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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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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一会,望着那信纸已燃成灰烬,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帐壁,取了帽子。耶律昭远觉得,无论如何,此事都要与韩拖古烈商议一下,若有必要,就算冒险,他也必须亲自去见见卫王。

“大人!”

才走出帐外,耶律昭远就见着一个亲随急匆匆跑了过来,跪在跟前,他的心忽的揪了起来,急着上前一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小人刚刚到韩林牙帐下交差,林牙正奉圣旨前往驿馆与宋使谈判,林牙吩咐小人回来,请大人前往驿馆会合。”

“驿馆?!”耶律昭远心里竟是吁了口气,然后又是一愣,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竟然是个好消息——皇帝终于松口准备与宋使谈判了!

这是他们一直在努力争取的,看起来,事情真的是在开始好转了。宋辽关系经历过无数的磕磕碰碰,但大多数时候,总能化险为夷。看来这一次,也可能只是磕磕碰碰之一。耶律昭远不觉自失地一笑,看来自己真是太紧张了。当他们把萧岚争取过来之后,一切就变得顺利了。

所以,除非卫王自己想不开,终究他是会被释放的。

耶律昭远在跃身上马的时候,决定晚点再修书给卫王,劝他安心。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与宋使的谈判。

同一天。

南院大王察访司。

可惜了!杨引吉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走马承受”李岳——“走马承受”这个官职,原本是南朝皇帝派亲信去负责特别差遣时给予的名目,因为这些人同时也会承担刺探军情民情的任务,因此萧岚就借用了这个名称,在南院大王察访司下,特别设立了六个走马承受司。能够做到“走马承受”的人,都算是杨引吉最得力的部下了。

“你确信么?”

“属下查得确实,是萧苏散、耶律神奴领头,计有六家,纠合私兵,今晚便要去袭杀卫王父子……”

“你如何得知?”杨引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萧苏散的娈童,是属下的人。此事……”

“此事你办得甚好!”杨引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此事还有谁知道么?”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规矩。”

“嗯。”杨引吉点点头,“你退下去领赏吧。”

“是,谢大人。”

望着李岳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杨引吉不由得又轻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一面唤道:“来人!”

“大人。”[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杨引吉走到书案前,提笔沾墨,写了张纸条,盖上印,封入信封,递给一个亲兵,“将这到耶律直大人府上。”

南院大王察访司权力本就有限,连拘捕犯人都不被许可,想要处死本司的一个走马承受,实在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但再麻烦的事,有时候也不得不做。

第九十七节

《大辽通鉴长编》,太平中兴十一年冬十二月乙卯朔。

丁丑。右林牙萧苏散、祗侯郎君耶律神奴以下六族,发私兵两千,夜袭卫王城。卫王萧佑丹、子萧逊宁并罹难。

先是,萧苏散、耶律神奴以事陷逊宁,词连佑丹。及马九哥死,苏散、神奴大惧,聚众私议,谓帝当复用佑丹为相,彼辈将无谯类。神奴乃拔刃大言,众皆鼓噪。遂各以私兵,假命出广平甸,围卫王城。时卫王城守将贪惧,闻苏散、神奴等至,竟弃城走。苏散、神奴遂入城,执佑丹、逊宁父子大骂,并磔之。苏散、神奴亡入阻卜。

戊寅。萧禧奏萧苏散、耶律神奴以私兵杀卫王萧佑丹父子。帝怒甚,诛卫王城守将以下。苏散、神奴六族皆族诛,以苏散、神奴西遁,遣将追之,斩于招州。

己卯。罢朝三日。追赠卫王萧佑丹尚书令、总北南枢密院事、天下兵马大元帅、楚国王,逊宁信义侯、北面都林牙。荫佑丹诸幼子、逊宁诸子。诏自皇太子以下,为佑丹发哀。

壬午。诏南院大王萧岚穷治苏散、神奴党羽。帝念佑丹之功,乃下诏,凡曾论列佑丹者,皆罢官去,一日之间,以此免官者近百。萧岚遂兴大狱,以此获罪者竟数百家。

《大辽通鉴长编》,太平中兴十二年春正月甲申朔。

甲申。以卫王萧佑丹之死,罢宴。召见宋贺正旦使唐康、副使童贯于天宁殿。帝以国家多事,且萧禧、韩拖古烈力主通好,萧岚亦阴为之言,乃许与宋重订新约,令悉如佑丹与宋使朴彦成之旧。又令朴彦成仍许随扈左右。南朝素惧佑丹,康以佑丹死,复生轻辽之意,对答不谨,帝不悦,以其石越弟,特优容之。

丁亥。帝召韩拖古烈,欲拜耶律信北枢密使,拖古烈以北枢密使之任,未谋之府司,拒不草诏。帝不得已,诏北南枢密院、宰相府议,北府宰相萧禧以下,皆惧耶律信主政,从此多事,竟交章荐萧岚为相。

