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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所以,即使再等十到十五年,潘照临也有此耐心。想想看,十年之后,高太后、王安石、司马光即使不死,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宋朝还有谁能挑战石越的威信?
即使石越自己也不能!
但潘照临按部就班的计划,却突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最恼人的是,这挑战竟然来自石越本身!
封建南海!真是异想天开。
潘照临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他正策划着借此机会,如何不动声色的进一步削弱赵姓宗室的力量,石越却忽生奇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自古以来,封建诸王都是一把双刃剑。支持封建的人,认为它可以藩屏中央;而反对封建的人,则认为其导致割据、分裂与战争。事实上,这二者同时存在。诸侯王护卫中央的力量有多强,他们割据、分裂的危险就有多高!
在这点上,潘照临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心里不得不承认石越的计划是妙策。诸侯王们在海外创业,就如同西周时期的诸侯们,根本无力割据——在这个时期,他们只会尽可能的加强自己与宗主国宋朝的联系,以求得到更多的支持。他们发展到有能力割据的时间,至少要二百年;而发展到能挑战宋朝的时间,没有四五百年,绝不可能。何况石越既然决定采用周制,就根本不担心他们割据。也就是说,宋朝在四五百年的时间内,将坐享其利,而可不受其害。
但偏偏这个“利”,却是对潘照临的打击。
因为,诸侯们拱卫中央的力量与割据分裂的力量,是有所区别的。诸侯想要割据一方,想要威胁中央,需要很强的力量才能实现;但其拱卫中央却相对容易——只须他们存在,就是对朝中野心者的一种威慑。
当这些诸侯国存在的时候,任何野心勃勃想要威胁赵家地位的举动,都将面临战争。这不仅仅是诸侯王的实力使然,而且也是因为在外面的诸侯王存在的时候,国内忠于赵家的力量,将更加难以丧失凝聚力。他们心里面永远都不会绝望,而这一点,却会令得一切野心家感到绝望!
什么会被污蔑为“驱逐宗室”的话,不过是潘照临顺口吓吓人而已,他当然知道,宗室中间鼠目寸光之辈也许会反对——因为一定会有人会在海外得各种怪病死去,一定会有人不习惯离开汴京的生活,一定会有人对未知的海外充满恐惧——但潘照临几乎已经猜到石越用来说服高太后的筹码——石越会提议不追究雍王的罪责,保全皇家的体面,也为高太后保全住这个儿子。只要将雍王封建到南海去,他就不再是当今皇帝的威胁,而且石越此举,也等于将当今皇帝来自宗室的所有的潜在威胁全部清除——这在政治上已经是一个令高太后与向皇后都可以接受的举措。软弱的向皇后一定会妥协,而高太后,无论她政治上选择站在哪一边,但若能够保全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她同样也会不遗余力。这是高太后最大的弱点。
潘照临知道高太后的这个弱点,石越也知道,所以他会才信心十足。
这让潘照临尤为无奈。
他看出了石越的热诚,他比谁都了解石越,所以,他已经知道,他无法说服石越放弃。
但无论如何,潘照临都决心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你说中了。”过了好一会,潘照临终于开口说道,“石越欲救你家雍王……”
“什么?!”一心用言辞来打击潘照临的李昌济,顿时也惊呆了。无论是潘照临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更加吃惊了。
“石越打算封建南海……”此时的李昌济,已成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说话对象。
“封建南海?哈哈……”李昌济忽然站起身来,拊掌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妙策!妙策!潘潜光,你碰上了个好主公啊!哈哈……”
“你休要高兴太早。”潘照临转身离开屋中,留下了冷冷的一句话:“我会阻止此事!”
第十五章 天机云锦用在我
第六十一节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十一日,宣布“山陵五使”的人选——按照大宋祖宗之法,皇帝的丧葬事宜,将由所谓的“山陵五使”全权负责。五使人选皆有惯例,在那个位置上,想不做也逃不脱,不在那个位置上,想做也没机会——山陵使自然是首相司马光,礼仪使是礼部尚书李清臣,卤簿使是工部侍郎吕大防,仪仗使是御史中丞刘挚,桥道顿递使则是知开封府韩忠彦。
同日,正式尊高太后为太皇太后,向皇后为皇太后,朱妃为皇太妃。因为在国丧期间,不再实行册礼。
十二日,也就是赵顼去世三日后,遵照赵顼的遗诏,百官至阁门上表,请皇帝听政;又至内东门上表,请太皇太后听政。同日,太皇太后与小皇帝颁布的德政中,赫然包括各地所有拖欠之历年税赋,皆可用交钞按官价补交!
