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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就在那个地方。——是挣扎,不是运转。
在普通人的身体中,身体的这些“窍”,只是隐性的,或者说,是混沌的。
借用前世物理学上的名词,如同那只猫。
但也只是概念上的类似。
这些窍,说它们存在,不对,说它们不存在,也不对。
存在么?
不存在。
普通人,不止是感受不到,在身体的运转中,也并没有它。
脉络(包括血管),肌肉,脏腑,骨骼。
气血在这样的一套系统中循环流转及生成代谢,而其中,并不包括“窍”。
也所以,在普通人的身体上,“窍”,并不存在。
然而,真的不存在么?
不!
存在的!
当气血被污染,当脏腑也崩溃,当整个身体都崩盘濒临瓦解,生机和活力被压迫退守到骨骼的时候,当全身骨骼中的生机也在进一步受着压迫和冲击,如风中之烛,形势岌岌可危的时候……
作为身体最关键支撑和最后的抵抗地,脊柱顶了出来。
当脊柱中的备用能量也顶不住的时候,以脊柱为中心的那些大窍中窍,人和天地之间的某种“深层沟通枢纽”,被强行激活。
身体已经无法自救。
只能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无中生有,通过“窍”,从天地之间借力,拼命地制造生机。
这就是造化。
它让你枯荣自主。
枯也由你,荣也由你,并不干涉。
但是!
当你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会唤醒那枢纽,让你由人而及天,实现对人来说,看上去不太可能的跨越,然后在不可思议中,一步又一步地向上。
这便是大宗师之路,许广陵已证,已验,并继续在这条路上行着。
当你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一样会唤醒那枢纽,让你由人而及天,凭空地获得外来的加持,以对抗那生命的崩溃。
这是许广陵前世没有发现的。
说到底,他前世所有的研究,都是围绕着大宗师,围绕着“向上”。
虽然经由大宗师的证验,通过大宗师对大宗的辐射,使得他在医之一道上,同样登上了大宗的高度,但对于“向下”过程中的种种,说真的,他只有理论。
而且那理论,也是大而化之。
而如现在的这些发现,是前世未曾有的,同样也是不可能在那些老人、病人身上发现的。
因为那些终究是普通人。
而他们身体内的变化,也只是处于平缓的衰落之中,哪怕患了大病,也依然称得上是“平缓”。
不像是他现在的这样,局面的突然崩盘。
至此,关于向上,关于向下,许广陵对于“造化”,多了一重新的发现。
“大道无心。”
“大道有情。”
“无心则无偏私。于生命而言,生死荣枯,当潮来时,是生,是荣,当潮去时,是枯,是死。生、荣,由不得你,枯、死,亦由不得你。”
“有情而生造化。”
“当生命处于常态时,这造化隐而不现,生命循自然的运转,生、成、破、灭。”
“当生命处于破败时,造化为援续生机。”
“当生命处于溢满时,造化为引化天梯。”
“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生命这条鱼,当你有力量跃出当前的这个池子时,并不会摔砸地上,而是会跃入一个更大的池子中。”
“由池而及池塘,由池塘而及湖泊,由湖泊而及大海,由大海而及天地。”
“大宗师之路,即向上之路。”
“向上之路,关键便是‘满’,或曰“盈”。”
“盈则造化现。”
“此便是登天之梯,亦是晋升之钥。”
许广陵终究是没用上第四支香。
只是三支香,就让他的身体走向崩盘,而也就在这极致的向下中,他看见了那向上的阶梯。
比以前看得更清楚。
也获得了,在走尽每一段阶梯时,跨入另一段阶梯的方法。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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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陶醉()
收获,远大于预期。
这次的实验,许广陵本来只是打算零零碎碎地捡上一些小芝麻,却不想直接就摘到了一只大西瓜,而且是甜美甜美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就自动裂开的那种。
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并不奇怪。
应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这个实验,风险是完全可控的,不过这是对于一位曾经的大宗和大宗师来说的,单纯是药之大宗,不行,单纯是大宗师,一样不行。
而若非大宗及大宗师系于一身,在这个层次之下的修者,那是想都不用想。
如果有那样的修者作这个实验,那就真是作死作到死了,更不用说什么收获。
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个实验的要求还是蛮高的。
而由此也可以知道,前世,一世的成就,换来了今世在限度内“作死”的本钱。
然后,越是“作死”,收获越大。
因为那些是等闲修者根本就无法触及的领域。
人阶也好,地阶也好,天阶也好,个个求向上。
谁会想到“向下”呢?