戊子。帝以诸臣奏折付岚,岚大惧,且自以资历浅,力辞。宋贺正旦使唐康归国,令韩拖古烈宴于馆驿。

己丑。帝见南院大王萧岚于金帐。帝从容问及北枢密使之选,岚以萧禧对。

壬辰。拜北府宰相萧禧为北枢密使。以南院大王萧岚签书北枢密院事,并召北枢密副使耶律信回朝,以耶律冲哥为西京留守。

绍圣七年一月十二日。

大宋雄州。

“吁——”唐康轻轻一拉缰绳,勒马停在雄州城外,一面抬眼打量着这座边关重镇。

根据宋辽之间的盟约,双方都不得随意修葺边城,边城形制大小,皆有旧例,不得随意增扩。虽然自熙宁间起,宋朝不断破坏盟约,以各种借口增修城防设施,但因为屡屡中途停顿,而自绍圣起,宋廷一则困于国库空虚,一则司马光执政,力求“安静”,因此,实际上宋朝是将河北的塞防重点,后退到了大名府防线。在以防御为主的对辽战略上,宋廷奉行的是一种让唐康这样的少壮派极为不满的战略思想——虽然在地形复杂、有险可守的河东路寸土必争,但在开拓的河北地区,则是以大名府为中心,背靠黄河天险,构建复杂的防御体系,屯积重兵,以确保汴京的绝对安全。同时一方面利用汴京发达的交通,将汴京变成大名府防线的后勤补给基地,另一方面则以精兵宿将控扼太行通道,保证河北与河东的联系不被切断。

如此塞防体系,虽然的确是可谓“固若金汤”,辽人纵然能在河北平原肆虐,但如若双方一开始就决定在大名府一带决战,辽军就会面临粮道太长,客军在外,面对的是数不清的拥有火炮的城防要塞,以及数以十万计的重兵这样的窘境;而宋军则可以依托坚固的城防,还有从汴京到大名府成熟发达的交通体系来运送粮草物资——比起以往分兵坚守边界,一旦有事,则仓促调集大军北上,逆战于析津城下,不仅无险可守,而且宋军粮道长而辽军粮道短,一旦失利就极有可能形成溃败,战线将直接退到汴京城下——若是比起那样的窘境,现时宋廷的防御战略,在军事上的确是要好太多。

然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是以放弃大半个河北路为代价换来的!

汴京倒是绝对安全了。但如若辽人一开始就不打算攻打汴京,而只是在河北路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宋军将几乎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这件事上,唐康感情上是站在新党一边的。石越的解释是,不可不提前防范将来辽国出现英主,而大宋出现庸懦的君臣这样的情况,那时候就会显示出以河北的安全换汴京的安全是完全值得的……这样的解释可不能让唐康心服。

眼前的雄州城,就是唐康心里的一道伤疤。做为宋辽边境最重要的几座军事重镇之一,雄州城不仅远远不及唐康曾经任职的大名府的城墙高大雄伟,而且因为南北贸易,商旅往来不断,更是熙熙攘攘有如热闹繁华之市镇,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那种军事重镇的肃穆威严。如果不是城外还有一小队一小队的宋军骑兵在往返巡逻,城门口还有禁军在检查往来行人的通关文牒,人们也许都不会觉察到这是一座边城。

停了一小会,唐康看到一队人马从城门疾驰而来。唐康看了看那队人马的模样,已知道定是前来迎接自己一行的。他们的行程早几天就有人送到雄州,城墙上肯定早就有人在等他们了。

雄州驻扎的禁军是武卫军第二军第三营,本是一只纯粹的步军,但自从收复河西后,宋军马匹状况大为好转,驻扎在边境的禁军,即使是纯步兵营,也往往会配备一个指挥的马匹,以提升其战斗力——雄州的这几百匹战马,还是唐康亲自拨划的。

现任武卫二军三营的营都指挥使赵隆,说起来也算是唐康的故人。此人曾是阳信侯田烈武的旧部,与唐康一道,参预过平定渭南之乱,后来又率军前往益州戡乱,立下不少功勋,但因不会做官,一直不得升迁。阳信侯田烈武虽然显贵,但他为人谨慎,绝不肯做任何份外之事,对他这位老部下,也没什么好关照。但是唐康却一直对赵隆印象深刻,自入密院后,他便屡次向上司进言,赵隆这才终于做到致果校尉,等到武卫二军终于有个营都指挥使的空缺,唐康又用了些手段,将赵隆调到此处。当日唐康的想法是很简单的,他并不在意赵隆的想法,密院的少壮派一直对辽国怀有觊觎之心,一旦西北、西南无事,加强河朔禁军,便成了他们念兹在兹的事。虽然事实证明,在河朔禁军中安插西军武官,并不算成功,士兵们终究还是只信任本土本乡的武官,但这终究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有效的办法。

不过这提拨之恩,不是赵隆出来迎接他的理由——赵隆根本就不知道有唐康这个“恩主”的存在。远远地,唐康就看清了那队人马中领头的人,他轻喝了一声,也连忙策马迎了过去。

“景初公!”

