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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悠然道：“方天龙在那里么？”
韦航摇摇头，“好像不在，明玉光也不在，听说连他们的五行旗都不知道教主和护法去了哪里？”
左悠然喃喃道：“方天龙到底在做什么？”
韦航道：“以我这几年对方天龙的了解，他一向行事诡异，叫人摸不着头脑。那个明玉光也是，在西域呆了好多年，方天龙突然把他叫回来也不知是为什么。晋州总坛有四个护法，可是方天龙似乎只喜欢带着明玉光一个人。”他笑了笑，接道：“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都不近女色，又整天在一起，传言还不少呢。”
“什么传言？”左悠然挺好奇。她也发现方天龙跟明玉光似乎总在一起。
“说他们两个有龙阳之好。”
“什么意思？”左悠然听不懂。
“就是好男风。”
左悠然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敢担保他们都没那种喜好……”
韦航斜觑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左悠然犹自笑道：“明玉光喜欢我师姐韩绮君，方天龙……”她忽然住口不说。她哪里敢说方天龙吻过她摸过她的事呢？
“方天龙怎样？”
“反正他再正常不过了。”左悠然说着，又想起她迷昏方天龙那夜发生的事情，心情又澎湃起来。
见左悠然这样笃定，而且她和方天龙之间似乎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韦航自然是相信她的话，不由得也笑起来。
“哥，你说方天龙可能去什么地方呢？”
韦航摇摇头，道：“这个难猜。不过如果申前辈真要找方天龙的麻烦，也说不定方天龙会先去找他。我想方天龙肯定不希望申前辈去晋州总坛找他的麻烦。”
左悠然觉得韦航的分析有理。“那我就先去找我爹好了。”
不过两三天工夫，摩云教弟子就查到申吾沙现今正在一处叫万集的地方停留，距离泰州大约有一百余里，正在苍冥教返回晋州的必经之路上。
韦航奇道：“苍冥教的大部队早已过了万集，申前辈还在那里准备做什么？”
左悠然道：“管他做什么，我先去了再说。”当下收拾好行李，打算独自前往万集。
韦航道：“带几个人去也好使唤。”
左悠然笑道：“我这几年独来独往已经习惯了，不喜欢身边跟着人。哥，你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申吾沙是我爹，而且葛松风的死也跟我没有关系了，不会有人再敢把我怎么样。你还是带着这些弟子赶紧回姑苏去，大哥那边也需要人的。”
韦航思索片刻，道：“你不会真的跟着申前辈去大漠吧？”
左悠然苦笑道：“如果我真的要去，走之前一定会去跟你们道别的。”
韦航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叫她多保重。
趁着天色尚早，大家便一同出发。左悠然独自骑马往西边去，韦航则带着摩云教弟子南下回姑苏。
左悠然只想尽快找到申吾沙，便日夜兼程，终于在当天夜里便赶到了万集。这是一座小镇，住户不过一百来家，稀稀疏疏的。申吾沙住的地方正在小镇的边缘，十分荒凉，是一片早已废弃了的祠堂。沙域门下都是西域打扮，特别惹眼，这周围没有人敢靠近他们。左悠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因为他们早已见过左悠然，知道左悠然是申吾沙的女儿，因此对她非常恭敬，赶紧去报告申吾沙。
第八十六章
申吾沙听说女儿来了，笑呵呵的从屋子里头迎出来，道：“蕊蕊，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左悠然本想抱怨两句，但一看到申吾沙满面笑容，心里一酸，什么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阿爹，您怎么在这里？”
申吾沙道：“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左悠然奇道。
“我们一起去晋州找那个什么乾坤神殿，好不好？”申吾沙颇为兴奋，像个突然发现了秘密宝藏的小孩子。
左悠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爹，我不是跟你说了乾坤神殿没什么看头吗？怎么还是想去看呢？”
申吾沙哈哈一笑，道：“没什么看头我也要看看。反正你跟方天龙那小子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必看谁的面子。二十多年前我到中原来就是想见识一下中原的武功，那个时候我不小心遇见了你娘，结果害得我上了那些坏蛋的当，都没好好地比上一回武就回大漠去了。这次我无论如何要找几个高手过过招。”
