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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执手
一对情侣牵着手漫步到玻璃幕墙边的栏杆旁，依在栏杆上望着楼外的机场风景，挡住了林易渺向外观望的视线。
看着他们卿卿我我，他想起自己形单影只，隐痛浸满心头：梁芝洁早就离他而去，风干了他的泪水，珍惜早已无从谈起。苗习悦真真切切走入了梦里，填充了他曾经挥之不去的痛楚，她的身影白天挥走了，晚上会浮现，她的一颦一笑还有那些一字一句都触动着他的心灵，她似春雨点点滴滴都滋润过他干涸的心灵，他曾经想过珍惜，但机会总擦肩而去。他是挑剔的人，和很多女子如同水与油，始终不能溶合在一起。但苗习悦不是，她和他都像水，或者都像油，总会那样自然相溶……他是懂她的，她也是懂他的。难道，就这样和苗习悦眼睁睁地错过？花儿错过一时不过是错过一年，人儿错过一时也许就错过了一生。和梁芝洁的错过也就错过了彼此的一生，多少年自己都不能释怀；与黄麦麦的错过，错到了阴阳相隔；难道还要与苗习悦再次错过，错到后悔不迭？……如今似乎什么都不缺了，为什么偏偏缺了心爱的人？难道，我真的像有人那样，穷得只剩下钱了？……不能！我一定要找到她，好好爱她，珍惜她，带她一起去利音，去天涯，去海角，和我一起分享快乐。
想起苗席悦才发来的那两条短信，他想作些改变了，改变这种有意回避她的状态，让他和她恢复到最真实的状态。他已经失去了宁文胜，为什么又要失去苗习悦？她那么好，宁文胜放弃了她，他为什么也要放弃？从前的梁芝洁是他没有能力抓住，现在有能力了为什么不去好好抓住苗习悦？以前在意过未有艾与苗习悦有来生之约，他与梁芝洁不是也曾有过约定？……她说得对，过好今生。今生再错过她，他又能奢望与谁相约？
一年多了，他放不下的，依然是苗习悦，怕她有别人不知的困难，怕她的梦想失败，怕她失去苗齐昊最后一点耐心。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改版后的网站，从编辑们的一些博客里，他能解读出她为网站付出的艰辛。网站上看不到她的只言片语，也没有她的博客，编辑总览里也没有她的名字，仿佛她根本就不在网站，但那里的每篇文章、每种推荐、每次活动无不按照她的最初方案在一步步实施。网站也如她希望的那样，吸引了众多作者与读者，大家在论坛里热闹地对这个稿费网站献言献策，他不知道网站究竟采纳了多少建议，但是从层出不穷的稿件和巨大的浏览量来看，网站的改版得到了公认；从网站广告来看，网站已经找到了一些直接合作的商家，有了一定的经济来源；从论坛里编辑的回复与解释来看，网站资金并不宽裕，程序也不完善，还有着力不从心的困难。总的来说，她还是算成功了，也就意味着他也成功了。他由衷地高兴，为他，更为她，她的喜与悲就这般牵动着他的神经，暗暗地。
他要去寻找心灵的归属，为自己的人生赌上一把，努力过就不会遗憾，输了也不会后悔。失去梁芝洁，他不后悔，也无愧，只怨天意弄人，让他们有缘无分。如果失去苗习悦，他想他会后悔。
他不愿再失去了，就向苗习悦发去了一条短信：“我在浦东候机，回利音。代我向你表姐问好吧！愿我的女神越来越开心！想你的高原愁。”
发完短信，他紧张起来，像在等待宣判。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复他，他希望她回复，也相信她一定会回复……
苗习悦的短信回了过来：“我在八十七号登机口，你在哪儿？”
八十七号，她的登机口在楼下！他一看时间，还有接近半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他撒开双腿，向楼下的候机室跑去。
楼下候机室通道有数百米长，他一边奔跑一边寻找八十七号登机口。手机响起来，传来《愚人码头》的铃声：“我已不能回头，天它可愿意帮我，你在何处漂流你在和谁厮守，我的天涯和梦要你挽救……”
是苗习悦打来的。他已经望见前面的八十七号了，没有接，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也望见她了。她一身简约的淡装打扮依旧，站在座位旁，盯着手机，然后向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群中跑来的他。她又重新拨起了手机，他的手机又响起那首歌声。
苗习悦！好久没有见到她，娇贵而不娇气依然如昨，他们似乎分开了好久好久，这样见着了又似相别在昨天。
林易渺在铃声中向苗习悦一步步走去，走去……他曾经用心地向她走近，但总是怯了步，这次他不了，她本来就近在咫尺，一直在身边，从没走远，哪怕他们相互看不见。
苗习悦低着头焦急地看着一直示接通的手机，跺了一下脚，自语道：“这个高原愁，又不接，真是愁死我了！”