“康时!”那边一个四五十岁的黑面男子也在马上招呼着。两人同时滚身下马,互相抱拳行礼,哈哈大笑。这边童贯也跟着下了马,快步上前,抱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柴景初大人!”

“这位定是童供奉。在下柴贵友,久闻大名。”

两人见过礼,柴贵友又给唐康、童贯一个个引见他在雄州的僚属。柴贵友与石越算是布衣之交,与唐康便算是通家之谊了。唐康在河北做官时,柴贵友也在河北,两人偶尔互通声气,因此也算素有交谊。后来唐康进密院,但柴氏兄弟却始终入不了中枢,柴贵谊在开封府推官任上,因为断案出错,左迁广州通判——这倒也罢了,但柴贵友在任上却是考课优等,官声极好,他为人看起来憨厚质朴,亦不被旧党厌恶,却也始终淹滞不迁,这未免让许多人为之不平,也极为不解。要知道,大宋官员选任升迁时,有一个极重要的制度就是举荐保任制,石越位至宰相,因他举荐保任的官员数不胜数,以柴贵友与石越的交情,他不升官,是极不寻常的。但唐康却知道,这是因柴贵友外廉内贪,才被石越有意遏制。不过柴贵友如今终于算是盼来出头之日,雄州知州这样的位置,极难不出错,但只要做满任期不出大差错,却是铁定能有重大升迁的。这个位置,也是唐康替柴贵友说了不少好话才谋到的,因此,柴贵友对唐康感恩戴德,自是不在话下。

但唐康却不是很耐烦这种应酬,他目光扫过众人,迅速落到了人群中的赵隆身上,快步上笑,抱拳笑道:“子渐将军,别来无恙。”

“唐大人,下官有礼!”赵隆原也不习惯这样的场所,他又是见识过唐康的骄纵无礼的,正不知要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场面,不料唐康竟跳过几个官阶比他高的官员,直接与他招呼,还甚是亲热地直呼其字,引得众人目光齐刷刷聚到他身上,赵隆顿时更加不知所措。

“原来康时与子渐是故识。”柴贵友也是吃一惊,朝赵隆笑道:“子渐亦是见外,却曾不见提起。”

赵隆听到原本只叫自己“赵致果”的上官柴贵友,竟也改口称呼自己的表字,心中顿生鄙夷,但他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尴尬地咳了几声。

倒是童贯凑过来笑道:“景初公不知道么?这位赵将军,原是阳信侯之旧部。我在宫中时,时常听阳信侯提起。”

顿时,赵隆感觉到所有的雄州官员,看自己的眼光全都变了。他虽觉得不太自在,但听童贯提到田烈武,便信以为真,连忙欠身问道:“童大人,阳信侯还好么?”

“甚好,去年我们离京前,又生了个大胖儿子。”童贯笑道。

“哦。”赵隆顿时笑开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童贯最会观察人意,又笑道:“赵将军若是想跟阳信侯说什么,呆会可以写封信,我给你带回去。”

“那太好了。”赵隆大喜,连忙又行了一礼,笑道:“如此多谢童大人。”

“举手之劳。”童贯笑笑,又转头对柴贵友笑道:“景初公,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不如回城再叙,如何?”

“供奉说得极是。”柴贵友连连点头,笑着请唐康与童贯先上马,然后才领着一干雄州官员,簇拥着二人,浩浩荡荡地入城。

赵隆这时已被众人让到了唐康与童贯的旁边,与柴贵友一左一右相陪。他只听到唐康、童贯、柴贵友三人在马上谈笑风生,却是插不进半句嘴,一面又分神想着该给田烈武信中写什么——便在要进入城门的那一刹那,赵隆忽然觉得唐康勒了一下马,然后便听到唐康在他旁边低声说道:“留意辽人。”

他一愣之间,便见唐康已经没事人似的策马入城。

他是边关领兵的武官,唐康是出使归来的使节,两人私下接触是极犯忌讳的——便是赵隆也知道,在雄州绝不会缺少职方司的探子。但唐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赵隆知道自己是没机会问唐康了,明天一大早,唐康就会离开雄州。这一天之内,以柴贵友的热情巴结,唐康身边是不会半刻无人的。

