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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准备批量供给贵国磺胺。”陈文强看着亨曼有些迷茫的表情,淡淡地笑道:“价格很优惠,比市面上的要低一倍。”
“如果是授予专利生产权,那就更好了。”亨曼的喜色在脸上稍瞬即逝,依然有些不满足地说道:“陈先生应该知道,作为炎症的特效药,磺胺的应用是非常广泛的。”
“还有重大的军事价值。”陈文强伸出手指补充道:“一个感染的伤兵被治愈,那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相当于两三个新兵。虽然我很想以此来证明合作的亲密无间,但磺胺的专利权并不在我手里。发明者也不想申请专利,或者有更长远的打算。所以,只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我也很遗憾。”
亨曼仔细审视了一下陈文强的表情,对此他是不太相信的,但陈文强已经这么说了,他再置疑也没有什么用处,反倒伤了感情。
“虽然遗憾。但我还要代表总督,代表我国政府,向陈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谢。”亨曼很快便做出了外交辞令般的回答,“这将挽救无数本国人民的生命。也将使我们的友谊与合作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新的高度——”陈文强沉吟了一下,用力点头,说道:“说得太好了。我这个人呢,是最知恩图报的。还有我们中华民族,最讲究的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贵国的无私帮助将会得到丰厚的回报,不仅仅是经济利益,还有政治和军事上的。或许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但以后肯定会有令贵国惊喜的报偿。”
“呵呵,对此我是深信不疑的。”亨曼的笑容显得真诚,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陈先生,经过我国政府的努力,克虏伯公司已经决定把重型火炮的制造技术进行转让,而且是无偿的。只不过,他们希望得到广东铁路的修筑权。”
“这个——”陈文强明显有些为难。苦笑道:“美国方面也提出了相同的要求,而且条件很诱人。我估计,他们是为了弥补抵美风潮后受损的形象。”
亨曼显然有些意外,但对陈文强的话倒是没有怀疑,最近美国人确实与陈文强走得很近。经过抵美风潮之后,美国已经决议退还庚子赔款,想重新树立形象,进行资本输出,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至于说到制造火炮的技术,克虏伯确实享有盛誉。但要说领先美法英等国很多,却也不是实际。就现在而言,各国的军事科技相差不大,谁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具体的条件还是可以商榷的。”亨曼微皱着眉头。作出了让步,“或者可以分段建设,并不要求全部。”
“我当然会尽力的。”陈文强模棱两可,可以说是并未答应什么,只给亨曼留了个悬念,“其实要修铁路。还有很多,只要不涉及到路权的丧失,民间舆论不是沸沸扬扬的话,争得投资权还是不太困难的。关于江浙铁路案,亨曼先生想必也有耳闻吧,位高权重的袁世凯尚且闹得灰头土脸,骂声一片,我又岂敢冒天下之大违?”
修筑铁路需要大量投资,这符合垄断资本向中国输出“过剩资本”,获得高额利润的需要。当然,对于**软弱的清廷,列强在投资中国铁路的同时,往往要攫取铁路沿线的行政权采矿权和减免商税等特权。所以,列强特别热衷于路权的争夺,铁路投资一直是列强投资的最大项目。
但自从陈文强利用列强的矛盾,利用德国急于进入英法的势力范围,在资本战争中取胜的心理,把粤汉铁路的贷款变成了商借商还合资经营,从而保住了经济利益之外的路权,国内再有丧失路权的借外款修铁路,便只能惹来民怨沸腾,骂声不绝了。
“仿粤汉铁路例,也不是不可以。”亨曼听出了陈文强的语外之意,想了想,说道:“总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令陈先生为难,或影响陈先生名誉的事情,我们也是不会做的。”
“感谢对我的理解和体谅。”陈文强带着诚挚的笑容表示了感谢,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也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强卓实验室在塑料的研究中又取得了进展,世界上第一种合成纤维诞生了,我为其取名为尼龙。”
亨曼迷惑地眨着眼睛,问道:“这个,尼龙有什么实用价值?”
