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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正中央坐着的便是若凌的父亲，欧阳玺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若叔叔，您好。”
若骅眉头微微动了动，看了欧阳玺一眼，语气有些冷淡，“你怎么来了？”
欧阳玺的喉头动了动，话语有些梗塞。
若骅见欧阳玺不说话，浅浅的吸了口气，沉声道，“应该不是来找阿凌的吧？”
“若叔叔，我的确是来找若凌的。”
若骅的老眼眯了起来，语气甚为不善，“你找她干嘛？”
“我……”
“咚”！
欧阳玺话还没有说，身后东西重重落地声。
“欧阳玺……？”
若凌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些不可置信，又隐隐透露着她藏不住的喜悦……
欧阳玺的背脊就随着她这么一声轻唤而变得有些僵硬。
转身的一瞬，仿佛就是一生。
这样的女孩儿……头发不长，恰好及肩，很黑很亮。她的眼睛很动人，很明亮，像天空中璀璨的星辰，就这样毫不掩饰的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有种错觉，觉得你就是她的全世界。
“你……怎么来了？”
欧阳玺的话原本就哽在了喉口，面对若骅时是这样，面对若凌时，更是说不出来。
一旁的若风皱起眉，见欧阳玺一句话不说，原本不爽的心情此刻更是不爽！
“你来这干嘛？”
没好气的问话，并没有让欧阳玺觉得失礼，反而……特别的理所当然。
“哥！你干嘛这么凶嘛！欧阳玺，你找我什么事啊？”
若凌勾着唇，依旧冲着他，笑的很是明媚，她一点也不像个病人，语气，精神，动作……一点也不像个将死之人。
这仿佛是欧阳玺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丫头的面孔，这才惊觉，她比常人瘦那么多，下巴那么尖，难怪那次他背着她的时候，背脊都被她的尖下巴戳的生疼。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可是脸色却并不好，眼圈也有些往下凹。
若凌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她看向若风，“哥，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
若风对若凌更是没好气，那时候她从欧阳家出来，哭的那么伤心那么压抑，现在……竟还能对这男人和颜悦色？！
“欧阳玺，你怎么不说话啊？”
“啊？哦……”
欧阳玺回神……
“你……最近好吗？”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若凌抓了抓头发，看向欧阳玺，“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啊？”
“……真话。”
“唔……以深没了，我不太好。”
“……”
第四百零四章 疯丫头，你不是喜欢我么？（）
“不过，撇开心情的话，其他的还不错，吃好喝好。”若凌笑了笑。
这丫头……太会装了。
本以为她单纯率真，其实也不然……
她怎能装的这样若无其事？
“你……还好吗？”
若凌小心翼翼的问道。
“……”
欧阳玺心口一紧。
“那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深出了事，如果我知道的话，我……”
“对不起。”
“……”
若凌一愣，她抬起头，看向欧阳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了什么？
“疯丫头，对不起。”
“啊？”
“那天……我对你说的所有话，我都收回。”
“……”
听到这，若凌更是傻了眼，而心口也因着他话里所提到的“那天的话”微微抽痛……
“若凌，我让你滚你听不懂是不是？！”
“若凌，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疯丫头谈恋爱！本少爷没那么重口味！哪怕是将来你成年了，本少爷还是不会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这样好不矜持的女孩儿！我也不喜欢十八岁都不满就成年把喜欢，把感情放在嘴边的无知少女！”
“……”
“你喜欢玩，但本少爷不想陪你玩，也没有这个心思陪你玩！你听懂了么！”
“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嘿嘿……”
“我也……从没想过你会真的喜欢我……”
“那就赶紧，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
