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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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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季夜里有了安身窝,熟睡如猪一般,几日之后,却睡不着,成半夜听见楼
上脚步走,桌椅动,有话声笑声。阿季就想:二娘在楼上住,是她和丈夫说话
吗?但从未见过她的丈夫,也不见孩子!心下疑惑,有一次茶社没人,他说:
“二娘娘,伯伯是在外做生意吗?”
    “死了。”
    “死了?那你也没孩子吗?”
    “有你这儿子!”
    阿季噎住话,不可回答。二娘却问:“阿季,你夜里听见什么了?”
    “听见你和人说话声。”
    “用驴毛塞了你耳朵!”
    .  0一  o

    阿季想:二娘是寡妇,是不是夜里有野汉?话却不敢问。观察来茶社的每一
个船夫,似乎都不是二娘的野汉,又似乎人人都对二娘亲近,进门有送木耳的,
有送核桃的,有送头巾的,说话出格,甚至粗俗,但二娘好时百般伺候,恶时横
眉竖眼,骂船夫如骂儿子。阿季便不觉得二娘不是,倒视她如姐,如娘,如观音
菩萨,夜里睡下,竞也想到她的那一对涌动着衣服的大奶子!
    一日,阿季当脚夫,在“好汉巷”里.上去腿软,下去腿酸,回到茶社卸了
帽子朝下搔,脱了袜子朝上搔。二娘说:“阿季,你年轻轻的要当一辈子脚夫?”
    阿季说:“我没事可做呀!”
    二娘说:“你要有本钱,我介绍你到一个船上去跑生意,可你没本钱,船夫
不会收你。你怎不去深山割漆去?”
    阿季说:“啥事都可干,就是不割漆!”
    二娘说:“那你就回去好生种地,将来也好混个老婆跟你过活。”
    阿季说:“我要娶丑丑!”
    说罢,大觉失口。二娘就问:“丑丑是谁,好难听的名字?”
    阿季瞒不过了二娘,如实说了与丑丑的干系。二娘脸色黯然,叹息道:“好
可怜的丑丑!你阿季要做男子汉,你应该就去娶丑丑!”阿季苦愁自己一没本事,
二没本钱,不知将做什么好。二娘说:“听说河神庙门口有个驼子能拆字,你让
他去拆拆,看你做什么合适?迷信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呢。”
    阿季到了河神庙门Vl,奇石清泉右侧,正有一古碑,一驼子就在碑下.不是
为人拆字爻卦,而在推拿行医。一老汉腹内绞痛,被人背来,驼子当下在患者腹
部揉摩,但老汉痛不能支,驼子说:“也好,也好。”伸指按动腰部一穴,捻之,
老汉即死,复重缓缓揉摩腹部。痞积即散,再按腰部一穴捻之.老汉复生,疾亦
霍然。众人赞道:“真是神医!”旁边一人说:“先生起死回生这还罢了,拆字爻
卦,更能预知前事!”当下阿季上前乞求拆字,爻卜命运。驼子问:“你拆个什么
字?”阿季脱口说道:“我名叫季,就拆季字!”驼子沉吟片刻,合掌说道:“你这
命好,眼下困顿,但天人吉相,好事将至!”阿季半信半疑,紧问他将去哪儿做
什么为好?驼子说:“季字上头一撇,这是青龙抬头,中间为木,下部为子,子
属水,水在木下,木有水茂,这是一个绝好的字。所以,你宜于向东西北干事,
忌讳向南,南属火,木见火焚。”阿季不懂阴阳五行,但听明白他遇水则生,遇
火则克,不觉想起砍竹之事。旋即又想:麻子恶我,他不收我的竹子,我有何
奈?不禁又郁郁愁闷,抬头又见三三五五船夫进庙,都在庙门口货摊上购买火
纸,灵机一动,拔脚就赶回茶社,对二娘说:“二娘娘,我有事可干了!”二娘问
要干什么事体?阿季说:“我还要回七里坪的火纸坊去,我去买了麻子的火纸,
来河神庙门Vl卖,这一倒手,利也是不少的!”二娘也为阿季高兴,当下说了许
多鼓励话,不提。

    自此,阿季走动于七里坪和葫芦镇。麻子见阿季是来买纸的,也不再提及前
仇,将纸售他。阿季先是三捆五捆买,再后十捆八捆,生意越大,本钱越大,本
钱越大,生意越大。麻子的火纸坊销路一直不好,阿季几乎承包了他三分之一的
货量.麻子也允许他可以在火纸坊里多停留,听他天高地阔说些葫芦镇的人情世
态.奇谈怪论。这期间,他也偷偷与丑丑交往。
    一次丑丑说:“阿季,你越发不像以前了,嘴好能说!”
