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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两撇小胡子让他看上去很是精明,虽然已进不惑却依旧风华不减,和母亲坐在那里便是一对璧人。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祖祖,然后平淡的阐述着:“叶家的那幺儿子年纪比我们婉仪长四岁,人生的不错,性格我瞅着也还行,和我们婉仪挺合适的。”
祖祖握着照片看了半天,半晌说了一句:“四岁差的太少,我们婉仪还是孩子性子,找个大点的靠谱。”
爸爸似乎不太赞同祖祖的说法,眉头皱着:“我觉得四岁刚好。”
祖祖并没有和爸爸争辩,她歪着脑袋看着我,嘴角有慈爱的笑意,她问我:“我们婉仪想结婚么?”
我紧咬着叉子,老实的摇了摇头:“不想。”说着凑到了祖祖的身上,蹭来蹭去:“我要一辈子陪着祖祖。”
祖祖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和蔼:“婉仪长大了,不能一直陪着祖祖了。女孩总归是要找个好归宿的。”
那是我第一次开始思索我的人生大事。
一直不赞成包办婚姻的祖祖也一反常态的对那个男人赞不绝口。
我看着墙上钉着的照片,许久许久沉默。这个男人很英俊,据母亲说的,这个男人有八尺高(旧式一尺为23厘米左右),我拿着软尺对着墙丈量,然后刻出一条线。站在墙边,我目测的结果是,我大概恰恰到他的鼻尖。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家里,那天三姐四姐都回来了。三姐随母亲在大厅里和叶家长辈说话,四姐则坐在我房间里喝着花茶,磕着瓜子。她穿着开司米的对襟毛衫和时下刚刚开始流行的牛仔裤。看上去好不时髦。我与她聊了一会天就觉得烦闷,她现在和我说话三句不离她丈夫,我觉得无趣,便决定出去转转。
自家的院子也是熟的不能再熟。院中我小时候祖祖栽种的葡萄被秋风都染黄了,墙上的爬山虎也只有少数还剩下丁点的绿意。
有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墙下看着我姥爷摆弄的根艺,饶是专注,连我走近了他都不曾发觉。这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肩宽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安全,一身合体的戎装让他的背影便飒爽英姿让人心往神驰。陌生的身影和年纪不难猜出他是谁。
叶父只带了两名勤务兵进来,那两人都守在客厅门口,而另一个,就是叶家的幺儿子,我的结婚对象——叶穆成。
我愀然走近,站在他身旁,果真恰恰到他的鼻尖。我为自己准确的丈量而得意。站在那里,我顺着他的视线观察着,虽然我的动作很轻,但他还是发现了我。
他的长相和照片没什么差别,天生威相,倒是本人看上去还有几分痞味,看见了我他虽然对我笑了,但是看不出他是开心的。甚至,有点点不愿。
“请问你是?”我着了先机,问了一句。
“你好。”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的,“我是叶穆成。”
我对他微笑,回他,“我是梁婉君,婉仪的四姐。”
……
后来我与他聊了很多,我们的兴趣惊人的相似,不知不觉就聊开了。直到父亲把我唤进了大堂,他看见我时先是一愣,随即也欣然落座,而我,只对他慧黠的眨眼。
那时候我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是骗到了他,后来我才知道在我见过他照片的同时,他自然也是见过我的,而他却若无其事的假装不认识我,任由我伪装成四姐。
后来我嫁给了他。礼仪非常隆重,而他也一如既往的绅士有礼。他穿着礼服,头发也梳的很顺,和第一次见到他有所不同,婚礼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笑。
婚礼后我被送进了叶家的大宅,我跟着礼仪上去备好的房间换了一身艳红的裙子。我的头上别着一朵精巧的黄金花,我笑的灿烂而大无畏,那时候我不知道,牢笼一样的生活,自那时开始。
新婚的初夜叶穆成喝的烂醉,一回房便倒头就睡了。他跳过了一个程序,而我本着姑娘家的矜持也没有提醒他。而我一直不知道,他这一跳就是近一年。
这一年里我做着该做的一切,像所有的阔太太一样偶尔麻将学学花艺,时不时的弹弹琴。可是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寂寞。
我的丈夫叶穆成,他日日睡在我的床榻旁,却从来不碰我,他会抱着我,可是仅此而已,没有一丁点逾矩。他温暖的体温,是我活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慰藉。
我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一些叶穆成过去的事,母亲悔不当初的和我说,要是事先知道一定不会让我嫁给他。可是我只是笑,因为我明白,没有什么是能后悔的,我佩服祖祖的勇气,可我只是佩服,我自己并不具有这种勇气。我脸子薄,我甚至没有告诉母亲我和叶穆成至今没有行夫妻之礼。
叶穆成被调到新疆的时候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解脱,这样的情绪让我觉得讽刺。
