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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电话里略微提升了一点的音量,让周老先生终于回过神来,而后,周老先生说着什么,那边的询问很多,最后,明显的啜泣声及安慰声,从对面传出。
把视角回到章老的书房中。
今天的正课,不再是讲授,而是提问,或者说设问。
在许广陵述说了他今天的治疗意图及今后几天的治疗想法之后,章老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表现认可,然后便问道:“拙言,现在有这样一个人,男,三十岁,身高一七零,体重一八零,试分析一下其此时的身体健康状况,以及此情况若不改变,其未来十年内的身体健康状况。”
男。
三十岁。
身高一七零。
体重一八零。
其它条件皆没有。
可以说这个条件是不充分的,而且是非常的不充分。
若是一般的人看了,多半会以为这个提问并不精准,但事实上,这正如数学里的一道多解题,答案是很明确的,只是不止一个而已。而考虑种种可能的情况,然后在综合分析的基础上,提取出应有的答案,是一个理论上很简单实际上却很复杂的过程。
不过,对许广陵来说,跟从章老学到现在阶段,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是不困难的。
只是若想回答得好,仍需大为斟酌。
而斟酌了过后,他的回答,得到了老人还是表情淡淡的一个点头。
这让许广陵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还有太多的不足。不过若是他能分心看一下一侧的陈致和的表情,或许就会对自己的定位稍有偏移了。
只是上课的时候,一直以来,许广陵又何曾有过哪怕是半点的分心?
正课之后,惯例是客厅闲话。
说“闲话”,只是因为他们谈话的内容杂,并不像书房里那样专注于一门,且有体系有脉络有层次有递进,然而,“闲话”本身,其实一点也不闲。
尤其是许广陵现在可谓是智识大开之后。
是,截止现在,许广陵确实没有两位老人博识多闻,而且所差甚多,但他日趋丰富敏锐的内在逻辑及反应,配合上自身日进千里的积蕴,让他渐渐地越来越能承受更多的信息。
所谓承受,一是接纳,二是吸收,三是反馈。
接纳是最不需要考虑的,过目不忘,不止是过“目”不忘,还包括过耳不忘。简单来说,一切外在的音声形像,对现在的许广陵来说,只要他想记,就能记住。
不需要时间,不需要专注,不需要反复。
就如数据存储于硬盘中一般,直接灌注进去,然后就一直地存在那里。
接纳之后便是吸收。
就像一片土地,天上降雨了,能吸收多少?
被森林覆盖的大地、草地、普通的土地、沙土以至于沙漠等等,这些不同的地域条件,对雨水的吸收程度是不一样的。
人对知识及信息的吸纳,也与此差相仿佛。
若说许广陵以前是普通的土地及疏草地,而现在,他正慢慢地进化为一个草原,而这个草原上,也正有三片林地在诞生,在繁衍,在扩展,在日新月异着。
三片林地。
一片是医学。
这是毫无疑问的。作为堪称医学上一代大宗的章老先生,其传授给许广陵的,或者说其教给许广陵的,除了知识,还有体系,除了体系,还有太多或整体或零碎的思考。
那是一位在自身专业上达到近乎于巅峰造极程度的老人的毕生心血。
而现在,薪火相传。
在传授的同时,更是启发。
若这般地下去,在未来,许广陵必然地也会晋升为医学上的一代大宗,其实就是现在,他便已经隐隐有着“小宗”的雏形了。
第二片林地是许广陵在自身身心上的体验。
太极拳的习练,开天步的习练,五指戏的习练,八式散手的习练,伏羲诀的习练,陈老先生最近所传“拳法大全”的习练,还有才刚刚开始的特殊训练,这些,任何一个,都有对身心上的种种触动。
而这些触动,是比外界的任何知识和信息,都更“底层”更“根本”的知识和信息。
而这样的一种信息,也正在许广陵的身心系统上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生成并酝酿着,至于最终会酝酿出什么,许广陵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期待。
那第三片也是余下的最后一片林地,便是许广陵的阅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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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三个领域()
半部论语治天下。
宋朝宰相赵普曾经这么说过。
后人对这话评议纷纷,从多种角度进行解读,赞的有,贬的有,借题发挥的一样有。
而对于方天而言,他只从这句话中看出了一个观点,那就是,书是书,人是人,书是一样的,人不一样,于是,书+人,最终导致的结果也不一样。
一只鸟从田里飞起。
诗人会说,漠漠水田飞白鹭。
农人会说,今年这鸟成灾了,麻烦!
