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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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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缓缓而行,走了一两个时辰,方至开京城南门。二人知道身份特殊,不便过于靠近,便寻了一处酒家,找了个楼上靠窗的位置,一面吃喝,一面观察。看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秦观便皱眉说道:“康时,开京毕竟是高丽王京,戒备森严。”

唐康又看了一眼城门口装备精良的高丽兵士,绷着脸,点头说道:“真要大战,以我等之能,至少要五万军队方能克此名城。此非交趾可比。”

“如今之计,只得用智。凭三寸之舌游说王徽。”秦观脑海中立时游想起苏秦、张仪的风采,不由双目生辉。

唐康摇了摇头,道:“不能将希望全寄于此。若能用强,则一语不合,便可率军突袭,挟大国之威而立新君。既是不能用强,便要多辛苦少游了。”

“辛苦我?”秦观愕然道。

“正是。自明日起,我等便要分别设宴招待高丽国中所有名臣,如此就要靠少游展示才华,博得亲宋大臣的好感与尊敬。一旦少游的才华能镇服高丽,我等便大造舆论,遍会高丽国士子,由元长与长游讲五经一日,再宣布将向高丽国王请求替高丽士子建图书馆、资助其佼佼者至白水潭学院等各大书院读书,趁机再许诺一些大臣将其爱子送至大宋游学,在大宋参加科举取得功名之后再回高丽做官。届时再贿赂各主要大臣,让高丽国朝野清议都一致亲宋,然后再善加诱导,不愁大事不成。”唐康压低了声音,笑道。

秦观听完,不由喟然长叹,赞道:“康时真妙策也。”

唐康嬉笑道:“此非我之能。”

“是元长之能?”

“此是吾兄之策。我临来之时,吾兄言:欲说其国,先服其心。若能使高丽亲我重我信我,再诱之以厚利,则事无有不成者。”唐康抿了一口酒,又道:“吾兄说,天下事有刚者,有柔者,智者审时度势而用之,或刚,或柔,或刚柔并用。若有数万精兵屯于城下,我自然要用刚道;既然事有难成,便当改用柔道,缓缓图之。”

秦观正要点头称是,忽听楼下有数骑踏过,秦观眼尖,见着为首一人相貌,忙低声说道:“是那人。”

唐康心中一凛,忙向楼下望去,便听到城门有人高声呼喝,那一队人马早已停下,“那人”与守城将官不断的用高丽话高声说着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当然,也听不懂。只见二人神色,那人满脸怒容,不断训斥,守城将官虽然外貌谦退,却是丝毫不肯相让。唐康与秦观四目相顾,二人心中皆是一动。唐康叫过一个随从,低声嘱咐数句,那随从连忙应声去了。

不多时,便见那个随从到了那人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人似是一怔,抬头往酒楼上看来,正好看见唐康,顿时面露喜色。又朝那个守城将官训斥了几句,便率人离去。

唐康见他离去,松了口气,缩回头来,让随从将附近几个雅座全部包了去喝酒,自己只和秦观对酌。约摸等了一枝香的工夫,先前遣出去的随从便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唐康与秦观连忙起身,抱拳欠身说道:“国原公,下官有礼了。”原来“那人”便是王徽之次子国原公王运。

王运有求于人,何况唐康等人是上国使节,更是不敢怠慢,忙回了一礼,笑道:“多有怠慢。”

唐康二人忙称不敢,唐康一面吩咐随从退下,一面却望着王运身旁之人,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秦观,却见秦观也在看自己,目光中尽是尴尬。

王运早就看见二人神色,忙笑道:“这是在下密友金芷。”金芷向二人一揖,并不说话。

唐康咳了一声,请二人坐了。他约王运前来,本为趁机接触,谈论要事,所说之话,自是不足为外人道,因此连自己的随从都要遣开。不料王运反倒带了个人来,若真是“密友”倒也罢了,可这个“金子”,明明就是个女的。她那肤若凝脂,柳眉凤眼的样子,纵是不开口说话,穿着男装,也瞒不过人去。王运如此行事,实在太出人之意料。因此竟是大犯踌躇。

王运早知其意,笑道:“尊使不必担心,金芷是我腹心之人。早日拜会尊使,因顺天馆内,不便细谈,有些话只是不敢出口。不料今日如此有缘,亦是在下的福分。”

“国原公言重了。”

“在下知宋朝天子遣尊使前来敝国,自是为赐我父王医药,以及乐器诗书,但不知除此之外,尊使是否尚有他意?”王运一双眸子凝视唐康,一动不动。

唐康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便有些事情,亦是于贵国有利者。”

“未知尊使可否透露一二?”

