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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第一次以后,如无特殊情况,就可以由上级纪委的同志直接和有关干部接触了。
汪书记还客气了一下,明知他们不会接受宴请,但还是说了一下,童处长笑着摆了
摆手,说:“下次到书记家去作客。”书记笑着说“欢迎欢迎”,然后说着话带开
一点儿玩笑就分手了。最后在会议室门口童处长又关照徐秘书长中午回家,多少带
点洗漱用品来。“怎么?”徐秘书长的心已经提起来了,他知道公正楼是市检察院
办的宾馆,说是宾馆,其实一般不对外接待,主要用来滞留办案对象谈话的,或者
说白了,就是找人,尤其是找有经济犯罪嫌疑的人谈话交代问题的。不知多少人进
了公正楼就再也没有出来,直接去了看守所,或者说即使出来了,也被弄得三魂丢
掉了两魄。
“你别紧张。”那处长拍拍他的肩说,“我是说,万一我们谈话晚了呢?”
“谈晚了怎么样?”徐秘书长明知道处长的话意味着什么,却还要明知故问,
仿佛非要证实一下,心里才好受一些。
“谈晚了就住在那儿呗?”童处长说,“有吃有住,说不定高起兴来,我们还
可以‘炒炒地皮’。”而后搂搂徐秘书长的肩,说似乎他们从前好像见过面,徐秘
书长也有些模糊,哼啊哈地附和,说好像是,然后一起下楼。童处长还和徐秘书长
握了手,不过其中有一个小伙子就跟着徐秘书长了。童处长说是帮他拿东西,而实
际上的意思是不言自明了,再要拒绝,不是造次吗?便只好让那个小伙子上了他的
车,跟他回家。
本地人特别爱泡澡,有事没事地都喜欢往澡堂、洗浴休闲中心里钻。所以在当
地,除了饭店、厕所多,就数澡堂和洗浴中心之类的地方多。徐秘书长在浴池里整
整泡了半个小时,这要在平常他肯定要头昏受不了,可今天他却越泡越清醒,好像
自己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换了一种思维方法,想问题也是从一个从未有过的新角
度来想。这一想不要紧,他感到在这个宽大的浴池呆不下去了,好像池水就像硝镪
水,随时会将他的肉体销蚀,他连忙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就上来了。
服务员都认识,仍然点头哈腰地喊他秘书长,给他用心擦身子,而后把他领到
最里面他每次来固定休息的包间。空调已经打开,一小碗润气的银耳参片汤搁在卧
榻的旁边,徐秘书长皱了皱眉头,对服务员说:“以后不要上这个了。有杯茶就可
以了。”服务员以为他客气,巴结地说:“不关事。是老板关照的。”徐秘书长忽
然拔高了声音:“就说是我说的!”服务员吓了一大跳,立刻应道:“好好。就说
是秘书长说的。”退了出去。徐秘书长也为自己的突然发怒感到意外,因为一贯以
来,他无论是在机关大院,对待部委办局的各级干部,还是在基层单位,以至在宾
馆、饭店这类地方,对待服务员,都是以和蔼、儒雅而为人称道的,很少发怒失态
的。可能这三天两夜在公正楼的车轮大战使他的神经系统出了点偏差,变得多少有
点紊乱、易怒。发怒以后立刻他就有点儿后悔,何必呢?人家也是看着他是市委的
大秘书长,故意讨他点儿好,以求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关照一点。其实这家的老板真
也从来没找他办过什么事,而且说老实话,真要出点儿什么事,小小的洗沐休闲中
心的老板是否值得出面替他讲话还是一个问题。况且大事,人家存心要搞你,说到
底谁也帮不了谁,就说他这个秘书长,现在还不知道谁出面可以替他的事讲话呢?
