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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三部曲-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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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让老夫有些不解了。品溪和尚也好,青眉道长也罢,在少林、武当两派中也数不上一等人物,怎值得你如此忌惮?”

丁鱼道:“不瞒苏大侠,我昨夜到老鹰山中,专门见识了薛时冲出巡。的确如苏大侠所言,这厮虽护卫如云,但除了几名贴身侍卫外,余者皆不足虑。我若刺杀薛时冲,孟强等四人,虽能阻我一时三刻,但终究我还是会攻人轿中,取那狗官的首级。”

苏野桥道:“丁先生察验过地形,你看到馆释前有个三丈高的旗杆吗?旗杆顶端有个刁斗,正是绝佳的藏身之所。若待那厮回馆骤下轿之时,正疏于防护,你于刁斗之上凌空下击,击其不意,必能得手。”丁鱼道:“苏大侠和我不谋而合。不过,”他略一沉吟,眉头微皱,指了指那个轿后的石子,“这个骑马的,却是一个棘手之人,让我感觉没有半分把握。”

“为何?”

“因为他并非如苏大侠所言,不是一个和尚,也不是个道士。”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穿青衫的人,抱着一把短剑,精华内敛,气度不凡。除苏大侠外,我从未见过如此超凡脱俗、高深莫测的人物。”

苏野桥双眉一轩:“抱着一柄短剑?那个人可是三十多岁年纪,左眉有一个微小的伤疤?那剑古色古香,长仅尺余?”

“正是。别人都悬剑在腰,这个人却甚是奇特,居然抱剑在怀。从剑柄看,确是一件古物。”

苏野桥没有说话,默然良久,叹了一口长气:“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丁先生可否答应?”丁鱼道:“苏大侠但讲无妨。”

“先生今后遇到此人,尽量回避,不要与之交手。”

“为什么?”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丁鱼道:“恐怕还有别的因由,请苏大侠明言。”苏野桥吐了口长气,道:“老夫有难言之隐,先生就不要问了。总之记住老夫的话。”

“那刺杀薛时冲之事,难道就此罢手?”

“不。明日薛时冲到天齐庙上香,黄昏时分返回,先生可便宜从事。至于那青衫人,包在老夫身上,管教他不与先生掣肘。你有伤在身,一切要小心谨慎。”

苏野桥言罢,匆匆与丁鱼道别,那封信的事,却只字未提。

老鹰山高耸人云,地势雄奇,但到了山巅却甚是平阔,天然造化。最初汉时在山巅建了天齐庙,而后历代加建寺观,成为佛教圣地,后有居民不断迁徙而来,百业俱兴,形成一个绵延数里的热闹城镇。因常有朝廷官员前来礼佛,自洪武年间,就修造了通衢大街,营建了馆驿。

时近黄昏,馆驿前的街道上,戒备森严,旌旗招展,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从东牌楼直延伸到馆驿前。

东牌楼处突然铜锣声响,一队人马行来。两个红帽皂衣的衙役,各提一面铜锣,边走边敲,当先开道。其后是十六名兵卒,再往后,五名带刀护卫簇拥的正是直隶藩台的八抬绿呢大轿。

馆驿前,三丈余高的旗杆上,一个值哨的皂衣兵卒持着一柄红缨枪,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刁斗之中,正是乔装改扮的丁鱼。

从这样的高处下瞰,长街上的情形一览无余。丁鱼的刀倒悬于腕后,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胸口隐隐的痛楚,准备凌空一击。

他内伤颇重,中气不畅,本来没有很大把握,但既然苏野桥援手,无疑极大提升了胜算。他相信苏野桥。二人虽然相见恨晚,但这个古道热肠的忠厚长者已经成为丁鱼倾盖如故的老友,可以肝胆相照,生死以赴。丁鱼看过薛时冲的密信,知道其中隐藏着天大的阴谋,但自己是闲云野鹤的江湖浪子,不屑于这些朝廷中事,所以才交给苏野桥。苏野桥既是武林盟主,又是官府中人,他自然识得其中的利害关窍。那封密信给他,正是恰如其分。丁鱼准备待刺杀薛时冲后,再和段青衣寻找合适时机,将段克邪隐藏的那批金银交给苏野桥处置。

