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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风颜录-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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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怀风看着她坚定的眸子,迟疑了一下,他与她的路程终究不会永远并联,各自的命途轨迹谁也把握不住,然而此刻,他能说什么呢?

“好,我答应你!”

得到了承诺,她犹不相信,“真的么?”

“真的!”

她脸上绽放了笑意,眼角犹带着泪光,喉中哽咽了一声,埋首他胸前,咬唇大哭,究竟是不是梦境,是梦境的话几时醒,不是梦境的话难道说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她不敢相信,一切来得这样快,虽说这之间她已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但对于她一直不敢作太多奢求的师尊来说,再漫长的时间也算不得漫长,因为其难度实在太大!

幸福满足感尚未持续多久,头颅里的血液又开始奔突,她闷哼一声,抱着头又想撞击床沿。俞怀风手指间拈出了银针,扎入她脑后玉枕穴、角孙穴以及颅熄穴,指腹轻轻转动。

再看她,脸色红润,星眸半睁,眉心一点嫣红依旧妖艳,朱砂一抹,虽风情犹添,却不是善兆。

“望舒是不是给你服过药?”他问道。曾经她虽在仙韶院晕倒过,当时也是眉心嫣红,但他用药浴为她镇下了异象,如今变本加厉,必是又有烈性药物作引。

上官那颜难得的暂时舒畅,含糊道:“每五日他给我服一粒药丸,每月引血脉从手腕上放出,不然会头疼欲死。”

俞怀风脸色奇差,沉声再问:“你手腕上深浅不一有四道伤口,便是四次割破血脉,引血的缘故?”

“嗯。”上官那颜模模糊糊应道,昏昏沉沉似要睡去。

“望舒在用你的血作实验?”他猜问。

“嗯。”

“可有进展?”

“……没有。”

“没有进展,就一直这样每月引血一次?”

“……嗯。”

俞怀风眼里厉芒闪过,压抑着语调责问道:“为什么答应这种要求,纵容他为所欲为?”

上官那颜半睡半醒,和盘托出,“因为……我和他有君子协议,不同他洞房,我可以配合他三件事……”

俞怀风心头如遭电殛,怔然失语。

第66章 共衾寒宵

寂静的夜里,青纱灯影幢幢,人语隐匿。暂得安宁的上官那颜眠于俞怀风两臂间,因她脑后有银针封镇,所以他只得小心抱着她。她发丝倾了他一身,枕着他手臂安然入睡,眼角留有泪迹,唇畔却微微含笑。

俞怀风静静搂着她,目光流连她一颦一笑,早已顾不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有她在身边,他才可以展眉。她垂泄的头发乌黑顺滑,缠绕他手骨间,他顺手把玩,这青丝长了不少,青丝的主人也成长了一些,眉目间的意态不再是小女儿的模样,而是蕴含了几分成熟,几分动人。

她入东宫,终是改变了不少,这样的成长,于她而言,是幸还是不幸?他低眉陷入思绪中,手臂上忽地一紧,被她紧紧抓着。

方才还恬静的上官那颜,此刻身体突然处于紧张状态,微微颤抖。俞怀风立即腾出一只手来,从她脑后取出数枚银针。再看她眉间,朱砂刚淡去又现出数倍于方才的鲜红,他心道不妙,施针竟只能压制一时。

短暂的安宁之后,上官那颜又坠入无尽的噩梦中,浑身如有无数只小虫在噬咬,撕裂血肉一样。她哀嚎一声,从俞怀风双臂中滚落床上,头上冷汗涔涔,不住滚动,哭道:“难受啊,师父……”

见她这样痛苦,俞怀风只得将她扶起来坐着,左掌稳住她身形,右手按于她头顶百会穴,将真气渡入。她不知吃了什么药丸,血液似乎要沸腾开来,他只得将真气灌入她体内,引导奔突的血脉,彻底将其压制住。

半个时辰过去,俞怀风额头也现出汗珠,自身真气的过度消耗令他站着也觉头晕。若不是为权宜之计,饮下望舒送来的卸功散,何至这种地步!

