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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们一看事情闹大了，可能要出人命，吓得躲到一旁。
郑东明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冲到陈胖子面前。陈胖子拿出泼皮的劲头，嘶叫着：“郑东明，龟儿子，有种杀了老子！”
郑东明一刀劈下去——
嘣！
菜刀砍在旁边的架子上，锋刃深深地嵌进去。
厨师们趁这个机会，一拥而上，把郑东明抬走了。菜刀还钉在架子上，刀柄嗡嗡直颤。
陈胖子吓得面如土色，半天没喘上气。随即感到下面凉凉的，居然尿湿了裤子，好在尿量不大，而且身上沾了水和菜汤，旁人看不出来。
……
今天下午餐厅经理正好不在，也是因为小莲被强暴的事，经理想躲个清静，让陈胖子和小莲私下解决，却没想到后厨陷入更大的混乱。
很快，打架的事在明德大厦传开了，知道底细的人，都对郑东明感到不可思议。无论怎么看，郑东明都是好同志，怎么打起来那么凶狠？
厨师们大多认为郑东明做得不对，不说别的，就说陈胖子给郑东明介绍了工作，平时也挺照顾他，话里话外俨然是自己人。不管发生了什么，郑东明不该打陈胖子，这叫见色忘义。
在这帮家伙的心目中，兄弟永远比女人重要，尤其像小莲这样的服务员，根本就是贱婢，弄了也是活该。如今郑东明居然肯为贱婢出头，原因只有一个：看来郑东明真的和小莲有猫腻，要不然，陈胖子以前弄过三个女服务员，为什么郑东明偏偏要为小莲出头？
厨师们挺害怕陈胖子，都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在陈胖子面前指责郑东明，说东明很不地道，平时不哼不哈，原来这么阴险，不像陈胖子敢作敢当，是个爷们。
厨师们要送陈胖子去医院，陈胖子不去，扬言要和郑东明同归于尽
“郑东明——龟儿子，小莲那个贱货被老子弄了，活该气死你！”陈胖子号叫着。
郑东明脱掉厨师服，什么都不再说。
陈胖子看出郑东明要离开，马上喊道：“把老子的医药费留下！”
郑东明大步走了。
“龟儿子，滚吧，别想再来上班……”
郑东明出了明德大厦。其实他朝陈胖子挥出第一拳的时候，就不打算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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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与你无关
郑东明忽然感到很迷茫很空虚。
站在明德大厦楼下，眯着眼睛看一看天空，阳光是苍白的，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没人操心他的事。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灾难，而对三尺之外的另一个人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郑东明摇摇晃晃走到街心花园，刚坐在花坛上，便听到身后传来怯怯的呼唤：“东明哥。”
转脸看了看，居然是小莲。小莲一路跟来，脸上布满泪痕和汗水，原本乖巧的女孩子，此刻变得憔悴不堪。她的天空也塌了，但她的眼睛却在闪亮。
“小莲，你来干什么？”郑东明咕哝一声。
“东明哥，谢谢你。”小莲哭起来，“没想到……没想到你肯为我出头。”
郑东明没吭声，低头吸烟。
小莲站在郑东明面前。东明抬脸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小莲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显得很激动。
“东明哥，你带我走吧。”小莲鼓起勇气。
郑东明一怔，手指抖了抖。“别说傻话了，小莲，回去上班吧，你家穷，不能没有那份工作。”
小莲抽噎着：“东明哥，我已经脏了，我就跟着你吧，你可以不娶我，我就想爱你。”
“你……你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郑东明语无伦次。
“东明哥，我一直都喜欢你，真的，从我一进餐厅，看见你，就喜欢你，觉得你特别好。”
“行了，小莲，我不想说话，你回去吧。”东明用力吸着烟。
“你不相信我，”小莲又哭起来，“那时候，我看到你给婷姐煮汤，还看到你给婷姐留伞，直到你们结婚，我……真的很难受。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好人，婷姐跟你一定幸福。婷姐的眼光真好，我羡慕她，她漂亮，又有好工作，我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偷偷喜欢你，现在，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我已经脏了。”
“小莲别傻了，现在哪有什么脏不脏的。”郑东明的脑子一片混乱，既感到疲惫不堪，又想劝劝小莲，可是想来想去，不知怎么开口，难道告诉小莲：这年头，处女本来就少，无非是一次付出，想开了就行——小莲是被强暴的，这番话如果说出口，郑东明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
小莲仍在哭泣。
东明实在没精神跟小莲讲道理。“你会找到好男人的，疼你的好男人。”
“不会了，我已经毁了。”小莲蹲在郑东明面前，仰脸注视着郑东明，眼里泪光闪闪，“陈胖子一直都在纠缠我，我躲都躲不及，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开餐厅了，我就是看你特别顺眼。”