    阿季说:“我这算什么,葫芦镇上人肚里全是新闻,话说得才多哩!”
    丑丑说:“葫芦镇真好!”
    阿季说:“你去不去,我领你走一趟。”
    丑丑却说:“我才不去。”
    阿季就拿出一瓶“雪花霜”给丑丑,丑丑闻了闻,说“好香!”却还给阿季。
阿季说:“你怎么不要?我特意给你买的!”塞在丑丑的手里就走了。
    丑丑重新坐下拨竹绒,,t2;慌得跳,将“雪花霜”擦一点在脸上,总怕擦不
匀,被爹瞧见,对着水渠里的水照看时,听见江面上阿季唱歌子:
这山望见那山高,
望见一树好仙桃。
长棍短棍打不到,
脱了鞋儿上树摇。
左一摇来右一摇,
摇得仙桃遍坡跑。
过路君子拣个尝,
不害相思也害痨。
郎害相思犹小可,
姐害相思命难逃。
    阿季在河神庙门口卖火纸,卖得出了名,索性将纸摊摆在茶社卖。有买主
来,阿季卖纸,没买主来,阿季就帮二娘服侍船夫。阿季腰不疼,腿不乏,一张
嘴也能说会道,啥人啥对待,事体处理得滴水不漏。二娘弹琵琶唱歌时,他也吹
箫,弦、竹和谐。船夫说:“二娘,你这徒弟精灵哩!”二娘说:“他是我的干儿
啊!”阿季也甘。t2〃充干儿,并不避讳,越发精明乖觉。入夜,阿季还睡在茶炉边,
二娘从楼上下来,一边烫了一壶水酒慢慢地喝,问阿季:
    “前三日去火纸坊,给丑丑说透心思了?”

    “说r。”
    “丑丑怎么说。”
    “她脸红,羞着就走了。”
    “你没看她的眼睛吗?她眼里会说出话的。”
    “我看不出来。她走到坊门口,只说了一句:你不怕我爹?”
    “这就是七成八成同意了!阿季,你给干娘说,你没有拉过她的手吗?”
    “干娘怎么说这个!”
    “阿季还羞El!你要拉手哩,事情到了一定时候,那就不羞了。干娘问你就
想知道事情到什么火候上。”
    阿季记着孙二娘的话,他真的要试试丑丑待他的心意。再去火纸坊,天赐良
机,麻子竟不在,丑丑的哑巴舅在纸浆坊里捞纸,阿季从水轮后进去,狗子没发
现,正在土场上啃骨头。丑丑又惊又喜,让阿季站到墙角来说话,木榫还在起
落,起落了白起落,遮掩着墙角的两人说话外边听不着。阿季问丑丑:上次他提
说的事,怎的考虑?丑丑说:爹是不同意。阿季问:怎么不同意?火纸坊的销路
几乎他包了,还能不同意?丑丑说:爹信不过阿季,说阿季越发在外边跑动了,
越发染有坏毛病,这号人钱越多.越靠不住,将来没个好落脚!阿季说:他好死
板,世事都到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看人?问丑丑:那你的主意呢?丑丑不说,
阿季就瞅着丑丑脸,脸子好白嫩,阿季心就热,伸手去拉丑丑手,丑丑挣了挣,
挣不脱,让阿季握住了,像握一团棉絮,越握越小。阿季也糊涂了,丑丑也糊涂
了,糊糊涂涂之中,两个人头尾相接,两人做了一个人。等醒来,都出了一身
汗,吓得痴痴呆呆,丑丑竟呜呜地哭了。阿季慌手慌脚,不知所措,劝也不是,
不劝也不是,倒拿巴掌打自己,求丑丑饶了他。丑丑不哭r,说:“爹说你是坏
人,你真是坏,你快走吧!”
