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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阁中只余下石越、高遵裕、刘昌祚、文焕四人,文焕这才说道:“兵贵机密,不得不如此,还请石帅、高帅见谅。”
石越点点头,端起茶杯,却不就喝,只是轻轻的吹气。高遵裕却已有不耐之色。
便见文焕从怀中取出一地图,双手捧起,送到石越的案前,道:“请石帅再看此图。”
石越接了过来,只见在镇戎军熙宁砦以北,石门峡江口好水河之阴,用朱笔画了两个醒目的红圈,两个红圈南北相距之距离,有朱笔标注“十二里”字样。石越看完之后,递给高遵裕,高遵裕只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又递还给石越。
石越这才握着地图问道:“这是何意?”
“这是章祭酒所献之策——若在石门峡江口好水河阴筑此二城,互为犄角,渭州防线可向北推进数十里,此二城可遥遥威胁天都山之夏军,且制威德关之喉,堪称兵家必争之地。”
石越到底不太熟悉这些具体军情,因转头看高遵裕,却见高遵裕苦笑道:“那里的确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正因为如此,一旦我军在那里筑城,西夏必然大举来攻。只怕最终难以筑成。”
石越微微颔首,把地图递给刘昌祚,问道:“此策与奇袭天都山,孰优孰劣?”
刘昌祚双手接过地图,睹视良久,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末将自认不如。”
石越不由问道:“何以见得?”
“奇袭天都山,其策虽奇,但是除了挫败西夏士气之外,并无大用。万一不成,我大宋精兵难免葬身天都山下。而章质夫此策,同样可以向西夏示威,但效用更大。二城不能筑成,大军可从容退回镇戎军,无孤军深入之危;一旦成功,天都山之敌当睡不安寝。”
文焕笑道:“章祭酒之虑,非止于此。大宋与西夏,虽然边境烽烟不断,但名义上西夏依然臣服于大宋。若是无故兴兵相攻,则是公然挑衅,其曲在我。且必然导致西夏举兵报复,我大宋禁军整编未成,兵士操练未熟,军队粮草未聚,此时之上策,不宜与西夏决战,而应当维持边境之大体上的平静,不动声色的完成战略上的初期布置。若能建成二城,则渭州再增屏障,我大宋之纵深增加,西夏之纵深减少,一旦朝廷决定对西夏开战,大军则可以二城为据点攻击天都山与威德关。且大宋在好水河阴筑城,若西夏来攻,我击退之,秉常纵然上书,朝廷亦有辞拒之。”
石越点头赞道:“此真顾虑周详者。”
高遵裕却有犹疑之色,道:“章质夫之策虽善,但石门峡江口好水河阴是不是真的能筑城,如何去筑城而不被西夏人破坏,却是难事。”
石越点了点头,望着刘昌祚,肃容道:“刘将军,你与文焕一道,去实地勘探章祭酒所画筑城地点,拿一个筑城方案来报上。”
“遵命!”
“此事除你与文焕之外,不得让旁人知晓。”石越又命令道,他越过高遵裕,直接指挥他的下属,高遵裕的脸色已是十分难看,石越却浑然不觉。
“遵命!”刘昌祚也似乎完全忘记了高遵裕的存在,躬身一礼,与文焕一道领令退出。
二人出了百泉阁,便见吴安国与第五忠、高伦迎了上来,刘昌祚不待三人相问,已先命令道:“立即回营,挑选一百名精锐的儿郎,有大事要做。”说罢也不停步,径直往柳湖之外走去。
此时,百泉阁某房间的窗边,何畏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刘昌祚等人的背影之上,一直目送他们出了柳湖。
“潘先生、何先生!”忽然,一个亲兵出现在房门外,高声说道:“石帅有请。”
何畏之几乎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神来,见潘照临正在含笑注视自己,忙略整了整衣服,与潘照临一道跟着那个亲兵往百泉阁正厅走去。不多时,二人便到了正厅之前。这时候何畏之才发现百泉阁内,其实戒备森严,而负责守卫的,从衣着上,都可以看出是安抚使司的亲兵卫队。只不过在正厅前面守卫的首领,却不是侍剑,而是石梁。石梁见二人过来,连忙欠身行礼,道一声“请”,放过潘照临入内,却伸手挡住了何畏之。
何畏之一怔,正在愕然间,便听石梁朗声道:“请何先生解下佩剑。”
何畏之微有愠色,却见潘照临已回过头,含笑道:“莲舫,请勿介意。非常之时,不得不草木皆兵,非止兄一人,凡欲见我家公子者,都不许携兵入见。”
何畏之凝视潘照临,踌躇了一会,终于解下佩剑,不发一词,与潘照临一道走入正厅。二人入了正厅,才发现厅中只余石越一人,连高遵裕都已不在。石越望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降阶相迎,笑道:“让先生久等了。不料竟然要劳烦先生亲来渭州。”
何畏之欠身道:“不敢。因为听说两个月后,广州市舶司就要出售渤泥国附近十余万顷的土地,在下不能久候学士……”
“渤泥国?”石越不由愕然,一面请何畏之与潘照临坐了。却听潘照临笑道:“公子最近事务过于繁忙,故此不知。几大报纸都已有报道,薛奕与渤泥三侯签下协议,向大宋、高丽、交趾三国臣民以及在大宋有产业的蕃商出售渤泥国附近十八万六千顷土地,由广州市舶务与杭州市舶务代售。其所得之四成归于广州市舶务建立海船水军;三成归渤泥三侯,二成上缴朝廷,一成归杭州市舶司充海船水军军费。”
石越奇道:“真有人会去渤泥国那种地方买土地?”