他走以后我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想着,就算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叶穆成有千般万般的好,可只有一点,他不爱我,这就足以让他在我心里覆灭。
如果不是祖祖突然病逝让我开始害怕失去一切,我不会冲动的提着一袋子苹果用了近一个月上天山。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争取过任何东西,我是家里最小的姑娘,长辈们对我都疼爱有加,在学校里我也是凭着严厉的家庭教育轻而易举的成为了佼佼者,活的这样顺利的我,最挫败的就是叶穆成。我提着那袋苹果的时候我就在寻思着,如果我这样送上门叶穆成还不为所动,我就放弃一切。
也许上天也是怜惜着我,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狼狈不堪的到达基地时,我终是从叶穆成的眼睛里看见了丁点的动容。
苹果全都干瘪瘪的,变得很小,水分都在沿途蒸干了。我有些颓然。
叶穆成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裹着我,就着天山的白雪把苹果擦了擦,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用心,而我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他瘦了很多,皮肤被凛冽的寒风吹出了一层红红的褶子。我心疼的看着他吃苹果,在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梁婉仪,这绝对绝对是你最后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那天晚上他是搂着我睡的,他问我来的时候难受么?我如实的告诉他,有些高原反应,但是还算能适应,在火车上坐到腰疼,但是我对面坐了一位小嫂子一直和我说话。他听得很认真,似乎还笑了,又好像没有,那不易察觉的表情我终是没有捕捉到,
后来他开始吻我,他的嘴唇都皴裂了,脸上的皮肤也很粗糙,细细的胡渣蹭得我痒痒的,天山上很冷,床上因为我的到来加了一床被子,可是依旧很冷,他费了很大的劲才解开了我全部的衣服。
他附在我的耳侧对我说:“囡囡,别怕。”那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小名,喊得那么细致而温存,让我顷刻就丢盔卸甲。
我使劲的摇头,我一点也不怕,虽然很疼很疼,但是我真的不怕。
我明明告诫自己不会再在他面前哭,可是那一刻我却还是没有忍住泪水,他以为我是疼的,一直抚弄着我,安慰的说:“一会儿就舒服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不懂,被钝刀刮过一样疼的,是我的心。
那一刻,我赌上了我的心,我的一生,出卖了灵魂,来博取这个男人的爱情。
第二天我化了雪水来洗床单,叶穆成看天太冷不让我洗,但是床单上那团血污叫别人看了去还是挺难为情,天虽然冷但是我洗的很开心,我洗完床单后手都冻红了,我弹了十几年琴的手肿的像胡萝卜一样。我傻傻的把床单晒在通风的地方,结果没一会儿就结成了冰,最后是炊事班的师傅带到厨房里烤干了才给我送回来。
那段日子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叶穆成待我极好,而我也努力的不给他制造麻烦。他手下的兵都很随和,总爱戏称我随军夫人,而我也是欣然的接受。
后来我开始嗜睡,又低烧,起先我以为是高原反应,后来才知道是有了身子。
虽然万分的不舍,但我还是循着老爷子的意思回了城。
叶穆成一直把我送下山。我上火车的时候把祖祖留给我的玉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虽然我知道不是真的能保平安,但是起码,代表着我的一份牵挂。
儿子出生的时候我们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天山上经常有恶劣天气,打电报总能迟上十几天,叶穆成在那边搞建设,脱不开身,他给我回了电报,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孩子于北方怀上,名北,平安,勿念,三月后归家。
儿子是肃字辈,按照叶穆成的意思取名为叶肃北。在没有丈夫的陪同下我过完了十月怀胎,又坐完了月子,最后还坚持到了百天。而叶穆成没有如他电报上所说的三月后归家。
甚至,半年后我收到的,是他要离婚的消息。
那一刻,我只觉得天崩地裂,我反复的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我不解叶穆成的反复,甚至在思索,是不是我总给他打电报他厌烦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我得到的,只是让我绝望的讯息。
那个叫路云佳的女子同样不远万里的找去,凭着他们早于我的感情,最后还是逾越了道德在一起了。甚至,在我的孩子六个月大时,那头也传来了“喜讯”。
我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想了很久。关于那个男人,那个女人,我,还有我的孩子。
一直在我们身边的老头子小心翼翼的安抚我,并且明里暗里向我承诺,媳妇只认我,孙子只认肃北。
可是我丝毫不觉得感激。我回应他的,是平静无波的双眼,和近乎诅咒的语气。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你们叶家人为什么都不去死!”