    阿季听丑丑这么说,心又咯噔咯噔发凉,他不走,又要问:“丑丑,你真的
看我是坏人吗?”
    “你走!”
    “你不饶我,你要不答应我娶你吗?”
    “已经……我还能不让你娶吗?叫你走,你就快走!”
    一块石头落下地,阿季就走了。在葫芦镇里,阿季痛定思痛,想起砸竹坊里
的事,又惊又怕,到后来却全化作喜。孙二娘问他情况,他说丑丑同意了,绝口
不提别的事。
    日光荏苒,转眼半月过去,茶社里来了一位紫阳船夫,茗茶间论起茶道,说
汉江二百里外的上游紫阳镇新产生了一种高山云雾茶,清心明目,防癌降压,且
价格便宜。孙二娘心便动摇,欲搭那船去紫阳进货。阿季说:“干娘身体不好,
水上行几日,风大浪急,必是太累,不如我去采购好了。”二娘说:“有你这一句

话,我死…TtZ心甘,即就是某年某日我死了,留下茶社交你,我也闭得下目!可
你毕竟出门少,又不识茶,还是我去的好。我去三天五天,你好生经管茶社,船
上的人辛苦,能到茶社,是瞧得上咱,你只能嘴甜腿快,百般服侍,别瞧不起这
些下苦人,坏了茶社名声!”阿季说:“这是自然,干娘放心好了!”黎明,送孙
二娘上船,其时晨雾锁江,但见渡口上旁江崖上古木参天,老干苍藤与秀石清泉
相映,却有一只乌鸦聒噪。孙二娘又给阿季叮咛了一番茶社的事,船便一路上水
而去。
    阿季在茶社里手脚勤快,态度热情,里外接应,大方自如。如此过了五日,
孙二娘却不见转回,每天早起开茶社大门,扫除卫生,就持帚眺望汉江上游,江
上却平阔一片,荡荡浩流,两岸诸峰罗列,一痕苍青,碧宇空悬,一弯残月,明
迷之光铺洒身前身后。他突然觉得身冷,连连打过几个喷嚏,转身进茶社起炉生
火,烧水泡茶,茶客们就三三两两来了,那些早起的船夫,喝惯了~天的第一杯
茶,直嚷道:“阿季,冲酽点,清早这一壶喝了,一天头不疼的!你家干娘还没
回来吗?”
    阿季说:“没回家,也到回来的时候了,说不定这杯茶你未喝完,她就回来
了!”
    此话言中,孙二娘回来了。孙二娘回来的不是活人,尸首被席卷着抬了回
来!先是孙二娘买好了三百斤新茶,依旧搭了那条船返回,在江上行了一天一
夜,不想在月日滩,江风顿起,波光摇曳,船一时把握不住,斜冲向一堆屋般大
的乱石,便人船俱翻了。船夫识水性,却脑袋被撞成一半,再没浮起。孙二娘不
善水,双手去攀浪头,浪头将她打入江底,远远的别的船上知道此船上坐有孙二
娘,见船翻后,一片惊叫,当下船划过来,却没见了孙二娘踪影。这船呼叫那
船,船队全停泊靠岸,有人扑进江里打捞孙二娘;打捞上来了,孙二娘却死了。
    孙二娘之死,震惊了葫芦镇,满镇人人惋惜,所有的船夫全到茶社来哭。他
们联合集资,为孙二娘购买了一副上等棺木,又去商店给孙二娘买了毛料葬衣,
剥开席包人殓时,阿季见于娘双目紧闭,却面润如生,哇地就哭昏在棺下。众船
夫用清水泼醒阿季,说:“阿季,你干娘死了,她在这镇上无亲无戚,无夫无子,
你就是她的儿子,你万不要哭坏身子,还要给你干娘摔孝子盆,照料丧事啊!”