“欧阳玺，这段时间……我玩的很开心。让你这么个大叔陪我过家家……辛苦了，再见。”
那天，她说了这辈子所说过的最违心的一句话。
过家家……其实她这样的人只适合和别人过家家，可偏偏她这样的人又不会和别人过家家，认真了就是认真了……
她一个人开始，一个人结束，她最希望的其实就是……欧阳玺从头至尾都不要当真。
“什么叫……收回？”
若凌不懂。
欧阳玺耸了下肩，“就是一个年近三十却并不成熟的大叔，在情绪低落时说的话，统统不能当真。还请你这个疯丫头不要当真。”
“……啊？”
“啊什么？疯丫头你不是挺机灵的嘛？怎么本少爷现在说的话，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听不懂？”
“我……”
若凌悬在身旁的小拳头微微攥紧，欧阳玺会突然出现，她根本想也不敢想，她以为……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了。
“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那天你和阿凌说了什么，但说了就是说了，没有必要收回去，以后你也不要随便过来找阿凌，你和她应该不是那种可以不打招呼便上门的关系吧？”
若风捡起落在地上的食品袋，搂着若凌便往楼上走。
若凌顺着若风的脚步，从欧阳玺身边走过……
对，哥哥说得对……还是不要收回的好。
“疯丫头！你不是喜欢我么？”
“……”
若凌的脚步顿住。
欧阳玺转身，视线不经意和坐在沙发上的若骅对上，而后又移开，看着若凌小小的身影，“丫头，你曾问过我，信不信一见钟情……现在我告诉你，我信。”
若凌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的小手有些无措的捏着若风的衣角。
“本少爷也喜欢过一个人，第一眼见她的时候，我就喜欢了，那时候……我也就和你差不多大，她更小，那时候我不知道那就是喜欢。所以我常常分不清，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
“直到她死了，回想起来，我总算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只是一眼。只要一眼，对了，就够了。”
“若凌，那个人你认识，她叫白以深。”
“……”若凌抿着唇，原来如此……难怪那天，他会那样伤心，整个人的灵魂都像被抽走了一样。
原来他最喜欢的人是以深啊……
可，为什么要特地跑过来告诉她这些呢？
“说这些，第一，我是希望你能理解那天，我为何情绪会那么激动。第二……”
若凌转身，看向欧阳玺，咧嘴笑了笑，“欧阳玺，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以深离开，大家都很难过。我……没有那么喜欢你。真的，我就是个小孩儿，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也不要当真。”
“如果我说我有点喜欢你了呢？”
“……”
若凌脸上强挂着的浅笑，僵住了。
若风皱起眉，松开若凌便直接走到欧阳玺跟前，一把便拎住了欧阳玺的领口，“欧阳玺，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要不要脸？你TM多大了！你和一个丫头开这样的玩笑？！”
“你怎知我在说胡话？”
“你刚才说你喜欢白以深，现在又说喜欢阿凌？！你在逗谁呢！”
“我喜欢白以深，可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想过得到她……”欧阳玺看向若凌，“我喜欢疯丫头，我希望……有一天能和她在一起。”
“我看你是没了白以深，才想拿阿凌将就的吧！”
若风本来只是对欧阳玺无语，此刻听了欧阳玺的话，简直就是心口直冒火！
“将就？”
欧阳玺看向若风，“你见过谁是这么挑人将就的？！”
若风眉头拧成一团，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玺扯开若风的手，他一步步走到若凌跟前。
就算真的是将就，也绝不会有人心甘情愿拿一个将死之人来将就，那……太蠢了。
“疯丫头，你信不信我？”
“……信你什么？”
“信我没有在开玩笑，没有逗你玩，我比你大十二岁，可我幼稚啊，心理年龄……算死了也不过十六岁，这样算算，咱么也差不多，是不是？”
“欧阳玺……”
若凌心里隐隐不安，向来心思机灵而又敏锐的她，已然察觉出了什么。
“我想，没有哪个男人会蠢到当着女孩儿父母兄长的面耍她玩吧？”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若凌的眼眶泛着泪光，她紧紧的盯着欧阳玺的眼睛，虽是问句，但她已经在他眼里看到了答案。
欧阳玺抬起大掌，抚了抚她的小脸，“十六岁……真的太小了，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儿。”
