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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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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卿当真便能操纵皇帝。舒亶也罢、吕惠卿也罢,皆不足虑,但如若不是皇帝错估形势,误用舒亶,那才真是出大事了……他满腹心事地回到家中,也不更衣,便将自己关进书房中,范府的家人也都习以为常,并不敢打扰。只由得他在书房中反复研读陈世儒案的卷宗,尤其是那些奏折后面的朱批。

皇帝的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愤怒。“禽兽行”、“负朕”、“罪恶滔天”——这样语气激烈、让人触目惊心的词,举目可见。但范纯仁从这些批复中反复揣度,皇帝的一腔怒火,大多竟是针对苏颂的。也许皇帝真的认为苏颂徇私枉法。此外,对吕公着的恼怒也溢于词表——虽然即使从舒亶所说的案情来看,吕家真正大力周旋,为陈世儒、李氏求情的,其实还是李氏的生母吕氏,到现时为止,没有证据表明吕公着一定知情,但吕家屡屡陷入丑闻当中,无疑会让皇帝感到不快——吕公着因为族人在湖广的弊案,刚刚被贬到大名府还没多久!

但也就是仅此而已。皇帝并无一语及于司马光,也没有谴责苏颂、吕公着结党营私的意思——范纯仁最怕的就是担心皇帝想到“结党”上面去。旧党旧党,虽然朝野都习惯于叫“旧党”、“新党”甚至是“石党”,但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亦或是所谓的“石党”,都是不肯承认的。皇帝虽然知道这些叫法,但也只是当成一种政见的划分来看待,倘若真的以为皇帝就能认可朋党公然存在于朝廷之上,那未免太天真了。皇帝才懒得分辨什么“君子之党”、“小人之党”!石越这么小心翼翼,又有大功于国家,一个捕风捉影的“石党”,便令他被闲置这许多年。苏辙也因为是传说中的“石党”,被皇帝睁只眼闭只眼地赶出了汴京……更何况旧党一向是以君子自居的。君子无党。若“君子们”被皇帝认定为结党,那“君子”也就成了“伪君子”……所幸的是,暂时还看不出皇帝有这样的想法。

但他也不敢高兴,谁能料到吕惠卿与舒亶不会往这个方向办实这桩案子?然而……坐在书房里,范纯仁越想越是烦乱,仿佛看见了无数的头绪,伸手就能抓住,却又找不到一个真正可靠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信手抓起一支毛笔,沾了沾墨,在一张白纸上随手画写着——才写了十几个字,范纯仁便蓦然停笔,怔怔地望着那张白纸上面的字——自己刚才随手所写的,竟都是“益州”二字!

“益州?”范纯仁喃喃道,不由站起身来,却不小心将一份报纸带落到地上。他正欲俯身去捡,却见那份《汴京新闻》上赫然印着:“昨日桑充国坚辞白水潭学院山长、《汴京新闻》社长……”他小心地拾起那份报纸,轻轻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自言自语地说道:“桑充国……”

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便听一个家人在门外禀道:“禀参政,石学士府上送来一封请帖。”

“唔?”范纯仁快步走到门口,却见那家人弯着腰,双手捧着一封请帖高高递上。他顺手接过来看时,却见上面写着:

“欲九月二日午间具家饭,款契阔,敢幸不外,他迟面尽。

(〃文〃)右谨具呈。

(〃人〃)八月某日。

(〃书〃)观文殿大学士、提举编修敕令所石越札子。”

(〃屋〃)几个时辰之后。御史台。

“押班是说石越给范纯仁送了一封请帖?”舒亶阴着脸望着石得一,轻轻地磨着牙,“可知石越是哪天设宴么?”

“这却查不到。”石得一摇头道:“石越这回似只请了范纯仁一人。”

“范纯仁回府后,也没去见司马光?”

“司马府上一直闭门谢客,有几个上门的宾客,都被赶回去了。”石得一啐道:“这个司马十二,恁地不识人情。”

“押班却是想错了。”舒亶嘿嘿笑道:“他哪是不识人情,实是洞悉人情。”

石得一斜着眼看了一眼舒亶,尖着嗓子道:“舒大人,眼下不管司马十二识不识人情,他家衙内的案子不坐实,将来却要撕掳不清。石越不是好惹的,休看他不做宰相,在官家面前一句话,王正中就发配了。官家便是病着,每个月亦要见他几面。如今不知怎的,倒将这尊菩萨也招惹来了……”