左悠然听申吾沙说过当年的情形，他年轻的时候曾经非常向往中原武术，所以来中原闯荡了一些日子，结果遇见了母亲花萌，对她十分迷恋，谁知花萌已经和司马堡的少主司马英有了婚约。但他还是强迫花萌嫁给他，并且生下了女儿。那时申吾沙满以为有了孩子花萌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谁知花萌和司马英联手，并借助九大门派的力量将申吾沙困住，以女儿的生命为要挟，强迫申吾沙发誓离开中原。申吾沙爱女心切，没有多想就发下了毒誓，后来他才知道这是花萌一手策划的，但他是个极守信用的人，尽管满心愤恨，但还是离开了中原。二十年禁期一满，他就赶往中原，找花萌要女儿。后来才知道花萌已经投奔素剑宫，改名为花惜语，而司马英已经成为司马堡的主人，也改名为司马不恕。当左悠然知道这一切之后，回想之前花惜语与司马不恕的暗中联络，心里更加难受，因为花惜语曾经说过等太平集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把宫主之位传给她，自己会去别处隐居。左悠然猜想，花惜语也许会和司马不恕一起生活。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些往事，如今全部都弄明白了，越发觉得花惜语对自己太过无情。因此那天在玉皇顶上，她看了花惜语一眼后就再也没有看她，更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因为心中还有许多埋怨。
左悠然心疼老父亲，也很想帮父亲圆梦，但是高手比武又不是小孩过家家，稍不留意或许就会结下不世之仇，连累许多无辜的生命，因此对待比武这种事情必须慎之又慎。
“阿爹，你看中原各派都怕您，可见他们自己都知道论武功绝不是您的对手，我看这个比武就没有必要了吧。”左悠然不死心地劝说道。
“比武可以不管他，但是乾坤神殿我一定要看看。”申吾沙像是打定了主意，绝不松口。
“阿爹！”左悠然急得大叫起来，“你非要我死在你面前才肯罢休么？我早说过了，如果阿爹一定要硬闯乾坤神殿，那我会和苍冥教的弟子一起誓死捍卫。”
申吾沙道：“你为什么这么维护方天龙？我看他对你可不怎么样。”
左悠然有些生气道：“他对我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欺负，谁要是欺负他，我就和谁拼命，就算是爹也不行。”
申吾沙一听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道：“这脾气还真像我，不愧是我申吾沙的女儿。”
左悠然道：“阿爹明白就好，我可是会说到做到的。我这就去找方天龙，我就守在他身边，看你怎么着？”
申吾沙笑眯眯道：“闺女，你有本事就一直守着那小子，别让阿爹有机会找那小子的麻烦。”
左悠然咬咬牙，恨恨道：“那你告诉我，方天龙现在在哪里？”
申吾沙得意地一笑，道：“我就说你怎么来找我，不去找那小子，原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哈哈……”他似乎非常开心，笑得头发胡子都抖动起来。
左悠然又好气又好笑，嗔道：“原来阿爹也不知道，所以才一直在这里的吗？”
申吾沙笑道：“那咱们来比一比，看谁先找到方天龙，好不好？”
左悠然扁扁嘴，心里稍稍安了些，至少她知道申吾沙不会真的把方天龙怎么样，他一定是太无聊了，才想找个人作弄一下，方天龙只是很倒霉地被盯上了而已。
第八十七章
方天龙没觉得自己倒霉，倒是觉得自己不该太招摇，以至于被申吾沙盯上了。苍冥教弟子在回去的途中遭遇袭击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和左悠然分开后，他很快就找到了明玉光，明玉光告诉他，沙域的人正在到处找他。
“袭击五行旗的不是沙域的人吗？”
“不是，应该是九大门派的人，五行旗都认出来了。”明玉光道。
方天龙把身体在椅子里完全舒展开来，“那就是说申吾沙其实还没有动手，他的目标只是我，而非苍冥教。”
“似乎是这样。”明玉光道，“教主没有跟五行旗一起回去，这是有目共睹的，九大门派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想打击一下我们。不过他们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反而还伤了很多人。”
方天龙冷笑道：“九大门派不敢公然跟我们敌对，就只敢这么偷偷摸摸地小打小闹。我倒是很欣赏申吾沙，干脆就来个单打独斗，不论输赢都不失掉，身份。”
“教主，申吾沙成名江湖数十年，绝不可以小视啊。”
“我知道，不过我还真想见识一下沙域之魔的武功。”方天龙喃喃道。不知怎么的，他老有种预感，左悠然一定会来找他。
方天龙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本事，那就是总能准确地预见事情的发展。比如左悠然来找他这件事。几乎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第二天，左悠然就找上来了。
左悠然自己是没本事找来的，最后还是申吾沙的人找到了，然后告诉了她。她只不过抢先一步出发了而已。