林易渺已经来到她面前，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样子生出甜密的感动，这世上真的还有一个人这样在乎着他，一个自己暗暗爱着的人，一个不知不觉就爱上的人。他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替她合上手机，紧紧捧住她的手说：“别生气，我的女神。我在这里等你。”
苗习悦一见是他，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脸微微发红，然后看着他抿嘴而笑：“原来你也在这里！真是急死我了……”
林易渺用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过年过节的，不许说不好的话！”
苗习悦见他不放开自己的手，想挣脱出来。林易渺眼含喜悦与爱慕轻轻将她往身前一拉，她随即轻柔地倒在他怀里。
她望着他，眼眸更是水汪汪，说：“我们又怨家路窄了吗？”
林易渺不管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了，他轻轻抱住她，有着心潮澎湃的激动，更有着种相知相依的平静，仿佛他们从前就是一对恋人，走了好多年好多年，终于相约这里。
他嗅着她薰衣草般的发香，对她耳语道：“不，是老天不忍心让我们总走得那样近，却相离得那样远。”
她说：“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在哪儿登机？”
他说：“快了。让我好好抱抱你。”
拥抱中，广播里在提醒林易渺所乘的航班正式登机了。
他说：“好希望航班能够晚点，让我多呆一会儿。但它不听我的，我得去楼上了。”
她不松手，说：“你走了，我又找不到你了。”
他说：“不要你来找我，我会来找你的。”
她说：“说话算话！”
他说：“会证明给你看的。”
她问：“我初六回来，你呢？”
他说：“我爸要过生，初七才会回来。好好照顾你表姐，代我问候并祝福她。”
她点了点头，还是舍不得他离开。
林易渺捧起苗习悦的脸，只见她的眼和他一样湿润着。他说：“说不出的高兴，真的。我好高兴！”
她说：“嗯，我也是。”
他说：“我的女神，等我回来，知道吗？”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笑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你却不知道。”
他握着她的双手，轻轻捏了捏说：“你知道，我知道。”
时间紧迫。林易渺依依不舍地放开苗习悦的手，带着从未有过的收获向楼上跑去。
客机滑过修长的跑道腾空而起直插云霄，他望着长江入海口辅展在眼前，对这座充满滚滚爱恋的城市有了眷恋。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120章 食言
正月初七傍晚，林易渺回到了上海。苗习悦在机场出站口期盼张望的眼神暖流般汩汩流入他心里，大厅内外春暖花开，他有了倦鸟回巢的归属感。
林易渺疾步走了过去，放下行李，深情地抱住她，幸福地说：“有你在，真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现在。”
苗习悦答道：“想我就行了。”
“算是沾了点边。”林易渺说，他见苗习悦还在等待答案，牵住她的手又说：“等会儿告诉你标准答案。”
苗习悦驾车送他回家，把车速保持在六十迈左右。得知他的家早就搬到浦东湖沁花园去了，她失落地说：“一直以为，你还在静安寺那边，网站和你的家还遥遥相对……你那样讨厌我吗？要离我那么远。”
林易渺深呼吸了一下，说：“要不是你故意在那边建网站，我会躲吗？我怕你了。”
苗习悦笑道：“现在呢，还怕吗？”
林易渺说：“那时是爱而不能。现在，怕你不是大丈夫！”
苗习悦又说：“住湖沁花园这边，地铁和公交少，反道没有静安寺那边交通便利。”
林易渺说：“其实，我们绝大部分时间不过生活在家和单位的两点之间，极少走出它们方圆五百米，再便利的交通也不是最需要的。湖沁这里离公司近，生活自如而清静，就算便利。”
苗习悦说：“我都成了宅女，你成为宅男可不好。”
林易渺说：“有你在，我不会成为宅男，天天都想围着你转。等会儿带你去吃饭，犒劳你，你喜欢川菜，去川菜馆怎么样？”
苗习悦点头答应。
林易渺想起她的表姐，那位正在成都接受心理治疗的、曾经像他一样想出家的人，问道：“你表姐的病那么严重吗？”
苗习悦说：“是的，心病最不好治。考一本的愿望没有实现，始终生活在极度的自责里。你在峨眉山那年她还想着出家，现在她连出家也不想了，只想独自关在黑屋里，稍不顺心就想跳楼。好急人！”
