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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全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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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也很着急,但说实话,我们现在能够做的不多。他已经和电影公司解约,公司不会再出面解决我们面对的问题。而章时宇能做的也有限,他被公司派出了国。好一招釜底抽薪。

  那两天我睡不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一身冷汗地干脆坐起来,默默发呆。顾持钧从后抱住我,伸手擦去我额头的冷汗,“跟学校请个假,我们出国避一段时间。如果一个月后情况还这么坏,就去瑞士上学。”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提起去国外,也是第一次跟我提起转学。他说话时胸腔震动,我的后背贴在他的胸口,清晰地感受他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无比平稳。

  “我们一起去念书。你花一年时间去学习语言,然后在苏黎世大学继续学金融学,”他把我搂得更紧一点,“我也回去读书,花两年时间把心理医生执照拿到。这其间就住在我家,你不是很喜欢我家人吗?”我转过身,静静看着他的脸。

  他摁亮了灯,微笑的脸庞显得容光焕发,“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在成为演员和继续深造两者之间犹豫过一段时间。我父母兄姊非常民主,他们对我成为演员没有异议,于是我以为他们很支持我。但我前几天跟大哥打电话提起回去念书的时候,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大哥沉默了三十秒,最后感慨地说:‘你总算回到顾家人该走的路上了,光为了这个,也应该感谢许真。’”我忍俊不禁。“所以说,事情没有这么坏,你也别再哭丧着脸,”顾持钧跟我额头相抵,“只要有家人作为你的后盾,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一旦决定了怎么去做,事情就容易多了。去瑞士的机票定在周末,还有几天时间我回学校交接课题,把手上的事交给师兄,顺便跟钱教授请假,教授平时对我要求严格,这个时候异常通情达理,只说:“出去休息一下也不错。”

“谢谢您。”

  “不过……”钱教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我,“我一直以为你的男友是林晋修,怎么忽然变成电影明星了?”教授不是个多事的人,对学生的私生活相当尊重,此时能问我这个问题,大概我的事情让他非常困惑。我有些惭愧,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这么多年我和林晋修的事都不是秘密,但居然能让我的教授产生这种错觉,我应该也有不少错,“林学长不是我的男友。”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林晋修对你是真的很上心。”我沉默了一会儿。

  他也不再发表感想,最后摇摇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了。总之,那个顾持钧,他对你好不好?”

  我忽然就觉得鼻酸,轻轻点头,“没人……能像他这样对我好了。”

  “那就足够了。”

  我把话转告给顾持钧,他就笑,“真是大师风范。”他叮嘱我,平时都待在学校里,哪里都不要去,我换了手机号,只有他知道新号码,对所有未知来电都拒接。我真心盼望记者对我的八卦到我这里就足够了,我也自问我的履历中并无让人可以指摘的地方,如果有人要“虚构”,那确实无能为力。好在我若干年积累的好人品终于发挥了作用,关于我的新闻报道中,我的各种“好友”和“同学”的爆料大抵都在赞美我,一年前火灾中我“英雄救美”的事情得到了广泛的宣传。所有的媒体的特性都是一样的,显然都不愿意看到一个大义凛然的优秀学生,他们更乐于寻找我的丑闻。

  于是对我进行了深入发掘,我爸的照片在报纸和网站上被贴了个遍,他写过什么论文,出版过什么作品等等,也纷纷进行了报道。出版商跟我说:“你爸爸的书从来没有销量这么好。”可怜我爸一辈子低调,专心研究几千万年前的古生物,和世俗几乎没有来往,去世一年多后却因为女儿的绯闻“大红大紫”了一把,也当真讽刺。

第二十六章 分手

  

  我在学校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我带了箱子去宿舍收拾我的东西,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坐在小花园里打电话给我母亲,没想到,电话根本无人接听。我不死心地连续拨打了三次之后才有了说话声。

  “妈妈?”

  母亲冷淡地“嗯”了一声,“之前拒绝接我电话,怎么现在想起找我了?”

  这话当真刺耳,我也顾不得,低声下气开口,“妈妈,能不能跟你见个面?”