“哎，小莲，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害了。”郑东明看着小莲。
“不是不是，东明哥，我……我不会说话……”更伤心地哭起来。
郑东明有些烦躁。“别说了。不管怎样，我是结了婚的人，老婆对我很好。”
“我知道，我跟婷姐没法比，她是大学生，又是白领，我只是个端盘子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小莲用双手捂着脸，身子蜷成一团，哭得很伤心。
“小莲，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一哭，我也挺难受的。”
“东明哥，那你抱抱我。”小莲大胆地看着郑东明，“你要不嫌我脏，就抱我一下。”
“这是干什么？”郑东明慌乱地站起身，“我回家了。”
“你都敢和陈胖子打架，抱我一下，都不敢吗？”
“不不，你想多了。我打陈胖子，跟你的关系不大，我是……看着他讨厌，两句话说崩了，才动手的。”
“我不管。反正你帮我出头了，别人都怕陈胖子，你不怕，你是爷们。”
“我……”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诚实、善良，不花心。我真的好嫉妒婷姐。”小莲越忽然用撕心裂肺的语调说：“东明哥，昨天晚上，陈胖子欺负我的时候，我反抗不了，难受得快要死了。实在受不住，我就想你，把陈胖子当成你，那样我就好受了。他欺负我的时候，我闭起眼睛，哭着，使劲使劲想你，这样我才能活过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跟陈胖子那种畜生一样？”郑东明手指哆嗦。
“东明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小莲泣不成声。
郑东明叹口气，走到小莲身旁，迟疑着，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经理会处理你的事。”
“经理就是王八蛋，和陈胖子是一伙的。”小莲说。
“经理有分寸，要相信他。”顿了顿，郑东明说，“坏人会有报应的，放心吧。我也该回去了。”郑东明狠狠心，从街心花园出去了。
他没有回家，直接走到马路对面，进了巷子，找了家小旅馆住进去。
他知道，此时此刻，许婷在明德大厦肯定陷入到漩涡里。但事已至此，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想清静一下，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回老家一趟。
…… …… …… 。。
（14）拔刀相助
许婷和张雯赶到餐厅时，斗殴事件早已结束，厨师们忙着清理现场。
许婷一出现，立刻引起新的骚动。服务员们指指点点，其他公司的员工多多少少听说了这件事，都对许婷表示了兴趣。
黄娟这时候最激动，不遗余力地散播着谣言，说郑东明一直想睡小莲，可是他还没顾得朝小莲下手，却被陈胖子抢了先，所以郑东明才会发狂。男人就是这副臭德行，别看郑东明平时装出好男人的样子，抢女人的时候，一下暴露出恶狼的嘴脸。黄娟的语言天赋得到了最好发挥，描述得绘声绘色。她实在太兴奋了，长久没有得到滋润的冷寂心灵，终于找到了热点。而且这件事，更证明了许婷的幸福都是假的，或者许婷根本就是被骗的……
许婷听说郑东明已经离开餐厅，马上也转身走了。
张雯帮她断断续续了解事情的经过，不管外边有什么传闻，许婷心里其实很清楚，东明为什么打陈胖子。她认为老公打得对，陈胖子那种畜生，应该抓起来，枪毙才解恨。
可她不能说。
这就陷入了两难境地。同事们议论纷纷，全都是郑东明和小莲的事，许婷没法对别人解释：一个男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帮一个女人出头？
张雯跟前跟后，有力地支持着许婷：“别听他们放屁，婷婷，我赞赏郑东明，以前真没发现，他是个男人，陈胖子那种流氓恶棍，就该狠狠教训！”
许婷苦笑一下。
张雯朝四周看了看，气愤地说：“这是什么世道啊？你老公见义勇为，竟然被别人说是另有企图。我要找他们理论——”
“张雯，别说了，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许婷说。
“你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慰郑东明。”
“嗯。他肯定把工作也辞了。”
“辞就辞了，男人还怕没有立足之地？”张雯说，“何况那种恶心地方，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多呆一天都是耻辱。”
许婷收拾了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
张雯把她送出来。“快回去看看吧，让郑东明顶住。”
许婷匆匆赶到家里，本以为郑东明肯定在家，却不见人影。许婷有些慌乱，不知道老公出了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难道陈胖子找人报复，又把东明打了？
急忙用手机拨通郑东明的号码，等了一阵子，郑东明接了手机。许婷舒了口气，赶紧问道：“东明，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郑东明语调含糊。
“干什么呢？”许婷焦急地问。
“我……正在路上，想回家一趟。”
“哦，快回来吧。”许婷放了心。忽然觉得不对，“东明，你是说……”
“我想回去看看爸妈，好久没回家了，顺便散散心。”郑东明疲倦地说。
