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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情场上都令人害怕。那天当他的情敌正对着挂在窗口的一面小镜子刮胡
子,突然一颗子弹飞来把他打死,大家都说这颗子弹是马铁奥打的。事情平
息以后,马铁奥结了婚。他的妻子朱瑟芭最初给他生了3 个女儿(他气得发
疯),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福尔图纳托,是他家庭的希望,姓氏的继
承人。几个女儿都嫁得很好,她们的父亲在必要时可以靠女婿们用匕首和喇
叭枪来帮忙,儿子只有10 岁,已经显得很有出息。
秋季的某一天,马铁奥大清早就和他的妻子出门,到杂木丛林的一个
林中空地去查点一下他的牲口。小福尔图纳托想跟去,可是那个林中空地太
远,而且家里也须留人看房子,因此父亲没让他去,后来父亲为此会不会后
悔,我们看下文就知道。
他们走了几个钟头,小福尔图纳托一声不响地躺在太阳底下,望着蓝
色的山峰,想着下星期天他要进城到他的班长②叔父家里吃饭,突然一声枪
响惊破了他的默想。他站起来,转向枪声传来的那片平原。接着枪声又连续
响了几下,间隔的时间各不相等,可是越来越近;终于,从平原通到马铁奥
住房的那条山路上出现了一个汉子,头上带着山地居民的那种尖顶无边帽,
满脸胡子,衣服破烂,一瘸一拐地拄着一枝长枪走过来。他的大腿上刚中了
一枪。
①科尔特是科西嘉中部的一个城市。
②班长在科西嘉原来是村民反抗封建领主起义时的领袖,现在用以称
呼有财产,有亲戚和信徒,在村镇有一定影响,并实际行使长官职权的人。
科西嘉人按照古时习惯分为五等:贵族(其中一部分是显贵,一部分是地主),
班长,市民,平民和外国人。——原注。
这个汉子是一个强盗①,他趁夜间到城里补充火药,在回来的路上遇
到了科西嘉巡逻队②的伏击。经过一番猛烈的抵抗,他终于逃脱,巡逻队在
后面紧紧追赶,他不得不躲在每一块岩石后面还击。可是他和追兵之间的距
离并不很远,他身上负了伤,不可能在追兵到达以前躲进杂木丛林。
他走到福尔图纳托身边对他说:
“你是马铁奥?法尔哥尼的儿子吗?”
“是的。”
“我是齐亚尼托?桑比埃洛,黄领子③追着我。把我藏起来,因为我再
也走不远了。”
“我没问过父亲就把你藏起来,他会怎么说呢?”
“他会说你做得很对。”
“谁知道呢?”
“快点把我藏起来,他们来了。”
“等我父亲回来再说。”
“叫我等?该死的东西!他们再过5 分钟就到了。赶快把我藏起来,不
然我就杀掉你。”
福尔图纳托十分冷静地回答他:
“你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皮腰带④里也没有弹药。”
①强盗在这里同被追捕的人是同义词。——原注。
②这支部队是近几年政府募集的,同宪兵部队共同维持治安。——原
注。
③巡逻队的制服是褐色上衣黄领子。——原注。
④这种皮腰带可作弹药袋和公事袋使用。——原注。
“我还有匕首。”
“可是你能跑得和我一样快吗?”
他一跳,就跳到强盗够不着的地方。
“你不是马铁奥?法尔哥尼的儿子!你让我在你家门口被抓走吗?”