  她回答我,“我在国外度假,电话里说。”

  仔细一听,确有浪花拍岸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声音平淡,“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从来没当我是你妈妈。”我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十分难堪,但告诉自己要镇定,还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问:“不是因为我,看着我爸的面子上,这还不行吗?”

  “你爸爸?”母亲声音冷淡,“少跟我提他。”她的话让我彻底掉进了冰桶里,“这么说,您是不肯答应了?”

  “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和圈子里的人谈恋爱,就是担心这事。你和顾持钧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会变成这个局面,”她说,“你应该尝尝自作自受的后果,不是每件事都有人站在你身后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几乎能想象出来她坐在海边的别墅旁,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漫不经心接听助理递来的电话,嘴角挂着高贵的笑容,双唇开合间说出冷漠的言辞。我默默合上手机,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想了一想。说也奇怪,被她拒绝的那一瞬间,我并不觉得太失望,也没有觉得心灰意冷,只是忽然明白了,我爸为什么带着我独自生活的原因。爸爸那么担心我,即便是在弥留阶段都没告诉我母亲的下落。那是因为,他从来都知道,我的生母就是这么个冷心冷面的人,之前对我露出来的所谓关切,不过是耐心耗光之前的假象而已。真正遇到了事情,是绝对指望不上她的。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大群不知道哪里出来的记者围住了,上一秒他们好像还只是参观学校的普通人,看到我的下一秒纷纷变了脸,摄像机相机纷纷出动,无数镜头闪着光,我眼睛都要瞎了。我完全没应付过这种可怕的阵势,彻底呆住了,脑子居然反复在想,这些记看到底是从哪里进入学校的?我已经低调处理,但他们还是迫踪到了学校。无数的问题朝我砸过来。

  “你和顾持钧是什么关系?”

  “听说你强烈要求顾持钧息影?”

  “……”

  每一个问题都让人崩溃,我头疼欲裂,“你们怎么进学校的?!”

  有个下巴尖尖的女记者就笑了,忽然挤到我面前,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地塞给我一张纸条,“许小姐,关于这件事,我想请教你。”我低头一看,匆匆展开手中的纸卷,那是一份三十七年前某报纸的复印件,纸片上虽然只有短短几行字,我却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这个变态的世界,永远都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女记者看看我,“所以许小姐,可不可以单独给我个采访的机会?”

  我推开人群,傀儡似的跟她走到僻静处。女记者说:“我令天查看旧报纸的时候无意中忽然发现,许小姐,你的父亲许正尧三十七年前被控谋杀他的第一任妻子梁婉灵,我很想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着格外欣喜的光芒。是啊,她当然高兴,这是多么大的一起猛料。我身上没什么多余的料可以挖,但我爸爸有。

  “据我所知,梁婉灵是安平制药家的长孙女,据说嫁妆丰厚,她身亡后,你父亲继承了她的大笔遗产,对吗?”

  “你既然调查了这么多,那应该知道,所谓的案件是不存在的,这件事从没有被正式立案,”我咬牙,狠狠盯着她,“而我爸爸也过世了。”

  “的确是这样,”她怜悯地看着我,“但人们总是不介意从最坏的角度揣摩一件事。”

  我咬牙,“你要什么?”

  “坦白说,我对这件旧案的兴趣不算大,当年有关系的人早已不在,最多不过是花边谈资,”她饶有兴趣地开口,“我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查到,你的父亲只结了一次婚,就是和梁婉灵。而他的第二次婚姻记录并不存在,同时,系统里也没有你的收养记录……我对你的来历当真好奇。”

  我想我母亲做得真绝,为了不让人查到她的过往有机可乘,连当年的婚姻记录都统统销毁了。明明我还清楚无比地记得,我从爸爸的废纸堆里翻出的他们当时的结婚证明和我的出生证明。

  “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不如再去查一查我生母是谁。到时候咱们再谈。”我冷冷瞥那女记者一眼,再没有心情纠缠下去,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同时打电话叫了学校保安。

  但俗话说祸不单行,好不容易解决了麻烦的记者,又被几个女生围住了。我瞧着她们很有些眼熟,似乎是我们学院的大一新生。

  “真了不起啊,记者都追到学校里了,”为首的女生昂着头问我,“你就是许真?”