第四百零五章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想抓住！（）
若凌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长不大……该怎么办？”
欧阳玺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我会陪你长大，相信我。”
若风此刻才算终于明白了，原来欧阳玺是知道了。
若凌摇头，她摇头，“欧阳玺，你……是可怜我才来的么？”
“……”
“我不喜欢别人可怜我，我……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可怜的……”
“我不是可怜你，我是佩服你，我是欣赏你，我是被你这个十六岁未成年女孩儿给深深折服了，疯丫头，你甚至可以把我的举动当成一种崇拜。”
若凌睁着眼睛，不懂……
他拉过她的手下楼，走到若骅和若风的跟前，“不信，你问问你爸爸和你哥哥，像你这样的女孩儿，这世界上还能找得到第二个么？”
“……”
“当我知道你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隔三差五便要住在医院，甚至命不久矣的时候，我所能回想起来……那属于若凌的样子就只是……她是个了不起的珠宝设计师，她的作品充满了童趣，天真烂漫。”
“她很爱笑，声音很好听，说话很大声，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撒娇的时候很可爱……”
“最简单的呼吸，对每一个人而言都稀松平常的呼吸，她却比常人更用力，更努力，更珍惜……”
“她那么想活……”
若凌低着头，她的手不自觉的抚向她的心口，泪珠子啪嗒落在地板上，她……用力点头，用力点头！
想活，她真的很想活下去，多一天也好……
欧阳玺努力平复着心口的情绪，他认真的看着若骅和若风，“失去以深的时候，心如刀割。我没有那么喜欢若凌，可如果真的等若凌不见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她，那……太傻了。”
“因为失去过了，所以知道失去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我也想紧紧抓着不放。”
欧阳玺握紧了若凌冰凉的小手。
小手冰凉好过……彻底僵硬。
若骅长长的吐了口气，他起身，“两个月。她的主治医生说，她最多只能再坚持两个月。”
若凌看着地板，视线模糊的一塌糊涂。
欧阳玺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
他的手……原来这么大，这么温暖。
“……”
欧阳玺看向若凌，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心口紧了又紧。
“不过……”
若骅抿了抿唇。
“不过什么？”欧阳玺忙问，这个不过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如果能够找到和她相匹配的心脏捐献者，便可以进行换心手术。”
“那怎么不找？！”
“相匹配的心脏不难找，可是换心手术后，新的心脏能和身体不产生排斥反应的却极少，一旦心脏和身体发生排斥反应，那就彻底的没机会了。”
“那也要试试啊！万一不排斥呢！？万一……万一上帝并不喜欢这疯丫头呢？”
若凌抬头，拧着眉，红着眼睛，略显无语的瞥了眼欧阳玺，“大家都很喜欢我……上帝也……”
“上帝不喜欢你！我肯定。”
“……”
“我和她哥哥的意思也是……试一试，可若凌自己不肯。”
“……”
欧阳玺看向若凌。
若凌松开欧阳玺的手，掰着自己的手指，“不做心脏手术，还有两个月，做了心脏手术……可能就一天也没了。这笔买卖不划算，我不干。”
“……”
若凌看向欧阳玺，抹了一把眼泪，“欧阳玺，就陪我两个月……两个月就可以了。”
欧阳玺的唇抿的都快没了血色。
“我觉得两个月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若凌双手环胸，绕着客厅的沙发，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可以去海边吹吹海风，在沙滩上堆个城堡！可以坐火车去海城，据说海城的游乐场比江城的更大更好玩儿！”
“然后我们还可以去吃一些没吃过的美食！哦，对了，我还有一套珠宝设计没有制成成品呢！本来想送到公司的，既然你在这，那你动手应该比公司里的工匠师更靠谱吧！”
“唔……两个月，已经挺多了……”若凌抬眼看向欧阳玺，“我十岁那年，主治医生说，我只能活到十四岁呢！”
“……”
“欧阳玺……”
若凌走到他跟前，仰头看着他，“其实我知道的，你说不可怜我是假的，你也不用喜欢我，一点点也不用。让我喜欢你就好了……”