目标渐近。八台大轿的四周正是薛时冲惯常的四大侍卫。不过,轿后的白马之上,却没有那个韬光养晦的青衫人,取而代之的是个相貌粗豪的寻常武官,佩刀闲挂腰间,一手勒缰,一手轻挥马鞭,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派傲气和惫懒,显然并无高明的技艺在身。他乘的白马却不错,虽然缓髻徐行,但怒鬃扬蹄,高大神骏,显然是良驹。丁鱼看中了这匹马,这正是自己一击得手后全身而退的最好帮手。而白马西北侧步行的紫面魁星左太常,在四名侍卫之中武功最低,也是最弱的一环。

丁鱼将手中的红缨枪靠在刁斗的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那绿呢大轿的蓝顶。

仪仗缓缓到了馆驿门前。轿子停下,可轿中人却没有露面。护卫的兵卒也都木雕泥塑一般,没有任何动静。接着,只见馆驿门内迎出数名朝冠旒服的官员,整整齐齐排成两行,齐齐躬身道:“恭请大人!”两名小校走到轿边,一左一右去掀轿帘。

丁鱼的身子纵起,脚尖在旗杆上一点,如离弦的箭一般,凌空射向大轿。轿前诸人万没想到会有人从天而降,眼快的一声惊唿,四大护卫怒声呵斥,揉身扑上,但丁鱼的动作飞快,瞬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已撞破轿顶,直直冲人轿内!

丁鱼还未看到薛时冲的面目,短刀已经快如闪电,瞬息之间递出了六刀,但居然都刺了个空!轿中的人虽然身着肥大的官衣,但动作快如狸猫,在方寸之间左躲右闪,竟将六刀尽皆避过。不仅如此,那人摒指如刀,在间不容发之际,连刺丁鱼的六道要穴。丁鱼大惊,短刀连挥,在身边布了三道漩涡,将那人的攻势化解。可是这一下用力过猛,胸口的伤口骤然剧痛,不免稍微迟滞,手腕一紧,竟被那人硬如铁箍的五指牢牢抓住!丁鱼左掌击出,那人侧头闪避,官帽的双翅被丁鱼掌缘扫中,帽子飞出,露出白发。那人转脸低喝道:“好个小刀丁!”声音甚是熟悉。

丁鱼蓦地看到了他的脸,如遭雷击,顿时停手,接着胸口连连麻痛,竟被点中了三道大穴!他做梦也想不到,坐在轿中向他出手的人,竟是苏野桥!

苏野桥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突然出掌,正中丁鱼的胸口。这一掌,力道如排山倒海,雄浑能摧山断岳,丁鱼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第八章 善恶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丁鱼慢慢醒转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他觉得手脚都不能动弹,低头看时,只见数根粗大的铁链将自己缚在一个庭柱之上。周遭热浪袭人,不远处是个熊熊燃烧的火炉。火炉边是个铁笼,铁笼中关着一个血肉模煳的人,正低低发出粗重的喘息。

“王时,你本是个弱不禁风的文官,没想到偏偏生了副硬骨头!”堂上传来一个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嗓音。

丁鱼抬头看去,只见一丈之外有张宽大的公案,案上点着两根粗大的红烛,烛光摇曳不定,衬着案后太师椅上一张惨白的瘦脸。那人身着黄衫,年纪已经不轻,两腮都是深深的皱纹,没有胡须,显出一副苦相,花白头发随意披散在两肩。他斜倚在太师椅上,仿佛周身没有骨头,一副病恹恹的架势。案边侍立一人,一袭武官服饰,正是苏野桥。