“自然有人想买。海外之地,地价甚贱,一亩地仅卖五百文,高亦不过二贯,每岁每亩之税,仅为定额五十文,若雇佣当地蕃人为佃户,种植甘蔗,一年便可挣回地价,且有极大利润。想发财的商人,在国内走投无路的浪荡子,无地可耕的贫民,都想去博一博运气。好几家钱庄便专门放贷给那些一无所有的贫民,借钱给他们去买地,以从中获利。放高利贷者更不知有多少。《海事商报》报道,此次广州市舶务除出售这十余万顷土地之外,还得到皇上圣旨,出售交趾国、渤泥国附近三百余个无人的海岛,所得充作海船水军军费。虽说是边远荒蛮之地,但是价格便宜,总有人想投机的。”
石越看了何畏之一眼,笑道:“原来如此。”出售环南海诸岛的土地,本来就是大宋经营环南海地区的既定之策,石越岂能不知?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薛奕竟然会与渤泥三侯联手。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不再说此事,转过话题,问道:“先生在延祥镇,可探得什么消息?”
“延祥镇的情况非常复杂。”何畏之道,“延祥镇果然有好马卖,但是在下曾经仔细观察打听,外地进入延祥镇的马匹并不多。因此在下颇疑延祥镇的好马是从沙苑监流出来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石越哼一声,又问道:“莲舫可还有什么别的证据么?”
“延祥镇最大的家族,姓蓝。”何畏之忽然不着边际的说道。
“姓蓝?”
“不错。蓝家势力极大,听说蓝家的小娘子,是吕升卿的外甥妇;其家在仁宗朝也曾出过一个进士,传闻京师得宠的内侍蓝震元,亦曾与之联宗。同州通判赵知节,也是蓝家的外甥女婿。”何畏之平平淡淡的说着,石越与潘照临却越听越是心惊。“除此之外,蓝家亦曾经得过仁爱功臣勋章;还有一个小娘子,听说是许给了陕西路监察御史景世安的侄子。”
“难怪。”石越心里已是一清二楚了。
“只怕难以查出物证。且蓝家在当地威望极高,兴建义仓,捐建学校,又常常赈贫济灾,声名极好。”
石越却不料蓝家竟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劣绅”,不由大觉为难,沉吟了一会,方道:“既是如此,此事便暂且搁置一阵。我会另着人去调查。”马政虽然要紧,但毕竟不是急务,他也只能暂时先搁一搁了。说罢,又对何畏之笑道:“本帅明日要去巡视渭州各地的弓箭社、忠义社,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同行?”
何畏之乍然抬头,注视石越,他既不知道石越以朝廷钦命三品大员的身份,为何会去巡视向来不被重视甚至被猜忌弓箭社与忠义社这样的民间社团;亦不明白石越为何会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是何畏之毕竟不是甘愿为富家翁之人,他对西北沿边的弓箭社与忠义社早有耳闻,此时不免闻猎心喜,当下亦不迟疑,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第四十七节
熙宁十年三月初二日晚。汴京,睿思殿。
几只龙涎香烛将睿思殿照耀得灯火通明,一股让人陶醉的香味迷漫在整个睿思殿中。虽然海外贸易日渐发达,香料价格在大宋国境内略有下降,但上品泛水龙涎香的价格却并没有落下来,每两泛水龙涎香的价格高达一百贯。这样骇人的价格,连皇宫都不敢轻易使用,而是用龙涎香贯于宫烛之中,再以红罗缠烛炷,使得宫烛照明的同时,兼有香味。饶是如此,这样每支宫烛的价格,也要高达数贯。赵顼虽然节俭,但是这种皇家“必要的”开支,他既意识不到有多么的昂贵,也无可奈何。章惇偷偷地用眼角观察着皇帝,赵顼坐在宽大的御床之上,脸色依然苍白,但是身体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他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七天之前,昌王赵颢终于“病愈”,奉诏出京,前往洙泗;而太皇太后的病情,也日见稳定;王安石等众元老重臣,也被中道挡回,没有全部齐集京师……暗潮汹涌的政局,至少暂时又平静下来了。似乎整个事件真正的受害者,只有蔡确与石越二人而已。但是章惇心中却一直怀疑,前御史中丞蔡确,很可能是冤枉的,真正支持昌王赵颢的大臣,又偷偷的把头给缩了回去。但是这种怀疑,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的。反正去做凌牙门都督,除了要远涉海外,离别中土之外,其实是个大大的肥差,比起油水有限的御史中丞,想来蔡确不会太介意吧?章惇经常这样不无恶意的想。
“章卿深夜求见,有何要事?”赵顼这几天来,为了河东路与河北路的安抚使人选,已经是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要睡觉,不料卫尉寺卿章惇竟然深夜求见,想到章惇的职务,赵顼就不由心惊肉跳,难道是哪里发生了兵变?