“押班与下官都是奉旨办案,管得了他是哪尊菩萨?”舒亶不以为然地说道。

但石得一心里却是有鬼,吕惠卿要借这案子诛除异见,舒亶要借这案子扬名立威,各有自己的盘算;他石得一与吕、舒又非生死之交,犯得着平白无故为了这案子惹上司马光?他却是得了雍王的暗示,要他对舒亶睁一只闭一只眼,借刀杀人,将司马光等一干重臣赶出朝廷。他自然不知道李昌济替赵颢谋划的如意算盘——在皇帝病危之前,将朝中党争推向白热化,司马光等人若被赶出朝廷,不仅将来他争夺大位时少了许多强大的阻力,更重要的是,吕惠卿如此得罪天下士大夫,皇帝崩驾后,若不拥立新君,图谋“策立之功”,只怕将要死无葬身之所,那时收买吕惠卿就容易了。待即位之后,再贬吕惠卿、舒亶,诛石得一,召回司马光等人,那么自然“天下归心”,他的皇位就很容易巩固了。

此时,石得一还在做着赵颢登基后,自己成为入内都都知,封节度使的美梦。

他心里头带着这么一件败露就要抄家灭门的大事,难免便没那么理直气壮。他的确只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只是误导一下舒亶,让他对皇帝的心意揣测得没那么准确,但却始终是很不踏实的。他曾日夜侍候着皇帝,对皇帝的了解也比普通的外朝官员要多——石得一比谁都清楚石越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石越一席话就让皇帝贬窜王正中,更是令所有的宦官都为之侧目。更何况,虽然抓不到把柄,但宫中每个内侍都知道石越与一般的大臣不同,他在宫里面也是有势力的——李向安、王贤妃,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清河、柔嘉,又是皇太后跟前最亲近的人。

所以,对于石越,石得一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感。以往,他的靠山是皇帝,他自然不怕任何人,便如这回舒亶一样——他也以为他最大的靠山是皇帝,但石得一心里却很清楚,他这回的靠山,却并不是熙宁天子赵顼!他也不相信石越在这时节请范纯仁吃饭,只是叙叙家常闲话。他一定是要多管闲事了……“绝不能让石越抓到把柄。”石得一在心里想着,一面脸上却堆出了笑容,又将身子向舒亶挪了挪,放低声音,道:“舒大人,你我如今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也不闹那些虚文,打开天窗说亮话罢——我们虽然都是奉旨办案,公正无私,但自古以来,要公义,便难免会得罪权贵。苏颂、吕公着父子、司马康下狱,你我便回不了头了。这桩案子若不能办成铁案,让人无可挑剔,我一个内侍,刑余之人,没甚好顾惜,但舒大人的锦绣前程,只怕就此毁了。大人莫要小瞧了石子明,这当世有哪一个大臣,是官家每个月都要见的?官家连贬他都舍不得让他出了京城,开国以来,有哪家大臣有这等体面?”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又抱拳尖声道:“司马参政的衙内,若是舒大人拿不到证据,我看不如便此放了。否则,还请大人体谅,咱家也只好如实禀报皇上……”

他这话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舒亶自然听得出来。他没料到石得一怕石越,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心里又是鄙夷,又是恼怒,却也发作不得。石得一毕竟也是权阉,又是皇帝派来的,舒亶心里也明白,便如石得一所说,他的确没有回头路可走。苏颂不必说,这回不论案子办到哪一步,他最起码都会被赶出汴京;但最要紧的,却是扳倒司马光、吕公着,最好连范纯仁、孙固等人也搭进来,那才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子。

但要将所有涉案之人一一绳之以法,将他们的后台全部扳倒,若没有面前这个阉竖的支持,却是不可想象的。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

“押班放心。”舒亶连忙安抚着石得一,手指轻轻敲着案上的《汴京新闻》,笑道:“我自有办法。来人!”

一个承差小吏连忙跑了进来侍候。“你去给苏大人、司马公子、两位吕大人等犯官戴上枷锁,换间房。枷锁要重,房子要小,要暗,按规矩,亦不能亏待了,仍旧安排一个狱卒侍候饮食起居。”舒亶毫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承差吏与石得一,继续吩咐道:“自今日起,凡此案的犯官,皆不得离开牢房一步,吃喝拉撒,并在一房。该吃的、该喝的,依然照例份送去,但要全部倒在一个盆里,用带土的棍子搅了……”

“这……”承差吏微一迟疑,舒亶的脸便已沉了下来,厉声喝道:“你听清了么?”

“是。”

“还不速去照办?!”

