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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生不出来？”
“不是先要办理准生证吗？”
“恩。”
“若是没办到准生证，岂不是不准生。那不准生，不就生不出来了。”刘青青一脸天真的说。
“那孩子到期了怎么办？总不能掐死在娘胎里吧。”沈楚讯说，“老憋着也不是办法。”
“你就是个二百五，你憋着试试看？”
“我就算想憋也没这功能。”
“你要是有这功能，我还给你生个屁。”
“那我肯定要自己生了。”一句话遭来刘青青的爆头捶打。
“对了，我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健康状况如何。无论到时候是回家生，还是在广州生，都要做检查的。”刘青青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得个百分百的结论，也好安心喽。”
“这玩意不可靠的。”沈楚讯拿着试孕纸的盒子问。
“有可能。但精度不高。”
说完二人去医院做了个细致的检查，收集了一大堆的信息和试用装回来。有生活指南、有预产期预测报告、有注意事项，还有奶粉、尿不湿、益智玩具、营养迷糊等等。
晚上躺在床上，二人一半脑子开着玩笑，一半脑子在发愁结婚证、准生证、户口卡等乱七八糟很重要却没任何作用的证件。最后发愁的那半边脑袋占据了统治地位，把开玩笑的那一半挤出了大脑，让整个脑袋里都充满愁。一时间很多的思想都在脑袋里打了个转，沈楚讯回忆起两次去民政局的经历，一次去派出所的经历，和两次去户籍管理中心的经历，以及这五次次骂街的经历，被保安轰出来的经历。最终都感到无助和前途的渺茫。他觉得这个社会依旧需要权力和暴力才能解决问题，所谓的法律都是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所谓的道德理论更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枪杆子里出政权，枪杆子里出*。
模糊中他幻想自己挥着拳头，把那那些个办证的人赶到一旁，坐在办事员的位置上，开出了自己想要的证明，盖上了各种各样的公章。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被黑白无常抓到阎罗殿后，他把阎王、判官赶下来，自己拿着毛笔在生死簿上把任何与猴有关的全部划去，使其长生不老。自己是把什么所需的任何证件都一次性全部办齐。什么户口、结婚证、准生证、学位证、工程师证、出入证全部都铺天盖地地飞过来，把自己掩盖在这些无用的证件下面。然后远处传来叮铃铃的铃声，似乎有人在追赶自己，要收回这些证件。这铃声响了很长时间，一直在耳边响起。沈楚讯证件的梦中醒过来，发觉是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在响。
“喂。”沈楚讯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
“你明天和青青回来一趟？”那边说。
“什么事？”
“你们明天赶紧回来。”
“你是谁？半夜给我电话。”
“奶奶住进医院，已经快不行了。你们明天一早就乘飞机回家，或许还能见上奶奶最后一眼。”
第三十二章 无奈的选择（尾声）
沈楚讯听到这里，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脑袋一下就清醒过来，连忙问道：“奶奶怎么了？”
“旧病复发，这次已经没什么挽救的希望了。医生让我们准备后事。”
“下午你怎么没说的？”
“下午都还好好地，是晚上才出现的。抢救了一两个小时，还是不行。”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沉重。
沈楚讯立马起身，打开电脑定了两张明天早上最早飞回家的机票。然后和刘青青起床准备前往机场，回到家中，回到奶奶的身边，争取能够多看奶奶一眼，至少要让奶奶看到自己最后一眼，要让奶奶知道刘青青有了重孙。说不准这一高兴，精神能够大振。
当沈楚讯和刘青青赶到病房的时候，他看到奶奶竟然仰身坐了起来，吃了好几口的粥。看到沈楚讯的回来，还微笑着朝着摆了摆手，意示在床边坐下。
沈楚讯握起奶奶枯槁的手，他明白原来奶奶已经病了很久，只是没有明显的征兆。沈楚讯含着泪对奶奶说：“精神好多了，要多休息，还要多吃点。”
面对妈妈喂过来的清粥，奶奶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吃了，让我跟讯说说话。”
“您要多吃点，我等一下来陪您，”沈楚讯一把拉过刘青青，指着肚子说：“青青有了，等您病好了，还要帮我带孩子的。您的重孙呐。”
听到这里，奶奶摇了摇头，干涸的眼中闪出了泪光，指了指青青，意示她也在床边坐下，然后说：“奶奶不行了，等不到那一天了。”
“怎么会，您千万要给我顶住。别的不整，我们就争这么一口气。”
“这口气真是上不来了，知道你有孩子，奶奶也就高兴了。孩子，放心，奶奶就算走也走得安心。到了那边会跟你爷爷说的。”
听到这里，沈楚讯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孩子，不哭。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奶奶走，这应该算是喜事，何况现在奶奶走也走得安心。还带着你的喜讯，你应该高兴才对。”