孩子似乎心动了。
“如果我把你藏起来。你给我什么?”他一边说一边走近来。
强盗向挂在腰带上的皮袋里摸了一阵,摸出一枚5 法郎的硬币,显然
是他留下买弹药的。福尔图纳托一见银币就笑逐颜开;他一把攫住银币,对
齐亚尼托说:
“你只管放心。”
他马上在屋旁一堆干草里挖了一个大洞,叫齐亚尼托蹲在里面。孩子
用草把他盖起来,既留下一点空气让他呼吸,又不会使人(从外表上看来)
疑心草堆里有人。他还想出了一个相当巧妙而狡猾的办法;他去抱了一只雌
猫和几只小猫,把它们放在干草堆上,使人相信事前没有人动过这堆干草。
然后,又注意到在房屋附近的小径上有血迹,他小心翼翼,用尘土把血迹盖
没。等这一切安排定当以后,他才若无其事地重新躺在太阳底下。
过了几分钟,6 个穿黄领子褐色制服的兵士,由一个军士长率领着,来
到了马铁奥家的门口。这个军士长和法尔哥尼有点亲戚关系(我们知道亲属
的范围在科西嘉比在别的地方广泛很多。)他的名字叫做蒂奥多罗?甘巴,
执行任务很卖力气,强盗们十分怕他,他已经抓到过好几个强盗。
“你好,小表侄。”他走近来对福尔图纳托说,“你长得这么大了!你刚
才看见一个汉子走过吗?”
“噢!我还没有长得像你那么大呢,表叔,”孩子傻里傻气地回答。
“你会长大的,告诉我,你看见一个汉子走过吗?”
“我看见一个汉子走过吗?”
“是的,一个汉子,戴着黑丝绒的尖顶无边帽,穿着绣红黄两色花纹的
短衣。”
“戴着尖顶无边帽,穿着绣红黄两色花纹短衣的一个汉子?”
“是的。快回答我,不要重复我的问话。”
“今天早上,本堂神甫骑着他的马彼埃洛经过我们家的门口,他问我爸
爸身体好吗,我回答他? 。”
“啊!小鬼,你耍滑头!赶快告诉我齐亚尼托往哪儿走了,因为我们找
的是他;而且我肯定他是打这条小路过的。”
“谁知道?”
“谁知道?我知道你看见过他。”
“难道一个人睡着了还能看见有人经过吗?”
“你没有睡着,小无赖;枪声把你惊醒了。”
“表叔,你以为你们的枪声那么响吗?我父亲的喇叭枪比它响多了。”
“见鬼去吧,坏蛋!你一定看见过齐亚尼托,也许你把他藏起来了吧。
来吧,弟兄们,到屋里看看我们要找的人在不在里面。他只剩下一条腿走路,
那个坏蛋相当有头脑,不会那么胡涂,会瘸着腿走回杂木丛林里去的,而且,
血迹也在这里消失了。”
“爸爸会怎么说呢?”福尔图纳托冷笑着问,“如果他知道有人在他出门
的时候走进他的房子,他会怎么说呢?”
“小无赖!”军士长甘巴拧着孩子的耳朵说,“只要我一句话你就笑不成
了。你知道吗?也许我用指挥刀背打你20 下,你就会说出来。”
福尔图纳托始终冷笑着。
“我的父亲是马铁奥?法尔哥尼!”他强调说。
“你可知道,小鬼,我能把你带到科尔特或者巴斯蒂亚①,把你关在土
牢里,睡在草堆上,脚上锁着铁镣;如果你不说出齐亚尼托?桑比埃洛在哪
里,我就把你送上断头台。”
①巴斯蒂亚,科西嘉的商业和旅游城市。
孩子用哈哈大笑来回答这个可怕的恫吓,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说:
“我的父亲是马铁奥?法尔哥尼。”
“军士长,”一个兵士低声说,“咱们不要得罪马铁奥吧。”
甘巴显得十分尴尬,轻声和他的兵士们商量,兵士们花不了很长时间
已把整个屋子搜过一遍,因为一个科西嘉人的小屋只不过是一间四方形的房
间。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几张长凳,几口柜子以及猎具或日常用具。这时候
小福尔图纳托在抚弄着那只雌猫,而且仿佛在刁滑地欣赏巡逻兵和他表叔的
窘相。
一个兵士走近那堆干草。他看见了那只雌猫,接着顺手向草堆里捅了
一刺刀,他耸了耸肩膀,仿佛觉得这样谨慎也很可笑。草堆一动也不动;孩
子脸上声色不动。
军士长和他的兵士们无可奈何,已经认真地对着平原那边眺望,仿佛
准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折回去,这时,他们的领队深信恫吓对法尔哥尼的儿
子不起任何作用,想作最后一次努力,试试甜言蜜语和礼物的魔力。
“小表侄,”他说,“我看你是一个聪明的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可是你
现在在骗我;如果我不怕得罪我的表兄马铁奥的话,真见鬼,我就要把你带
走。”
“哼!”