林易渺说：“那次她出家，我以为像我一样就那一阵子，没想到她会得这种病。她怎么对一本看得那样重？”
苗习悦叹息道：“都怪我妈对她要求太高，比要求我还高。表姐只比我大两个月，一岁之前是我妈把她奶大的，我妈把我俩当孪生姊妹对待。表姐比我聪明多了，从小成绩拨尖，性格出众，我妈最偏爱她，好像她才是亲生的。后来我家迁到上海，要不是我爸坚决反对，她差点和我一同来上海读书。但是到了高中，她成绩下滑得非常厉害，英语有时不及格。我妈很着急，就对表姐说‘如果连一本都考不上今后就别来见我了’。表姐把我妈的气话当了真，第一次没考上本科就复读了一年，以为第二次考到上海也不错，结果考到峨眉山下去了……我妈很能干的，她一直视我妈为偶像，高考失意之后她就怕见我妈了，给我妈打电话也怕。还有，她见比她成绩差的同学靠作弊居然考到了好学校，她就老念着不公平，不公平，渐渐的就开始自闭了。我妈为她操了不少心，连上海的主治医师也给她请过，还是不行。现在我妈都不想见她了。”
苗习悦的母亲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随苗齐昊一同辞职来上海做着本应由男人做的海鲜批发生意，很多星级饭店就是由她供货，她早出晚归很少过问家务，就连苗齐昊想再生个儿子的想法也没有放在心上。苗习悦来上海后，父母都忙于发展事业疏于对她的照顾，她几乎是在学校关大的，长大后就不服父母管理。林易渺曾经分析苗习悦喜欢纯文学的一个深层原因就是缺少父母之爱，只好在那些美好的文字中去寻找温暖，以及打发时间。这样的分析源于他有着相似的体会。
“没有爱可怜，爱过分了也这般可叹！悲叹！”林易渺想起了远在成都缺少父爱、其实也缺少母爱的欧迪，欧迪的名字就是源于“奥迪”的谐音，就故意问道：“你怎么喜欢奥迪车呢？”
苗习悦觉得他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微微转过头对他说：“谁说我喜欢这车了？这车是我爸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送我的，他就喜欢这牌子，我还能挑剔……”
话未说完，只听林易渺大喊道：“当心——”
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下坡路段，左前面一辆出租车突然变道减速停车，挡在了奥迪车的前面。
苗习悦转回头，见自己的车向出租车飞快地靠近，立即点踩刹车，车子依然凭着惯性向前驶去，发出了刺耳的磨擦声。后方有车驶来，苗习悦盯住右方的空位把方向盘向右一打，在离出租车还有一两米的位置把车绕了过去，终于停了下来。
苗习悦回过神来，见出租车居然若无其事地加速开走了，就重新起步，说：“想害人啊！在这里也停车！看我不追上骂死你！”
林易渺惊魂未定，劝道：“没事就好，公路之上，别再生事了。”
苗习悦说：“这种出了事溜得特快的人，不教训他一下，他不知道错在哪儿！”
“你专心开车！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林易渺痛苦地闭着眼睛摆了摆手，大声说。刚才的一幕让他想起了与黄麦麦一同遭遇车祸的一瞬。
苗习悦见他还是一幅惊恐的样子，不禁笑道：“我们不会有事的，都系着安全带，车上还有六个安全气囊呢，只怪那个该死的司机不守规则。”
林易渺直视前方，不言。
“怎么样，我的应急处理不错吧？”苗习悦见他依然不语，打趣地说：“从概率的角度上说，有过车祸经历的人，这辈子难得遇到第二次。你有过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永远都安全了。”
林易渺急道：“别说了，专心开车！”
苗习悦笑道：“没事了，就是撞上，也是撞在我这边的……胆小鬼，真不说话了？那，我就跟着你当哑巴吧。”
天已拉开夜幕，奥迪车在两人的沉默中驶入了林易渺居住的湖沁花园，在喷泉旁的停车场上停了下来。
苗习悦左胳膊靠在方向盘上，侧身看着林易渺说：“胆小鬼，安全到达了，现在可以说话了吧，我等着呢！”
林易渺看着苗习悦，慢慢抓住她纤细的右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摩着，似乎在抚平心中未平的惊魂，说道：“女神，不是我胆小，我不怕死，我只是怕失去，失去我在乎的人和在乎我的人，失去健康。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你体会不到，我再也不想体会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不然我就真的完了。”
苗习悦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我是女神，上帝会保佑我的。没事了，我们谁也不会失去谁。”