站在一旁的爸爸也说：“孩子，不能哭的。奶奶八十多岁了，在我们这里这么高寿的，都是喜事。喜事是不能哭的。”
“对，孩子，不能哭的。奶奶会走得很开心，现在更没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听到这里，沈楚讯的眼泪更加如同决堤的河流。他想忍住不哭，可泪水忍不住。他擦干了脸，却擦不尽流出来的味道。他更不明白奶奶的离开为什么是喜事。但看到奶奶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泪水不该流，因为奶奶在笑。
“奶奶，我还等着您帮我带孩子。”
“奶奶知道你有了就足够，帮你带孩子已经不行了。奶奶熬不到那一天，看不到咱们的重孙了。”
“你这精神挺好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奶奶清楚得很。”
沈楚讯的脑袋里浮现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把大家都叫进来，趁我现在还明白，把最后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奶奶对站在一旁的大伯说：“我想大家也都在等这个事情了。”
陆陆续续，一大家子的人都走进了病房。当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奶奶即将离去的最后时刻。在昏迷了一晚上之后，突然间的醒来，然后精神大振。这都是回光返照的迹象，是生命即将消逝的征兆，是人生最后的一小段清醒时刻。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在这最后的时刻，为自己的利益作最后的争斗。
拆迁队已经快到家门口了，算下来这些田地，在现在能值到两百万，还不算那栋老房子。这些都将分到每个孩子的手中，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只要能多分得一份，也都是十多万的意外之财。
可谁都没开口，等待着奶奶的分配，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一份账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分配方式是最为合理的，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多比划一小份，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兄弟的那部分抽出一点点出来。
奶奶的嘴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刘青青的肚子，高兴地笑着合上了眼睛。气息也渐渐消失，直到胸膛不再起伏，一切都归于了平静。所有的纷争都在这里画上了句号。没有谁觉得满意，没有谁觉得不满意。
回想三十年前的贫穷，谁都不愿留在老家，只有苦难的大哥，照顾年弱的弟弟，担起了家庭的重任。成为五兄弟中唯一的农民。后来一改革，大哥也变成了居住农村的城里人。没有宅基地、没有土地、没有房产。后来兄弟齐心给大哥买了套小房子才算在城里安家落户。而老屋只剩下两位老人和节日的热闹。再后来爷爷走了，再后来，出现城市扩建。老家成了兄弟们眼中的金山银矿，只要有地就有钱。现在奶奶也走了，一切都分到在城里的儿女手中，一切又都成了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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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亲爱的，回家吧（上）
临终前，奶奶做了平衡，给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老屋留给沈楚讯，家产以及存折上的六万多块钱全部留给沈楚讯，将来如果拆迁，所得的房产也都是沈楚讯的。剩下的土地和生产资料分作五分，老大独得两份，老二、老三、老四一人一份。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刘青青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沈楚讯突然间如同发了横财一般，父母也都高兴至极。老房子如果将来拆迁，至少能分到三套一百二十方的大房子。还能有一笔不低于二十万的补偿金。
即便如此，沈楚讯依旧愁容满面。他不知道孩子究竟是应该想办法落户广州，还是跟随父母留在家里，甚至记挂在老房子的户籍地上。可这一切都需要生下来才能决定；而生下来却又必须拿出准生证；只是在获取准生证之前要有自己和刘青青的结婚证，否则刘青青就会背上未婚生育的恶名；不过那该死的结婚证，确实应该死在茅坑里。
回到广州，他坐在工作室的后期处理室的电脑前，一人抽着烟。晚上，没有开灯，只有烟头一明一暗地闪着。还有盘旋而升的袅袅青烟笼罩在他的头上。眼前的烟灰缸已经被塞满了烟头，沈楚讯知道今次一定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而且一定要把户口和结婚证的事情全部处理清楚，再也不能拖拖拉拉。