农人的孩子,手里拿着弹弓跃跃欲试,满心的喜悦,这田野地里,遍是诱惑。
农学家会由此分析生态种植及养殖的可行性。
数学家想的是这鸟飞行的曲线。
画家一样可能想到曲线,但想得更多的,还是这曲线之外的美。
……
曾经的许广陵也阅读,并且阅览甚多,但那时的阅读只是阅读,而现在,他正式地把自己作为一个主体,以自身在医学领域及生命体验上的积蕴作为载体,来接纳以及吸收自己需要的营养。
必须说,这样的一种阅读,在感受上,很新鲜,也很奇妙。
举例而言。
这阶段,许广陵一直阅读的仍然是图书管理员的著作,他的“读圣贤书”计划,也正是由这一位开始。
农村包围城市,是这一位很有名以至于极知名的观点或者说战略。
许广陵没有从事斗争,也未经略江山。
所以读着这个战略的时候,他想的是,这个战略在人体上的应用,这个战略在伏羲诀上的应用。
许广陵推断或者说合理判断过伏羲诀的进展情况,大抵是由“伏”而聚敛根本,然后由这个根本灌溉五脏,而待五脏完了呢,伏羲诀是就此大功告成,还是由脏而转腑,以至于转及四肢百骸?
其中的总体脉络是什么?
农村包围城市的出发点是什么?依据是什么?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反过来,由城市而辐射农村?
伏羲诀对人体的效应,是由上而下还是由下而上?是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上下及内外两种程序,是否有可能同时存在并运行?
这样的思考,让他在身心的体验及医学体系的构建上,获益极大。
而这种思考本身,所收获的不止是身心方面及医学方面,还有其它零零碎碎的方面,比如说音乐方面,比如说菜式设计方面,等等等等,只是并不成体系。
然而量上却是极多。
于是慢慢地,也就成了他的第三片“林地”。
医学,身心,阅读及思考,这三片林地,或者说三个领域,以许广陵自身都能察觉到的方式,在日新月异着,并且它们之间,并不是隔绝的,而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互渗透。
许多由这渗透交融而产生的果实,当在谈话中许广陵将之拿出来与两位老人共同品尝的时候,哪怕以两位老人的见识和积蕴,有时,也都难免惊异。
至于昨今两日,三人组之外的第四人,陈致和,作为旁观者,基本上是全程的一脸懵逼。
因为三人所谈话题的广度及深度,已然有些惊世骇俗,至少对陈院士陈副院长而言,自忖哪怕加入进去,绝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很难跟得上趟的。
他的父亲到底有多厉害?
他的老师到底有多厉害?
陈致和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依然不知道。
但他很沮丧又或者说很悲哀地发现,这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名单,现在可能需要加入第三个人了……
于许广陵而言,场中的这位,陈老的儿子,章老的弟子,他的名正言顺的师兄,而且是双重师兄,自然不是外人,所以他既无炫耀之心,亦无收敛之意,而是在闲谈过程中,一如寻常,一如往日。
但就是这“寻常往日”,让陈致和有点受伤了。
不过在快要到点时,闲谈的最后,话题也落到了他的这位师兄身上。
“拙言,你师兄昨天过来时,对我们两个老家伙现在的打扮感到很好奇。”陈老先生说着,顺便扬起手腕,露出了手上的那珠串,“你来给他解释一下?”
或许是师兄当面,陈老先生这两天一直叫他“拙言”。
刚开始还没觉得,一直听下来,让许广陵听得怪说模故蔷醯谜馕焕舷壬兴靶⌒怼币灾劣凇靶∽印备刑C髅魇歉隼喜恍蘩瞎治锫铮阕笆裁瓷鹗浚�
你又不是章老!