“那颜,现在感觉如何?”他俯下身来,再看她面色。

在他竭力渡真气后,她终于再度安静下来。然而,俞怀风再一细看,心中大惊。这种平静依然只是表面,她体内承受的冲突无法想象。烈性药丸激起血液的奔腾,再加源源送来的淳厚真气,二者互不相让,鏖战不止。上官那颜身体仍在不时发颤,嘴角沁出血迹。

俞怀风心神大乱,掰开她的嘴,见她贝齿死死咬住,血迹似乎是因咬破舌头而流出来。

“那颜,再忍一忍,不要咬自己!”他捏着她下颌,急道。

她什么也听不到,浑身如同在油锅内受极刑,每寸肌肤都似要爆裂开来,牙齿咬破嘴唇咬破舌尖也浑然不觉,血丝一点点溢了出来。她身体内本就已血液奔腾,一旦有了溃散之所,百川奔涌,将一发不可收拾。

俞怀风没有时间多想,也没有时间来劝说她,低头直接吻下,起初她还死死咬着嘴唇,他急而不乱,一寸寸瓦解,最后终于让她松开了牙齿。她柔软的舌尖胆怯地退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俞怀风一手抵在她后心,将她往身前揽来,阻了她退路。唇舌间,尝到了缕缕腥甜。他的到来,让她乱了分寸,也忘了咬自己。然而咬过的伤口还在沁出血丝,他辗转良久,尝过了腥甜,徘徊于伤口附近,阻止血丝沁出。

她唇腔内细小伤口众多,牙齿似乎颇为锋利。他为她疗伤的同时,亦难以避免被她咬到。体内鏖战时断时续,她的痛楚也是时来时退,为了不让她再咬伤自己,俞怀风只好献身于她利齿下。他闭着眼眸,眉头微微跳动,如果能分担一些她的痛楚,也是好的。

渐渐,她习惯了他的存在,由最初的不适到慢慢的流连,不放他离开。那种熟悉的味道,唤醒她的记忆,也唤醒了她的意识。无知无觉间,她抬起手臂搭在他颈间,愈发缠绵难解。

血的腥甜逐渐退去,只剩各自独有的气息与芬芳。她还在痴缠,俞怀风率先退了出来。熟料,她这时完全清醒,霍然睁眼看着他,他却尚未完全退出她唇瓣间。

二人对视,时间都仿佛静止,二人脸上都有某种异样的热度在蔓延……

他偏过头,撤开手臂。

“啊——”失了倚靠,上官那颜不受控制地倒下。

俞怀风不假思索伸手去拦,动作过急,加之方才真气耗损,又感头晕,一手抱住她的腰后,整个人也随她倒到枕上。

天旋地转后,上官那颜躺倒在了他身下,却因有他手臂的保护而没有被撞疼。俞怀风尚未看清局势,便感左手下一片柔软的肌肤,他目光一扫,见自己不小心碰到她心口,忙将手拿开。再定睛一瞧,上官那颜仰卧在玉枕之上,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视线完全不知往哪里落。

他头晕目眩,单臂快要支撑不住。看出他的不得已,上官那颜深吸一口气,抱住他的腰,关切问道:“师父怎么了?”

他手臂一酸,忙侧身落榻,上官那颜两手还抱着他,一时也跟着翻了个身,扑到了他身上,与方才相比,两人不过是调换了个位置。见他额角冷汗点点,上官那颜抽出抱在他腰间的一只手,给他拭去汗滴。目光往下移过,忽见他唇角渗出血丝,她大惊失色,惊惶失措道:“师父,你受伤了!”温热的手指便抚上了他唇边,刚一碰上,手指便一阵酸麻,似有电流蹿过。

俞怀风侧过头,避开了她。上官那颜担心他又瞒下伤势,执拗地将头凑到他面前,郑重道:“师父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不严重。”他闷声道,想要推开她,又怕碰着她。