十三日,大敛、成服……
如此效率,自有宋以来,应当算是比较高的。在外人的眼中,大宋朝仿佛已经从石得一之乱中迅速的恢复、振作起来,除了皇宫内灵幡纸帐素幔白龛外偶尔露出来的刀剑斫过的伤痕,这场兵变,似乎并未给大宋朝造成什么伤害。
但保慈宫的高太后,却很清楚,大宋朝伤痕累累的外壳之下,同样的暗流汹涌。她知道自己垂帘听政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设法弥补这伤痕,不要令得这伤痕再伤害大宋的宗庙社稷,也不要再伤害到她自己……然而,直到真正接过自己儿子的这个国家,高滔滔才算真正明白,这个国家,处于一种怎么样的局面——如今的国库,连他儿子的丧葬费用,都已经要付不起了!
“真宗皇帝升遐,营造山陵等费用,预计是七十万缗,实际花了一百万缗。此已是极节省了——仁宗升遐,仅赏赐遗物,花费便超过一百万缗,诸军赏给,合计超过一千一百万贯匹两,折合成缗钱,不下六百万缗……而今日之国库,所有缗钱加起来,亦不足此数……”
高太后将司马光的奏折轻轻搁到木案上,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但她此时的心情,却无人能够理会,站在桌案边不远处的向皇后,低垂着头,丝毫也没有留意到她——方才高太后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她,注意到她自进来问安之后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憔悴的容颜,红肿的眼睛,茫然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让这个已年届中年的妇人更显苍老,但高太后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虽然她很理解这个失去丈夫的妇人的悲伤与无助,但是她还是不可抑制的觉得生气与失望——她究竟知不知道现在的大宋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又究竟知不知道如今的一切都得她们来面对、来决定了!她们不是寻常人家的妇人,可以纵容自己尽情沉浸在悲痛之中。
她望着魂不守舍的向后,越发感到失望。她甚至后悔将她叫来保慈宫,这是个只知道三从四德的妇人,原本亦无法帮她分担什么……但是,虽然一直生活在宫中,虽然对帝王之术也了然于胸,但,在没有真正成为这个天下至高无上的主宰之前,即使是高太后,也无法真正理解“孤家寡人”是什么意思……然而,此时,她渐渐有点明白了。
她很盼望有人能帮她分担一点肩头的压力——但她亦知道,自古以来之所以女主当权,容易政治腐败,正是由于这种压力。能够帮女主“分担”压力的,除了宗室、外戚与宦官,还能有什么人?而一旦将无上的权力赋予了这三者,天下就离覆亡不远了。
高太后时时刻刻,都牢记着这条分界,她绝不愿轻易逾越这些分界。所以,尽管她知道她身边并非没有人材,却也不敢随便使用。偌大的皇宫之内,她唯一可以放心的只有向后……这也就是说,实际上,将不会有任何人帮她分担……她别无选择,唯有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才能保住她儿子的基业。
想到儿子,高太后心里又是一阵疼痛。
一个儿子留给她一个看似强大,实则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天下,外加一个不到十岁的稚子,一个懦弱无能的寡妇……另一个儿子,却为了得到这个负担一般的天下而谋反,被幽禁在王府之内。
如今,连她最小的儿子都不得安生。外朝的大臣们虽然口里不说,但是有了赵颢的前车之鉴,对赵頵也心怀猜忌;而赵頵也心知肚明,整天小心翼翼的生活着,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高太后原本并不喜欢这个小儿子,因为她觉得他太谨小慎微,二三十岁的人,做事却像六七十岁一样。但是,此时,这个小儿子,原本应当是她在感情上最后的依靠,可是在外朝大臣那无形的压力下,她甚至不敢随便宣他进宫相见!
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实在隔绝了太多的东西。
悲伤?