见铁笼中的人不答话,黄衫人又对苏野桥笑道:“马永成制的这个铁笼子,很是绝妙,四面八方都是尖钉,钉尖朝内,人关到里面,蹲也蹲不下,站也站不起,稍微一动就被刺入皮肉,不愧叫做鬼见愁。”

苏野桥点头称是:“马公公执掌东厂,时常要对付些不听话的奴才,自然要用些特别的手段。”转头对铁笼中的人喝道,“王时,你身为御史,不劳心国事,偏要和首辅刘健等人混淆圣听,生事陷害诸位公公。你若悬崖勒马,洗心革面,与九千岁、张大人同心同德,苏某敢以性命相保,诸位大人定能既往不咎。你要多加思量,不可执迷不悟。”

铁笼中的王时喘息数声,哈哈大笑,道:“张永!你可知道连日来,为何阴雨霏霏,连绵不绝,造成黄河以北水患不断,稼穑绝收?”

“为何?”那黄衫人正是提督团营兼理神机营的太监张永。

“淫雨多者,盖因阴阳不调也。阴阳所以不调,都因你们这些不阴不阳的家伙扰乱内廷,蒙蔽圣听,祸害朝纲,以致天怒人怨。但愿陛下奋乾纲,割私爱,明正典刑,一扫你们这帮太监的阴霾,那时天下自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张永丝毫也不动怒,还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态:“王时,你还是执迷不悟呵。可知王守仁的下场吗?”

“内阁王主事刚直不阿,被你们这帮奸党陷害,险些丧命,后被贬谪为贵州龙场驿丞,此事我早有耳闻。”

张永哼哼冷笑道:“他得罪了我张某人,还想安安稳稳到贵州当官?笑话!告诉你吧,苏大人从洞庭湖一路追他到长江边,王守仁倒也识趣,自己钻到江里喂了王八。”

王时目光炯炯逼视着苏野桥:“苏野桥,你号称一代名侠,却晚节不保,卖身投靠到阉党门下做鹰犬,沦为奸恶之徒。助封为虐,须知多行不义,终有报应!”

苏野桥道:“良禽择木而栖,岂能效你等愚蒙之辈,逆天而行?”

王时大笑数声,叫道:“张永、苏野桥,我王时到得阴间,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笼中。

苏野桥近前探了探王时的气息,回身道:“大人,王时已经气绝身亡。”

张永遗憾道:“只是我的十二大酷刑还都没用上,算是便宜他啦。不过,这里还有一个活的。”说罢,眼光瞥向缚在柱上的丁鱼。

丁鱼的心冷到了极点。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上如此的恶当,竟被一个素以侠义自居、道貌岸然的人彻头彻尾欺骗了一回。刚才王时的死,更让他彻底认清了苏野桥的嘴脸。他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死死盯住苏野桥。

苏野桥捻捻白须,对张永道:“大人,依老夫看来,此次遇刺,定是这个刺客弄错了对象。他刺杀的目标是薛时冲,可没想到薛时冲让轿于大人乘坐,此人误打误撞竟向您下了手。好在有惊无险。”

“苏大人,这次亏了你事先警觉,顶替我埋伏轿中,否则后果可不堪设想。不过,你说……是巧合?”他摇了摇头,沉吟未决。

“大人,你位高权重,谁有胆量打你的主意?”

“我张永号称虎爪,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张永从椅中站起,慢慢踱步,“知道我乘这顶轿的只有薛时冲和他手下的贴身护卫。如果他的目标不是薛时冲……”他面上不形于色,但语气却冰冷至极。

张永踱到丁鱼面前,温言道:“你能与苏大侠对攻二十多招,还真是个厉害人物。罢了,只要你交代出背后的主谋,我便不难为于你。”

丁鱼紧抿双唇,一言不发,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苏野桥。

苏野桥在旁插话:“这个人刀法精妙,幸亏他身上有伤,所以才会败在苏某手下。否则的话,谁胜谁负还真难预料。”

“哦?”张永眉毛扬起,“放眼天下,谁能和你并驾齐驱?莫不是……小刀丁?”苏野桥道:“大人明鉴,此人正是小刀丁。”