  一看就来者不善,我懒得理她们,转身要走。另一个女孩忽然推我一下,我尚在愣神,就被她们泼了一身的冰激凌,远远近近的同学都看过来,还好天冷,在草坪上学习的学生不多。“脚踏两只船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已经有了林晋修还要去勾引顾持钧!”她们气势汹汹质问我,“顾持钧是公众人物,你凭什么让他为你放弃事业!自私,无耻,卑鄙!”


我听得发愣,看到冰激凌顺着我的发尖滴落,只想着这个女人居然是我?

  “学姐,”我茫然抬头,看到安露朝我疾走过来。她一身火红,做事却像锋利的刀子,沉着脸一言不发走过来,扔了为首的女孩一个耳光,“滚!凭你们几个贱人也敢动学姐的一根头发!”她现在已经颇有气势,一个耳光打了之后那群女生完全不敢反驳。

  她拉起我,“学姐,跟我走。”安露送我回了宿舍,我洗完澡换着衣服,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话。“看到照片之前,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和顾持钧……”

  她叹了一声,“几个月前,大概是《约法三章》上映前后那几天,顾持钧来MAX上通告,我在演播室外见到过他一次,他那时正在打电话,表情温柔得不得了。当时我就在想,他一定在跟很喜欢的人说话,现在才知道是学姐你。”

  我说:“你别说了。”

  安露神色怅然,轻轻抚我的背,“学姐,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哪怕你觉得我讨厌。你和顾持钧在正常地交往、恋爱,这事完全不丢人。顾持钧肯为了你息影,我认识的每个人统统觉得非常浪漫,都说顾持钧是个世上难寻的好男人。”他的确是很好的人。

  “会有人反应过激,没办法,谁让顾持钧是公众人物,”安露耸肩,“但你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新闻我也在看,其实倒也没有说得太过的地方。过了几个月,人们再提起这件事情,只会说两个字‘传奇’。”

  我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安露,你还不明白吗?两三天内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针对的已经不是顾持钧,而是我。”

  安露翻箱倒柜地找我的吹风机,对此话题不予置评,看来她是清楚的。“明星谈个恋爱算不上大事,可从我的照片被曝光的时候起,焦点已经落在了我身上,”我看着安露,“你也应该知道我母亲是谁了?”她表情复杂,“之前不知道……现在,有所耳闻。”

  “媒体发疯了一样报道我,甚至扯出了我爸爸,却没一个字提到我母亲,”我说,“以这些媒体的信息来源,他们会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吗?即便现在不知道,早晚也会知道。流言根本挡不住。但他们根本不在乎,还追我追到学校里。”

  安露不语,拿过吹风机帮我吹头发。我想这个学妹的最大好处就是善解人意,该说话时就说话,不该说话时就缄默不语,从不多事从不多问,也难怪林晋修待她和别人也不太一样。

  我疲倦极了,强打精神,“安露,你开车来了是吧?帮我个忙。”我知道,林晋修这段时间如果不在学校就是在MAX总部,没有通行证我自然进不去MAX。在安露的带领下,我乘着观光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层。

我想这就是顶级富豪的好处,可以站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地方俯瞅全市。虽然没有预约,但他的秘书听说是我,当即叫我进去。林晋修的办公室异常宽大,阳光明媚,简练且舒适,黑白二色为主,一看商业气氛浓厚。有事求人,我规规矩矩就站在他那宽大得足有四平方米的漆黑办公桌前,只觉得桌后的人很有判官的气势,很能慑人。

  “学长。”我轻轻叫他。

  “怎么,两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了?”我虽然垂着头,但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真是明知故问,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事情的原委。“你来找我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林晋修开口,桌上的文件又翻过了一页。“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觉得大脑都要炸开了,“你需要什么代价?”