“天朝约束甚严,还望国原公恕罪。倒是自来高丽,少见王太子殿下。”唐康喝了一口酒,似漫不经心的随口说道。

王运与金芷四目相交,旋即分开,冷笑道:“我王兄要于父王面前多尽孝道,因此不免怠慢尊使。”

“言重。为人子多尽孝道,亦是应该。”

“那是自然,只是……”

“只是什么?”唐康轻轻放下酒杯,问道。

“只是敝国风俗,颇有为大邦所笑者。”王运此言出口,金芷已是满脸通红。

“哦?”唐康与秦观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尊使初来敝国,有所不知。敝国贵族之女,并不许外嫁,反要尚自家兄弟。此等陋俗,实为上邦所笑。在下曾数次上书,道本邦既受礼义教化,宜效中华风俗,去此陋俗。不料父王不听,反屡次责罚于我。我那王兄自己娶了几个堂妹,不知羞耻,反道我欲乱风俗。因此在下于国中,欲尽孝道而有所不能。”王运说及此事,一脸愤然。

唐康与秦观相视一眼,心中恍然大悟。二人不知高丽竟有这等风俗,眼见那个金芷对王运情意绵绵,现于形色,二人素知金姓亦是高丽大族,便猜到王运想要废此陋俗,未必全是为了公义,只怕也有几分私心在内。然于此节,二人自是不便说破,唐康笑道:“国原公何必心忧,若国原公能承绪王位,他日要如何除旧布新,都由得国原公。且在下见朝中大臣,都心知国原公之贤。”

王运喟然叹道:“尊使有所不知,在下是次子,若要继位,亦是我王兄继位。虽则国中文臣大多属意于在下,然则上不能得父王欢心,下不能让掌兵之臣信服。他日能封于一大郡,于愿足矣。”

唐康与秦观都不料王运连这等话都敢说出来,不由吓了一跳。他不知王运早已打定主意,若不能成大事,便出家为僧,料王勋也不便赶尽杀绝。他自知眼下国中武臣与掌兵之臣,无一人支持自己,连出个城都千难万难,他的出路,要么便是潜心经营,反正王徽虽然常病,五六年内却不至于崩驾,他再经营五六年,未必不能多收拾一些人心;要么便是抓住眼前的机会,结好大邦,宋朝海船水军之威名,他早已知晓,兼之契丹内乱,眼见大宋就是天下最强之国,若能得到宋朝支持,加上国中亲信助力,那么大事必然可成。因此王运竟是绝无忌惮,一意要取信于宋使。

唐康沉吟一会,顺着王运的话笑道:“国原公若要成大事,何不学唐太宗?”

“玄武门?”王运被吓了一跳。高丽国有唐史,自是知道玄武门之变,唐太宗杀兄夺位。

“非也,非也。”唐康摇头道,“那种事情,下官怎么会劝国原公行之?”他心中冷笑:我若劝你行玄武门之事,保不住谁杀谁。你王运死了,于我大宋有害无益。

王运显然心中也知道其中利害,吁了一口气,笑道:“那尊使所说?”

“唐太宗能登大位,不在玄武门,在其晋阳首义、征伐四方之功。因此当时名将,大抵心服。”唐康说到此处,却不再多言。

王运也是聪明之人,沉思良久,叹道:“契丹虽乱,又有欺压敝国之仇,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恐难以说服朝议。除非大宋能先出兵,在下方能说服国中大臣,以一支偏师,呼应天朝。”

唐康笑道:“高丽只与契丹有仇?与女真无仇?”

王运一愣,怔道:“尊使之意?”

“我等来时,于海上擒得海盗,已知契丹内乱,女真各部便开始不服管束,许多部落契丹皆征不到兵丁,反意已现。女真与高丽,史上亦互有攻伐,不得谓无仇。国原公若要兴兵,自当言报女真之仇,替契丹讨叛,岂可直言要攻契丹,引火烧身?”唐康一面说,一面优雅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辽主与魏王屯兵待战,高丽名义上亦是辽国属国,替辽主惩罚东京道不听差遣的小部落,难道辽主还能生气不成?”

“这……”

“届时若能由国原公亲自领兵,则自古以来,军功最重;若由王太子殿下领兵,则王京之内,岂非任国原公作为?国原公一向亲近中华文物,若是国原公领兵,下官保证大宋以七折价格卖一万套盔甲武器予贵国,国原公凭之与女真作战,用夺来的财物与马匹还债即可。若是令兄领兵,则大宋便当没有此事。只要令兄在东京道打几个败仗……”

秦观在一旁又说道:“此进可攻,退可守之策。若辽主获胜,则贵国可一面向辽主献俘,一面主动退回高丽,辽主亦无话可说。若辽主与魏王僵持,则东京道正好任君作为。若魏王得胜,东京道可抚而有之。天朝所能许诺国原公者,是若辽主进攻高丽国本土,则大宋必然直取燕云。”

王运思忖良久,迟疑难决。唐康与秦观只是静静等他答复。

忽然,一直不作声的金芷清声问道:“如此天朝之利何在?”