可想来想去，除了曾经想到的那三个办法，也再无它策。于是他决定还是办个假证来的比较实在。快捷，且无后顾只有。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比较赞同的方式，虽然违反了法律规定，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落实到最后的操作时，沈楚讯总觉得良心上的不安，以及心中的那份惴惴。
每次从电线杆上、天桥栏杆上、街边路灯柱上撕回来的小广告上，整整齐齐地抄下电话号码，然后用颤巍巍的手拨号码，却又再三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放下手机。把抄好的号码连同广告一起扔到了楼下。然后又痛骂自己无能无用，连老婆孩子都照顾不了。回头看到刘青青渐渐浮肿的脸庞，粗壮的腰身，又按下决心下一次一定要把这个假证给办了。然后指着天骂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终于有一天，刘青青在家里雷霆大震。毕竟一个女孩子挺着大肚子，却连结婚证都还没办妥当。当然还有刘青青的父母，也在电话里着急地问着结婚证、准生证以及户口的事情落实的怎样。当然也曾偷偷说过：“如果四个月还没办理好，是否想办法把孩子打掉。要不然背上个未婚生子的名声可不好听。”当然他们也担心，沈楚讯会等待刘青青把孩子生下来，继承到房产后，置刘青青生死度外。“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也是刘青青父母一再给刘青青灌输的思想。可无论是谁，无论多深厚的感情，都架不住身后有人整日地煽风点火。当然她也无不担心着这潜在的可能性演变成事实。
沈楚讯也就毫不犹豫，把一切的后果都被冲动抛到脑后，拨通了办证广告上的电话。当沈楚讯听到嘟的一声之后，还没等对方发话，就立马把电话给挂掉了。旋即给月姣打了一个电话。月姣正在工作室里，于是沈楚讯给刘青青打了一声招呼就直奔摄影工作室。
第三十三章 亲爱的，回家吧（中）
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也就是傅永的那间办公室、说是总经理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件杂物室。整个工作室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如：相机、镜头、闪光灯、遮光片、UV镜等等全部都存在这间房间。当然还放了很多不常用的道具，全部都是尹客户需要而有备无患。当然这房间还有设备及人员进出的登记本。无论谁进出该房间都需要刷卡登记，若外借或者领取什么什物都必须要做登记。而所谓的总经理办公室无非是放了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以及一台堆满器物的沙发。桌上象征性的摆放了一个记事本、一个笔筒、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篮，还有一个没接线的旧电话。甚至连电脑都没摆设一台，用傅永的话说，他白天办公地方是摄影棚，晚上办公地方的后期处理室，这间办公室是给小欣准备的杂物间。
月姣和傅永做在沙发上，沈楚讯斜靠在办公桌上，用一种半坐的姿势，面对二人。沉默了很久还是月姣最先开口说话。“你这么做我认为不行。”
“可我没办法，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沈楚讯看着月姣的眼睛，还有那万年不变的表情。
“这种行为从你们的角度而言是最可取的，但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就是违法行为。”
“可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沈楚讯这句话问得月姣是哑口无言。
“你们在说什么？”
沈楚讯看了看傅永，说：“我现在准备办一张假的户口卡，然后用这张假的户口卡去领取真的结婚证，然后办理真的准生证。”
“好办法，但是绝对不能这样做。”傅永的语气中带着强硬。
“无论做什么事情，可以专法律的空子，可以找道德的疏忽，但绝对不能做违法乱纪、不合道德的事情。这是我们的信条。做人没必要老实，但决不能触犯法律和道德这条底线。无论什么困难，都能想办法解决。”傅永正色对沈楚讯说。
“我现在已经决定了，只是想向月姣询问这假的户口卡上的格式、公章、以及地址究竟是什么。”沈楚讯没有理会傅永，“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否则青青和孩子都。”说道这里沈楚讯流下了眼泪，他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落泪，是在为自己的懦弱落泪。
“你不能这样做，无论什么困难，我都能想办法帮到你，但是这种事情。”傅永顿了一下，“且不说你作为我公司的股东做如此违法事情，对公司的影响。你应该考虑到的是，这种违法的事情只要开了头，有过第一次，在你以后的人生中还会有多少类似的困难会采用这种极端手法？如果没有第一次，你永远都会犹豫是否值得去做。”
