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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总，蓝总？”秘书张洁走到他桌子前，轻轻叫他，“蓝总，请您签下字。”
蓝城回过神来，望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张洁急忙解释道“我敲了很多下门了，您一直在想事，这个土建部要的比较急……”
蓝城点了点头，犀利的目光在文件上略微扫了一下，拿起笔熟练的写下名字。
“蓝总，您签错地方了。”
蓝城又看了一眼文件，才发现自己把名字签在了文件的正中间，只是这并不是一份重要的东西，便略有些任性的笑道“我说签哪就签哪，怎么，你有疑义？”
张洁摇了摇头，却又很认真的说道“您不是经常说，做事要认真吗，说一份合同或文件，无论正式与否，都要做到规矩，规整吗？”
蓝城怔了一下，瞬间便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张洁一瞬间的恍惚，这是她跟在蓝总身边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像孩子一样的笑，真是好看。其实他的年龄并不比自己大几岁，或许是周旋于名利场不得不被迫装着老成。只是每次陪着他加班到深夜时，总会看到他对着窗外的夜色发上好长时间的呆，那种忧郁被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中，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便功名成就，要风得风，为什么还会在夜深人静时，袒露出另人窒息的伤感？
虽然大家对于八卦新闻都津津乐道，可对于蓝总的私生活，在公司里却始终是个迷。单身却不靡乱，偶尔出去逢场作戏也是相当低调，只有她这个做秘书的略知一二。只是自从那天，蓝总遇到了那个短头发的女孩，整个人似乎就有些不太正常了，经常是发着呆唇角便不自觉的上扬，那一定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进入的甜美的世界吧……
就在她胡乱的猜测时，蓝城已经捞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向门外走去，将笔直的背影留给了她。
第14章 （13）何为朋友
一家纯正川菜馆的二楼包房里，弥漫着正宗川椒与麻椒的味道，还有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在几瓶啤酒成为空瓶后，越演越浓。
“小曦，今天你多喝点就只当是惩罚你几年前不辞而别的过错了。说真的，这些年我就没找到一个能像你这样，陪我吃川菜吃得过瘾的人，咱俩可真是那叫什么相投来着？”夏雪边说着，酒杯依旧没有离口。这已经是她喝下的第四瓶了，舌头已经有些发木，可兴致却越发的好。“和你说个好玩的，有一次我实在找不到人陪我吃川菜，就死活拉着蓝城来，结果你猜怎么样？”
佟晓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是太久没有沾酒了，只喝了不到一瓶，头便有些晕了。
“结果我把他一个大男人吃到求饶不说，第二天还陪他在医院折腾了整整一天。拉肚子，发烧，胃痛，各种难受……后来他说，女人的心狠手辣全部都体现在我身上了……哈哈……小曦，你要知道，要治男人就得心狠，别不舍不得下手，其实他们一个个都冷酷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狠狠伤你一把，让你连哭都来不及。”
佟晓曦苦笑了一下，她何尝没有领教过蓝城的绝情。分手那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他就是和自己认识了三年，宠了自己三年的男人。女人也许会常常把分手挂在嘴边，但如果没有外力作用，很少有人会下得了决心。可男人不同，他们一旦决定了，就不会给女人任何挽回的机会。她突然羡慕起夏雪来，在真情难觅的年代，还能有个男人陪着她一起吃辣，而那个男人对辣椒敏感，甚至严重到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境地。
“小曦，你是咱们同学中，心地最软的女孩儿，也最死心眼。所以，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想喝酒，把你约到酒吧，让你看到蓝城和女富婆在一起，你们现在得多幸福啊，孩子都该挺大了吧……所以我想赎罪，这些年我一直想替你管束蓝城来着，我就是想，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把一个完整干净的男人交还到你手里，让你们重新和好，也算了却我的心愿了。”
“你胡说什么啊，这是命……我现在信命……”佟晓曦把玩着酒杯，哭笑了一下“咱们还是喝酒吧，以前的事不提了。我不相信以后生活中，还能遇到比这更差的事了……咱就当是重新活了一把吧……”
“你还真想得开。”
“这不是想开想不开的问题，是已经接受现实了，都多大年纪了，还成天做梦不成？”
“好吧，听你的，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对了，你还记得建筑系，除了蓝城外的其他三大才子吧，就是猴子，肥仔，和老头。”