张永情不自禁上下打量丁鱼,这个名字他已是耳熟能详,但这个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苏野桥续道:“我不仅知道他是小刀丁,我还知道,他在三个月前刺杀了段克邪。”

丁鱼见他毫不掩饰,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心中更是激愤难抑。张永突然站住,脸色骤然涨红,继而又变得苍白。他一挥袖子,重新坐到太师椅上,颓然歪倒,似乎很是疲惫,缓慢而又凝重地道:“不用问了,我已知道他受了谁的指使。”

苏野桥满是疑惑,道:“他一言不发,大人如何得知?”张永吐了一口长气,道:“小刀丁是杀手之王,江湖上有能力请到他的人本来就不么。段克邪一案,是薛时冲联合西厂所为,可我问过谷大用,他并不知。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竟是九千岁亲自筹划。”

苏野桥一拍大腿:“对啦。那段克邪一案,薛时冲是主谋之人,那,这小刀丁自然是他请来的,所以,这次小刀丁刺杀的目标自然不会多情是薛时冲,莫不成还真是……大人您?可是依苏某看来,那薛时冲绝无这个胆量!”他思忖片刻,似乎恍然大悟,不禁以手拍额,失声惊唿,“难道竟是……竟是……”

张永嘘了一声,阻住了苏野桥的话头。二人默然良久。苏野桥低声道:“大人和……和他推心置腹,并无猜忌,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张永冷笑道:“并无猜忌?嘿,他让我掌神机营,让马永成、谷大用分掌东厂、西厂,石文义掌锦衣卫,有句话叫做用人不疑,可是近日我却得知,他在厂卫之外,居然还成立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内厂,直接受他掌控,目的是刺探我等的动向。内阁学士李东阳素与我不睦,但他不顾我的反对,竟请旨将李东阳摧升为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摆明了和我过不去。此次他连下六道金牌,调我人京,还派薛时冲前来探听我的虚实,狼子之心,昭然若揭。上个月,他还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欲将我调任杭州,我当场便和他翻了脸。这次竟将刀头加在我的脖子上……”张永闭上眼睛,喃喃道,“人哪,不能把事儿做绝啦!”

苏野桥道:“大人,上月来送金檄令牌的智远和尚和孙缚三丧命在荒郊,他派人兴师问罪,非诬陷是咱们神机营所为;前日又称咱们杀了刘德贵公公,说是在刘德贵尸身旁发现了咱们神机营的绿玉令牌。可是我探知,是他派人秘密杀掉了兵备金事铁火龙、禁军护卫范忠,嫁祸给咱们神机营。大人,他既不仁在先,您还顾忌什么义?依属下看,还是早做筹划,先下手为强。”

张永目光闪动,道:“苏大人,眼下风声鹤唳,形势危急,我张永为人,你是清楚的,纵使大祸于前,也决不会连累于你。如今情势,我与刘瑾已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苏大人,你不必搅这趟浑水。”苏野桥现出慷慨激昂的神色,道:“大人何出此言?苏某累受大人恩惠,自当感恩图报。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大人放心,无论你如何行事,苏某必当与你共同进退。”

“好!”张永拍案而起,“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苏野桥指指丁鱼,对张永说:“此人如何处置,请大人明示。”

张永道:“杀手无非图利,别人能出得起价钱,我张永未必出不起。我相信,杀手之王也不是煳涂人。”苏野桥颔首,转对丁鱼道:“你听到了,大人思贤若渴,你若归顺过来,苏某愿与你尽释前嫌,化敌为友。”

他的语调依旧和善,眼神依旧深邃,面容依旧慈厚,可在丁鱼眼里已不舍为毒蛇野兽。丁鱼紧闭双唇,充耳不闻。

深夜,有月无风。丁鱼倚在黑黝黝的牢房一角,心绪如潮。

时过三更,突然牢房外几声闷哼,接着“哧哧”几声,牢门上的粗大铁栅被什么东西削断,一个黑影从门外闪将进来。他飞快扑到丁鱼身边,晃着一个火折,照了照丁鱼的脸,然后一挥手,又是“嗤”的一声,削断了丁鱼身上的铁索。火光中丁鱼看得分明,那人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但眼睛炯炯有神,手中拿的是一把短剑,切铁索如切腐乳,锋利无匹。

那人一揽丁鱼的胳膊,低声道:“跟我走!”可是突然烛火摇曳,劲风一扑,牢门外又闯进一人,低喝道:“什么人?”