对于“权同处军国事”的太皇太后高滔滔来说,实乃是人世间最奢侈之物。
她想告诉已经是皇太后的向氏,她不能给她丈夫风光大葬了,哪怕她夫君称得上是一代英主,但形格势禁,这个雄心勃勃的儿子,已经不可能有一个配得上他历史地位的葬礼……但她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对向后说这些事情,“你已经是皇太后,不合再住在坤宁殿,待到外朝禫祭除服(汉族传统丧礼制度,禫是丧家除去丧服的祭礼。禫祭之后,丧家生活归于正常。)后,你便先搬到柔仪殿罢……”
向后忽然睁大了眼睛,抬头望着高太后。大宋朝皇帝的丧制,与汉唐不同,在大宋,外朝是以日易月,内朝则行三年之丧。也就是说,两府与文武百官,行二十七日守丧期;而在宫里边,却是要守足二十七个月的“通丧”。(此处所言,仅为基本原则。阿越按,宋代外朝禫祭一般在大祥后的第三日举行。所谓“大祥”,是指父母死后两周年的祭礼,因为以日易月,一般就是皇帝死后次日算起二十四日。但历史上,宋太祖二十七日才大祥,而太宗、仁宗则是二十五日。所以其守丧期,相应的也就变成了三十日与二十八日。)她无法理解,为何高太后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难道那个不是她儿子么?至少,向后都希望自己能够在坤宁殿住到三奠发引【三奠、发引,宋代在皇帝死后,才营造山陵。在此之前,皇帝的灵柩暂时安置于宫中,称为“攒宫”,而一般在小祥(父母死后一周年祭礼,以日易月则是自死日算起第十三日)与大祥之间(偶有在小祥之前),则有“掩攒宫”仪式,即是在攒宫以外,用木料围成小屋状,涂上白泥,表示已经暂时安葬。待到山陵造好,再有启攒宫、三奠、发引之仪式,亦是将皇帝的灵柩,离开皇宫,送往山陵。此三项仪式,即意味着丧礼的结束和葬礼的开始。在宋代,一般来说这已经是皇帝死后七个月了。】之时,在坤宁殿中,有一些莫名的,但确实能够让她感到安全的东西存在。
但她绝不敢违逆自己的婆婆。她只是怨恨的又低下头去,委婉的说道:“柔仪殿真宗时乃章献明肃皇太后所居,臣妾还是……”
高太后瞥了向后一眼,章献明肃皇太后,便是大宋朝第一位垂帘听政的刘太后,便是高太后垂帘听政,亦是仿她的“故事”,她当然听得出来,向后这么说,表面上尊敬她,实际上却是一种委婉的抗议。
“我不想搬了,便住在保慈宫。虽说六哥搬进福宁殿还早,但过几日便会搬到睿思殿,你住在那里,离睿思殿亦近,亦好照应——六哥如今已是官家,渐渐便知人事,他身边总是妇人宦官多,有你看着,我亦放心些。”
高太后语气威严,所说之理,亦令向后再无法推迟,只得敛衽低声答应了,但想想又觉委屈,眼眶不知不觉,便又红了起来。
向后这等表情,更令高太后生厌。她正欲挥手令向后回去,却见陈衍急趋而入,走到她跟前,低声禀道:“娘娘,王贤妃求见……”
“王氏?”高太后讶异的望了向后一眼,却见向后亦正惊讶的抬起头,她方转过头来,对陈衍说道:“叫她进来吧。”
王贤妃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又急又快,粗布的丧袍在摩擦中发出簌簌的声音。高太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来自高丽的妃子,只见她一走近来,便重重的跪了下来,脸庞却不无倔强地抬仰着,看着她的婆婆,颤抖着声音说:“臣妾……”
她只说了四个字,便即顿住,只泪光盈盈的望着高太后,她这般出人意外的举止,不止高太后颇为惊讶,就连一直垂着头的向后也仿佛觉察出意外的望着她。
“起来说话吧!”高太后声音温和地说,但王贤妃却固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泪眼之中不无哀怨的望着高太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向后嚅嗫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高太后以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她不敢违逆婆婆之意,只得不安地看了看两人:高太后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仿佛正耐心在等待王贤妃自己说出来意,而王贤妃却始终仰着脸,哽咽着说不出话。
同向皇后一样,王贤妃的眼眶也是又红又肿,显然这几天也没有停止过哭泣,大丧之中未施粉黛,因此王贤妃也显得憔悴而苍白,但与向皇后不同的是,王贤妃似乎依然处于容貌正盛的顶峰,哪怕是极度的伤心与素颜打扮,她依然显得清丽动人,让曾经暗暗羡慕过她的向皇后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此时不应有的感慨:“难怪得官家那样喜欢她!”而王贤妃此时出人意外的举动也让她越发奇怪,尤其是她苍白脸上的那团红晕,让向皇后尤其捉摸不透:这究竟是因为激动还是愤怒?