“陛下,臣接到紧急文书,陕西安抚使司监察虞候向宝上书,环州蕃人慕氏中的一支叛逆,投奔西夏。其首领叫慕泽,曾受朝廷飞骑尉之勋爵。慕泽所部,在叛逆之前,曾潜入渭州,邀击陕西路安抚使石越,石越几乎不免。臣身为卫尉寺卿,将校叛变而事先不知,特向陛下请罪,臣甘愿受罚。”章惇一面说,一面跪了下去。
“啊?!”赵顼腾的站了起来,急道:“石越怎么样?为何他没有奏章递上?职方馆和职方司为何没有报告?”
“陛下,此事事发突然。向宝本来正在清查陕西路将校,给所有将校分别立档案,以便加强监视有不稳迹象的将校。事发之时,向宝刚好清查环州路慕家蕃将,所以才能立即查出叛逆者是慕泽。职方馆与职方司可能不会知道得这么快。”虽然是后知之明,但是章惇还是有几分得意,但是他把心中的得意,谨慎的掩藏在话语之中。职方馆陕西房负责对西夏与吐蕃的间谍活动;而兵部职方司陕西房建立过程缓慢无比,当然不可能迅速查清叛逆之蕃将。但是章惇可没有兴趣替他们向皇帝详加辩解。
但是赵顼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又重复问了一句:“石越有没有事?”
“暂无消息传来,但臣相信石越不会有事。否则高遵裕的奏折必会早于向宝送抵京师。”
“言之有理。”赵顼自我安慰的说道,顿了一下,又道:“但还是要先查清石越的安危;给向宝加派人手,这样的事不能有第二次。”
“遵旨!”
赵顼又问道:“那个叛蕃为何要袭击石越?”
“这……”章惇却并不知道梁乙埋要刺杀石越。
“李向安,去宣司马梦求即刻入觐。”
“领旨。”李向安忙答应着,退出了睿思殿。这时赵顼有点心不在焉,赐了章惇一些点心,令他去偏殿中等候,约半个小时之后,待李向安领着司马梦求进宫,这才又重新召见。
赵顼见着司马梦求,便问道:“环州蕃将慕泽叛降西夏,潜入渭州袭击石越,职方馆知道么?”
“啊?!”司马梦求几乎被吓了一跳,“臣早前已接到陕西房的报告,道西夏国相梁乙埋已派遣刺客刺杀石越,陕西房已将此事知会石越……”
“梁乙埋?”赵顼与章惇都吃了一惊,赵顼一掌拍在御案之中,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陛下息怒。”司马梦求忙劝道:“西夏梁氏专政,梁乙埋之心,路人皆知,陛下不必为这等小人动气。只要石越严加防范,便不当有事。以陛下之英明,朝廷总有一日要收复灵夏,何愁不能报今日之恨?”
“司马梦求所言甚是。请陛下息怒。”章惇也连忙劝道。
赵顼紧紧咬着嘴唇,脸色铁青,过了许久,方说道:“司马梦求,职方馆陕西房知事是谁?”
“陛下!”司马梦求低下头去,道:“陕西房知事身份特殊,若陛下单独询问,臣自当禀报。请陛下恕罪。”
章惇脸色一变,愠道:“陛下,臣请先行告退。”
赵顼摆了摆手,向司马梦求说道:“章惇可信任,卿但说无妨。”
“陛下!恕臣不能遵旨。”司马梦求态度坚决,“朝堂之上,无人不可信任。然职方馆重要成员,天下唯陛下、枢密使、臣三人能知。便是尚书省左右仆射、各路安抚使,非有必要,亦不得与闻。臣并非是针对章卫尉,若章大人有必要知道,臣自然会告知。但是眼下之事,臣以为并无必要让章大人知道。”
赵顼不料司马梦求如此坚持,不由摇头道:“罢,罢。不说便不说。卿去命令陕西房知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朕要梁乙埋的首级!”