林易渺终于笑了一下，说：“亲爱的，你说过的话不要反悔，我们谁也不会失去谁。”
苗习悦从前听他在网上说过“亲爱的”，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口头上这么说，甜甜地“嗯”了一声，又说：“去把行李放好吧，再去川菜馆给你压压惊。”
林易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让你见笑了，我连一个女人的胆量也没有……”
苗习悦说：“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林易渺说：“不去看看我的家吗？”
苗习悦说：“以后吧。”
林易渺说：“刚才在机场看到你时，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苗习悦说：“我已经回答了。”
“如果答案是十分，你只能得五分，还有五分的内容是……”林易渺说着停顿了一下，把她轻轻搂到面前亲了一下她的唇，说：“我在想，你是我的老婆该多好！女神，你会成为我的老婆吗？”
苗习悦的脸透起红晕来，说：“去，有你这么心急的吗？”
“在机场我真的是那么想的，好想抱住你，久久的。没骗你。”林易渺说，“刚才差点出车祸，过后，我觉得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我要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不然真怕没机会了。”
苗习悦说：“你呀，怎么说你呢？说你猴急，你又不喜欢。”
林易渺说：“你对我这样冷冰冰，我猴急也是徒劳……那我去冷静一下，把行李放下就来。”
林易渺下车取出行李，送给苗习悦一大袋利音土特产。
这时，林易渺的电话响起来。公司通知他六点正参加临时董事会会议。会议内容不会提前告之列席会议的他，这样的会议必定与资金运作有关，一般要开很久。
离六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林易渺闷闷不乐地把行李放回了家，然后沉闷地回到了车里。
苗习悦感觉到那个电话来得不凡，见他从开始的嬉皮笑脸变成了一脸严肃，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易渺低着头内疚地说：“对不起，今晚不能带你出去吃饭了，我必须回公司开一个紧急会，六点，可能很晚才能回来。改到明天晚上请你好吗？”
苗习悦失望地笑了笑，说：“他们现在才通知你，怎么不想想你是否来得及。”
林易渺说：“公司知道我今天何时到达上海，这个时间应该是他们算好的。肯定有急事了。”
苗习悦说：“既然不能缺了你，那就改天吧。明天没空还有后天，后天没空还有时间。”
林易渺郁闷地说：“女神，新年第一次请你就食言了，对不起！”
苗习悦无奈一笑：“我知道，在工作面前，家庭和女人都不是最重要的。”
林易渺说：“不是的。工作是无情的，它不会原谅我；你是有情的，会原谅我。是吗？”
苗习悦说：“放心去吧，我没怪你。天也晚了，你总得简单吃点什么吧，我去给你准备点水果填填肚子。”
“我什么都不想吃。”林易渺见她转动车钥匙准备启动车子了，赶紧扶住方向盘说：“等会儿再去吧。我现在就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苗习悦熄了火，看着他歉意的模样笑了：“别这愁样好不好？”
林易渺握住她的手，放缓了声音说：“以前我独自一人，公司有事我随叫随到。现在有你了，我不能像从前那样无牵无挂了。女神，如果哪天我又像今天这样食言，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都不要暗自伤心难过。相信我是想着你的，爱着你的。”
苗习悦笑道：“哪天我若食言，你理解我就好。嗯？”
林易渺见她真的没有责怪，笑了：“我宁可食言，也不谎言。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开心快乐，而不是伤心难过与失望，知道吗？”
苗习悦发动了车子，说：“我才不伤心难过与失望呢，有你想着我就够了。走，我们兜会儿风再去公司，让我们今年一路顺风。”
第121章 参评
林易渺列席了由陈董事长主持的临时董事会会议。会上他不能作记录，也难有发言机会，只能从董事和高管们的分析与争论中了解真实的市场现状和公司的投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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