佟晓曦又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忘记，他们和蓝城是一个寝室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她和蓝城的恋情公开后，反对最强烈的三个人。那时候，他们都认为佟晓曦年纪小，虚荣，并不适合蓝城，并且为了林畅，三个人与蓝城几乎到了绝交的份上。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陪你去男生寝室找蓝城，第一次见到那三个人的情景吗？当时我就惊呆了，他们三个人的长相真要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建筑系果然是出才子的地方啊……仅仅限于才子……哈哈……”夏雪话没说完，便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缓了好一会，她才喝了口酒继续说道……“现在这三个人神气了，都是蓝龙集团的副总和项目总监，各管一摊事。猴子比以前胖了点，脸上的褶子撑开了也像个人了；而那个肥仔减肥了，白白净净的还挺讨女孩喜欢的；还有那个老头，不是看着比实际年龄大十几岁吗？用本山老师的话讲，长得太着急了……人家现在也不急了，慢慢长了，成天西装革履的，看着还挺有气质的……蓝城总开玩笑说，他们蓝龙集团不仅仅要的是工程质量，人的质量也要有保障，要是他们再长回歪瓜劣枣的模样，就开除……”
夏雪已经有些醉了，完全忘记了佟晓曦的感受，而开始自说自话了“小曦，这两年你不在，我特寂寞，想找个人喝喝酒，聊聊天，诉诉苦都没有。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再也不用麻烦蓝城了……你不知道，从他回国后，只要我郁闷，不管他有多忙，我就把他拎到饭店来，陪我喝酒。有时候我俩干脆就踩箱喝，都喝醉了，他就打电话让公司人来送我回家……然后他跑去哪里鬼混，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啊，告诉你一个秘密……原来猴子一直喜欢林畅，从上大学时就喜欢了，但他知道林畅喜欢蓝城，总有意无意的给他俩制造机会。我就是有点想不通，你说他是不是傻？不是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吗？如果我喜欢的男人，就算他喜欢别人，哪怕是我的朋友，我也要争一争。”
佟晓曦笑了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猴子喜欢林畅，蓝城告诉你的？”
“算了吧，蓝城对朋友的事，一向是守口如瓶，即使喝再多，他也不会吐露半点。所以啊，有时候我都怀疑他和我在一起喝酒，是不是真的醉过……他可是个人精，别看只比咱俩大两岁，把咱们所有人绑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啊，别招惹他，否则自己掉进坑里都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别看我总批评蓝城，可他还真算是我的贵人。我最初到电视台只是个采编，而且还是从杂志社借调过去的，编制不在那里。后来电视台准备把我裁了，可原来的杂志社编制又满了……当时把我愁坏了，弄不好我真的就要回老家了。后来是蓝城帮我办的，不仅工作没丢，还做了主持人，并且人事手续也办齐了……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了，可是他办这件事的时候，人不知鬼不觉的，连我他都没有告诉……真是神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优势吧。”佟晓曦不知道为什么，笑容越来越僵硬，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却又说不出原因来。
“小曦，说真的，你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这次回来，有没有想过要和他重修旧好？”
佟晓曦缓慢的摇了摇头，似乎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是因为老爸公司出了事，才回来的。至于蓝城，我真的想都没想过，我们现在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了……算了，不提他了，说说你吧，都二十七了，就自己这么混呀，也不找个男朋友？”
“找男朋友谈恋爱？算了吧……”说到自己，夏雪很不着调的笑了起来“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呢，不想结婚，可也不想耍流氓，所以我才不恋爱呢。现在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你们家蓝城，没有好东西，我可不想把青春浪费在男人身上……”
为什么她说什么总是带上蓝城？佟晓曦不解的问道“那你就打算单身一辈子？”
“那有什么，谁说人这一辈子就非得结婚，生孩子啊？单身一辈子有什么不好？无非是家里的马桶圈常年不被人掀起罢了。”
“噗……”佟晓曦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亏你想的出，还马桶圈……”