  林晋修轻轻呼出一口气,“许真,我要什么,你一直很清楚。”都是一笔什么样的烂账?我头疼欲裂,眼前一阵血红连接着一阵白雾,有一瞬间连我身处何地都不清楚,我喃喃自语,“我不会跟顾持钧出国,我会跟他分手……”完全看不清林晋修的脸,我听到他的声音,“这不够。”

  会议室里开了暖气,吹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这是我能做到的了,”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不能要求我更多。”

  他盯着我半晌,“许真,去沙发上坐下。”

  我小腿发软,连走到沙发边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蹲下身,无力地摇头,感觉就像无数看不见的透明蚊蝇在我四周飞舞,模糊了视线,侵入了身体,我只觉得一辈子里,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茫然中林晋修走到我身边,我抱着他的腿,“我求你了,学长。只要我爸爸,我爸爸……”

  “起来。”他半抱半扶地把我弄到了沙发上,又顺手拿过他的咖啡杯放到我手里。我看到林晋修的脸从一阵雾气里浮现出来。我双手握住杯子,觉得热气从加了牛奶和方糖的咖啡杯里燃起,蔓延到了全身。

  我默默看着林晋修的脸,忽然觉得我很久没有正眼看过他了。无须讳言,林晋修的皮相固然不如顾持钧,但在男人里也算是顶好了,他看向你的眼神总显得极为专注,三秒钟的凝视就让人有暧昧感觉。他出身太好,也太聪明,众星捧月般长大,女孩子都对他芳心暗许,于是他觉得有些东西自己出生就该拥有或者总会拥有,所以他永远也学不会宽容。一定是我凝视他的时间太久,林晋修忽然别开目光,半晌后说:“好,我答应你。”

  头重脚轻离开他的办公室,大脑里昏昏沉沉,我看到林晋阳和几位西装革履的助理边交谈边从玻璃门后走来。没力气说话,我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平和的情绪,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林晋阳看到我,惊讶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站住叫我的名字,“许真。”
“林先生。”我说。他跟身边人点了点头,一群人先行离开到了会议室。“跟我过来。”势不如人的坏处就是,他要跟我谈话我不能不给面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脚下一拐进了一间装修精致的休息室。

  “林先生,我是来找学长的,”上次我们在电话里的交锋可谓不欢而散,我只想说完快点离开,“请他帮忙把我的各种新闻压下去。就是这样。”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致,“你怎么会来找阿修?”

  我言简意骇,“除了他,没有人能帮我了。”

  “以你的脾气,此时最不应该找的人,就是他。”他又了解我多少?我们不过见了几次面罢了。

  我简单道:“此一时彼一时。”

  “你和顾持钧的照片被公开,他脱不了干系,”林晋阳瞧我一眼,“你不会怪他?”

  我挺意外,没想到素来沉稳冷静的林晋阳今天的话这么多。“不,不是他,”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照片的事情跟他无关,至少起初没有关系。”

  林晋阳一怔,像是真正吃惊到了,“你相信他?”

  我摇了摇头,又闭上双眼,“我认识学长这么多年,虽然他自大狂妄,还有些自恋,又表里不一,有很多缺点,但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意外,端正的脸上难得显示出一点怅然之意,显得若有所思,“难怪阿修会对你……”

  我不去理会他这句话后的潜台词,又叫他,“林先生……”林晋阳看我,“有事?”

  “不,没有了。”我沉默许久,又轻轻摇头,“我可以离开了吗?”他点了点头,我欠身离开。只觉得他锐利的视线一直停在身上,如芒在背。

  安露送我回家,一直到楼下的停车场。我跟她说“我就不请你上去了。”

  她苦笑说,“没关系,”又低声叹了口气,低声说:“学姐,抱歉,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就够好了。”这是我自己亲手布下的一个局,如蛛网一样困住了每个人,只有我自己能解开。安露能帮我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他人卷进来,不过都是炮灰而已。

  我开门的时候顾持钧正在衣帽间收拾行李,地上摊开了四五个行李箱,我的衣服堆在床上,他一件件叠好,整齐地放进行李箱里去了。“别收拾了。”我哑着嗓子说。顾持钧抬头看我一眼,本来还算轻松的脸色骤然一变,伸手拉过我,手指摸索着我的脸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又哭了?今天遇到了什么?”

  “我不去瑞士了。”我说。

  顾持钧语调一扬,“怎么?不是都说好了?明天的飞机。”


 “我不去了。”我重复了一遍。下面这句话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表情说出来的,只觉得心如死灰,脸上的表情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坐在地上,仰起脸,“我们分手吧。”

  “住嘴!”顾持钧暴怒,站起来,一脚踢开行李箱,英俊的五官乌云密镇定下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了?你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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