“等我表兄回来,我一定把事情告诉他;为了处罚你说谎,他会用鞭子
把你抽出血来。”
“真的吗?”
“你等着瞧吧? 。不过,噢? 。你只要做个乖孩子,我就给你一点东西。”
“我的表叔,我倒要给你一个忠告:假如你再耽搁下去,齐亚尼托就到
达了杂木丛林,那时候就需要不止一两个像你这样勇猛的人去搜捕他了。”
军士长从衣袋里掏出一只价值在10 个埃居以上的银质挂表,他发见小
福尔图纳托的眼睛一见到表就发出亮光,他拿着那只悬在钢表链上的表对他
说:
“小骗子!你一定很想有这样一只表挂在胸前吧。那时你就能够像孔雀
那么大模大样地在波尔托-维基奥的大街上行走;人们要问你:‘现在几点
钟?’你就能回答他们:‘请看我的表。’”
“我长大以后,我的班长叔父会送给我一只的。”
“对,可是你叔父的儿子已经有了一只? 。说实在的,不像这一只那么
漂亮? 。不过他还没你大呀。”
孩子叹了一口气。
“怎样?你想要这只表吗,小表侄?”
福尔图纳托斜着眼偷偷望着那只表,那模样儿活像一只看着人家给它
一整只雏鸡的猫。
它以为别人在开它玩笑,不敢扑上去,它不时把眼光移开,惟恐抵抗
不住诱惑,可是又不停地舐自己的嘴唇,好像对它的主人说:“你这样开玩
笑多么残酷呀!”
可是甘巴军士长却像是真心诚意的要把表送给他。
福尔图纳托没有伸出手来,他只是苦笑着向军士长说:
“您为什么要跟我开玩笑?”
“我的天!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只要告诉我齐亚尼托在哪儿,这只表就
是你的了。”
福尔图纳托笑了笑,表示不相信,一双黑眼珠盯着军士长的眼睛,拚
命想从军士长的目光里看出他说话的可信程度。
“假如我不照这个条件把表给你,”军士长嚷起来,“我就丢掉我的官职,
弟兄们都是证人;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把表挪近来,挪得越来越近,几乎碰到了孩子苍
白的脸颊。孩子内心的贪欲和对收容的客人保持信义的一场斗争,很明显地
流露在他的脸上,他的裸露的胸膛猛烈起伏,看来快要窒息。而那只表却在
晃动着,旋转着,有时碰到他的鼻尖。最后,他的右手终于慢慢地举起来伸
向那只表,手指尖碰到了表,接着整只表已经躺在他的掌心里。可是军士长
没有放松表链? 。表面是淡青色的? 。表壳新近才擦过,亮晶晶的? 。在阳
光底下,整只表就像一团火?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强烈了。
福尔图纳托同时举起左手,用拇指从肩上向他背靠着的那堆干草一指。
军士长一目了然,他松开了表链。福尔图纳托觉得已经成为表的主人,他像
只鹿那么敏捷地立起来,走出那堆干草10 步以外,兵士们马上就翻动干草。
没有多久,干草堆就动起来,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手里拿着匕首,
从草堆里出现;可是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冷却的伤口并不容许他这样
做。他跌倒了。军士长扑到他身上,夺去了他的匕首。不管他怎样反抗,他
马上就被紧紧地绑住了。
齐亚尼托躺在地上,被绑得像一捆柴一样,他向走近来的福尔图纳托
回过头来。
“婊子养的!”他冲着孩子骂了一句,鄙视的成分超过愤怒。
孩子把从他手里得来的那块银币掷还给他,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
