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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床的家属！醒醒……去交费了！”
昏昏沉沉的李正，听到这个声音，突然“阿”的一声跳起来，手捂着胸口，一脸震惊。
凳子被他踢翻在地，病床一头，一个小护士手里拿着住院单，厌恶地看着他。
他，刚刚才被人一刀捅进心脏，不是死了么。
怎么……
李正发现周围的一切，跟他正在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一间小屋里充满了药味，墙上挂着呼吸机，顶上的日光灯时暗时灭。
是个病房，房里有两个床位。
面前病床，皱巴巴的被子上被他爬过的地方，有一滩口水渍。
床上，躺着一个人，嘴上戴着呼吸罩，紧闭着眼。
李正看到那个人的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妈……妈妈……”
“怎么回事？我妈已经去世十三年了，肯定是在做梦……”李正的手摸了一下胸口，没有刀伤。
他的脑袋一片混乱。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叫了半天都不理，不想你妈继续住院啦？”站在他边上的小护士已经烦的不行，把住院单往床上一丢，转身走了。
李正怔怔地拿起单子，上面潦草写着许多鬼画符一样的字。
只有两个地方，他能勉强辨认出来。
一个是日期，另一个是结算费用。
“02年6月7号……怎么会是02年，难道真在做梦？”李正拿着单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孩子，你是不是没钱交住院费啊？”背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床上，看着李正浑身发颤，好心问道。
他的声音，把李正拉回了现实。
一把攥起手里的住院单塞进口袋，李正努力平复着情绪，转过身体挤出一丝笑容：“大爷，我……我只是有点伤心。”
“唉……才十八岁，以后恐怕要受不少苦哦。”老人轻轻地摇着头叹道。
李正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冲进了厕所。
洗手台前的墙壁上贴着一面无框镜。
镜子里出现的人，不再是李正熟悉的自己，而是一个青涩的，顶着黑眼眶的少年。
李正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腮。
好疼。
这不是梦，他死而复生了，从2015年回到了2002年，变成了十八岁。
李正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浇熄了几乎发热的要爆炸的脑袋，他确信了，自己回到了十三年前。
“妈……妈还没死！”看着镜子里面刚开始冒胡茬的自己，李正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想到这里，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被揉成一团的单子。
右下角，写着住院和药物的费用。
总共1200块钱。
“1200，当初就因为这么点钱，让我恨了自己十几年。妈……你放心，老天给了我一次补救的机会，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出事！”李正撑着洗手台，几次深呼吸，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然后走出卫生间。
走到床前，李正仔细地凝视着那张经常在梦里出现的脸庞，泪珠不知不觉从眼角溢了出来。
“我帮你看着你妈，快去把住院费交了吧。”老人又一次提醒着。
“谢谢大爷，我要出去一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要是我妈醒了您告诉她，住院费的事情我会解决，不要担心。”李正背着老人，用袖子擦干了眼泪，转身打了个招呼，然后夺门而出。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老人对着李正的背影点了点头。
冲出病房，李正找了个挂在墙上的ic电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ic卡，拨通了脑海中的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
“是阳明吗？”李正问道。
“李正？你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阿姨还好吗？”电话那头传来诧异的声音，满是关切。
“帮我弄点钱，我急用。”李正急忙说道。
“要多少？我爸刚给我两百多块钱生活费……”
“两百够了，你在哪我过来拿！”
李正问完，挂断电话把卡拔下来装进口袋，飞奔出医院。
城里的路还在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忘记，半个小时后，他在公交车上下来，看到站在路边对他招手的儿时玩伴。
王阳明是他儿时的死党，但是在他十八岁缀学之后，两人就慢慢失去了联系。
后来在不同的城市，又整天忙碌，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了。
想不到再一次见面，却又回到了十八岁这年。
“喂！你已经很多天没去学校了，是不是阿姨的病……”王阳明一看到李正下车，马上问道。
看着死党关切没有一丝利益搀杂的眼神，李正心里不禁一动。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再有这种感觉了。
纯朴，值得信赖。
李正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急需要凑钱去给妈妈交住院费。
“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把钱给我，回头我再找你。”
“嗯。”
王阳明嘴唇动了动，最终还只说了一个字。