“这种纤维的外观和光泽不亚于天然丝,耐磨性和强度超过当时任何一种纤维,而且原料价格便宜。”陈文强笑着解释道:“先不说民用,只说军用吧,尼龙便可以生产军用帐篷飞机轮胎帘子布军服等军工产品。嗯,如果深入研究的话,它还是重要的工程塑料,可以代替机械设备的耐磨部件,代替铜和合金作设备的耐磨损件。”
“这么广泛的用途?”亨曼的眼睛亮了。
“当然。”陈文强自得地挑了挑眉毛,“因为贵国的诚意,我将很高兴与贵国的科研机构一同进行研制开发,使其尽快占领国际市场。”
“陈先生的学识和才能实在是令人惊叹。”亨曼连连慨叹,“能与陈先生合作,这真是非常的幸运。”
“能与贵国合作,也是我的幸运。”陈文强伸手与亨曼相握,意味着双方的互惠互利的合作可以长久地持续。
对于与德国的合作,陈文强是不无恶意的,且在心里是唯恐不多。因为,只要一战一开,德国在中国的各种投资便会尽皆丧失,现在给德国人点便宜,其实也无所谓。只不过陈文强知道这历史大事,别人不知道,也就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为了避免被骂成千夫所指的“汉奸”,陈文强也要有个底限。
现在拉上了美国佬,陈文强倒也游刃有余,在两者之间进行着忽悠,以争取最大的优惠,最多的好处。
至于磺胺,因其具有较广的抗菌谱,而且疗效确切性质稳定使用简便价格便宜,又便于长期保存,更是流行性脑膜炎肺炎败血症等的特效药。陈文强便一直把它作为最有利用价值的武器,在没有得到最大利益之前,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申请专利,使人难以确切知道磺胺的真实出处;以几十倍的价格逐步推向市场,用疗效说话,虽然比较缓慢,但却保证了赚取暴利。如今,磺胺大批量的供应对象除了西南革命军,便多是复兴会各支部在经销,从国内到南洋,再到欧美,名声已经打响,疗效已经被认可,作为各类抵抗炎症的神药而供不应求。
在访问德国时,陈文强曾送给威廉皇帝一瓶磺胺,便是想以后得到好处。显然,磺胺的价值现在已经被德国人所关注,陈文强当然会用批量供应和优惠价格作为一个重要的筹码。
………………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湖广变数()
革命,建设,在别人看来不可能同时进行的两项工作,却在陈文强这里都干得很出色。
先破后立,边破边立,不破不立,说不上哪个最正确,但应该都不是真理。因为,在不同的情况和形势下,所采取的方式也会迥然不同。
清廷的中央威权不断减弱,民众的离心倾向越来越强,革命与宪政互相促进,满清无论是顽固保守,还是激进改革,结果可能都已经注定。历史的欠债太多,少数民族的统治,**无能的官僚体制,已经无法抵挡时代大潮的冲击。
预备立宪,地方自治,咨议局选举,可以看到,不管清廷是不是在顺应民意,地方权力的分薄是难以避免的。而社会力量一旦发动起来,就不是清廷想制止就能制止的了。换句话说,政治改革一旦启动,便只能前进而不能倒退,否则民众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极其可怕的。
一九零七年十月,在宣布预备立宪前,清廷便已经公布了由宪政审查馆拟定的《各省谘议局章程》和《谘议局议员选举章程》。按照预备立宪的计划安排,一九零八年各省开始筹备谘议局,并举行谘议局选举。在官方文件中,谘议局和资政院都是实行议会民主的过渡机构,谘议局对应的是地方议会,而资政院对应的国家议院。由此,立宪派也就迅速行动起来。
按照章程的规定,各省谘议局设议长一名,副议长两名,各省议员定额按“各省学额总数的百分之五为准”,均选举产生。谘议局的职责主要是议决地方上的兴革之事预决算地方法规税法公债选举资政院议员等,功能类似于地方议会,也是地方自治的基础。
当然,对当时的民主程度报以过高的期望是不现实的。譬如选民资格,就必须具备章程中规定的以下几个条件之一:一是具有中国或者外国中学堂以上学历者;二是有举人贡生功名者;三是曾任实缺文七品或者武五品官且未参革者;四是曾在本省办理学务或公益事务满三年者;五是在本省有五千元的营业资本或不动产者。
另外,章程规定。选民除了具备以上五个条件之一,还必须是二十五岁以上的本省男子;如果不是本省人士,参加本省选举的话必须具备以下两个条件之一:一在本省居住十年以上并年满二十五岁者,二是寄居地方有一万元以上的营业资本和不动产者;而作为候选人。则必须具备以上条件之一,并且须是三十岁以上之男子。