欧阳玺想开口，若凌轻轻摇着头，红着眼睛，缓缓道，“不要喜欢我，千万不要喜欢我……”
这样，她离开的时候，他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欧阳玺的喉头动了动，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说吧，今天想做什么……”
若凌想了想，而后道，“我家后院种了一院子的花，我带你去看花！”
“……”
“哥，老爸，我带欧阳玺去看花，你们不要跟过来做电灯泡哦！”
若凌叮嘱完便拉着欧阳玺往后院走去……
若风沉着脸站在原地，若骅一张老脸，神色也难看的很……
“爸……”
“打电话给秦医生。”
若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看向若骅。
若骅对上若风的视线，“难道就真的不试？这个样子……她还能不试一试？”
“她要是不愿意……”
“那就硬来！”
若骅强硬说道，而后微微仰起头，径自往楼上走去，当初妻子便是这样离开人世的，如今轮到女儿……心下酸楚，谁人能体会？
————
“哥！哥！季修！我，快看我！我已经长胖了！”
季修刚踏进别墅的大门，便听到白以深从二楼一路小跑下来，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白以深穿着双拖鞋，气喘吁吁的站定在他跟前，嘻嘻笑着，“你看，我身上有肉了！”
季修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痛……”
“这叫有肉？”
白以深皱眉，执着却有些心虚的低头应道，“……恩！”
季修叹了口气，“来，给你介绍一个人。”
白以深抬头，对上跟在季修身边的一个高个子西方男人……
“他叫霍尔德，是非常有名的心理治疗师。”
心理治疗师？
————
咳咳，貌似少爷又坑了一下大家，恩，今天来不及补昨天的了，明儿个补吧
第四百零六章 喜欢一个人的表情（）
“别多想，只是一个来江城出差的朋友，我带他过来，招待两天。”
“哦。”以深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朝这位高高大大的美国朋友打了个招呼。
霍华德微笑，一双深蓝色的眸子似有若无的在白以深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季修伸手搂着以深的肩膀往楼上走去，“上一xiati重秤，我看一下数据就知道你有没有胖了。”
以深的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浑身都像没了力气一样。
“怎么了？”
以深低着头，数着脚下的台阶，“其实……你只要让我见到天麟，我就立刻能胖回来的……”
季修瞥了她一眼，“然后让白天麟把我杀了？”
“他不会的！”白以深忙道。
季修看着她，“你……是想和我耍赖？”
“我……”
以深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你是我哥，我和你耍赖……不行么？”
季修看了眼满脸委屈的以深，听着她此刻软软的撒娇语气，一时间心下也是松松紧紧的。如果这十多年他们不曾分开，一定会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妹。
她的性子……实在让人太好相处。
她终究还是遗传了母亲骨子里那份体贴和宽容。
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你耍赖的话，那我也耍赖了。”
“啊？”
“我就反……”
“我不耍赖了！你不能反悔！”
以深一下子就急了！
“……”
她眨巴着大眼紧紧的看着季修，看到他玩笑似的笑了笑，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
在以深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完全相信季修。
季修是否真的会让她去见白天麟，她真的不知道……
她清楚，季修心里的仇恨要深厚沉重的多，她不是季修那样的性子，可是，一个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也设身处地的站在季修的角度，想象着去经历季修所经历的那一切……
每每想到一半的时候，她的心口就已经疼的不行了，至少她……背不起这样沉重的枷锁，别说十五年，就是十五天，她也觉得自己会被逼疯的。
正是因为设身处地的去想过，所以以深心中的怀疑更多……
心理治疗师……
这个名叫霍华德的心理治疗师，真的只是过来住两天？
“在想什么呢？”
“啊？”
以深站在房间门口，发起了呆，季修不由弹了下她的额头，问道。
“哦，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