上官那颜不信,忧虑地凝视他一会儿,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一咬牙,两手扳过他肩头,让他告诉自己究竟伤得如何了。俞怀风没奈何,索性要起身,摆脱她不依不饶的询问,却不妨,上官那颜正情急他伤势,俯身要查看,一起一落,两人正撞到一处。

上官那颜捂着鼻子,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退坐到床榻一边自个儿承受。俞怀风忙近身,拿开她的手,不忍道:“撞疼了么?”她小巧的鼻子红彤彤,再配上含泪清眸,端的是楚楚可怜。俞怀风愈发不忍,给她轻轻揉了揉。上官那颜扭过头不看他,自己抹了眼泪。

“我又不是故意的。”俞怀风坐在床榻另一边,为自己辩解。

上官那颜抽噎道:“你告诉我伤在哪里,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撞到你!”

俞怀风隐忍道:“伤到舌头。”

什么?上官那颜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便问:“怎么会伤到舌头?”同时转头疑惑地瞧着他。

俞怀风瞥她一眼,转头不语。散落的发丝垂在脸颊边,衣衫也稍显凌乱,领口衣襟更是松得隐约可见白润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上官那颜看得喉头一紧,脑中热血上涌,鼻血险些滴出来,心口更是怦怦乱跳,心律失调。忽然想到什么,她脸上烧得发烫,小声试探道:“是、是我不小心咬、咬到师父了么?”声如蚊纳。

一切都不言而喻。俞怀风懒得回答,将垂落的发丝收拾了,再整理衣襟……

“扑通”一声,上官那颜倒了下来,脑袋砸到了床沿。

俞怀风心跳都几乎停下,迅速到她身边,颤声喊道:“那颜!”将她抱回床榻中央,摩挲着她头顶,忧心如焚,“还没压下去么?还难受么?”

她闷哼一声,嚷道:“疼……”说着,牙齿再度咬下。

“别咬!”俞怀风急道,却只能空着急,应急的办法,可一不可再。关心则乱,心急却无法可施。血丝已从她唇角流出,他万般无奈,赴雷池,历劫波,不作它想。

俯身抱她,深吻而入。她微微一颤,与他共尝甘泽,如水的温柔,不尽的温情,绵密不绝的牵绊,唇舌的缠绵抵过一切的言辞。她睁开眼,看他近在咫尺低垂的长睫,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她已不在乎,悄悄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攀附他肩头,只想多一分深切,多一分刻骨。

这一刻,他摒弃一切,她忘怀所有。但是,各自心中却是清醒的,如果不要这么清醒,也许就不会等待这么久,就不会有种沉沦地狱的罪恶感。

此刻寒宵,罔顾一切的纲常伦理,辗转依恋唇舌之间。血的腥甜早已过去,初时的爱护,早已化为身不由己的沉醉。天地神佛,皆不求,爱恨离愁,绕指柔,同堕地狱,俱不惜。

他是师,她是徒,一个谪仙,一个无邪,朝暾夕月,落崖惊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眼角流下泪来,她终于知道未问出口的答案,从来都不敢问,不敢奢求,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悠长的深吻,他紧紧搂着她,闭上眼,万丈红尘都在身外,唯有此刻耳鬓厮磨,唇齿流连,才是唯一的证明。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轻咬重噬,紧攫慢取,如此一路,走到地狱的尽头。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倾尽一生的爱恋,都在这里……

青纱灯灭,万籁俱寂,长宵里,有冬雪簌簌。寒衾共卧,不知辰巳。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

第67章 生死抉择

朝雪落定,枕外幽寒衾内暖。细细端详枕畔人,不知是梦是醒。俞怀风将手臂从上官那颜脑袋下挪开,她睡得正酣畅,翻个身,紧挨在他怀中,吐息温暖。他将被子拉严实了,垂目看她的睡颜,手指轻轻揉在她只剩红痕的眉间,再描过她眉眼、鼻梁、唇畔,指下肌肤细嫩光滑,让人流连难舍。