或者,当向上触顶,陷于瓶颈困境时,想到“向下”辗转迂回的人有,但凡能想到这一点的,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大修士了。
哪怕其只是人阶的修者,更甚至,哪怕其只是一个凝气境的修者,也完全当得上“大修士”之称。
但是,想到了,会不会真的去做呢?
就算真的去做了,又能“【。】向下”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做到像许广陵此次这样,真正触底?
不可能的。
那需要的不止是什么勇气智慧之类的,最大的关键,还是本钱,或者说资格。
一世积累,换今世纵横。
在修行之道上下探索的纵横。
星光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这是前世的一句话。
于许广陵而言,也可以在这句话上再加一句,“造化不负求道人”。
窥得转生之秘,获得转生之机,本已经是极大极大的造化了。
但这次的一个不经意间的“小实验”,却又让许广陵对于大道,对于天地,对于造化,对于生命的运转,再次窥得了更深一重的奥秘。
那种从身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大喜悦,是纵然以许广陵的心识,也控制不住的。
但是。
又何须去控制!
人生能得几回醉?
今天,许广陵要醉一回。
此醉不需放纵,此醉也无需浓酒,只是这天,只是这地,只是这风,只是这雨,只是这干净而清新的空气,只是这……
可数的东西太多太多。
而这些所有的太多太多,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让许广陵陶醉。
时值傍晚,小雨愔愔。
许广陵拄着拐杖,有点艰难地在大院的林木廊径间漫步。
步履蹒跚。
像极了一位老人,而且是一位虚弱至极兼大病缠身的老人,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那种。
许同辉极为担心地陪侍在身后。
“少爷,你真的没有事吧?”
很多次地,他都忍不住想这样问上一句。
特别是从花园小道换两个台阶,转上另一条小径的时候,那相当平缓的台阶,却是让许广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扶当然是扶住了,没有扶不住的道理。
许同辉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通脉,虽然才只是通了第一条“脉”。
只通一条,依然是通脉。
一个通脉境的修者,在这么近的距离让看护着的人摔倒,那什么也不用说,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但虽然扶住了,许同辉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害怕,而是担忧。
他是真的没想到,少爷的身体居然衰弱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多次张口欲语,他都还是闭上了嘴巴。
少爷现在,听不见!
其实,不止是听不见,许广陵就连视力,都被极大地削弱了,哪怕近在咫尺,他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离真正的“瞎”,也只是差了一步。
然后,话还是能说,但嗓子极度嘶哑,更伴随着疼痛。
那平日相当灵敏的嗅觉,此时,也基本全数失去了。
其实,此时,就连极轻的拐杖,在他手中都显得相当吃力。
而之前的踉跄,有超过一半的原因,是手中这拐杖的重量,让他的身体失衡!