许广陵的这个心理活动若让陈老先生知道,老先生就算再怎么“老不以筋骨为能”,也肯定绝对必须要拉许广陵切磋一下的。
嗯,切磋。
保证不打死他!
而此时,许广陵是微笑着道:“那就让师兄自己体会一下好了。我等会去后院给师兄也制上几串。还有,老师,陈老,你们身上的这些估计也需要充电了,我今晚一起拿过去吧。”
充电?
陈致和又是一脸的懵逼。
而看到他脸上的神情,许广陵便知道,二老并未将个中详情告诉他。
这样也好,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任何心理层面的暗示和诱导,许广陵也想看看,戴上这种珠串后,他的这位师兄会是什么反应。
至少他自己戴上,是任何感觉都没有的。
不过这也正常。
和他吸纳的雾气比起来,这珠串中的那么一点点,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微不足道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返回,洗涮之后,许广陵惯例是把今晚的所学与所谈在脑海中整理消化和吸收。
以往他信奉的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还会记在小本子上,同时在电脑里也立档一份,而现在,这个工序却是可以免了。
并非许广陵偷懒或者说朝令夕改,而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真的是不需要了,完全是浪费时间,虽然那所需的时间并不多。
他现在的“好记性”,确实是已经好到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备案与提醒了。
只是,在完成日常的功课之后,今晚的许广陵,却是神情凝重的。
这自然是和周青竹有关。
别看之前在章老家,许广陵一副胸有成竹挥洒自如甚至是大师姿态的样子,但当现在,小姑娘没有当面,许广陵的忧虑与凝重便全都现于脸上了。
这毕竟不是简单的病症。
这甚至还是他的第一位病人!
他的思虑与诊治若有所不当……
有生以来,许广陵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生命托系于他手,到底是什么滋味。
也是在今天,或者说此时。
许广陵深深想着的,是两个字。
何为“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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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识如镜照()
医者父母心。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但其实这话很空泛,就好像古代把官员也称为“父母官”一样。
许广陵学医,应该说,纯属偶然。一位老人,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人生内容。
但人生道路有没有也因此而发生改变呢?
许广陵不知道。
学医不代表要从医,而哪怕从医,也有形形色色。
一天看几个病人,叫从医,一周看几个病人,叫从医,一月看几个病人,叫从医,一年看几个病人,叫从医,一生只看几个病人,也依然叫从医。
许广陵将来会是哪一种?
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根本没想那么远。
但此时,完全出乎他意想之外的,老师交给了他这么一位病人。事到临头,其实什么考虑都没有用,许广陵惟一能做的,也只是“竭尽全力”这四个字而已。
竭尽全力,是为了对得起老人毫无保留的谆谆教导与栽培。
竭尽全力,是为了验证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学到底真有所获,还是只是个花架子。
竭尽全力,是为了那样一个才刚刚处于花样年华的生命。
那个初见面时还是死灰般眼神的小姑娘,离开时,眼神灵动,溢满憧憬。就这一点,许广陵便觉得,如果不能把这个小姑娘医治好,对她来说,固然很残忍,对他来说,同样也很残忍。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却那眼神。
所以老人交给他的,不止是一个病人。
更是一个沉得不能再沉的担子。
哪怕肩膀还很孱弱,许广陵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
担起它!
最终,这三个字代替了所有,伴随着许广陵进入了沉沉的酣睡。
晚上十点左右上床,然后夜半一点左右醒来,这是这段时间许广陵的惯例作息了,而醒来之后,饱餐一顿,也同样是必须的程序。
时隔几天,今天在饭后,许广陵又去了公园。
好几天没来了,嗯,夜间。公园在熟悉之中,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的陌生。
尤其是当“天眼”视野开启之后。
弥漫于整个公园包括后山的雾气,比前几天,又更少了!这让许广陵基本确定了,雾气的减少可能有他的原因,但同时,季节的更替也是原因之一。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冬藏。
到了冬天,树木的生机一定程度的收敛,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也跟着收敛?