他目光忽然一动,倾听到百步开外的声响,描画少女眉目的手指一顿,转向枕下摸出一颗檀珠,屈指一弹,朝三尺外案桌上的铜镜打去。镜面角度在檀珠击打下被调动,霎时便反照出了房间外相应角度上置放隐蔽的另一枚铜镜,彼处镜面正反照出另一枚相应位置的铜镜镜像,如此这般对应十数处铜镜,房间内的铜镜便可照见紫竹居内外各个角落各个场所的情形。

铜镜中,卓然带领上百甲士一落长驱直入,将庭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冲锋陷阵的十数人不作停留,直奔卧房而来!

俞怀风低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上官那颜,本想让她多睡会儿,此时却别无他法了。从枕下再取出十来枚檀珠,搁于手指间。房门轰的一声被撞开,阵前甲士洪水般闯入,同一时间,只见十几道暗影飞过,只闻十几处冷冽的破空之声响起,尽数击向破门而入的甲士,众甲士只觉或额头或胸口或腿部被一股极大的力道袭击,纷纷哀嚎一声,被击飞了出去,东倒西歪于院中。而房门此时则嘭的一声被关上!

清早的喧闹如煮沸的汤水,上官那颜在被子里动了动,伸着懒腰睁开了眼,一眼便见侧身而起的俞怀风。她愣了一愣,看清处境后,脸上忽地一红,一只手扯着被子,一只手忙从他腰间收回。

俞怀风深眸瞧着她,瞧得她垂下眼睫,将头蒙进被子里,闷声道:“对不起,师父!我、我该死!……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俞怀风转头看着铜镜,冲锋甲士士气被摧毁后,众人未敢轻举妄动,只严阵以待在房门外。他敛目,动手将上官那颜从被子里拖出来,轻轻拍了拍她额头,问道:“不要往心里去,是什么意思?”

上官那颜目光左右躲闪,偷眼看他衣衫凌乱发丝垂散的样子,目光碰到他清绝的面容,又立即避开,心跳如擂鼓,憋得实在难受,快要哭出来,“师父的清白之身,都被毁了,我罪该万死!师父的仙风道骨,都葬送在我手里了,我、我昨晚是故意的,我、我故意咬自己的,师父是无辜的,你就当、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不会说出去……”

一边哭诉,她一边往床下爬,无比凄切。

俞怀风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后按住她的手。上官那颜魂飞魄散,往外爬不动了,只得硬着头皮将目光望过去。她昨晚的确胆大包天,做了极为混乱的一件事,现在心情则极度煎熬。望一眼他的清隽,便后悔不迭,再望一眼他的姿容,又觉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一点悔意也没有。心思如此反复,备受煎熬。

“不是你的错!”他将她拉了回来,抱入怀中,眉宇略显萧索,“我明知道错,却还是错得彻头彻尾。那颜,没有人是无辜的,我才是罪不可恕的!”

上官那颜怔怔看着他,看着他的愧悔,他的自责。许久,她伸出只裹了薄薄衣衫的手臂,跪着抱住俞怀风,哽咽道:“不要自责,下地狱的话由我去!”

这时,门外等得多有不耐的宦官高声道:“俞怀风接旨!圣上病危,召俞怀风龙榻前觐见!”

上官那颜更紧地抱住他,连连摇头,“师父不能去!圣上病危如何还能拟旨,必是望舒的主意!”

“不可不去,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俞怀风放下她的手臂,起身穿衣。

“我不留下!我跟你一起!”上官那颜连忙道。她不敢再跟他分开,哪怕半刻!

少时,二人一同走出房间,满庭甲士更是严阵以待,不过在看到这师徒二人手牵手清晨同出卧房,便不由生出各种暧昧猜测,原来宫中传闻不假,这太子妃当真与其师尊不守纲常,若不是今日亲眼得见,真难相信仙韶院的大司乐竟会做下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来!