谁能想到方天龙会住在一户极普通的农家，他和明玉光两人装成做生意的商人在这里借住，就是想引申吾沙来找自己，这样就可以避免无辜弟子被牵连。
左悠然的到来虽然也在方天龙意料之中，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心里竟莫名地有些愉快。
左悠然见方天龙平安无事，长长地舒了口气，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打算回去么？”
方天龙淡淡道：“这话该我问你，你还不打算回去？”
左悠然脸色一僵，有些不自在道：“我……我准备去大漠，趁着还有些日子，在外头多转转，以后也没有机会再看中原的景色了。”
方天龙皱起眉头，有些不痛快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左悠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她断然不敢说是因想保护他而来，只好支支吾吾道：“我……我又不是特地来这里，只是……只是恰好路过……正好碰上了……”
好个“恰好”！好个“正好”！方天龙暗笑。“原来如此，那真是幸会。不过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左姑娘该不会正好跟我们同路吧？”
“你们要去哪里？”
方天龙看了一旁的明玉光一眼，道：“明护法，你告诉左姑娘吧。”
本来当自己不存在的明玉光突然听到方天龙的问话，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左姑娘，教主正好也想到处走走，两位正好同路。”他特地把“正好”说得有点儿重，真是说到方天龙和左悠然的心坎上去了。
“哦，那真是太巧了。”左悠然脸色有点儿不自在，天晓得她心里有多高兴。
明玉光道：“教主可以安心在外面多呆些日子，属下即刻就回总坛去。”
左悠然微讶道：“明公子不跟我们一起么？”她俨然已经认为自己和方天龙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方天龙道：“明护法很忙。”
明玉光笑着连连点头。
第八十八章
左悠然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跟方天龙一起走天涯的机会，她强压着心头的雀跃，不敢表现得太过激动。
此时，他们骑着马正行走在一条官道上，北方的深秋已颇有些寒意，原野上的树木早已凋零，呈现出惨淡的灰色。但夕阳正好，鲜红的一轮斜缀在西方的天际线上，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好美……”左悠然不由得惊叹。
方天龙看向左悠然，她的脸颊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染上了一层金粉，相当明艳动人。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左悠然长得很动人，不是那种精致或者可爱的美丽，而是一种撩人心魄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触碰她。
“确实很美……”方天龙也叹道，但目光始终落在左悠然身上。
“方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左悠然把视线转移到了方天龙脸上。
方天龙有些慌乱地看向别处，道：“你想去哪？”
左悠然想了想，道：“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么？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
方天龙确实有过在江南居住的念头，但是因为摩云教和江南联盟在那边，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现在左悠然提起来，他的确颇有些动心。
“只是你不回总坛，真的不要紧吗？”左悠然问道。
“有四大护法和五行旗在，不要紧。”方天龙不假思索道。他觉得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两人统一了想法，便往江南去。
这是两个人第二次单独在一起走一条路，第一次是走太平集的那条密道，当时两人各怀心事，生死难料，心情不免沉重。而这次是出来游山玩水，虽然也各怀心事，但这心事却是甜蜜的烦恼，心情又别是一般。
这一天，两人在酒店里歇脚时，几个山东商人在谈话。左悠然蓦地想起了花惜语，自素剑宫一走，便再也未跟她说过一句话，虽然痛恨她将自己送人，但毕竟过去五年她对自己实在是好，又想着她痛恨申吾沙，的确情有可原，心中的怨气也渐渐淡了，不免叹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方天龙不知左悠然的心思，见她愁眉不展，只当她又想起了左攸远，心里老大不痛快，酸溜溜道：“不是快到江南了么？”