那是我人生说的最恶毒的话。仅此一次,绝不再有。
不用我来回应他提出的离婚,老爷子已经出面解决。我平静的带着孩子过了几年。直到他从天山调回来。
我们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相敬如宾的生活在一起。他履行着丈夫的义务,对我好,照顾孩子,还有床弟之事。只是我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心藏了起来。
我不是一个疯狂的赌徒,惨痛的输过我便胆小的再也不敢拿什么来翻本了。因为一无所有的感觉,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之后怀过一次孩子,但是我毫不犹豫的打掉了,经历过了,我才懂得独享和分享的区别。我的肃北,我不舍任何人来分薄他的宠爱,因为他失去的实在太多了。
我后来也见过那个女人,很不巧的,她也带着孩子上补习班,那个孩子不似肃北,肃北五官像极了他,而那个孩子更多像那个女人。她看见我的时候如惊弓之鸟一般恐慌,一直护着自己的孩子,而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往常一样整了整肃北的衣领,便领着他回家了。
她很识趣,之后我没有没有看见她。
有时候叶穆成喝醉了会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说着诸如“云佳比你可怜多了,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向我要过”“我的一切以后都是你和儿子的”。
而我只是默默的用热毛巾给他揩脸。
甚至,我的心,都不会痛了。
她确实比我可怜,她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可是你把爱情给了她。
叶穆成,如果你拿爱她的十分之一来爱我,那么我一定会回馈百分之一百二,可惜你太吝啬,你从头到尾都对我锁起了心,又叫我,如何毫无保留的沉淀成本?
梳头的时候发现了白发,我才意识到我开始变老了。于是我不再与他纠结感情。我用了很多时间在美容和打牌上,这样的时间安排似乎他也非常满意。十几年我几乎是只输不进,而他对此没有一点意见,牌友总羡慕我有个疼我的丈夫,而实质呢?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来咽下这苦水吧。
肃北一天天的长大,他变得叛逆,脾气倔强不羁,像极了年轻的他。他气急的时候总爱动手,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和他争吵,我护着肃北,而他拍着桌子指责我是慈母多败儿。而我不以为意。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剩了,凭什么这男人用那双摸着别的野种的手来责打我的孩子?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至少我至今无法对此释怀,更没办法欣然的感恩戴德。
我后来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哭过。而他也习惯了我冷冷淡淡的模样,人前我是光鲜的叶夫人,人后我是贤惠的叶家媳妇,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合乎情理,老爷子也对我赞赏有加。我有时候在想,在叶穆成那里得不到,在别处也是一样,我的人生价值,总是有人承认的不是么?
得知路云佳死讯的那天叶穆成喝的烂醉。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那天晚上却仿佛回到了义气的年少,又哭又笑的缅怀着什么。
我给他脱了衣服,看着他双鬓夹杂的白发发呆,许久,我以为早已干涸的泪腺竟然不知不觉的挤满了泪水。我无意识的伸手拂去。
看着睡的昏黑的他,想着终于从我们中间消失的她,我却一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活着我总在无声的和她战斗,我赢不了,而现在,我更是永远也赢不了,她真幸运,离开的那样早,然后在他心里深深的攥刻。
而我,终于输的一败涂地。
第五十章
周末的时候叶肃北很早就回家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顾衍生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而儿子则很乖巧的在房里睡觉。
叶肃北最近回家的时间都很按时,也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叶肃北最近总爱沉默顾衍生可是注意到了,只是她并没有当时就指出来。
这会儿顾衍生正在煲汤,一时也没有事做,站在厨房里想事情。她想着晚些要带孩子去打预防针,还有老爷子的病现在虽然积极在治疗,但是免不了失明这一茬,所以她也是挤了时间和叶肃北去守着,叶父叶母年纪也不小了,最近算是走进了死角。叶父脾气倔强,叶母又是个冷冷清清的性子,做小辈的也是尽量的调和。
总之,顾衍生觉着自己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叶肃北悄然走了过来,脚步很轻,他穿着一身和顾衍生情侣装的家具运动服,斜倚在橱柜上,看上去气质翩翩。顾衍生瞅了他一眼,在心底暗暗郁闷着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叶肃北明明也是做爸爸的人了,却一点也看不出来,眉宇间器宇轩昂,如果不带顾衍生,活脱脱就是一商业精英钻石王老五。而顾衍生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虽然身材慢慢的恢复了,但是神态间是越来越有大嫂的韵味了,难怪叶肃北最近老调侃她:“大嫂,以后我在外头养小的,你可得担待着点。”
每每他这么欠揍的时候顾衍生自然也是会完全的满足他,揍他一顿。正当她想的入神,叶肃北挑了挑眉问道:“想什么呢?爱理不理的。”
顾衍生一笑,揶揄道:“想着你在外面养小的我要怎么立威信啊!”