卓然毕竟是大将,目光在二人紧握的两手间扫过后,便公事公办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子殿下也令末将来请太子妃。”

俞怀风依旧一袭白衣,目光不看任何人,牵着上官那颜从众人面前走过。宣旨宦官看着二人的无俦风姿,不由摇头,暗自叹息。

百名甲士紧紧随后,众人皆知俞怀风不好对付,竟能在饮过卸功散后维持不容人小觑的功力,果真不能以常情度之。

宫殿间白雪覆盖,琼楼玉宇一般,更显端严肃穆。百人的队列,一片肃静。俞怀风与上官那颜自始至终都无视跟随的众人,时不时停下,互问冷暖,取帕拭汗。而后面紧盯着二人的一片片目光,则有艳羡,有鄙夷。

入得兴庆宫,只见满朝文武、后宫嫔妃、皇子皇女皆跪于勤政楼外,抽泣声不绝于耳。

两人被带到三公九卿之前,等待宣旨。即便此刻,两人也没有松开对方的手。二人的身份是本朝太子妃与前朝皇族,更是乐师师徒,如此在大众面前表示亲近,毫无悬念地引得一片哗然。

上官那颜脸颊发烫,有意要缩回手,当众让人议论,即便她能够勉强承受,也不愿意让俞怀风遭受别人不齿的目光。她有动摇的心思,他却紧攥不放。

一些大臣气得险些晕过去,后宫嫔妃却多有艳羡。在众皇子前列跪着的是望舒与善舞,也都齐刷刷望了过去,讶异、愤怒、嫉妒也都或多或少流于眼中。

寒筠病危,众人都跪等在勤政楼外,竟然不分外朝内廷、大臣宫眷,就连最受宠爱的善舞也未被召入龙榻前。圣旨宣俞怀风前来,然而宫里的大太监却没有领着他入殿,只让他等着。

这一等,没有等来其它,却等来了皇帝驾崩的宫唁。宦官一个个高声传讯,满宫之人痛哭流涕。

不多时,望陌脸色忧伤地从勤政楼内走出,身后跟着手持黄帛圣旨的中书令上官廑。二人一出来,便看到了极为醒目的俞怀风与上官那颜。望陌脸上的忧伤之色顿时化为幽寒,上官廑则气得眼睛发红,怒视二人。

接触到父亲愤怒的目光,上官那颜心中一颤,低下了头。俞怀风捏了捏牵着她的手心,安慰道:“不用怕!”

这时,最前方的善舞站了起来,泪雨滂沱,厉声道:“未见父皇最后一面,太子哥哥莫非还不许我们见父皇的遗容么?”

望陌走下玉阶,深锁眉头,“先接父皇遗诏!”

“遗诏?哼!”善舞抹去眼泪,冷笑道:“父皇病榻前只有你们母子和你的岳父大人,这遗诏谁知是真是假?”

她一语出,满场的哭泣声顿时转微,存有疑惑的人不在少数。这时,皇后从殿内走出,威严地扫过众人,沉声道:“圣上刚薨,本宫尚在,有人要造反不成?上官大人,宣圣上遗诏!”

“是!”上官廑立于玉阶之上,收回瞪视女儿的目光,展开手中黄帛,念道:“先帝遗诏,众卿接旨!”

不服气的善舞也只得跪下。

冗长的遗诏直到末尾才道出了最核心的几句话——

太子望舒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四皇子望陌,封燕王,往就燕地,守国边域。公主善舞,朕最疼惜,着令陪朕陵三年。大司乐俞怀风,朕之乐师,着即日随朕殉。

遗诏念罢,上官那颜耳旁如有炸雷降下,惶恐地握住俞怀风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俞怀风依旧捏着她手心,安慰道:“不用怕!”

望陌静静地瞧着宣旨的上官廑,嘴角翘起。

善舞嚎啕大哭,尖声道:“假的假的!”

一道遗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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