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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是悠言告诉他的。那是在他强迫她吃下避孕药,夫妻二人分房睡的两个星期以后。
******
那晚,顾家很热闹。
已经成为林太太的Susan知道悠言和顾夜白的心结,在老公的撺唆下,把夏教授夫妻,Linda,许晴,鬼子Frankie,行踪飘忽不定的龙力,正准备出国写生的辰意农,还有章磊,小二,一并请到了家里。
准确说,是顾家。
让人惊喜的是,随来的还有多年前顾路两人在庐山认识的杨志夫妻。悠言离开G城以后,顾夜白还一直与那两人保持联系。唯一的美中不足,悠言的父亲去了庐山。
夏教授主座,夏夫人陪在下首。
桌下,Susan狠狠拧了林子晏一把,咬牙切齿,“丫的你不告诉我小雯有了身~孕?”
林子晏惬意地啜了口酒,“放心,她是第二胎了,有经验。”
“额,你们超生。”小二插嘴道。
一时哄堂大笑。
Susan傻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瞟了顾夜白和悠言一眼,楚河汉界。悠言坐她旁边,顾夜白坐她老公隔壁。悠言旁边恰好是小雯,她的一双眼睛就扑在小雯隆起的肚子上。
偏偏她老公还去踩雷,在座的就算是瞎子只怕也看出顾夜白眼里的幽深,除了眸光似漫不经意掠过悠言的时候。
“丁克也不错。”她一肘子落在林子晏臂上。
“我们不是计划明年要小孩吗?丁什么克啊?”林子晏不满嚷道。
“是啊,我的每个老婆都要给我生孩子,不然就遣散回国,没有孩子的婚姻不牢固。”Frankie举杯子去碰林子晏的。
Susan擦擦额上的汗,又一个傻冒。物以类聚,终于明白林子晏和那只鬼为什么会走一起。
章磊淡淡一笑,道:“也不一定要孩子,夏老师和夏师母不也很恩爱吗?”
夏夫人笑着接口,“我的不孕,让老夏少了许多天伦之乐,不过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不怕你们年轻人笑话,老夏对我很好,我们过得很开心。再说,小顾就等如我们的孩子一样。”
“现在又多了悠言。”她朝悠言望去,目光慈祥。
悠言咬了咬唇,笑了笑。
小雯要起来到厨房盛东西,悠言赶紧抢过她的碗,“我去。”
“小顾,也帮我盛个汤吧。”夏教授望向自己的学生。
顾夜白颔首,离了座。
Susan立刻把林子晏打得满头包,林子晏幽怨,不还手是绝对,避也不敢。
“My~God,林子晏,你老婆也是你的上帝,你和顾夜白都有点问题。”Frankie喃喃道。
龙力笑道:“老鬼,那你千万别把你的老婆带过来,万一她们仿效你就得家变了。”
Frankie使劲点头,众人大笑。
路悠言,我是你的丈夫
连向来持重的Linda与许晴对望一眼,也不禁莞尔,辰意农瞥了龙力一眼,冷笑,“沙猪。”
“小妞,再说一遍。”龙力挑了挑眉。
“貌似那两个去盛汤的已经去了很久。”小雯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婆,你很急吗?”杨志笑道。
“不。”
“我也不急。”夏教授淡淡道。
话从正儿八经的夏教授嘴里说出,顿时,笑声再斥了一屋。
******
进了厨房,顾夜白便站到悠言背后,淡淡凝着她。
分房两个星期,他每天几乎在书房睁眼到天光。
会担心她被子没盖好,会想她心里的愤恨是不是随时间每天减退一些。
不论怎样压抑,有时半夜还是会忍不住走到她的房间外面,那是之前两人的卧室。
她的头低垂着,静静舀着汤。
突然又飞快按住心口。
他吃了一惊,快步上前,把她的身~子扳过。
“哪里不舒服?”