人说到底是个脆弱的动物,剥去了职务、资历、权威的外衣,赤裸裸的,什么也不
是,这种时候曾经有外衣遮蔽的人比从来就没有外衣遮蔽的人要更加不堪一击。那
天中午吃了中午饭他在家里了几样东西便和随他一同来的小伙子坐车去公正楼,
临行他对妻子说可能要去外地开两天会,因为旁边站着那个小伙子,所以他不便对
妻子说明,但敏感的妻子还是从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中感觉到可能出了点儿什么差
子。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转中转,转来了有关秘书长下落的信息:他没在本市开
会更不是去外地开会,而是去了检察院的公正楼宾馆。这个宾馆不大,也并无什么
特色菜肴或服务,但却在本市的名气相当大,尤其是在各级干部及其家属中间的份
量特别重。干部到了那儿犹如进了鬼门关,有的人过得去,有的人过不去,那过不
去的说不定还连家属子女带着一起下地狱。所以干部们往往话一说到那儿均噤若寒
蝉,不寒而栗,生怕沾上什么不祥之气。堂堂的徐秘书长头一天在那儿还好,包括
童处长在内大家对他还不错,问话还像组织上的一般调查式的。徐秘书长始终咬住
和储老板除了吃点喝点儿之外,没有任何经济上的瓜葛,童处长也不着急,只是叫
他再考虑考虑,再想想,你来我往,一直搞到晚上十二点,童处长还是不着急,只
是笑笑。过了十二点,又换了同来的另一个省纪委的人,还是问同样的问题,还是
不着急,不过就是不让他睡觉,灯开得特别亮。第二天还是这样,你来我往,徐秘
书长死死咬住了就是不松口说问题,尽管他已经四十八小时没睡觉了。童处长也不
着急,到了第三天不知是特意安排的还是正好让他撞上了,碰上检察院在隔壁一个
房间审查先徐秘书长而进来的市府的一个姓吉的副主任,这个农民出身的干部口碑
一向不好,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而且媚上欺下,搞得机关里人人恨。据说进来以后
比谁都交代得快,徐秘书长怀疑他的事可能也是姓吉的“吐”出来的,至少和姓吉
的交代有关系。因为姓吉的也是沿江高速公路领导小组成员,高速公路上的路牌标
志这一块被这人扛市长的牌子拿去给人做了,他正因此涉嫌受贿而被“请”进了公
正楼。那天早上童处长吃过早饭又出现了,而徐秘书长却被两个办案人员折腾了一
个晚上没睡觉,精神极度疲惫,而就在这时候,童处长一定要请徐秘书长到隔壁看
看。这之前,只听到隔壁有喝斥声,心想恐怕也是审查什么人,但实在没想到随童
处长进去一看,竟是姓吉的。仅仅大约一个星期不见,吉副主任仿佛就老了十岁,
胡子拉碴,甚至头发也花白了,原先脸上的那种志满意得与满面红光消失了,代之
以灰白和颓丧。
这不能不让徐秘书长觉得震惊,隐隐感觉到一种阶下囚的滋味。童处长扯扯徐
秘书长的衣襟,让徐秘书长随他回隔壁去。
“我们谈就好好谈,”童处长坐了下来,“抓紧点时间。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
度的。说老实话,不掌握你的确切材料,我们也不会把你这个大秘书长请得来。所
以你还是争取点主动的好。免得失去机会,失去机会不仅自己要吃苦,从宽的可能
也没有了。”
“我真的……”徐秘书长还想再试探童处长究竟掌握了多少。
童处长立刻打断徐秘书长的话头:“我明告诉不仅你从储老板那儿拿了多少钱,
还有台商投资的易拉罐工程你拿了多少钱,我们都很清楚!”
这话一出口,徐秘书长的内心彻底崩溃了。原先他还以为事情仅限沿江高速公
路的事,现在看来不那么简单,看来要一笔一笔地,一环套一环地往外拖了,他很
清楚,那就不是几万元钱的事了!单是他和汪书记办子女出国留学就花了投资易拉
罐工程的那个台商六十万元,还有其他更……,他的心开始颤栗,不敢再往下想了,
只是嗫嗫嚅嚅地对童处长说:“我……我愿意再考虑、再考虑。不过请你们让我回
家一趟,让我把治高血压和痛风的药带过来,到时候你们要我说什么我都答应。我
保证!”