左悠然也不知方天龙的心思，只是以为方天龙对摩云教雄踞江南而不高兴，失笑道：“到江南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是主，你是客，心里不舒服？”
方天龙嗤笑道：“我是客不假，你也未必是主。就算你哥哥是摩云教主，你也是要嫁人的，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左悠然脸色微变。方天龙的话有道理，然而她想到的却是自己如今已经认了亲爹，对养父左季兴实在是有许多亏欠。自己蒙左季兴收养十几年，又因自己当年的冲动离家而使他中风瘫痪，如今养育之恩未报，她却要随生父远离中原，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头难过。
见左悠然面有悲戚之色，方天龙越发觉得左悠然是因为不能和左攸远在一起而伤心，心里更加不痛快，冷哼一声道：“真这么放不下，何不索性回家去？”
左悠然幽幽长叹，道：“家？我的家在哪里呢？”是啊，她的家究竟在哪里？母亲所在的素剑宫？父亲生活的大漠？还是养父的摩云教？摩云教肯定是不能再留下去的，因为左攸远在那里，也因为她终究要离开那里。素剑宫不能回，因为她是被母亲抛弃了的，也因为她对花惜语依然有怨。大漠太遥远，太陌生，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因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故土的亲人朋友，再也见不到方天龙。哪里都不是她真正的家，她真正想去的地方……她看了方天龙一眼，心里默念道：“是在你身边啊。”
方天龙板着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他生气的样子在左悠然看来也颇可爱，让她忍不住想跟他斗嘴。
“喂，不是你想去江南的吗？干嘛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方天龙冷笑道：“我去不去本来无所谓，倒是你，其实最想去，又不愿说出口吧。”
左悠然忿忿道：“无所谓那就别去，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去。”
方天龙失笑道：“那好啊，你就别去，我一个人去。”
左悠然无语。
方天龙喝完一碗茶，起身悠悠道：“北方的秋天我见多了，不知道江南的秋天是什么样儿……”他也不招呼左悠然，径自出了酒店。
左悠然幽怨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才怔怔地落下眼泪。
第八十九章
方天龙慢悠悠地在街上晃着，心里默默念着数。已经数到一百了，还没有听到左悠然的声音。他索性就站在路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来时的路，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是半天都没有看到左悠然的影子。这女人该不会生气不跟来了吧？他暗想，随即又否定了这想法。先前不管他说多难听的话，左悠然都会找上他，这一次她专程来找他，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断不会因为刚才几句戏言而赌气离开。他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还不见她过来，不禁也急了，只好原路回去找。那酒店里早已不见左悠然饿踪影，问酒保，酒保说没看见。
方天龙忍不住骂自己“嘴贱”，无端惹出是非。他找了大半座城，也见不到左悠然半个影子，眼看已到郊外，渐渐都看不到人烟了。正无奈时，忽然一支飞镖打过来，他侧身躲开，飞镖钉在了旁边的树上，镖尾上系着一张纸条。他赶紧抽出纸条展开来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人在此林中。”
他心头一突，举目四望，突然树林里惊起一群鸟，他连忙赶过去，吓了一大跳。却见左悠然五花大绑地吊在树上，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方天龙心里又急又痛，正要上树救她下来，突然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方天龙牢牢网住。左悠然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可是身上绑得实在太紧，她完全无法动弹。方天龙就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笑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敢来救人？”
方天龙定睛一看，是个蒙面大汉，赤手空拳，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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