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大多是十块五块，甚至还有毛票。
这些钱皱巴巴地卷在一起，也不知道多少。
他从里面拿了一张十块的出来，然后全部递给李正。
李正没有数，接过来就塞进口袋。
他知道王阳明家境也不好，一个月就两百多块钱生活费，全部都借给他，自己接下来就要到处去蹭吃蹭吃遭人白眼。
不过他必须要这两百多块钱，他要用脑海中的知识，在短时间内给把住院费挣到手。
对王阳明挥了挥手，李正跳上正好赶过来的一班公交。
文庙。
是苏城最大的古董文玩集散地。
李正在重生之前是做文玩生意的。
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去文庙淘宝，捡点漏。
其实他心里头并没有什么必成的计划，完全就是被逼的没路走了，只能用他最了解的行当挣钱。
苏城是个非常特殊的城市，这个时候沿海很多城市都在搞大建设，只有苏城不是。
城市的中心，完全就是老旧的样子，几乎看不到任何高楼。
文庙就在苏城最中间，主道人民路跟竹辉路的交叉口。
这个地方，据说还在华夏没有建国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沿续到今天。
每天都会有人在这里摆地摊，卖各种各样的玩意。
王阳明家离文庙坐公交车半个小时的路。
路上的私家车很少，李正扶着公交车上的扶手一路看着，思绪翻滚。
现在的苏城，在他眼里，就是个几乎没有开发的处女地，到处都是财富。
李正走下公交车，远远看到了文庙的牌坊。
一阵物是人非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他看到的是记忆中十几年前的文庙，但却有种事过境迁的感觉。
文庙牌坊下面，三三两两的人，用红色的毯子铺在地上，毯子上放着几样东西，就这么坐在地上等着顾客来。
这些人都是挤不进文庙里面的散户。
当然摊子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李正要找的就是他们，这种地方，一般高手很少来捡漏，说不定能够便宜了他。
走到第一个摊位，李正蹲在地上，眼晴仔细瞄着，不放过任何一件东西，但是手却老老实实拢在胸前，不去触碰。
看了一会，他有点失望。
都是些平常东西，买来也卖不了高价，更有好几个滥竽充数的假货。
李正站起来打算往里面走。
“老板，这串沉香，能不能少点？我想买给我爸，可是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就在这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进李正耳朵里，让他瞳孔大放。
牌坊后面的一个摊子边上，一个二十岁上下，用发簪把头发挽起来的女孩，把刘海挽到耳后，手里拿着一串黑漆漆的佛珠站了起来，轻轻放在鼻尖前闻了闻。
“曼……”李正开口就想叫，但是立刻反应过来，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2015年了，这个时候，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姓什名谁呢。
“这是药沉啊小姑娘，保命用的，家里有老人心脏不好的经常闻闻，能长命百岁呢。”老板转着眼珠，貌似憨厚地挠着头：“这样吧，我今个也挣了点钱，看你真心想要，也是有缘，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我只有三千。”女孩把佛珠带在左手上，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点了点。
“唉，真是有缘，要不然我根本不卖你。一毛钱不赚，三千就三千吧。”老板叹着气，语气十分不舍。
女孩一听，立刻拉开钱包往外掏钱。
老板嘿嘿笑着。
这年头，三千块钱不是小数目，够他一个月挣的了。
一早上没白等，这么个冤大头，挣她一笔。
“等下。”李正喊道。
两步冲到女孩身边，按着她掏钱的手：“别被骗了”
女孩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诧异：“你是？”
“哎哎哎，兄弟你别瞎jb讲，我这是货真价实的药沉，你毛都没长齐到底懂不懂？人家小姑娘根本就不认得你。”老板看着即将到手的三千块被李正给拦住，忍着无名火说道。
“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是请相信我不会骗你。你手上那串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沉，不要被人坑了！”李正根本鸟都不鸟老板，指着女孩左手腕上带的佛珠说道。
女孩很快平静下来，打量着他，同时把已经抽出来的钱包，塞回了挎包里。
接着抹下手腕上的佛珠，托在手心问道：“你怎么知道它是假的？”
“小姑娘，别听这小崽子瞎讲，你看他才多大，能懂沉香？”老板脸色慌了，连忙解释。
他隔壁的几个地摊老板，也都站起来。
“你还是个学生吧？知道什么是沉香么？”
“身上穿的衣服加在一块都不值一百块，居然跑这来装神充棍！这孩子是缺家教吧。”
“小b孩说老张卖假货，当心挨揍。”
“文庙的规矩你哈懂？别人买东西的时候不要乱插嘴，要不然要挨大嘴巴子！”
……
几个摊主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腔。
这些人都是久经事故的老人精，一看李正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愣头青。
沉香从来都是有钱人玩的东西，像李正这种人，估计连味道都没闻过，怎么可能知道真假。
“要是我能证明这是串假的，你们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李正面对几个大老爷们的指责，动都不动。
他虽然是个少年的样子，但是心早就已经在这世上滚了一遭。
见过的世面，并不比这些人少。
女孩听到李正的话，一脸玩味，提着串子对老板掂了掂。
“你搞，你搞，你要是能证明，老子倒赔小姑娘三千！要是你给我弄坏了也证明不出来，原价八千，一分不少你要赔给我”老板板着脸，忍着心里的尴尬，叫嚣着。
这串东西是他一个专门倒鼓沉香的朋友从越南带回来的，说是最新研发的技术，他是第一个弄回大陆的，绝对能以假乱真。