享有这块银币了;可是那个亡命者仿佛没有觉察到孩子的这个举动,他十分
冷静地对军士长说:
“我亲爱的甘巴,我不能走路了;你们得把我抬到城里。”
“你刚才跑得比狍子还快呢。”冷酷无情的胜利者回答,“可是你放心,
逮住了你我已很高兴,即使要我背着你跑四五公里路我也不会感觉疲倦。何
况,我的朋友,我们可以拿树枝和你的斗篷为你做一副担架;到了克列西波
里农庄,我们就能找到马匹了。”
“好,”囚犯说,“希望你在这个担架上铺上一些干草,让我躺得更舒服
一点。”
兵士们忙忙碌碌,有的在用栗树枝做担架,有的为齐亚尼托包扎伤口。
正在这时候,马铁奥?法尔哥尼和他的妻子突然在通到杂木丛林的一条小径
的转弯角上出现了。妻子的背上沉重地压着一大口袋栗子,她弯着腰吃力地
向前走着,她的丈夫却很优游自在,手里只拿着一枝长枪,身上用皮带斜挂
着另一枝;因为一个男子汉除了自己的武器以外,是不屑担负别的物品的。
一看见那些兵士,马铁奥首先想到他们是来逮捕他的。为什么会有这
样想法呢?马铁奥和司法当局有些什么纠葛吗?
不,没有。他享有很好的名声。他,就像人们所说的,是“一个声名
卓著的人物”,可是他是科西嘉人又是山地居民,凡是科西嘉的山地居民只
要仔细回忆一下过去,总能找出一些轻微的过失的,诸如动过枪、动过刀和
打过架之类。马铁奥的良心比任何人都清白,因为他有10 年以上没有拿枪
对准过任何人;然而他还是谨慎从事,立刻采取了措施,以便在必要时可以
很好地保卫自己。
“老伴,”他对朱瑟芭说,“放下袋子,作好准备。”
她马上听从,他把斜挂在皮带上的那枝枪交给她,生怕它会妨碍他行
动,他把手上的那枝枪上了弹药,然后挨着路边的大树,慢慢地向自己的房
子走去;他已经作好准备,只要发现有任何敌对的举动,他立刻就躲在最粗
大的树干后面,隐蔽着向对方开火,他的妻子紧跟着他,手里拿着替换的枪
和子弹袋。在战斗的时候,对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来说,她的职务就是为丈
夫上子弹。
在另一边,军士长看见马铁奥枪口向前,手指紧扣扳机,一步一步地
走过来,心里很担忧。“假如,”他想,“凑巧马铁奥是齐亚尼托的亲戚,或
者朋友,而他又想保卫齐亚尼托,那么,他两枝枪的子弹就要打到我们当中
的两个人身上,像把信投进邮筒那么准确无误,假如他不顾亲戚情份,向我
瞄准呢!? 。”
他在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中,决定采取一个非常大胆的行动,那就是
独自一个人像个老朋友一样走到马铁奥跟前,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可是他觉
得他和马铁奥相隔的那一段短短的路程长得可怕。
“喂!喂!老朋友,”他叫喊着,“你好吗,我的老友,是我,我是甘巴,
你的表弟。”
马铁奥一言不发,停下脚步;随着军士长边走边说,马铁奥把枪口慢
慢向上抬起,等到军士长走到他跟前时,他的枪口已经朝向天空。
“你好,兄弟①,”军士长一边说一边向马铁奥伸出手来,“我好久没有
看见你了。”
①这是科西嘉人通常的敬礼用语。——原注。
“你好,兄弟。”
“我是顺便到这儿来向你和朱瑟芭表嫂问好的。我们今天赶了好长一段
路程,可是我们累死也值得,因为我们捉到了一头大野兽,我们刚逮住了齐
亚尼托?桑比埃洛。”
“感谢天主!”朱瑟芭叫起来,“上星期他还偷走了我们一只奶羊呢。”