蒙面人放开丁鱼,一闪手将火熄灭,牢房中一片漆黑。接着黑暗中响起几声金铁交鸣,只听得二人同时惊唿,一时间没了声息。

过了片刻,黑暗中一个声音缓缓道:“怎么是你?”丁鱼听出来,这人正是苏野桥。蒙面人唿吸急促,半晌才答道:“上次你从我手里救走了他,现今我也要从你手里把他带走!”

苏野桥叹了口气:“此事关窍很多,一时难以尽言。今天你不能带走他。”蒙面人又抓住丁鱼的手臂,道:“我和他有账要算,请师兄成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连串的铜锣声,有人高叫:“不好!有人劫狱啦!”唿喝之声,越来越近。

苏野桥默然片刻,顿足道:“你带他走吧。”然后,加了一句,“丁先生,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丁鱼终于开口:“在下都一一记在心上,改日自当请苏大侠指教。”他语气强硬,表明从今以后要与苏野桥为敌。

苏野桥叹了口气,挥袖出了牢门。

蒙面人揽着丁鱼,在民房的屋嵴之上,飞纵疾驰。丁鱼见此人用的只是一般的提纵之术,但翩若惊鸿,身法高明,绝不在“江湖第一神鹰”诸葛玄之下。

走了半盏茶的工夫,二人来到镇东松林里一座废弃的古庙之内。蒙面人松开丁鱼,退后三步,手中寒光倏现,短剑电掣一般袭到丁鱼的咽喉。

剑光戛然而止,丁鱼颈边的一片碎绳已穿在剑尖之上。蒙面人剑势流转,“哧哧”两声,削断了丁鱼脚上的镣铐。那人取下蒙面黑巾,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丁鱼。

丁鱼赞道:“好剑!花纹奇特,剑气清冽,必是远古神兵。看其纹路纠结如肠,应是当年专诸刺王僚的鱼肠剑。”

那人点头道:“想不到丁鱼还是个高明的相剑师。此剑名唤鱼肠,你名中有个鱼字,当有讳于此剑。”说罢傲然一笑,收了短剑。

丁鱼道:“剑不错,但剑法更好。适才如果不是因为你要试我的定力,恐怕我已经死了三次。”

“不错,我剑指断绳、镣铐,剑意的确是在你的胸膛。小刀丁明察秋毫,不愧是小刀丁。对了,恐怕你还不认识我,我叫楚平原。”

丁鱼道:“前日,我曾在天齐庙前见过你,那时你骑着一匹白马,护在薛时冲轿后。”楚平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思忖片刻,耸起眉毛:“那日你在天齐庙?”又道,“你可是在庙门东侧影壁墙旁,混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嗯,应该是在墙脚,那个卖檀香的小摊前。”

丁鱼也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不错。”楚平原道:“果然不错。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影壁墙边观瞻薛大人威仪的寻常百姓,怎么会有隐隐的杀气?原来其中果真藏着一条蛟龙。”

丁鱼道:“我本来是要出手的,但是偏偏有你在。”楚平原眼睛微眯,目光闪过一丝得意:“我未必挡得住,或许你本该试上一试。”

丁鱼道:“我是杀手,没把握的事我是不能做的。”楚平原冷笑道:“昨日你便有把握吗?遇上我或许你还有五分指望,可是碰上我师兄苏野桥,你却连半分都没有。”

这次丁鱼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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