别一小半的原因么,就是他两腿迈着台阶上行时的失衡了。
这都能失衡,衰弱的程度,也无须再多言。
可以说,许广陵现在的身体,是真正的濒临绝境。
而且,随着他走了这么一小段路,连五百步都不到,全身上下内外的疼痛都开始加剧,剧烈到让他都控制不住要颤抖了。
心脏如一台老化到接近报废的发动机,喘息着,挣扎着,发出喑哑的嘶吼,拼命地为身体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动力。
许广陵的呼吸,并不剧烈,却既粗重又沉重。
那种像压了一整座大山在身上的不堪重负,让许同辉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又放开,放开又握紧。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能做的,只是跟随以及紧随。
拄着拐杖在原地平缓了一阵,哪怕平缓,也是喘息着的。
许广陵终于迈不动步了,他伸出手臂,示意许同辉托举着他,把他放到一棵大树下。
今晚,他就会在这棵大树下度过了。
他再示意许同辉离开,自做自事,许同辉这次却说什么也不依了,顽固地固守在这里。
许广陵咧嘴一笑,由得他了。
而就是这一咧嘴,也牵扯着整个头脸,都在疼着。
树很大,枝叶很浓密,今天的雨却很小,也因此,整个大树覆盖的范围,是无雨的,地面也未曾被湿过。
许广陵恢复平静,以坐着的姿势,后背微仰在树干上。
然后,微微阖起了眼。
其实,阖不阖都一样,哪怕睁着,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和闭着没什么两样,都是晦暗。
阖眼之后,心识亦随之收敛。
只用这身体的本能去感受。
身体内,一片狼藉,极度糟糕。
肢体失陷,脏腑失陷,那在身体内缓慢、沉重、艰难流动着的气血,也全都失陷。
其实这时都不能说是气血,而只能说是血了,因为那属于生命生机的“气”,几乎接近没有,只是单纯的血液,在挣扎中给已经失陷的肢体和脏腑续着最后的一点生机。
而这具身体,绝大部分残存的生机,全都聚集在脊柱。
这也是这个身体最后的“晚照”。
第113章 本来()
脊柱中,从上到下,有的地方冰凉,有的地方炽热。
就如那句话所说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整个身体,也都处在一片疼痛之中,并伴随着麻木以及痉挛,以至于许广陵的手或腿,不时地就会凭空地,不由自主地,抖动那么一下或一阵。
对这些,许广陵都视若未见。
身体内那些对于常人来说连片刻都无法忍受的疼痛,对他来说,仿若轻风拂面。
不是屏蔽了感知,而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前世经历过比疼痛更难忍的痒,深入骨髓的奇痒。
二是心及意识方面的原因。
无知也好,害怕也好,这些都会把身体上的疼痛无限制地放大,但这些情绪,对于许广陵来说统统没有,也因此,他能以一派淡然,静静地感知感受着身体里的这种疼痛。
只是经历。
如此而已。
身体里的这区区疼痛,又如何能抵消和掩盖那因绝大收获而从身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大喜悦?
身。
安静坐着,微靠着树。
心。
心识皆敛,似冥非冥。
但许广陵的“生命”,却是在飞翔,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飞翔。
那里有高旷的蓝天,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花草,那里也有自由自在的蝴蝶和蜜蜂,而他此时,就混在那些蝴蝶和蜜蜂中,成为其中的一只。
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不是一个身体濒于崩溃的普通人。
不是大宗。
不是大宗师。
……
这些等等,都不是。
这个时候,他只是造化下的生命,是一棵草还是一朵花,是一只蝴蝶还是一只蜜蜂,都无区别。
都不影响他感受造化,享受造化,并陶醉在这造化之中。
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
越鸟巢干后,归飞体更轻。
如一只蝴蝶,如一只蜜蜂,如一只鸟,飞着,在造化中飞着,也在李义山的这首小诗中飞着,许广陵就在这份翩然中,坐于树下,睡了一夜。
随后的日子,就这样度过。
许广陵没有点第四支香,却也没有指挥许同辉配制新的药剂或线香来帮助他的身体。
他就是平静地看着身体内,那死的力量和生的力量,在浴血鏖战。
死的力量远远大于生的力量,除了脊柱的最核心处而外,整个身体,都沦陷了。