她手里还拿着碗,呆呆看着他,他皱了眉,夺过她的碗,放到一旁,把她揽进怀中。
“是不是这里不舒服?我去拿药给你。”他抚上她的胸口。
她看了他一下,伸手去推他。
这次,他没有放手,微微挑了眉,“路悠言。”
“大家都在外面。”她也微微提高了声音。
“那又怎样?”
她愣了愣,又看了他一下,似乎从他的神色判断出他的坚持和强硬,呐呐道:“我没事,只是想吐,可能吃坏了肚子。”
“确定不是心口痛?”握着她手臂的手,他禁不住收紧了一些。
“不是不是。”她拼命摇头,又挣着脱离他的桎梏。
******
晚饭过后,众人告辞离去,她便微笑着跟他们说再见。
他静静站在她背后,看她笑靥如花。
这许多天以来两人的沉默,咫尺天涯的距离,她的躲避,就像慢性的毒,到了这一刻,在他心里萌了芽,要破土而出。
他是她的丈夫,她却吝惜他一个微笑!
门关上。
前一刻的热闹,立即消亡。
她垂了眸要从他身~边走过。
他冷笑,伸手把她扯进怀。
她似乎吃了一惊,圆着眸,瞪向他。
那是她害怕惊诧时惯有的表情。他就这样让她厌恶吗?
她的每个神态,都在他心里转过无数遍,熟捻无比。
的确,用了四年时间来温习,怎能不熟悉。
只是,可悲在于,熟悉了却不代表厌倦,反是一旦牵扯了就会痛。
“不要这样。”她低声道。
“我是你的丈夫。”他冷冷道,把她横抱起,走上二楼。
房间的气温,被点燃。
他把她禁锢在怀中,做了这多天以来想做的事情。
深深吻着她,把她最初的抗拒,战栗诱~成喘息。
久久的,才离开她的唇舌。
她的拳头砸落在他身~上。
他勾起她的脸,看见她眸中清浅的水雾和愤怒。
还是不愿意吗?
他心里一疼,推开了她,冷笑起~身。
她看向他,微微蹙了眉,“你去哪里?”
话出了口,她似乎也诧异自己说了什么,很快又别过头,去看窗外腥黑的天。
他自嘲一笑,“我不是强盗。”
快步走到门口,没有再看她。
门合上的时候,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没有看,却还是能感觉到她眼眶泪水的温热。
回过头,淡淡道:“孤儿院的那个孩子,你喜欢就把他带回来。”
她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说我是变态吗?”
她愣了愣,又低下头。
“他是魏子健的孩子,你不会喜欢的。”
“你喜欢就行。”他握了握手,合上门。
她的身影却飞奔而至。
他掠了衣摆一眼,她扯住了。
她看着他,有点手足无措,“小虫死了,她死前找过我,她家里不会管那孩子的,宝宝还一岁也不到,很小很小。”
早前魏子健举家离开中国,他是知道的。
有关他的消息,这些年,他一直冷眼旁观。
今时今日,要那个男人的命,其实一点也不难,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蚁。只是,重遇她以前,他爱她之极,也恨她入骨,不愿意去碰触有关她的任何人或事。
与她重逢以后,手术前,她跟他说过,要他为她积点福荫,尽管,那只是她用来让他放过怀安的借口。
他从不信神佛,但最终还是为她手下留了情。
只是靳小虫的死,这消息让他有点意外。
她怀孕了(1)
“我真的可以收养他吗?”她的眼睫上挂着水滴晶莹,还有不安。
他微微一笑,突然反问她。
“当天的事,你不恨她吗?”