夏雪却一点不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现在靠自己一样把生活过得挺好，人生不一定非要有爱人，但一定要有个知己，知不知道？所以啊，你别想再从我眼前溜掉……今天晚上，跟我走吧，我带你玩个通宵……我们不想那些死男人了，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算了，我今晚……”
佟晓曦的话还没说完，夏雪的电话便响了。是电视台打来的，她隐约听到是关于工作上的事。
果然，放下电话，夏雪便抛给她一个抱歉的笑“妞，电视台有事，晚上不能陪你了，改天……”
佟晓曦不无担心的问道“没关系的，再说我现在晚上出来也不方便，主要是，你酒后上岗行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时间就算是公事，也是饭局，还得喝酒……”夏雪说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佟晓曦连忙扶住她，问“你行不行啊？再去接着喝的话，真的就醉了啊。”她看到夏雪脸色绯红，就算这两年酒量练的不善，也已经喝的差不多了。
“没事，喝醉了我就折腾蓝城，反正这么些年都习惯了……”夏雪似乎感觉到佟晓曦托在自己腰上的手一僵，急忙解释道“妞，别吃醋啊，就当是我帮你看着他了，我对他才没兴趣，太熟了……”
“看你，一会说胡话，一会说酒话，再说，我和蓝城早就没一毛钱关系了……”
告别了夏雪，佟晓曦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她不确定现在是下午几点，只知道阳光变得越来越柔和了。一阵微风从车窗外徐徐吹来，加上酒精的作用，此刻她身体和心里都有些飘忽的感觉。如果说，三分醉意七分清醒是喝酒的最高境界，那么三分糊涂七分清醒便是生活的最高境界吧。她现在不知道该怎样看待自己与蓝城之间的事，但当她知道自己离开后，蓝城疯狂的找她，无论什么原因他依旧还是单身，心里便有了一种满足，总觉得这些年没有白白为他守侯。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林畅在她的印象中，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无论外在内在都极其高贵，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死缠烂打的事来呢。并且整整一个下午，从夏雪的嘴里也没说出蓝城和林畅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事来，倒是说了不少她自己和蓝城在一起高兴，快乐的事……但夏雪的性格佟晓曦很了解，在这个城市她没有亲人和朋友，蓝城也许只是她最熟悉，最可以去依赖的朋友吧。
第15章 （14）极度冷酷
车子在T大校园的站牌停下时，佟晓曦鬼使神差的下了车，跟在几个学生的身后，漫无目的的走进了大学校园。
离开校园已经六年了，在这六年里，结婚，离婚，生子，找工作，老爸公司倒闭，她人生发生了太多的变数，而这里的一草一木却一点都没有改变。现在回过头来看它，仿佛就像隔着一块干净的透明玻璃，看着一幅美好的童话世界。这里的天空和草地都是清新的味道，就像蓝城身体的味道，总是让她怀想和眷恋。
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人默默走到她身边，轻声叫她“佟晓曦。”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她抬头望了过去。眼前的男人略微有些发福，明亮的镜片后还是那双让她看不透彻的眼睛。“吴老师？”她也不禁惊讶道。
“是我。”
“好多年不见了，您还好吗？”佟晓曦真诚的笑了，那一次意外似乎在她的青春岁月里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只记得因为那件事，她和蓝城走到了一起，让她拥有了大学时代最后两年的快乐时光。
吴启栋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的看她一会，说道“去年的校庆上，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怎么，这是刚回T城不久，来看看从前的校园吗？”
“是啊，来回忆的，凭吊一下青春和已经被丢掉的东西。”佟晓曦笑答。
“回忆？青春？”吴启栋若有所思，发出了一声轻叹，那不是一种伤感的叹息，而是一种无奈和不甘屈服岁月的叹息。随后，他望向太阳即将归去的方向，说“青春，对于我这个年龄来说才算是回忆。对于你只能说是一次错过，一切还来得及……”他说完，又默默的朝着那边的小路走去，没有回头，声音却略微提高了一些“佟晓曦，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打起精神来，别败给了自己。”
粉红的夕阳已经渐渐漫染了校园，远处的操场有一群男生在打篮球，他们的身姿比当年蓝城他们可炫多了，只是她不太喜欢。看了一会，便默默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偶尔，几对校园情侣与她擦身而过，她急忙回过头去留恋他们的背影，仿佛是在捕捉自己从前的影子。只是那个时代，那种感觉她再也回不去了，那些关于成长和爱情的记忆，让她不得不承认青春期的幻灭，也不得不面对失去和未实现梦想的惆怅。 想到这，她低头快走了几步。她知道走出校园，便是另一个世界了，那里没有蓝天和青草的味道，有的只是现时和冷酷。只是生活还得继续，人可以输掉青春，却绝不能再输掉了自己了。