许广陵现在甚想到国内的南北两个地方看一下,到塞外的北地,看看那里的树木有没有雾气,若有,值此季节,其浓度如何?然后是南方,不怎么存在“冬天”这个概念的南方,那里的树木,又是怎么样的?
但这个小小的想法,暂时当然是实现不了。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
给装在包里带来的十一个珠串“充上电”,其中十个是两位老人的,而暂时只为陈致和准备了一个,然后许广陵自己却没有充电。
这雾气,许广陵很需要,对他伏羲诀的习练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但他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他若再一直汲取下去,这公园里的树木,可能就不止是叶子早凋了,其中部分甚至不排除有枯死的可能。而这,在许广陵的观念中,就算是过了。
彼等虽不是生灵,但到底也算是生命。
迂腐也罢,愚蠢也罢,又或者说矫情也罢,总之,在非绝对必要的情况,许广陵不会这么做。
于是,没有汲取,就那么静静坐在公园的靠背长椅上,许广陵似倚非倚,似睡非睡,一双眼睛也是似闭非闭,而片刻之后,整个人的心神意识,却是藉着这雾气,与整个公园联系在了一起。
联系着的,不止是这公园里的所有草木,还有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一部分区域。
没有汲取雾气的任务,许广陵也不知道这一夜他要做什么,他本来打算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直到天亮。
但慢慢地,不知不知中,一些出乎他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恍惚中,许广陵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扩大,无限地扩大,扩大到整个公园,而在这个扩大的过程中,身体好像也在“虚化”。
风的声音。
其实天气很晴好,是没有风的。
但这时,许广陵能够清晰万状地感受到,无数细小的尘埃与水气散布在天地间,然后,它们随着这个小天地中无数草木的呼吸而轻微动荡着,然后,无数个轻微的动荡叠加在一起,便成为了“风”。
就如水草,在和缓的河流底下轻柔的飘拂。
许广陵看到了无数由尘埃和水气组成的“水草”,在这片小天地中,飘拂着,移动着,打卷着,舒展着……千姿百态,目不胜收。
虫鸣的声音。
从季节上讲,现在已经是初冬时分了,而且地处中陆,并非热带,所以这光景,还在活动的虫子已经很少了。
但是,不论是活动着的,还是休憩着的,又或是潜藏于地下、草被下、树干中、树根部等地方冬眠着的,那些所有的小生命都在呼吸着,而此时此刻,那所有的呼吸,不论是正常还是极其缓慢,都如暗夜烛火,灼灼于许广陵的感受之中。
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小生命就栖息于他此时所坐的长椅之下。
其中一个更是正位于他脚下,地面三寸之下的一个砖缝中。
许广陵甚至进一步地感受到这个小家伙四肢,不,是好多肢,抱着一个大概只有米粒十分之一大小的土块,嗯,姑且称它是“土块”,蜷曲着身体,在美美地酣睡着。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这么一句诗,居然在此时,不是很应景在闪现在许广陵的脑海中。
事实是,就在这么一个小小或者说微小的小生命的休憩中,许广陵感受到了一种天地皆静的美好。
岁月静好。
嗯,又是一句不是很应景的话。
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
许广陵想起了在章老家的客厅闲话。
只是他此时想起的却并不是那些闲话的内容,而是茶水。
老人应该是比较喜欢喝茶的,而且条件也够,所喝的茶叶不论知名还是不知名,味道都非常不错,许广陵更是从来都没有喝到属于农药的残留。
很干净的茶叶。
茶叶入水,滋味于水中缓缓散开。
叶水入口,滋味复于口舌间缓缓散开。
习练神农诀之后,许广陵现在的舌头包括整个口腔,对于味道的感受不知超越了以前多少倍,这同样也是他晚上的大烩菜能做得越来越“入味”的原因之一。
是以,茶水在口腔中,一点点地渗入。
那样的感觉,是许广陵早已经体会过很多次的。
而现在,类似的感觉出现在他的意识感受中,许广陵的感受缓缓散开,由近到远地,感觉着这片小天地中所有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