“请陛下三思!”司马梦求沉声道,“梁乙埋志大才疏,杀了此人,于大宋有害无利。数日之前,陕西房知事曾至京师,文枢使与臣已经令其将陕西房之重点,放在搜集西夏重臣之性格习惯好恶、侦知西夏储粮驻军地点、策反西夏文臣武将之上。若改变方略,将陕西房的重点放在刺杀梁乙埋之上,臣以为非智者所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赵顼怒不可遏,随手抓起一件玉如意,砸在御案上,呯地一声,玉片四溅,玉如意竟被赵顼砸成几段。
司马梦求的身子却一动不动,待赵顼稍稍平静一点,方从容说道:“陛下若是担心石大人安危,可以派几个侍卫去陕西,保护石大人安全。下令兵部职方司加紧陕西的防范。不必为一点小事,改变既定之策略。职方馆几年内的责任,是为收复灵夏作准备,臣以为不可朝令夕改。”
“朕知道了。”赵顼没好气的说道,“狄咏已经和朕说过好几次想去陕西了,就让狄咏挑几个班直侍卫去陕西吧。明日朕会问问吴充,兵部职方司,到底有没有在做事情!”
“陛下英明!”
从睿思殿出来之后,司马梦求辞了章惇,骑了马便往大相国寺走去。其时虽然已是午夜,但是汴京却是不夜之城,沿御街走去,一路之上皆是灯火通明,店铺照常营业,行人熙熙,不少酒楼之中,犹自可以听到歌妓们隐约的欢声笑语。到了大相国寺前约二百米左右,司马梦求便勒马停下,看看左右无人,忽地闪进一条小巷中,如此般又穿过几道巷子,终于在一座宅第前停下。司马梦求方轻叩了一下大门,大门便“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目光警觉的黑衣小厮从门缝里伸出头探望,看到司马梦求,才忙开了门,将司马梦求连人带马,迎了进去。
进了宅中,司马梦求便将马递给小厮,一边低声问道:“你家主人已休息了么?”
“还没有。”小厮垂着头,道:“主人已吩咐,若是先生来此,便请径直往书房相见。”
司马梦求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信步便向书房走去。他显然对这座宅第十分熟悉,一路走过无丝毫迟疑,遇到的黑衣小厮尽皆向他躬身行礼,却都并不多问。穿过一条花径之后,便到了书房,茜纱窗上,透出房中通明如昼的灯火。
司马梦求方在门口刚刚站定,便听里间有人笑道:“纯父,请进吧!”
司马梦求闻言,却也并不惊诧,而只微微一笑,轻轻推开了门,甫入房中,便见一个锦衣男子,背朝房门,坐在一张黑木案前,一手捧刀,一手握了丝巾,正自极轻柔又极认真的擦拭着那把刀;一个黑衣童子叉手侍立一旁,眉目低垂,腰间却斜斜的插着一支碧玉箫,虽在灯下,也有剔透温润之感,见到司马梦求进来,不过略看了一眼,神色漠然,也并不行礼。司马梦求似乎与锦衣男子甚是熟悉,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一边笑道:“哥哥这是又得了什么好物什?”
锦衣男子头也不回,依然慢里斯条的擦拭着手中的刀,一面却悠悠答道:“正要考考纯父,可识得这是什么刀?”
司马梦求闻言,便向那刀望去,却见锦衣男子手中之刀,刀身其赤如血,心中便是一惊,脱口问道:“此物哥哥却是从何处得来?”
“是我这个童儿过洛阳时,偶然所得。怎么,纯父认得出这柄刀的来历么?”锦衣男子伸指拂拭刀身,显得大是爱不释手,但声音却显得极为爽朗。
司马梦求凝望那刀片刻,却道:“哥哥却将那刀与愚弟一观!”
那锦衣男子朗朗一笑,却不回头,只是信手将刀递给那黑衣童子,黑衣童子双手躬身接过,上前几步递与司马梦求。
司马梦求方一接过,便觉这刀之沉大出意外,手指轻抚刀身,便觉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凉之意沁入肌肤,再看刀身所镌之字,不由大为惊讶,微一沉吟,才缓缓道:“若愚弟不曾看错,这柄刀只怕是蜀汉时名将黄忠之物。”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又道:“哥哥可曾听说,黄忠随汉先主定南郡时曾得一刀,其赤如血,黄忠以之于汉中击夏侯军,一日之中,竟手刃百余人。”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将刀递还给那黑衣童子。
“哦!”那个锦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此物竟有如此来头,也感惊讶,接过刀来又拂拭刀身,把玩良久,方叹道:“我本以为此物不过是一寻常古物,不料竟有如此来历。只是纯父如何这般确定?”
司马梦求微微一笑,随手一指刀身,笑道:“哥哥没留意这刀身所镌之字?”
那锦衣男子又仔细看了看,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光认得这个‘汉’字,却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