她摇摇头,神色有点缥缈,有点遥远。
“其实,在那年她写那封信前给我之前,我已经不恨她了。朋友,是一场缘份。在那件事之前,她对我的好,也是真心的。”
“你谁也不恨不怒,除了我。”他淡淡道,把她拉在他衣服上的手扯下。
她怔怔看着他。
他把门拉过,却生生住了手。
她的手横在门隙里。
“你今晚在这里睡。好吗?”她咬着唇,涩声。
“如果是因为收养那孩子的事,这个回礼,我心领了。”
把话说完,他索性转~身径自走。
不用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眉眼里的笑,必定涂满讽刺。
“不是因为那孩子。”她追了出来,他的腰被她紧环住。
“是我,我想你了。”
他脚下一沉,随同的,还有心。
要推开她的手,在她的臂侧轻轻垂下得悄无声息。
“我睡不着,每一晚都睡不着,我想你。”背脊,她的脸轻轻贴着。
他的心房急促收缩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动作还是说话。
“小白,对不起,师母说得对,即使只有两个人,我们也能过得很好。你待我很好很好。”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紧紧散散投在她的脸上。
很细小的一点言不由衷,他还是捕捉到了。
把她馥软的身~子抱进怀里。
“言,不会因为没有孩子而改变什么,也不会因为有了孩子而不同。”
也许是他话里冷峻的语气惊吓了她,她反手攥上他的袖。
“顾夜白,这话什么意思?”
她在颤抖。
“子晏和Susan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如果你有了孩子,又如果你不在了。”
她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
他轻笑,把她抱起,重走进两个人的卧室。
那一晚,他抱了她,也吻掉了她一整晚的泪。
“你是眼泪做的吗?”他挑眉笑着,支肘看她。
她轻轻哧哼着。
窗外,东方,也悄悄幕白。
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真正明白这个男人。宁愿把孩子交给子晏和Susan来养吗?
他真的残忍。
至此,一切却又似乎才是全数尘埃落定。他,还有她的心里的嗔和念。
******
漆黑的厅中,一点光亮燃尽,突然,熄灭。回忆,属于她和他还有一班朋友的回忆,静止了下来。
把手中的烟头放进烟灰缸里,顾夜白微微闭上眼睛。
不觉又抽起烟。
悠言正在房间里安睡着,隔壁是两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六年还是七年。
在战栗中幸福。
只是,幸福也会害怕流年。
因为,这样平淡而美丽过。
那天,看到她悄悄吃药。他没有问她,只是去找了医生。
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去做检查了。那位慈祥的长辈微微笑着,一如当日。
“顾先生,没有事,请放心,也请相信你的太太。她一直坚强。”
再一起走下一个六年,好么,言。
让我陪着你,一个一个六年的去算去数。
绕过沙发,一双手柔柔缠上他的脖子,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我不喜欢你抽烟。”
他转头,看到她散乱了一头黑发,那发丝也像她的手一样,绕在他的肌肤上。
双方的神情都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这时她嘴角应该绽开了浅浅的笑。
娇憨的她,似乎没有怎么改变过,性子,容貌,眼泪,哪怕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只是,她又确确实实有了变化,她成熟了,也越发坚强。
因为,是一个人的妻子,两个孩子的妈妈。
“你去找过方医生。”她淡淡笑,“还记得一一出生的那一年吗?没有事的,笨蛋。”
他把她的手包握在掌中,一点一点。她把头深深埋进他的颈脖。
断裂了思绪,由两人来继续。
接续着的那晚,,他和她要去孤儿院为小虫的孩子办领养手续的第二天,命运的转盘,到了另外一个命定的环。
******
“前面,停车!”她脸色苍白。
他吃了一惊,把车子停在路边,甚至不管这里禁停。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很快抚住心口,匆匆打开车门,奔到前面一个垃圾箱前。
他紧跟,目光焦灼处,是她吐得脸色也变得惨败。
她怀孕了(2)
没有去理会周围的目光,她一吐完,他立刻把她抱上车,改了方向。
她一声不吭,头靠在他肩膊,闭着眼,神色萎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路微微颤抖,直到车子驶进医院的停车场。
一系列的检查。
“她的心脏怎样了?情况还好吗?”他甚至顾不上她在旁边,厉声问了。
医生笑了一下,“不是心脏的问题。恭喜你,顾先生,顾太太怀孕了。”
仿佛被人狠推了一把。
惊还是喜,他说不清。
震撼以外,他的情绪很复杂。狂乱的欢喜,震惊,不可置信,还有什么,无法理清。
他以为,他是不喜欢孩子的。
从小到现在,遇到过多次的劫难,后来管理着一家大企业,分毫动辄不能错,判断要精准。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一次,他确实错了。
她的孩子,也属于他。
他们的孩子。
他和她生命的延续。
也许,现在的心情和在她离开他四年后在薰衣草重遇的心情相同。
当日的爱还是恨,今天的要还是舍。
眼角的余光,是她彻底迷茫的神色,然后,她慢慢伸手掩住嘴。
他敛下目光,望向医生,“有可能诊断出错吗?”