“是。”

望着那承差吏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应命出去,石得一也忍不住小声问道:“舒大人,这些人非同小可,用刑不得……”

“我用刑了么?”舒亶冷笑道。

“这……”

“押班可去查御史台的法例条文,我都是按规矩行事。”舒亶嘿嘿笑道,“押班尽可放心,这些人开口气节闭口气节,苏武留胡十几年,那种苦都吃得。他们受这点苦,便好意思自称被‘屈打成招’了?若传扬出去,是他们自己抬不起头,见不得人。皇上也不会因此怪罪我等——难道这御史台是给他们享福来的么?嘿嘿!我倒想知道,司马康这公子哥儿,能撑得了几天!”

但石得一离开御史台之时,心里头却依然放心不下,终于又叫过心腹的随从,低声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紧石府。”

但石府却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一连几天,石越或者根本不出家门,见的客人也无非张三李四,无足轻重;或者就是携家眷游玩寺观庙宇,繁华形胜。只有八月三十日这一天,石越受邀前往白水潭学院,与刚刚辞去山长未久的桑充国一道,替这一年毕业的格物院学生主持毕业典礼。下午,石、桑二人在白水潭观看了一场精彩、激烈的马球比赛。在这场比赛中,这两年之间在汴京拥有最多支持者的“兵车社”,惨败给来访的洛阳“余庆社”,极受欢迎的马球手薛七郎不慎跌下马来,左腿粉碎性骨折,从此退出汴京的马球比赛——此事也成为次日最轰动的新闻之一,但却不是皇城司所关心的事务。

甚至九月二日石越宴请范纯仁,也只是虚惊一场。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平常的宴会,汴京的官员士大夫们之间,几乎每天都有类似的宴会,石越请的人不多,而席间众人也闭口不谈时局,宴会的主题是回忆当年石越与范纯仁二人在陕西共事的经历。

也许,石越只是想隔岸观火。虽然心里还是狐疑,但石越既然没有任何行动,石得一也渐渐放下心来。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顺利。

先是司马光与给事中吕希哲照惯例上表谢罪请辞,闭门待罪。皇帝虽然很快批复“不许”,但皇帝也已经骑虎难下。舒亶每日供给众人的,都是猪食一样的东西,这些人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下这个?苏颂与司马康还在硬抗,吕希绩与吕希纯却已经熬不住了,二人自以为不是什么大罪,顶多不过贬流而已,舒亶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一切供状,连看都不看,便画押具状。于是,司马康虽然死不认罪,但有了吕氏兄弟的供词,他也没那么容易离开御史台了。

根据吕氏兄弟的供词,又有一大批与旧党有牵连的官员相继入狱,其中更包括故兵相吴充之子吴安持,以及前御史中丞蔡确之子蔡渭。这当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吴充虽然死了,但吴充有个女婿是文彦博的儿子文及甫;而蔡渭则是吏部尚书冯京的女婿。

御史台突然间便热闹起来。

亲附吕惠卿的官员、新党以及投机望风的官员,眼见着旧党遭此重创,人人志得意满,弹章、札子,雪片似的飞向睿思殿。平素里旧党总是指责别人道德低下、人品败坏,但如今旧党官员徇私枉法,居然想保护陈世儒夫妇这么猪狗不如的东西,这才真叫报应不爽……而旧党官员,全都噤若寒蝉,纷纷到冯京、孙固那请假的请假,告老的告老,请外的请外……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是非之地,自是不宜久留。但冯京与孙固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冯京自己已然成为标靶,虽想急流勇退,但皇帝病情反复,除了吕惠卿、韩忠彦、李清臣数人,他这个吏部尚书也难得见上一面。奏折即使能递进去,但睿思殿的奏折至少数尺高,皇帝每日能看的,却不过三四本,哪里便能见着他的?冯京这时才深悔当日不该袖手旁观,不料数日之间,便变成了这等局面。

孙固那日使气想去见皇帝,被挡驾之后,接连数日求见,都见不了——他平日对内侍宦官,从来都不假辞色,得罪了不少宦官,这时节又有谁肯替他多说一句好话?他到底没有文彦博那种威望,亦只能无可奈何。

而范纯仁自从他上的几封不痛不痒的奏折泥牛入海后,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了。监视他的亲事吏回报,范纯仁每日回府便闭门谢客,连孙固都拒之门外;他在政事堂议事之时,也一改往事之风,一切唯唯诺诺,甚少发言。其明哲保身,已是非常明显。

石得一这时胆子愈加大起来,每日只管催着舒亶,要他快点得了司马康的口供;一面派人昼夜等候吕公着押解进京。他悄悄打探皇帝的病情,已知是极为严重,要办成雍王的大事,总要赶在皇帝驾崩之前结案,将这司马光等人赶出京师方好。