从这些规定明显可以看出,当时的谘议局选举是按照教育程度财产等来划线,而且女子没有选举权。从局限性来说,谘议局选举把大部分人划在了线外。而使之成为一场地方士绅的政治游戏。不过,对此也没必要太过苛责,毕竟用选举的办法来办谘议局,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称它具备了划时代的意义并不为过。
况且,从无到有,从缺陷到完善,这是必须要走的道路。各国的宪政之路也不是一蹴而就,英国从大宪章到光荣革命,再到最后的基本完善。可是经历了上百年才完成的。
可以想象的是,中国第一次办选举是何等的有趣和忙乱。很多地方督抚接到宪政审查馆的咨文后大都茫然无措,这些传统的官僚根本就不知道选举为何物,更别说该怎么办了。
于是乎,宪政审查馆的人员和一些从国外学习政治的留学生立刻成为地方上的香饽饽,各省督抚都抢着延请他们来指导选举工作。
在立宪派欢欣鼓舞,积极地参与到咨议局的选举和筹备中,陈文强这个立宪派的中坚却并没有投身其中,而是主持了广韶(广州至韶关)线的贯通剪彩仪式,然后由广东走白沙河进入湖南。在郴州乘火车前往武昌。
韶关至郴州的铁路贯通固然是难点和重点,但陈文强此时想的却是如何在张之洞走后,能够继续稳固自己在湖湘的势力。
人生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却总是有解决不完的事情。
在广东凭实力可以压制总督,但在湖湘——陈文强坐在火车上,还不住地发出感慨。
清廷把直隶总督袁世凯调入中枢,又形成两亲王坐镇,显然还不放心,终于下旨调张之洞入京。明升暗降。两个权势最大的汉人督抚被拿下来,陈文强嗅到了不好的意味。
如果张之洞坚辞不就,凭他在湖湘的十几年经营,凭他一手打造的湖北第八镇和黎元洪的混成协,清廷也是没办法的。但张之洞急电召陈文强赴鄂,显然是有入京之意,要提前做些安排了。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张之洞是旧的读书人,讲究的是忠君爱国,这一点比袁世凯还要坚定。袁世凯被调中枢时,还左右推脱,赖着不走。张之洞呢,明面上是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样才显得是个忠臣嘛!
但张之洞若走,苦的可是陈文强。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上新的湖广总督,对陈文强还能如此牵就,如此倚重吗?在湖湘的实力,显然还不能让陈文强象在广东那样强势,特别是湖北,汉阳铁厂湖北军工厂是否还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生产,会不会被清廷强行收为官有?
这些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陈文强都要想,都要琢磨怎么处理。车窗外的景色在颠簸中闪过,他却无心去看。直到火车慢了下来,陈文强才从沉思中醒来,向车窗外望去。
火车慢慢靠近了车站,站台上挤满了农民,一个个躬背驼腰地扛着大包袱。喧哗声震耳欲聋,空气中混合着一些无可名状的味道。陈文强想看看远处的景象,但人太多了,挡住了他的视线。
卧铺车厢的过道上一阵骚动,车厢门一下子开了,顶着大盖帽的陈得平和杨洪名迈步走了进来,对着陈文强敬礼问候。
这两个人已经是湖南铁路巡警的帮办,铁路沿线的几百铁路巡警都归他们管辖,不仅仅是维护火车运行安全,以及火车上的治安。在陈文强的授意下,他们也正在把管辖范围向铁路沿线的村镇扩张,挤压着在乡村本就很少的巡警。
“坐吧,不用这么多礼。”陈文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来了,就说说最近的情况吧,反正到长沙还有一段时间。”
……………
车窗外,乡村沐浴在阳光之中。火车咔嚓咔嚓地向前驶着,陈文强望着外面的景色。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已经神游物外。
内地的乡村是很有潜力的,铁路无疑是开发这种潜力的催化剂。当距离从以天为单位,变成以小时为单位后,输入,输出,因为流动速度的加快,经济的活力便逐渐焕发出来。
从小看大,在车站上,陈文强看到了那么多乘客。背着大包袱的,挎着装有活鸡活鸭的篮子的,提着酒瓶和点心盒的,不管是农民,还是小商人,或者只是走亲访友,人们正在习惯利用这个能迅速拉近距离的新生事物。
再延伸想象,便能知道铁路沿途村镇的商行货栈旅馆饭店等等,生意会更好,货源会更丰富。还有因为铁路而将得到开发的矿山。因为运输方便而开设的工厂……