这两句话使甘巴高兴起来。
“可怜的家伙!”马铁奥说,“他饿呀。”
“这家伙像头狮子那样反抗,”显得有点羞愧的军士长继续说,“他打死
了我的一个兵士,还不满足,又打断了查尔车班长的一只胳膊;不过关系不
大,班长只不过是一个法国人而已? 。后来他就躲起来,躲得就连魔鬼也甭
想找得着。如果不是我的小表侄福尔图纳托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找到他。”
“福尔图纳托!”马铁奥惊叫。
“福尔图纳托!”朱瑟芭也跟着叫了一声。
“是的,齐亚尼托躲在那边的一堆干草里面,可是我的小表侄给我戳穿
了他的诡计。因此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班长叔父,好让班长送一件漂亮礼
物来酬谢他。我要把他和你的名字都写在我呈给代理检察长先生的报告里。”
“真倒霉!”马铁奥低声说。
他们和部队会合。齐亚尼托已经躺在担架上,马上就要动身。他一看
见马铁奥由甘巴陪伴着走过来,脸上就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然后他把脑袋
转过来对着马铁奥家的大门,朝门槛上啐了一口唾沫说:
“奸贼的家!”
只有一个决心要死的人,才敢对法尔哥尼说出“奸贼”这个词儿。一
匕首扎去,本可以回答这个侮辱,而且决不需要第二下。可是马铁奥却一手
按着脑门,像一个心情沉重的人那样,并没有别的举动。
福尔图纳托看见他的父亲回来就走进屋里,端了一大碗奶出来,他两
眼低垂把奶送给齐亚尼托。
“滚开!”亡命者声似雷鸣向他大叫。
然后,犯人转过来向一个兵士说:
“朋友,给我水喝,”他说。
兵士把水壶递到他手上,强盗就喝刚才和他枪战过的这个人给他的水。
然后他请求他们改变绑法。把他的两手交叉着绑在胸前,不要绑在背后。
“我喜欢躺得舒服一点,”他说。
兵士们赶紧满足他的要求,然后军士长下了动身的命令,向马铁奥道
了别——马铁奥没有回答他——就加速步伐向平原方向走了。
约莫过了10 分钟,马铁奥还是一言不发。孩子神色不安,时而望望母
亲,时而望望父亲,他的父亲拄着长枪,怀着满腔怒火逼视着他。
“你的人生开头开得很好!”马铁奥终于开了口,声调很平静,可是了解
他的人就知道这声调的可怕。
“爸爸!”孩子叫道,眼睛里噙着眼泪走过来,仿佛要跪到他的膝下。
可是马铁奥喝住了他:
“别走近我!”
孩子停了下来,呜咽着,一动也不动地停在离他父亲几步远的地方。
朱瑟芭走过来。她瞥见了福尔图纳托衬衣上露出的半截表链。
“谁给你的这只表?”她用严厉的声调问。
“军士长表叔。”
法尔哥尼一手抢过那只表,用力把它向一块石头上掷去,把那表砸得
粉碎。
“老伴,”他说,“这孩子是我的吗?”
朱瑟芭褐色的双颊变成了红砖头的颜色:
“你说什么?马铁奥,你说话还有分寸没有?”
“既然这样,这孩子就是他家族中第一个有背信弃义行为的人? 。”
福尔图纳托越发哭得哽咽起来了,法尔哥尼的眼光犹如两把尖刀始终
盯在他的身上。最后,法尔哥尼用枪柄猛击了一下地面,然后把枪托上肩膀,
重新走上那条通到杂木丛林去的道路,而且喝令福尔图纳扎跟着他走。孩子
服从了。
朱瑟芭追上马铁奥,抓住他的胳臂。
“他是你的儿子,”她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一双黑眼珠盯着她丈夫的眼
睛,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