平缓得近乎冷漠的语气。
她朝他看了过来。
“你很希望是诊断错误吗?”
她的语气似他一样平静,他舌尖上的那个是字,便截在唇边。
“一般来说,呕吐这些早孕反应是在怀孕后五到六个星期才出现,但因体质而异也有极少数特别的,另外,我们也做了检测,顾太太确实。。。。。。”
车子停泊在马路边。
车里的气氛,就像火花燃亮过四散以后的死寂。
“言,孩子,我们不能要。”
终于,他开了口。
不过是八个字,却仿佛花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能说出。
没有看她,他闭上眼睛,笑纹深深浅浅刻在嘴边。
“好,我们不要。”她侧~身过来,环紧他的头脖。
他的心也像被什么缠上,千丝万缕,每一个毛孔,都不能呼吸。
以为她会闹,情愿她会闹。
没有忘记,那个早晨,她哭着求他。
“我求求你,我只要这一个机会,只是很微末的机会。”
也许,那天他走了以后,她把药吐了出来,又或者,药并不凑效。
但不管怎样,现在这个微末的机会她拿到了。
“对不起,言,对不起。”
他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也只剩下这几个字,还有满心的疼痛。像在一二零大厦里知道她的病的时候那样,钝钝的痛,一下比一下清晰,深入,到无处可避。
“我知道的,你心里比我苦。”她轻轻吻着他的眼睑,泪水占了他一脸。
他反手把她整个抱了过来,位置变得狭窄。
他只是像她一样,轻轻去吻她。
第二天,她给他留下一封信,消失不见,带着他的孩子。
再一次,她骗了他。
连Susan也不知道她的行踪。这一次她铁了心要把自己藏匿到底。
如果说那年的离开,他妒火中烧,他恨她到极,那么这一次她是彻底把他激怒了。她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怀孕。
最要紧的是,他问过医生,孕期的前三个月非常危险。一个不慎,就能导致流产。
万一,她的心脏无法负荷呢?
那会怎样?她,还有孩子都会死掉!
像林子晏说的,所有能烧钱的事他都做了,并且早在私下散了人手去找。章磊,她的父亲也动用了人脉。
Susan苦笑着说,“不要小看了一个当母亲的能耐。”
如果是这样,路悠言,别让我再一次恨你。你给我好好活着。
如果,你出了事——
她失踪了两个多月。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守着肚里他们的孩子,或者,已经不测。
“社长,社长。”一旁的Linda轻声提醒。
会议室上,他的沉默也引来一室的静默。
他自嘲一笑,环了众人一眼,又淡淡道:“王棠,到你了。”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明显怔了一下,讪笑道:“社长的记性真好。”
“所以如果没有更好的提案,你也可以滚蛋了。”
轻柔的声音,却顿时震慑住下面所有人。
不少人瞟向林子晏,林子晏苦笑,摊摊手。
不准不要我(1)
“谢谢陈婶。”
悠言喜孜孜地接过前面婆子递过来的报纸和杂志,那老太太又瞟了她几眼。
一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也笑道:“真像。”
悠言笑嘻嘻道:“我的模样长得比她要好看一点儿。”
“你就臭美吧,苏珊姐姐。”挽着陈婶的少女点点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