留意辽人!这不正是他的本份么?难道……

太平中兴十二年,一月十二日。

大辽,西京留守府。

“元帅,我们要去广平甸了么?”年方十六岁的皇太子耶律阿果,几乎是有点兴奋的问道。他早就厌烦了西京,在任何一个地方呆久了,耶律阿果都会感到厌烦,听到使者来召回耶律信,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殿下,皇上只是召臣去中京觐见。”耶律信委婉但坚定的打消了耶律阿果的幻想。

“父皇没叫我去?”耶律阿果顿时就泄了气。

“殿下且安心在此。”即使是面对储君,耶律信也没什么笑容,“以臣之见,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召殿下去中京了。”

“果真?!”耶律阿果又惊又喜。

“这只是臣的推测。”耶律信淡淡的回答。

但谁都知道,大辽西京留守、北枢密副使耶律信,从来不随便推测。

第二十二章 君王有意诛骄虏

第九十八节

汴京外城城北的阳信侯府,座落在五丈河畔,占地二十多亩。绍圣六年皇帝赐给田烈武的这座宅子,原是熙宁朝大宦官王中正的一座宅院,前宅后园,在汴京也是有一座有名的园宅。当年王中正仿效王开府王拱辰在洛阳的名园“环溪”的格局,引五丈河之水,人工挖出一条溪河来,环绕花园一周,复流入河中,号称“小环溪”。又效仿洛阳会草坊苗帅园,花了大力气,迁来一株百尺高的七叶树,种于园中,在园中复种竹万余竿,一时也曾经轰动汴京。不曾想,如今那万竿碧竹,终于如苗帅园一般规模,这园宅却已换了主人。

更加讽刺的是,这位新主人却对那万竿碧竹毫无喜爱之心,反而嫌它们碍事,从天王寺的旧宅搬过来后,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令人将这些竹子砍了七七八八,大费周章,在七叶树下,整平土地,修了校武场、马厩、凉亭……什么“收而为溪,放而为池”,什么“景物苍老,肇景自然”,全部化为乌有。

阳信侯田烈武倒并非不知道他这是煮鹤焚琴,但不论别人是嘲笑,还是惋惜,他都不以为意。田烈武的想法是很简单的——宅子是要住得自己舒服的,不是住给别人好看的。而另一方面的事实是,无论他做什么大煞风景的事,阳信侯府,依然是汴京最炙手可热的几个地方之一。在某种程度上,阳信侯府所在的五丈河畔,几乎就是绍圣朝新贵们的聚居地。除了阳信侯府外,武城侯杨士芳、楼烦侯呼延忠、以及现任太仆寺卿的守义公仁多保忠,府邸都在此处。

这几个人虽然都只是武职,而且杨、田、呼延三侯皆不过是典班直侍卫的侍卫首领,仁多保忠虽是太仆寺卿,号称主管天下马政,实际上却是因为太皇太后终究信不过西夏人,不愿让他久典禁职,才给了他这么一个闲差养着——如今人人皆知,马政虽是军国大计,但太府寺上头,不仅有枢府、兵部横插着一杠,甚至连户部、司农寺都能伸只手进来,说得不好听一点,太仆寺权力所及,也就能到骐骥院、天驷监,替皇帝养养御马。但是,这些却一点也没影响到这几个人的地位。因为谁都知道,这几个人,是立过保驾勤王之功,当今天子最信任的武臣。虽然皇帝还没有亲政,军国大事仍旧决于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之手,可是皇帝毕竟一天天长大了,绍圣七年,他已经十六岁了,亲政,已经是看得见的事情了。

因此,不管田烈武们如何的想要洁身自爱,终究不可能彻底的把那些抱着“奇货可居”心态的钻营者,汲汲于功名利禄的“干请者”,还有各种各样在别处碰壁后,转而来找他们“自售”的纵横之士们完全拒之门外。

这一日是绍圣七年正月二十四日,不到一个上午,阳信侯田烈武就收到了四份名刺,以及四份洋洋洒洒的策论。

尽管这些年来见惯了众多高谈阔论不知所云的人物,但田烈武依然并不敢小觑天下士人。对于他今日的身份地位,田烈武始终自认为是“暴得富贵”,这倒并不是他谦虚,而是他的确时时刻刻怀着一份既惶恐不安又略有几分自卑的心理——田家祖上并没有出现过任何真正显赫的大人物,所以,田烈武心里坚持认为,无论是祖荫、命相、才德……比他出色的人都太多,他侥幸得到这份富贵,完全只是机缘巧合。因此,他不仅无法志得意满,反而时时慎戒。田烈武相信,自己略有可取之处,并因此得到太皇太后与皇帝信任的,就是他办事谨慎小心,待人接物谦退有礼,并且对皇帝忠心耿耿——于是,他更加加倍的维持着自己的这些“可取之处”,即使是这样的品质,有时候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

比如这些策论与它们的主人。

无论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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