但奇怪的是,左等右等,吕公着却迟迟没有消息。

第二十八节

范府。

范纯仁登上马车,冷眼看了一眼门前的那个“修锁匠”,重重地哼了一声——早在几年前,范纯仁便数次上奏章请求皇帝裁撤、限制皇城司,但结果都是留中不报。当时的皇城司还没如今这么明目张胆、无所顾忌,他便已经对这个机构深恶痛绝,而如今,皇城司的探事兵吏更是公然监视起大臣行止来!只要想起这件事,他便咬牙切齿——他屡次想借机将几个皇城司的探事兵吏杖毙于道,但到底还是隐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皇城司敢于如此胆大妄为,说到底,除了欺皇帝病重,不可能理会这种“小事”之外,主要便是仗着背后有宰相吕惠卿撑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车夫帮他放下帘子,听到范纯仁的吩咐,高声呦喝一声,在仪卫的拥簇下,车驾往御街行去。范纯仁闭上眼睛,又想起八天前在石府的宴会。那一天,也和现在一样,到处都是皇城司的亲事吏。

范纯仁在去石府之前,便已经知道石越不会给人留下把柄——当年石越抚陕伐夏,他与陈元凤负责军需转运,与石越打的交道实在太多了。果然,到了石府后,他便发现宴会除了他之外,还同时宴请了近十位宾客,酒宴之上,仆人歌伎始终不曾回避,主人与客人所谈的话题,也绝不涉及时政,更不用说是陈世儒案。

但在宴会上,石越向他介绍了一个人——刑房都事范翔。

当日与会的宾客,范纯仁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石越只是向他介绍不认识的生客,独有范翔除外。天天在尚书省,低头不见抬头见,他焉有不认识之理?但他也心照不宣,装成从不认识的样子。

果然,第二天,范翔便借着送文书到刑部的机会,单独见到了范纯仁,并向他转达了石越的意思——以攻为守。

石越的这个门生非常的机敏,说话委婉,不着痕迹。范纯仁心里很清楚,石越与范翔,都担心自己是迂腐有余、变通不足的儒生,会反感纵横家的手段。他们害怕弄巧成拙,所以每一件事,每一句都非常小心,总是先试探了,得到他的响应,才敢走下一步,说下一句话。

不过他们却小看了范纯仁,早在陕西的时候,范纯仁便已认定石越是既要防范,又是可以借助、倚重的对象。石越固然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范纯仁心里很明白,要想对付吕惠卿、舒亶,他必须联合石越。他也相信石越不会袖手旁观。从根本上来说,范纯仁判断石越也是他父亲所说的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

果然,石越没有让他失望。

石越的态度很明确,陈世儒案没有翻案的可能。不论苏颂有没有想过枉法,因为他先前有轻纵僧人的先例,这时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其余诸人是否去关说过,没有一年半载也平不了这冤案,况且,难保舒亶不会又污以其他罪名。若想从这里挽回,几无可能——牵扯进这样一桩极恶劣的案件中,就算皇帝心里想息事宁人,但闹到了这地步,也未必能够。

这与范纯仁的判断,不谋而合。

真正让范纯仁感叹的,是石越提出的应对之策。

一面隐忍不发,让吕、舒得意忘形。吕惠卿得此良机,定会借机尽可能的铲除异己,以期独揽大权——这桩案子,虽不足以致政敌于死地,但是贬流远地,却是足矣。但用这种滥兴大狱的手段,难免不使人人自危,许多大臣虽然不敢说话,但即使为了自保,也必然不愿吕惠卿继续掌权;而且他株连的人越多,皇帝便越易认清他的为人。而另一方面,暗中搜集证据,吕、舒为官都不清白,只要迅速找到证据反击,不管最后能否扳倒二人,都能让这场一边倒的大清洗,变成一场大混战。而且,要越乱越好,越乱就越容易转移焦点。这桩案子的主审官是舒亶,那就先要将舒亶扳倒!但也不能只攻击舒亶一个,要同时攻击吕、舒,以及在这案子中叫嚣得最厉害的所有人,弹劾时要尽可能有直接的证据,让开封府、大理寺、御史台,全部卷进来。

这个策略有很大的缺点——吕惠卿、舒亶等人虽然为官并不清正,但仓促间要收集有力的证据,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但范翔并没有提到这个“缺点”,也许,在石越与范翔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所谓的“抹黑”,只要似是而非的证据就行。看起来“直接”、“有力”就可以了。

这的确是“君子”所想不出来的方法。

这也是“君子”不应当使用的方法。

但是,这一定会是有效的方法。

范纯仁在心里想着,如果是司马光,他会怎么样?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用说,司马光一定不会同意。虽然是奸人,也只能“罪有应得”,若是“罪非应得”,司马光甚至会不计代价,替对方辩护——范纯仁是如此的肯定,因为,这种“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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