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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雪-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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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那么,就是在那一刻。

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窗外大雪无声。

乌里雅苏台。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蓝色的……蓝色的头发?!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个人,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医生!”然而不等他说完,领口便被狠狠勒住,“快说,这里的医生呢?!”

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逼问。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却哪说得出话来。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扑棱棱飞起。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最好的医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那么,她终是有救了?!

“那么,快替她看看!”他来不及多想,急急转过身来,“替她看看!”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在满室的惊呼中,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

“见死不救?”那个女子看着他,满眼只是怜悯,“是的……她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救。”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

妙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狐裘解下,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为什么?”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抬起了手,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为什么?”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仔细地辨认着。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上面刻着一个“廖”字。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风也是那样的和煦,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

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小徒是如何中毒?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她撑着身子,虚弱地问——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没有料到再次相见,却已是阴阳相隔。

“请阁下务必告诉我,”廖青染手慢慢握紧,“杀我徒儿者,究竟何人?”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廖青染咬牙,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

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

妙风转过了身,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七星海棠的毒,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

不!作为前任药师谷主,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唯一的解毒方法。

——然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她……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

不……不,她做不到!

因为她还不想死——

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还有深爱的丈夫。她想看着孩子长大,想和夫君白头偕老。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所以,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虽只短短一瞬,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谁也没有想到,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就在这一日起,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

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今夕何夕

春暖花开的时候,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

虽然经过惨烈的搏杀,七剑中多人负伤,折损大半,但终归也带回了魔教教王伏诛、五明子全灭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动,各大门派纷纷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

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两个月来,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达成新的平衡。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然是接近于恳求。

“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霍展白垂头沉默。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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