打死他也不相信一个胡子都没长的小屁孩，能分清楚真伪，而且还要有让人信服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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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缘份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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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着他，目光烁烁。
李正也看着这个女孩。
他并不为怎么证明假沉香发愁。
毕竟现在的新技术，十几年后早就已经烂大街了。
他是在想，缘份这个东西真是奇妙。
十几年后才认识的朋友，居然因为自己提前来了文庙，就见上了面。
这个女孩叫张曼，是他做文玩后结识的一个姐姐，跟他十分投缘。
但是现在，他们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对沉香还算了解，也看不出来这是假的呢，你……真的肯定这是假的吗？”张曼走近李正身边，轻轻问道。
“试试吧。”李正回过神。
老板早就一脸杀气，周围的几个摊主也不是什么善茬，都瞪着李正，要把他吃掉一样。
“借个火机用用。”李正接过佛珠，对老板伸出手。
“你要干嘛？”
“证明给你看啊，你卖沉香的，难道不知道基本的望闻摸烧？”李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捻串子。
上面散发出来的味道，确实跟真沉香没有什么区别，摸上去的触感也差不多，只能用烧的。
“要是弄坏了，我让你赔死！”老板下不了台，恨恨地摸出个打火机。
他心里可不轻松。
沉香最重要的辨别就是烧，但是这是破坏型试验，如果李正没有十分把握，根本不敢用这个方法。
“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李正不理他，又对着张曼头上一指：“麻烦你把发簪借我用一下。”
张曼一手扶着头发，一手拔下发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这个少年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感觉他不像骗自己的样子。
这个突然出现阻止她捡漏的少年，按理说没有任何并要出头提醒她。
难道是双簧？
不像。
没有人会说自己的东西是假的。
张曼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正接过发簪，心里一阵感慨。
难怪曼姐十几年之后，能成为富贾一方的名媛。
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收集文玩中的顶级东西，连头上带的银制发簪，都镶嵌着高瓷云盖寺绿松石和阿卡红珊瑚。
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网络刚刚兴起，资讯还不发达。
就连有手机的人，都是少数。
人们都在忙着寻找机遇挣钱，这种华夏文化里流传的古老艺术品，只有那些不愁温饱的上层名流才有机会和闲情雅致去接触。
“传言还真不虚，现在这个年代，文玩界个个是土豪。”李正再一次庆幸自己重生回了现在，不但有希望保住妈妈的命，还能凭借着脑中的记忆，走很多人无法想像的捷径。
李正压抑着兴奋，用打火机点着银制发簪的尖端，等烧的有些红的时候，掀起佛珠的佛头，把发簪烫在佛头底部。
这样做，不需要破坏佛珠的完整。
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出来，不用凑近就能闻到。
“是沉香的味道。”张曼皱了皱眉。
没错，她玩过很多沉香，这个味道不会错。
眼前这个大男孩，难道是瞎说的？
老板一脸阴笑：“你不是很牛逼说是假的么，现在怎么样？半桶水就不要出来晃！把我佛头烫坏了人家不要，赔钱！”
“小屁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跑到这来撒蹄子。”
“不长眼的东西，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一分钱都不能少，原价赔八千。”
“不给钱不准走！”
“看他像赔得起八千的人么？一身地摊货，八百都掏不出来吧。”
周围的摊主根本就是一伙，把李正跟张曼围在里面，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张曼秀眉微皱。
她看得出来李正不是有钱人，八千块钱对他来说，恐怕怎么也拿不出来。
只是李正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失措，反而脸上带着沉着的微笑，把银发簪使劲一捅。
“再闻。”
随着他提醒，佛珠上弥漫出来的香气，越来越浓，浓的开始刺鼻，慢慢开始有股发臭的味道。
老板脸上的阴笑僵住了。
这股刺鼻的臭味，就连不在边上的他都能闻到，何况张曼。
其他的摊主也纷纷闭嘴。
“这是怎么回事？”张曼惊讶问道。
她也知道沉香这种自古以来就是奢侈品的东西，假的特别多，但是她玩了不少真东西都看不出一丝破绽，差点着了道。
“越南土沉香，是一种烂……新手段，又叫石头沉，里面高压注油的，外面为了仿真，用真沉香精油浸过。普通的烧法不起作用，但是佛头底下一般不会处理的那么好，戳进去就能闻到臭味。”
李正把发簪还给张曼，佛珠直接扔到目瞪口呆的老板手里：“赔钱吧，三千。”
“赔……赔什么钱？”老板脸色涨的像猪肝一样。
“大男人说话算不算话？”李正挤兑着。
“我刚才说过吗？这行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全凭自己眼力，她不认得怪她自己，我赔什么钱给你！赶紧滚，不然弄死你！”老板开始耍赖撒泼。
三千块，够他一个月挣的。
怎么可能就凭一句话，拱手送给别人。
“你敢威胁我们？”张曼本来不打算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