一句话提醒了阿季,阿季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将孙二娘的钱柜打开,吩咐几
个船夫:去拱墓,去请鬼子班,去买米买面招呼来人用膳。
    第二天中午,送葬队出发,阿季披孝,泪水涟涟,将孝子盆摔在孙二娘棺
前,棺木就被八人抬起。从茶社出发,前边是五十余各路船夫每人持着花圈,再
是鬼子班咿咿咽咽吹打,又再是一船夫举了八串鞭炮,沿路鸣放,后是阿季,抱
了孙二娘遗像,又后是八抬棺木,再后是随行的船夫,镇上的各行各业男女老
少。送葬队慢慢走过河街,就沿盘绕街而上,鞭炮声中,唢呐调中,八个船夫抬

了棺木前走三步,左摆三步,右摆三步,后退一步,他们为孙二娘摇船一样,鬼
路上走得那么缓,那么难,一走三徘徊,一步一回头。围观的人全都伤心感动得
哭了。送葬队上到岗顶,然后从葫芦岗把几处的窄道上通过,就直立立地登上镇
外的大山尖去。抬棺的艰难了,所有送葬的人全去扶棺,棺材像立栽了一般,在
白花花的人头上运上去,孙二娘被埋葬在高高的山上。
    阿季在坟头上拍下最后一锨土,回头看见河神庙门口的拆字驼子也来了,他
是前一天买了阿季的火纸的,跪在那里烧焚,焚毕,交给阿季一节挽帐,六尺白
绸,上有墨迹。阿季看时,题为:过去画船虽有迹,飞来彩鹚却无形,舟行莫向
葫芦镇,到此还须棹一停。
    阿季继承了茶社家业,但实际上只仅仅是三间茶社房,六七十张竹躺椅,~
套水壶茶具。孙二娘多年的积存,购买了三百斤紫阳茶覆没江水外,其余全在埋
葬她时一花而光。阿季有心想离开这里,却每每见船夫照样来茗茶,于心不忍,
强留住下。既然做了社主,招牌依旧是“孙二娘茶社”,阿季就要一心使这茶社
长存葫芦镇,永驻船夫们的心!他早起晚睡,重新经营,船夫到来,就弹起孙二
娘操过的琵琶,学唱着那些歌子。唱着唱着,阿季泪下来,船夫泪也下来。船夫
泪下来了,阿季就不唱,说:“各位伯伯叔叔,我干娘在世时唱歌让大伙解乏,
我唱了你们落泪,我于娘要知道了,干娘也是不允的。既然她死了,死了就不能
活来,咱们还是行船的行船,卖茶的卖茶,唱一个‘还阳’歌吧!”
  阿季就唱起来:
还了阳,还了阳,
桑叶子短柳叶子长。
还了阳,还了阳,
亡者归阴我们归阳。
亡人归阴到阴曹地,
我们归阳阳满堂。
  船夫们就一起唱开来。
  如此忙过三个月,阿季为了茶社兴旺,也没有时间再往七里坪去,没有去买
麻子的火纸,没有去见那砸竹坊里拨竹绒的丑丑。
    过罢四个月,茶社又兴旺起来,汉江上下的船只,洵河往复的筏子,凡到葫
芦镇,没有不停泊靠岸,来茶社茗茶的。但是阿季却发现镇子上的闲人常常待他
    .  on  .

不恭起来,在街上碰着了,就说:“阿季,生意红火啊!”
    阿季笑着说:“托大家凑红!”
    那人就又说:“二娘一死,这下你可以娶个媳妇了!”
    阿季还是笑了笑,立即觉得不对,不明白这人这话的含义,问一句:“你说
什么?”
    “你总算把她陪终了,你好本事,想得长远!”