月姣在一旁点了点头，“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度过这个难关的。”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定帮你解决，行吗，哥。”傅永握住了沈楚讯的手。
“兄弟，是在等不了一个月了。我已经拖拖拉拉的熬了一个月，不能再等了。青青的肚子眼见一天天的大起来，我怕啊。”沈楚讯忍不住把泪花变成了泪水，顺着鼻夹往下淌。月姣伸手用纸巾给沈楚讯擦干，这是一种朋友的关爱。男人是不能哭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落泪。但沈楚讯只是在为自己落泪，不为其他。
“那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傅永问了一句。
“我了解到还有两个办法，但是。”沈楚讯说。
“说来听听，我们帮你参谋一下。”
“户口挂靠，和回迁。”
“挂靠？就是你曾想挂在我的家里？”
“恩”沈楚讯点点头，说：“其实外面很多做这个生意的，甚至每年提供几千块钱，就能挂在人家家里。我在网上搜索过，还有这样的中介。不过我考虑太不安全，所以就。”
“这绝对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而且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是更为严重的违法行为。”月姣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三章 亲爱的，回家吧（下）
“对，这个办法早在一开始就被我和青青给否定掉了，主要是考虑个人信息安全的问题，只是没考虑到法律方面。”
“那就只剩下回迁这个办法了？”傅永问。
“这是最后是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采用。毕竟毕业后这些年来到广州，缴纳了好几万的医疗社保，如果把户口迁回老家的话，我怕以后这些钱。”沈楚讯越说声音越低。
“这你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只要你不把这些社保基金转走就行。再说，以目前的国家发展趋势来看，将来，也就是三十年以后，也就是在你变成老人家准备退休的时候，社保必然会形成全国流通的模式。到时候你只要把你在各地缴纳的合并成一个也就行了。当然是什么时候不清楚，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反正我预计在你退休之前肯定能实现。所以目前拟也就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月姣说得振振有辞，心中有底。
“但是这些年来，我还是希望能留在广州，至少对孩子会比较好。最起码高考的分数都会比我老家那边低上几十分。这还不计大城市的各种隐性的社会福利、基础保障等因素。”沈楚讯似乎考虑的很远，但现实有很近。
“这个嘛，我预计从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户籍这种极度落后的管理方式，在将来也会得到改变。一方面是这种管理模式过于落后，且操作起来繁琐；另一方面现在全国都在大规模的城市化，所以传统的城市户口将来会一文不值，甚至还不如农村户口的价值高。”月姣不只是真的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还是纯属在忽悠沈楚讯。
“哥啊，挣到钱你就有了一切，何必在乎这些得失。做人不要斤斤计较，有舍才有得。手中有钱，在乎什么社保和福利；努力工作，何愁将来贫困。”傅永简单的言语，显露出他敢闯敢为的遗传基因。
沈楚讯不得不认可傅永和月姣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月姣告诉他社会在不断的进步，现在不代表将来，谁都无法预言这日新月异的社会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傅永告诉他，无论社会怎样变化，只要有钱，只要能挣到足够多的钱，就能以不变应万变。眼前的得失只是眼前的困难所带来的。因为眼下有这些困难，所以才会考虑如何舍取。如果将来这些困难都迎刃而解了，那眼下的行为就根本算不上是得失。放开胸怀去面对那美好的未来。保持着自身的独立和清洁，保持着自己和家人的美好品德和情操，现在的一切都会在将来得到补偿。如果做不到，现在的一切都会在将来得到报复。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沈楚讯不得不做出一个牺牲性的决定：把自己和刘青青的户口全部迁走回家。对将来充满希望，解决现实的困难。他们不再有做一个法律上的广州的意愿，只需要一个平安和美的家庭。无论在哪里，都是温馨、和睦的。
于是异常顺利的，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卡片。当沈楚讯拿到自己的卡片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活着原来只有这么一张卡片能代表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什么，可以说没有户口卡，自己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