唐康注视金芷,笑道:“天朝之利有二,一则高丽之军入东京道,辽主虽无力与战,却必然分兵监视,如此其与魏王之战,便更加持久。此大宋之利,亦高丽之利。二则大宋亦欲高丽有一个亲近中华的国君,吾等来高丽已久,知诸王子之中,惟国原公最贤。若国原公有尺寸之功,大宋皇帝之敕命必至,届时内外压力之下,不由国王不传位于国原公。”

“天朝不要付出分毫,却坐享大利。在下以为不甚公平……”

“享大利者,非大宋,乃是国原公。辽国内战久一点,于大宋虽有利,却也十分有限。其内战过后,恢复元气,最少要五六年,长则十年。大宋之利何在?”唐康知道讨价还价的时刻来了。

“便无大利,亦无大害。而高丽则有引火烧身之患,万一辽国内乱迅速平定,辽主以战胜之余威,兵压西境,则高丽危矣。高丽是举国相搏。”金芷说起话来,便如银铃一般,甚是清脆动听。

“足下不过危言耸听。不说此事绝无可能,纵然如此,只须高丽迅速撤兵,向辽主献俘,以辽主之明,自然会见好就收,绝不会穷兵黩武。且我大宋亦不会坐视不管。”

“口说无凭。”

“可订密约。若在下欺瞒国原公,国原公他日将密约陈于大宋皇帝御前,在下就是杀头之罪。”唐康为了成功,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听得秦观瞠目结舌,须知与外国私订密约,其罪非轻。

王运听到此处,亦已动摇,不由望了金芷一眼。金芷却微微摇头,注视唐康,笑道:“我亦读过史书,古来爽约者不知凡几。密约无用,若尊使能为两国约为婚姻,则大事可谐。”

“约为婚姻?”唐康不由愕然,道:“辽国欲尚公主尚不可得,此事无能为尔。”他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替皇帝许下个公主给高丽。

“尊使误会了。敝国尚有公主待字闺中,若能侍奉大宋皇帝,使天下咸知两国之好……”金芷轻轻说来,王运立时明白,忙点头笑道:“若能如此,实是敝国之幸。”他知道仓促之间陋习难改,倒不如将妹子嫁掉为妙。而且若能入大宋后宫,那便是高丽建国以来第一件大事。

但是唐康在高丽国可以颐指气使,和王子平起平坐,在宋朝却是品秩低微,岂能决定这种大事?顿时苦笑道:“国原公,此事绝非下官能做主,便是蔡大人,也不敢做主……”

“这在下自是知道。”金芷微微点头,又道:“但另有一事,尊使必是做得主的。我早听闻尊使是石参政之义弟,在下有一妹妹,粗识文墨,略解礼仪,惟不足以侍奉君子,然若能与尊使给秦晋之好,在下与国原公,都会欣慰。”

唐康不想刚刚说完皇帝的婚事,又当面给自己说起媒来,顿时满脸通红,道:“可是在下已有婚姻之约。”

“无妨。若尊使不弃,为妾亦可。”

唐康更加尴尬,一时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得托辞道:“在下是朝廷命官,私自与外国婚姻,出使外国,私许婚约,其罪欺君。此事还须请旨……”

“此亦无妨。国原公可与尊使齐心协力,促成大事。然而这两桩婚约不定,敝国终不敢出兵。便是朝议已定,想来国原公亦有办法拖延之。”金芷浅浅一笑,无比妩媚地说道。

唐康想着这天上飞来的艳福,竟是哭笑不得。

回到顺天馆之后,唐康将遇到王运之事与蔡京说了,蔡京亦是愕然。只得分别给皇帝与石越写奏折和书信,说明情况。一面同时按计划开始进行公关,又是要收买掌权的大臣,又是要博取高丽国朝野的好感。

以秦观此时的才华,要在大宋出名,自然还有难度,但在高丽小国,却足以让人炫目了。他的诗赋以及长短句,加上蔡京的书法,连续几场宴会之后,立时轰动高丽朝野。所有达官贵人,无不以认识二人为荣,若能附庸风雅与秦观唱和一次,或者得蔡京赠一幅书法,便如得了至宝一样。因此在蔡京提出欲在顺天馆大会高丽士子,并讲经辩论一日之后,高丽国上上下下,都认为这是本国难得的盛事!王徽不仅自己御驾亲临,连同国中所有重臣,都一股脑的带了过去。