    阿季愤愤起来,回到茶社气还不匀,他知道了镇上的人忌恨了他,要说他的
坏话,也要说孙二娘的坏话。但阿季清清白白,堂堂正正。阿季气上来,偏要决
心把茶社办好,愈发勤苦,愈发精明经营,又新盘了一台炉灶,置了二十把躺
椅,添了烟糖果品买卖,生意更为红盛。他有心要在镇上再雇一名服务员,便物
色了河街一个老婆婆的女儿。这女儿脸子平平,腰身却俏,手脚麻利,性情柔
和,且也是唱歌子的好手。干过一星期,不想镇子上风声鹊起,议论汤沸,说是
阿季和这女子乱来,又说到孙二娘在世之时,就有这风气。老婆婆的女儿羞辱不
过,不告而辞了。女子一走,更落了口实,阿季上街,背后就遭人指点,茶社声
誉顿跌。阿季扑在孙二娘遗像前嚎啕大哭,痛恨自己使茶社受累。
    茶社的门暂时关闭了,阿季到镇子政府去诉委屈,要求调查落实,清白声
誉。镇政府领导去查问老婆婆的女儿,一口否定,提出可以到医院体检;去调查
说闲话的人,又都是你昕我说,我听你说,结果不知所云。镇政府领导对阿季
说:一切都是造谣,你办你的茶社吧!平反是平反了,一人手却捂不住万人口,
阿季忙不过来,再去重金雇用服务员,则无一人响应。阿季到了此时,方明白麻
子的话,世风真的日下,人心越来越不相通啊!阿季恨的是那些丑恶,阿季却同
时被麻子所恨。阿季这时候,只觉得火纸坊的丑丑好,他迫切地想去见丑丑,要
想办法娶了丑丑,领丑丑到葫芦镇,小两El就可以平平和和幸幸福福来开茶社
了。
    茶社的门又一次关闭,阿季离开了葫芦镇,带上了全部的积蓄,往七里坪
去。搭船到了七里坪渡口,阿季跳上石岸,却看见了村中的水渠折流而下。这水
渠是麻子引了沟里的溪水去转动砸竹坊的水轮的,然后废水从村旁洼地里流下汉
江的。如今水直漫村前,在石板层上一曲三折,平石上织一层无数细密的倒写人
字,仄石上翻一堆滚雪。阿季生疑,遥看火纸坊,石墙石顶依旧存在,却听不见
了那沉重的难听的水轮轴咯吱声和木榫的起落咚咣声。
    “麻子不办火纸坊了?”
    阿季心里一股冲动:火纸坊不办了,丑丑就不整日整日坐在木榫下拨纸绒
了,他就更容易领走她去葫芦镇了!
    土场上,万籁俱寂,阿季却突然害怕起来,觉得是那样空。砸竹坊里蹿出了
狗子,直向他扑来,阿季已经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了,但狗子并没有咬,也未

吠。四个多月未见,狗子也温顺了!他叫着狗子:“狗子,狗子,丑丑呢?”狗子
却霎时惊恐起来,大声吠叫,森煞可惧。阿季骇绝,定睛间,看见了纸浆坊的门
口,石礅子上坐了麻子和哑巴老舅,一个左,一个右,默默地在用绳子扎捆晾干
的火纸,听见狗子狂吠,抬起头来,木然地看着阿季走过来,一直走到面前了,
又低下头去扎拥火纸。
    麻子的不热情,阿季是习惯的,但麻子的不恨不怒,阿季预感到这里的异
变!
    “老伯,木榫怎么不砸竹了?”
    “不砸了。”
    “丑丑呢?”
    “死了。”
    “死了?!”
    “死了。”
    阿季像被铁锤击了一下,蒙在那里,立即奔向砸竹坊。水槽子垮了,水轮空
静,轮板干裂,一搂粗的方形木榫立竖在原地,榫底下还是一堆未被砸好的竹
绒。阿季又疯了一般冲过来,对麻子吼:“丑丑死了?!丑丑怎么死的?!”
    麻子却突然扬起一拳,直打在阿季的心口上,阿季倒在了地上。麻子又平平
静静恢复了原状,说:“你安静下。丑丑真的死了,‘三七’都过了。”
    阿季真的被这一拳打醒了。他坐在地上,哽咽着问丑丑怎么死的,为什么死
的?麻子还是一边扎捆火纸,一边低了头,慢慢地说开来,讲的好像是一宗很古
很古的事情。先是,麻子发觉丑丑好几Et神色不安,后来就老是躲避爹,一个人
到茅房去吐。麻子以为丑丑病了,让去看医生,丑丑却不去。也就在这天夜里,
麻子听见丑丑在她的卧室里低声呻吟,麻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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