死的力量在完全地占据了肢体、脏腑以及气血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地对占据区进行破坏。
一旦放任这种破坏的进行,那就是身体除脊柱之外的完全坏死。
生的力量当然是不允许这种行为漫延和肆虐的,它在守护着脊柱,守护着生命最后的抵抗阵地之外,极艰难极艰难地,把微不足道的生机,像洒水一样地洒向全身。
那完全称不上拯救,更称不上战斗。
那就是在竭尽全力之下,拼死拼命地维持着最后最后的底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广陵进入辟谷。
主动,也是被迫。
哪怕是他们之前一直吃的十全大补汤,真正的全方位滋补而又不给身体带来任何多余的负担,此际,也完全不适合这个身体。
脏腑已经彻底失去了消化转化的能力。
任何滋补,进入身体,都只会给那死的力量带去助力,而于生的力量,丝毫无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身体迅速消瘦。
而展露在外的皮肤,也变得极其褶皱,皮肤下,更是明显的黯淡和晦黑,比那些老迈的老人还要糟糕了不知多少倍。
陪侍在侧,许同辉的鼻中甚至闻到了许广陵身上所传来的那种腐朽与恶臭的气息。
并且这气息还一天天在加重。
极度担忧之余,许同辉也实在是想不通,在少爷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许广陵却正陶醉在春风之中。
他的身体在哀嚎。
他的生命却是在微笑。
身体的境况确实艰难。
是真的艰难。
但那生命之火却一直在摇曳着。
人与天地,或者说,人与造化,在这种危急万分的情况下,联起手来,作殊死的反抗和坚守。
在退无可退之际,那大概就真的是死也不退。
因为哪怕只再退一步,也都是死。
许广陵静静地观看着。
不是他。
而是它。
是这个身体。
在这种绝境之下,哪怕真的绝境了,也还是在浴血搏杀着。
有退,但绝没有一退到底。
哪怕阵地一片片沦陷,外围失陷,主体失陷,中枢失陷,运转失陷……那核心,那最后的一片小小小小的阵地,也依然在坚守着。
只可能被攻陷,而不存在放弃。
只有死亡,没有弃守。
这就是生命。
这就是造化。
这也是生命和造化,在生与死的边缘,展示给许广陵的东西。
许广陵没有感动,而只是感到理所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一种模样,又谈什么“生命”,谈什么“造化”。
这不是超越。
这只是“本来”而已。
生命也好,造化也好,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以前,他对此略有所认识,但彼时,一半是推断,一半是自勉,只有一小点是发现。
而现在,没有推断,没有自勉。
没有半点“他”的干涉。
生命,造化,就这样直白地给他展示着,为他呈现着。
让他看到。
直接地、完全地、彻底地,看到。
在展示和呈现着这一切的同时,它们似乎也在问着他:“你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
许广陵无声地说道。
对自己说。
对生命说。
对造化说。
然后,微笑。
至死不渝的微笑。
生命,造化,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模样,这样的一种本来,才值得他付出一切,去改变,去提升,去向前向上啊。
他,它,它。
他,生命,造化。
从今天开始,他们是站在一起的,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他【。】们分开,任何。
你们坚守底线,我去打破上限。
我们一起,去创造那未来。
这才是三位一体,这也才是“大道”。
从今日起,旧道去,新道立。
旧道,是我道。
而新道,既是我道,也是天道,人天本无二,人天从未分。
“执子之手,与子偕行。”
“但一息尚存,我们不分。”
又一个黄昏,许广陵坐于树下,在心中这般地说道。
这是很古老却永不褪色的情话。
他对自己说,对生命说,也对造化说。
第114章 草堂()
若从高空俯瞰,面北背南,崤山恰如一个“人”字。
左边那条腿,其收束的部分,或者说脚板脚踝处,便是东山,而东山再向下向外,便是安南郡,郡城就是坐落在东山脚下。
许广陵和许同辉两人于大院闭关的同时,徐亦山在东山闭关。
位于郡城东正街的大院可谓是不折不扣的豪宅,真正万金不换,但若和徐亦山的闭关之地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还是从高空俯瞰,这是一个四面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