突然她想到一天没有看到湛湛了，心里莫名的开始慌乱，急忙拿出电话拨了过去，听到电话那边甜甜的问她，“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这是永远只属于她的小男人的声音，她的脸立刻绽开了笑，“妈妈很快就回去了，你开始数数吧。”
“数到几，妈妈。”
很多，但妈妈绝不会让你数上五年。
佟晓曦对着电话傻笑了一下，来不及把它放在包里，便伸手想要叫的士。只是在抬起头的瞬间，她看到距离自己不远处，停着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跑车，车子的主人慵懒的倚在车门上，将双手插在裤袋里，正朝她微笑着，落日的夕阳将他的微笑染成了一道虚幻的光影。
佟晓曦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她发现蓝城总会把简单的黑色衬衫与灰色西裤穿出别样的风采，也无论是大学时代，又或是此刻的他，无论身在哪里，他都能站成一道风景……当看到路边一些年轻的女孩不时的朝他望去时，佟晓曦轻笑了一下，她用了五年的时间，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知道了什么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什么是真正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她没有理会蓝城，而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过马路的对面去拦车，可是就在她刚刚走下路崖的一刹那，一道刺耳的刹车声把她吓得呆住了。与此同时，停在她面前的黑色的轿车里，发出一声怒吼“瞎啊你，不要命了？”
她冒了一身冷汗，却感觉身后的他快步走了过来。
“没事吧？”蓝城用短速的语调询问她，待佟晓曦摇头后，他突然眯起双眼，一只手用力的拍了一下那辆黑色轿车的棚顶“出来，道歉。”
“蓝城，不用，我没事，真没事。”佟晓曦从来没见过他的目光这样犀利，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但她说不清是为蓝城担心，还是为那个司机。
蓝城并没有理会，又冲那辆车子的主人，低沉的喝道“听到了吗，下车。”
那名司机迟疑了一下，大概是看出蓝城不凡的气质和着装，便急忙收敛了刚才的嚣张，“先生，对不起。”
“下车！不是给我道歉，给她。”蓝城又重声提醒了一遍。
佟晓曦见那名司机缓慢的将车门打开，似乎是怕挨揍一般，动作显得小心翼翼。她不禁有些好笑，趁他们没注意时，她急忙朝后面的一辆的士招了招手，快走了几步，身后飘来那位司机的声音“她人都走了，我和谁道歉去？”
佟晓曦所坐的车子开过蓝城的身边时，她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尴尬和无奈。曾经蓝城在拿她没办法时，脸上总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像是在责怪，可又不完全，只觉得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宠溺和幸福。为了不使自己脸上的笑意被他看到，她咬紧了下唇，装做漫不经心的目视前方，车身便与他和那位司机擦身而过了……
心里一丝愉悦，越来越浓。
没过一会，她的手机响了，见是蓝城的号码，急忙按下拒听键。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号码？难道夏雪这么快就把她给出卖了？
她正在心里嘀咕时，手机短讯的铃声响了，急忙低头去看：意外吗？这七天来，中国移动在T城以佟晓曦名字注册的电话号码就只有这一个。另外我想问你，见到我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你怕我？
佟晓曦若有所思，把脸转向车窗外。这时，又一条短讯传了进来：佟晓曦，是不是捉弄我，你很开心？如果是就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愿意被你捉弄一辈子。
她轻轻把手机合上，一辈子说起来容易，可是不到一年不就散了吗？虽说，人生总要经历几次失去才能成长，可现在不行了，她不能让儿子和她一起去冒险，他还那么小，需要稳定，更稳定的生活。
过了很长时间，第三条短信传进来：有个朋友喝多了，需要我去一下。我们的事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不急着要你答复。但你所有失去的一切，我会在以后的日子慢慢帮你找回来，相信我。
佟晓曦看完，鬼使神差的在手机上打下四个字：是夏雪吗？
蓝城坐在车里，看到这四个字，想了许久。他不得不承认女人是敏感的生物，等他想起把电话打过去时，佟晓曦已经关机了。这表示她吃醋了吗？蓝城轻松了笑了笑，吃醋总比没任何反应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