叶肃北故作惊讶的叫到:“是不是啊?”他两步跨过来,双手环上顾衍生的腰间,低着头和她头挨着头,距离近到顾衍生感觉他的气息已经在她的领地翻天覆地。
“那你是不是已经接受我养小的了?”他故作开心的玩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叫她来了,你们和平相处,放心,你是大的。”
“真的呀,”顾衍生笑里藏刀的掐着叶肃北的胳臂,继续说着:“来啊,让她来啊!我可不介意。”
叶肃北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直呼再也不敢顾衍生才放开手来。叶肃北笑着,那么近的距离,顾衍生在他瞳孔里看见了自己,那么渺小,她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睛里,却又是那么温暖。叶肃北吻了下她的额头,他双眼晶亮亮的,像天上最亮的星辰,顾衍生欢喜这种只有她能采撷的感觉。
“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叶肃北感慨。
顾衍生白眼一翻:“滚蛋,少酸我,活一百岁是我最低目标呢!”
“……”面对这样不解风情的主,叶肃北笑了笑,出去了。
变更国籍办得很快,顾衍生也不记得他具体是哪一天提的,反正好像没多久他就给搞定了。
顾衍生还是不解,但也没有反对。反正也并没有影响,只不过从身份证变为了绿卡。只要她不犯事,基本上不影响生活。
吃饭的时候顾衍生问了句叶肃北最近是不是有棘手的事。事实上最近叶肃北虽然回家回的早,但是每次在家里接到电话都无意识的皱着眉头。
叶肃北咀嚼着米饭,漫不经心的说着:“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多了才会觉得有点烦。”
“和……和他有关么?”顾衍生问的小心翼翼,叶肃北自然知道她所说的“他”是谁。
他慎重的看了一眼顾衍生,认真的说:“衍生,你相信么?我一点都不想与他为敌,”他停顿片刻,“因为他始终和我有血缘关系,这东西绝对没有办法否认。”
……
顾衍生坐在大学时路丛光最爱带她去的一号食堂,这个食堂里有一个窗口的小馄饨,顾衍生百吃不厌,路丛光过去对她捧在手心,事事都投她所好。
这天正是国家法定的节假日,又不是吃饭时间,偌大的食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顾衍生坐在五颜六色的塑料椅子上静静的等着路丛光的到来。
其实她并不肯定他会来赴约,她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非常的不齿,甚至,有点卑鄙。
等待的时间是难熬而漫长的,顾衍生想到路丛光过去总是这样等着她。早饭送到寝室楼下,中饭晚饭雷打不动的等着她一起。那时候顾衍生也不过是一般的女大学生,也不怎么喜欢路丛光,所以连珍惜都学不会,路丛光往往给她打了电话她总能磨蹭半小时才下来。好几次晚上顾衍生下来时都看到路丛光就着灯光对着投在地面的影子变换着各式的手势来自娱。顾衍生也不是铁石心肠,后来她就暗暗的加快了速度。
记得以前每次在这里吃饭,顾衍生总会抱怨塑料椅子太硬,而这时候路丛光就会端着她最爱的小馄饨说着:“这烂椅子太过分了,敢磕着我们衍生。”说着就把小馄饨端到她眼前,安抚道:“等爷有了钱把这食堂的烂椅子都换成大沙发,让咱衍生吃的舒畅!”
而这时候顾衍生只是憋着笑意嗔他:“神经病!”
是啊,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神经病才能对她那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