“你有这个态度很好,我们可以破例让你回去好好想几天。”童处长说,“不
过到时候你要是再不说,那我们就只好把你的材料交检察院反贪局了。有什么后果
你自己负责。”……
“什么后果?”徐秘书长躺在那儿回味这句话,苦笑笑。他知道童处长不会放
过他,他的手机、住宅电话一定会24小时被监听,他将被跟踪,他刚才出来,很可
能就有人跟着。他们这是欲擒故纵,想看看他跟什么人联系,跟什么人来往,以便
钓出他背后的“大鱼”。事实上如果说有什么“大鱼”,那么他和这“大鱼”是紧
密相关的,“大鱼”沉下去了,他也必然被拖拽到水底,“大鱼”浮上来,他也难
免冒泡爆炸,反正“大鱼”的生死和他的生死息息相关,而且没有“大鱼”,哪儿
来的徐秘书长?就是“大鱼”不出水,不浮出来,叫他这条小鱼去自投罗网,以身
殉职,他焉有不献身的道理?或者说即使为了已出国在外的女儿,为了保全家庭,
他哪儿来的不“殉职”的理由?男子汉嘛?自己走入死胡同,或者说该应自己倒霉,
哪能不像个男子汉呢?当然,说像个男子汉,绝不是在审查办案人员面前什么都
一古脑的承认,相反能坚持到底一定不轻易承认,他清楚,即使什么都承认了,也
未必从宽。这几年如果他这个当干部做官的仍对党还存有什么信念,当然也就不会
去染指什么不义之财,他只是像其他许多人一样,有一种“赶快、赶快……趁……”
之类的意念。不过此刻他只想赶快见到一个人。
他穿起睡袍,装作闲逛的样子,步出包间。走道的尽头有一个小门,平常一般
不开,偶尔也有打开的时候,从那儿出去,即可到一家饭店的堂口。徐秘书长试着
推了推那小门,居然正好是开的。于是他便来到那家饭店的吧台,和领班打了一个
招呼便拿起电话拨通了汪书记秘书的手机。汪书记的秘书正在外面有应酬,听到他
的声音吃了一惊:“秘书长,你……出来啦?!”
徐秘书长嗯啊啊地说:“出来了。”接着便询问市委办公室这两天的工作情况,
而且还象征性对那位秘书说了一些类似指示性的意见,末了才问到汪书记未来几天
活动的安排。秘书详细地向他说了汪书记这几天的活动安排,其中他注意到了明晚
六点半汪书记将在市委接待处的迎宾饭店设宴款待温州市考察团,半年前汪书记带
领考察团访问了温州,这是温州方面组织的对本市的回访。后来徐秘书长又说了些
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只是似乎让人不得要领地对那个秘书说了些诸如“年轻
人。好好干。你们的路还很长”之类的话。汪书记的秘书是徐秘书长亲自从基层选
上来的,和他关系很好,但这种时候,许多事情也不便和他多讲。再说,说不定秘
书的电话也被监听呢?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便放下电话,在吧台上丢下两块钱重
又回到包间。在包间他喝了几口水,又躺了一阵子,十点刚过就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徐秘书长拎了个菜篮子踱出家门,给邻居和其他人一个
印象:徐秘书长又没事了。而且他确实要给那些可能就隐藏在附近纪委的侦查人员
以某种假象,即:他去买菜去。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大菜场转悠了
大半天,而且买了鲫鱼、平菇、菠菜等,装了大半篮子。菜场里贩子和顾客熙熙攘
攘,别说可能的侦查人员头会搞昏,连徐秘书长自己头也发昏了。他在一个角落里
歇下来,见没人注意他,便用公用电话打了一个拷机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年轻
的女孩回了拷机,那个女孩似乎在电话里惊呼什么,而徐秘书长却始终压低了声音
说话。那个女孩是接待处迎宾饭店的服务员,老家是湖南的,因为经常在那里吃饭,
徐秘书长和她很熟悉,女孩人长得非常漂亮,手脚也勤快,一来二往就和徐秘书长
好上了。徐秘书长经常资助女孩老家一些钱物,女孩的老父肺癌开刀的手术费也全
部是他支付的。因此女孩对徐秘书长感激不尽,听说徐秘书长被“弄”进去了,难
过得偷偷地哭了好几回。“好了好了,别再罗嗦了!现在重要的是你如何帮帮我。”
徐秘书长在电话里对那女孩说。女孩觉得奇怪,心想自己能帮他什么。徐秘书长告
诉她汪书记晚上在迎宾饭店请温州客人吃饭,他让她趁书记出来上洗手间或其他不
为人注意的时候,利用机会,转告书记,就说徐秘书长约他当晚在南郊某温泉浴室
等他。无论多晚,他都在那儿等,有重要事和书记商量。女孩带着哭腔答应一定把
话带到。徐秘书长嘱咐她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否则连她也逃脱不了干系。关
于她的今后,徐秘书长承诺,他会替她安排好的。说完他就赶紧把电话挂了,因为
他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朝他这边张望。他放下电话又有意在菜场内绕
了几个圈子,这才拎着篮子回家。
直到晚上十二点过十分汪书记才来到距西郊宾馆一百多米的温泉浴池,他让车
把他送到宾馆便让司机走了,而后他一人自己步行来到山脚下的温泉浴池,而这时
候徐秘书长已经等了他三、四个小时了。这儿说是温泉,但泉眼的水流却已相当细,
热水主要还是靠人工烧,不过因为是一个位于风景区的老浴池,再加上又靠宾馆。
所以通宵营业,客人不太多,显得相当幽静。