要想富,先修路。或者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说法,但铁路确实打开了封闭的乡村。
铁路公司的数据报告陈文强是看过的,作为投资方。铁路公司的管理和经营,还有财政监管是有德国人参与的。对此,陈文强并不以为意,反倒是更相信德国人的职业操守和先进的管理经验。
比预期的收回投资的时间要快啊!这并不出乎陈文强的意料,因为湖广两省的经济状况在整个中国来说,还是比较好的。生猪粮食一直是湖南省输出的主要商品。铁路的修通,使偏处内地的乡村也能够利用汉口这个商埠。如果粤汉铁路全线贯通,北有汉口,南有广州,湖南湖北的经济发展更会加速。
“轻轨铁路还要加速修筑,铁路巡警还要扩充。”在陈得平和杨洪名的沉默等待中,陈文强缓缓开口说道:“干线的标准高,支线可以降低一些,一是速度快,二是节省资金,三是尽快赢利。”
陈得平和杨洪名点着头,认真地听着,并没有急于说话。
“争取把铁路沿线的村镇的治安权拿过来。”陈文强继续说道:“不要顾及什么权限,巡警本就势弱,特别是在乡村。现在这个世道,要靠实力说话,有上千人枪,连巡抚也要让咱们三分。如果治安维护得好,地方士绅也会为咱们说话,我甚至能争取把全省巡警的权力也抢过来。”
“大人说得极是。”陈得平很自信地说道:“巡警装备不行,人数也不多,多集中在大中城镇,对于乡村,他们还顾不过来。即便有几个,也争不过咱们。”
“会党怎么样?”陈文强点了点头,转向杨洪名,“前番遭到沉重打击,现在缓没缓过来?”
“回大人,自龚春台等龙头败亡后,哥老会最近还算消停。”杨洪名说道:“群龙无首,属下看他们也折腾不起来。”
“不能掉以轻心。”陈文强提醒道:“对哥老会要有打有拉,还要多派耳目,注意他们的行动。特别是有灾荒的时候,就更是他们蛊惑人心,制造动乱的机会,不可不防。”
“属下记住了。”杨洪名迟疑了一下,说道:“属下听到了一点风声,说是湖北孝义会从北方招募了几个拳匪,身手很是了得。消息并不确实,属下正加紧打探。”
拳匪,那就是义和团余众了。陈文强想了想,也不得要领。至于湖北孝义会,名字很陌生,反正会党换名字是常事。
“烧裱吞符,刀枪不入的功夫吗?”陈文强有些轻视地调侃道:“现在恐怕没人信吧?”
“这个——”杨洪名苦笑了一下,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在风气比较开化的地方,自然没多少人信这个。但在偏僻乡村,愚民愚妇还是很多的。”
陈文强眨了眨眼睛,对于农村的了解,杨洪名显然比他更加深入。在他看来可笑的事情,或许在别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湖北孝义会并不算什么人多势众的会党。”陈得平说道:“大人要灭他们,应该不是很难。”
“先不急,我要见过张之洞之后,把诸项事情敲定,才能决定如何行动。”陈文强沉吟着说道:“你们只要牢牢把住铁路巡警,不管是谁接任总督,也都奈何不了咱们。”
“大人放心,铁路巡警谁也抢不去,从上到下,都只认得大人,只听大人号令。”陈得平比较自信地保证。
“属下也如此认为。”杨洪名附和道:“凭大人的能力,换了新总督也无妨。何况,张之洞若走,也得给大人安排好啊!”
“这话说得对,张之洞急召,肯定会有所安排。”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我在湖北的势力要弱一些,湖南嘛,有长沙衡阳正在编练的两个标新军,是谁也得给本官几分面子。”
“是啊,离了大人,他们没钱没枪,可就玩不转了。”
“说不定张之洞会委大人湖南巡抚,那可就更好了。”
陈文强听着恭维,只是微笑,并不表示谦虚。从个人的前途考虑,作领导的强势,有自信,属下自然会忠心跟随。
车窗外,是颠簸而过的乡村;收割过的田地里显得很荒芜,还有土坯村舍的残垣断壁,叶子稍微变黄的树林灌木;一片光秃秃的小石山,旁边好象有一座庙宇……
阳光斜射进来,陈文强微眯起眼睛,映入他眼帘的似乎并不是田野和村庄,而是他自己,象一个勇士,行进在这块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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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貌似坦诚,漫天要价()
资本运作,金融控制,货币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