“臣妾……臣妾听到一个传言……”终于,王贤妃开口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她用一种倔强的姿势,始终抬头望着高太后,仿佛是要用此来支撑自己说下去的决心。
向后几乎是胆战心惊的望着她,她从来不曾想象,在后宫当中,有人胆敢用这样近乎无礼的神态,跪在高太后的面前。
果然,高太后的脸沉了下来。
“传言?”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威迫。对于这个来自高丽国的妃子,高太后早已经没有了反感,甚至还有几分赞赏,她一向觉得,王贤妃很懂分寸。她绝想不到,这个在还有靠山之时尚且知进退、懂分寸的妃子,在她靠山倒掉后,竟敢用这样挑衅的姿态和自己说话。她莫不是疯了么?但即便是她疯了,她高滔滔也绝不容许这皇宫之内,有任何人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
“臣妾听……听说,娘娘要下恩旨,加封雍王、曹王,赐二王赞拜不名……”
向后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她震惊地望着高太后,几乎是脱口而出:“这……这是真的?”
“此乃祖宗之法,朝廷惯例如此!”高太后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只冷然的注视着王贤妃,语气平静的回答。
王贤妃猛地发出一声呜咽,仿佛脱力般,忽然伏倒在地上痛哭起来。向后也彻底的呆住了,在这一瞬间,她完全了然王贤妃方才的举动与心情,她也想如王贤妃一样倒地痛哭,但高太后阴沉的神情却似无形的桎梏,让她虽然呆怔、愤怒,却不敢作为,她只能呆呆地站着,目不转睛地望着高太后,希望能听高太后能说些什么,哪怕是委婉的解释她的不得已也好……但她这最后一丝期望也在高太后冷淡的沉默下化做了泡影,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奔泻而出。
“官……家,官家——”王贤妃浑身都在颤抖,她伏倒在地上,哭嚎着。她心里愤怒、委屈,然而,她知道自己在高太后面前,又实在无足轻重。后宫之中,没有人不害怕凄苦的冷宫,更何况她还有两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儿子……她为她的丈夫不平,这种感情,令她来到保慈宫,来到高太后面前;但是,她的反抗,终亦只能如此。她只能一遍遍呼唤着已经死去的赵顼……终于,高太后的神情柔和下来,“来人,扶贤妃去休息,她悲痛得失仪了。”她的声音很和缓,却明显含有提醒的意思,但这一次,一贯温顺的向后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默默地站着流泪。
陈衍用目光招来两个内侍,搀扶着王贤妃退出了保慈宫。高太后又看了一眼向后,倦声说道:“你也退下吧。”
目送着默然退出保慈宫的向后,高太后忽然感觉非常非常的疲倦。
“外面会如何说?”
默默叉手侍立在一旁的陈衍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史官又会如何说?”高太后似乎是自言自语,“连你也在腹诽吧?”
“老奴不敢。”陈衍连忙欠身回道。
“不敢?腹诽又有何不敢的?”高太后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尽是苦涩,“我如何能不加封他们?我如何能不加封他们?虎毒尚不食子,难道非要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么?!”
除非明正典刑,否则,赵颢始终是大宋朝最亲贵的亲王!如今更是皇帝的皇叔……这中间,又岂能有第三个选择?
“大行皇帝仁德爱民,体恤百姓……过往修奉山陵,时间仓促,总免不了催逼工匠。尤其本朝山陵所用石料,全部取于少室东岭百岯山,离巩县有百里之遥。要按时完成山陵修奉,这采石、刻石,三个月内就必须全部办妥,故历来修奉山陵,以此兴作最招民怨。我曾经去过百岯山,当地土人皆云,每到阴晦天气,便可听到山中有若声役之歌者,此正是因采石而横死于山谷之役夫,怨气不散所致。大行皇帝是如何爱护百姓,若因修奉山陵而使百姓受苦,这等事情,亦非大行皇帝所愿。我已经请示太皇太后:一则奉大行皇帝遗诏,丧事一切从俭;一则百岯山采石,可以提前进行,依过往之经验,采石之兵匠,大约在万人左右,人少役重,此次再增加五千厢兵采石……总之,此次修筑山陵,不能枉死一人……”
尚书省内,范翔放的那把火的遗迹,依然触目惊心。大敛成服后,宰执们可以回到两府议事、处理政务,但是尚书省的宰执们,却只好将就挤到东厢的一间较小的屋子里办公。宰执们在东厢最北面的屋子里,而山陵五使,就在他们南面的屋子里议事。两间屋子,只隔了一面墙壁——司马光的声音只是稍稍大了一点,便清晰的传到了隔壁石越的耳中。
“古礼云‘天子七月而葬’,虽说国朝制度,天子之葬期多超过七个月,但亦从未有过八个月的。按行(按行,即卜地,利用阴阳五行之说等来勘察陵寝的位置。确定陵寝位置,叫‘得地’,复查叫‘复按’。)又要等到禫祭除服以后,待到得地、复按,时日又耗费不少。相公所言,诚然有理,这修奉山陵,总是人手越多越好。只是这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