历史上称为“顺天馆会议”的事件,是高丽国史上相当重要的一页,亦是大宋外交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页,宋朝外交官员,从此日起,开始有意识的利用本国文化上的巨大影响力,在传播文化的掩护下进行自己的政治活动。顺天馆会议原定一天,结果却开了整整三天,闻讯而来的士子充斥开京的大街小巷,比起科举考试都要热闹。前来听讲、辩论的高丽士子,第一日就有一千余人,至第三日更是达两千六百六十余人。在会议的最高潮,由蔡京征得王徽的同意,宣布大宋将免费向高丽国提供二万卷图书,协助高丽国子监在开京建“成均馆”与“成均图书馆”——“成均”二字取自《周礼》,董仲舒认为那是五帝之时大学之名,相传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大学,在高丽国王徽治下,原是高丽国子监的别名。在石越所来的时空,此名在中华反倒少人知晓,倒是韩国有成均馆大学,乃是韩国的着名学府。

宣布此事之后,蔡京又进一步向高丽朝野表达善意,表示成均图书馆之藏书,将向所有士子免费借阅;且大宋在接下来十年之内,每年向成均图书馆赠送五千卷藏书。而成均馆之学子,每年将选拔六名成绩优秀者,由大宋出资,按成绩分别送往白水潭、嵩阳、应天府、横渠、西湖、岳麓六大书院学习三年。其他成绩在前三十名者,将许可其自费前往大宋游学。此事一经宣布,立时轰动高丽全国,须知此六大书院,除岳麓书院名声稍逊之外,其余五大书院都声名远播于高丽,特别是白水潭学院与嵩阳书院、西湖书院,更是所有高丽士子都向往的所在。能有机会亲赴彼处求学,如何不喜出望外?便连王徽都觉得受宠若惊——诸国之中,高丽是头一个可以派人去大宋各大学院学习者。连向大宋臣服最为彻底的交趾,都不曾享受此等优待。当然王徽并不知道,在几个月后,也就是熙宁九年初,大宋国子监即向交趾宣布:该国五品以上官员子弟,可以自费至六大学院求学;同时大宋所协助交趾创办之学院,每年可以选派一名优秀者官费至六大学院学习,资金由交趾与大宋平摊。当然,给交趾的两项优待,实际上高丽更早享受——几天之后,蔡京便亲口向王徽与高丽国众大臣许诺,高丽国五品以上官员子弟,可以申请自费去六大学院学习,而宰臣、各部尚书之子弟,更可直接去白水潭学院求学,由大宋与高丽国平摊学费。

宋使在数日之内,如此前所未有的优待高丽,在两国贸易联系日趋紧密,而辽国内乱,宋朝国力上升的时候,无疑使得高丽国内一种“小中华”的自许之情更加膨胀。无论是读书人还是贩夫走卒,整个高丽都洋溢着一种亲宋的气氛。兼之大宋在新的贸易方式渐渐占据主导地位的同时,并没有断然的放弃朝贡贸易体系,大宋朝廷对于高丽国进贡的赏赐更让高丽国王王徽心花怒放。

在此良好的气氛下,国原公王运指使亲信的大臣,向王徽上了一系列的奏折,正式提出“亲宋、和辽、报复女真”三策。力劝王徽乘此千载难逢之机会,征伐女真各部,将高丽国的势力范围向西推进到鸭渌江(即鸭绿江)、长白山一带,从而使高丽国日后具备觊觎辽东,括有渤海国故土的机会。而且,若能战胜女真各部,则通过掠夺、压榨各部,还可以增强高丽国力。同时王运又按唐康之建议,打出“替辽主伐女真”的旗号,一时机会主义在高丽国中大行其道。一向畏契丹如猛虎的高丽君臣们,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幻想一面不激怒辽主,一面扩充本国的实力。

蔡京则在与王徽的会面中,暗示这位年老多病的高丽国王,如果辽主敢侵犯高丽国土,大宋必然会抄其后路,以收两面夹击之效。又有意无意的指责女真各部纵容部属在海上为盗,抢掠宋商,若有人能征伐女真,为大宋惩罚盗贼,大宋必然给予支持。这种诱惑堪称致命,便如同告诉一个有意抢劫却又害怕警察的人说:别怕,你有治外法权。

高丽王宫望月台之内那盏奢华的座钟准时响起,和城中佛寺的撞钟之声相互映和着,王徽似乎被这钟声吓了一跳,老迈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去摸一只无暇他顾的老虎的屁股,而且远处还有一只狮子在承诺着安全,实在是非常刺激的事情……王徽是决心安于现状,还是决心勇于尝试,依然没有人知道。但是还有一件更致命的事情在被人遗忘——女真部落,自渤海国建国那一日起,数百年来,在它周围土地上兴起的所有政权,无不视之为巨大威胁。

那是一只容易被人遗忘的野狼。

第三十一节

汴京。熙宁八年十一月初一。

清河郡主与狄咏的婚事几乎成为汴京的一个节日,但让一些知情者奇怪的是,吕惠卿、文彦博、石越、韩维竟然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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