汪书记侧着身子被一个服务员引到包间,徐秘书长正半躺在那儿,见书记进来
连忙坐起来,书记冲他一笑,便在他对面的卧榻上坐了下来。待服务员上完茶出去,
书记才问徐秘书长:“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徐秘书长刚刚出了一趟差。“昨天。”
徐秘书长听汪书记的口气略微有点失望。心想他在里面吃苦,他书记大人却好像若
无其事的样子。汪书记好像看出了徐秘书长的不满,立刻改用委婉的口吻说:“我
已通过省里主要领导同志和省纪委领导接触过,他们同意在可能的情况下关心这件
事。不过你也知道,我过分多问这件事……”
徐秘书长听到汪书记欲言又止,话说不下去了,便接过话头说:“我知道你多
有不便。”
“其实我心里有多么着急呀!”汪书记补充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在一起这
么多年,相互之间配合也默契,应该说是有成绩的。”汪书记不愧为在官场混过多
年的老杆子,深谙政治绞杀的残酷和人心的不可测与险恶。这一段感情充沛的话完
全可以双解或多解,既可理解为他和徐秘书长之间相互依存、收获利益,又可理解
为真正意义上工作关系。完全可以录音,人心难测,谁敢保证隔墙无耳?甚至很可
能徐秘书长已经怀了二心,多了个心眼,自带录音机企图录下证据什么的,以便随
时把他这条“大鱼”献出去。徐秘书长似乎看出了汪书记的心思,便开诚布公地对
对方说:“汪书记你对我可说是恩重如山,没有你也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所以不
管怎么说,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说对市委不利的话,具体说吧,也就是
说,我不会说任何对你不利的话。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想这么多年来,你对我这
么信任,以你的眼力不会看走了眼。”
汪书记颔首点头。
“不过我只是有几件事放心不下。”徐秘书长说 “你请讲,你请讲。”汪
书记连忙伸出手示意他快讲。
徐秘书长翻身躺下来,望着天棚轻声说:“我简单估了估,这几年,我一个人
头上大概差不多可以摊上三百多万。按一万元钱判一年算,算是革命到头了,或者
说够几个来回了。就是来个宽大处理,也要在里面呆一辈子了。想想真有点后怕,
早知道到今天这一步,还不如当初在学校里教书不出来了。”
汪书记略为显得有点尴尬,他含糊其辞地说:“没那么严重。……还是出来的
好,出来的好。”
徐秘书长长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后悔药好吃了。只是我女儿在卢
森堡一年的费用就是二十万。我不在,这笔费用怎么办?”
“这没问题。”汪书记立刻说。他本想说“我来解决”的,话到嘴边改成了
“市委来解决”。的确,市委可以理解为就是汪书记本人。
徐秘书长坐了起来:“还有就是我爱人在审计局干了快十年的科长了,工作上
也蛮有成绩的,她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想多担负点责任,我也曾想向您提出来,但
总觉得不太方便,也怕别人有议论,……”
“噢,我知道了。”汪书记打断徐秘书长的话,“想解决副处。可以的。他们
局不是马上要设一个副处级的监察室吗?就让她去好了。这事我来办。”
徐秘书长想不到汪书记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那太感谢您了。”
“还有什么?……”汪书记又主动问。
“还有一件小事。”徐秘书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有点迟疑地说,“这事我不知
道该不该提出来。”
“老徐,我们相处不是一天了,你我还有什么话不好提?你现在遇上事,怎么
说呢?你遇上事,也就等于……”汪书记想说“等于市委遇上事”,觉得很拗口,
便换成“等于我们遇上事”,还是避开“我”,用了复数。“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和
要求尽管提。”
“好,反正你是我的老领导,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徐秘书长又把身子朝汪书
记那边靠近了一点,“说起来你可能也知道,就是迎宾饭店的那个小陶,今天我让
她给你带口信的那个湖南妹子。”
“噢,知道知道!”汪书记恍然似的,“就是长得像宋祖英的丫头。怎么不知
道,和我也很熟呀!怎么你……”书记故意不往下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徐秘书长连忙自我解围道,“就是这个小孩子可能是长得
太好看了一点,在迎宾饭店这种地方太容易受诱惑,学坏,而且常常受男人的骚扰。
所以,我想还是把她调到机关事务管理处,那儿比较有利于她的生活。”
汪书记一面严峻,本该就此可以开个玩笑的,但忍住了没开口,想了一下以后,
说:“她是饭店的临时工吧?”
“是吧。”徐秘书长说。
“那这个性质调到管理处……”汪书记打住了。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