“哦，那你去吧。”许婷勉强笑一笑，“换换环境，休息几天也好。其他的事不要想了，再大的难处，咱们一起承担。”
“嗯。”郑东明把手机挂断了。
许婷坐在客厅，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什么，起身朝厨房走去，到了厨房门口又停下脚步，不知该干什么。
想起冰箱里还有一袋速冻水饺，是郑东明包好的，冻了两天。
她从冰箱里拿出塑料袋，紧紧按在额头，冰凉刺激很舒服。与此同时，心里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
第二天下了班，许婷忽然接到同学崔萍的电话，约她出去唱歌。到了钱柜，见崔萍穿着浅绿色长裙，站在一架白色钢琴前，宛若一片荷叶衬着一朵莲花，更显得身材修长，体态婀娜。
崔萍上下打量许婷。许婷穿着一件带花边的上衣，牛仔裤显得有些陈旧，脚上穿着一双红色凉鞋。
“婷婷，你好像变了。”崔萍说。
“当然没法跟你比喽，你是女钻石王老五兼巫婆。”许婷笑道。
“我是说你的装扮……”崔萍看来看去。
“我给你当电灯泡习惯了，越灰越好，这样才专业。”许婷挽起崔萍的胳膊。
崔萍已经订好了包厢，两人进去，坐在沙发上。崔萍要了冰啤，许婷一口气喝掉半杯。
包厢外面传来敲门声，服务员领进一个人。
许婷转脸看了看，先是一怔，随即低喊一声：“孙凯！”
孙凯直着脖子，愣愣地看了一会儿。
崔萍叫道：“别装了，认不出许婷吗？”
孙凯这才扮个鬼脸，笑着说：“哈哈，我是被婷婷的光芒晃了眼睛，只感到一阵阵发晕。”
崔萍哼了声：“怎么没把你晃瞎？”
许婷起身，礼貌地请孙凯坐下，对着崔萍说：“原来你和他……”
“不不不，就算天底下有范儿的男人都跳楼了，我也不会跟他……”
“哎？崔萍同学，你什么意思啊？”孙凯做出受伤的表情。
崔萍咯咯笑着。“今天嘛，主要是同学聚会，我安排的，大家难得见一面。”
孙凯若有所思地坐在许婷对面，笑着问：“还有谁啊？”
“还有李启帆。”崔萍说。
“噢——”许婷和孙凯同时发出呼声，然后一起看着崔萍说，“原来如此。”
“干吗呀？”崔萍扬起脸。
许婷撇了撇嘴，说：“我突然有种被拐骗的感觉。”
孙凯说：“是啊是啊，我也是。”
崔萍拿起歌单，一下抽在孙凯的脑袋上。“是个屁啊你是。你是许婷的应声虫儿，还是跟屁虫儿？”
李启帆来了后，包厢更热闹了。在最热闹的时候，许婷偶尔会打个愣怔，思绪飘到别处。她忽然很想给郑东明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郑东明回父母家以后，两人还没通过话。许婷忍着，想让郑东明先给她打电话，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东明没一点反应。许婷的矜持变成了赌气。
……
聚会结束，快到晚上11点，崔萍也喝多了，脚步打晃儿，李启帆开车送她回家。
崔萍让孙凯把许婷送回去，孙凯今天没开车，两人站在街边拦出租，一辆一辆过去都是满座。
“婷婷，我们往前走一段吧，你行不行？”孙凯问。
“可以呀。”许婷拎着包，先往前走了。
孙凯快步跟上，在旁边护着她。街边人来人往，绕过一座花坛，前面安静了许多。空气中还残留着暑热，夜风拂过，倒也清爽宜人。
许婷靠着一棵树休息，仰望夜空。
孙凯迟疑着，其实刚才就想说什么，一直忍着。
许婷忽然看看他。“孙凯，有话就讲呗。”
“我不想传播谣言，呵。”孙凯安静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
“谣言？”许婷瞪着孙凯，“关于我？”随即用包打了孙凯一下，“故意吊我胃口，你长本事了。”
孙凯看出许婷挺着急。“我知道你老公也在明德大厦上班。”
许婷“嗯”了声。
“昨天他跟一个厨师打架……”
“啊？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许婷非常惊讶。
孙凯笑了笑。“明德大厦有家公司的员工，是咱们的校友，跟我挺熟的，也知道我当初和你……嗯，知道我和你是大学同学，就给我打手机，探询这件事。”
“真是见鬼了。”许婷想起一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呵，你别介意，这个世界从不缺八婆。”孙凯说着，自嘲地一笑，“我也算一号。”
“随便啦，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许婷往前走去。
孙凯跟过来。“你……没事吧？”
许婷咕哝一声：“奇怪了，怎么人人都问这个问题？我当然没事了，是郑东明打架，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凯对许婷的反应不大理解，却也不好催问什么。
许婷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转脸对孙凯说：“谢谢你送我，你也快回家吧。”
“我再送送你。”孙凯看着出租车。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许婷准备坐进车里。
孙凯忽然说：“婷婷，我可以把那个陈胖子赶出明德大厦。”
许婷顿时在车门边停住了。
司机不耐烦地问：“走不走呀？”
许婷挥了挥手，让出租车先走。
“孙凯，你刚才说什么？”许婷问。
“他们打架的经过，我都清楚了……”
“是那个校友主动告诉你的，还是你问的？”许婷敏感地盯着孙凯。
“这种事一旦听说了，都想问个来龙去脉。”孙凯抬脸看看许婷。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许婷有些生气。被别人暗中调查，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现在这个阶段。
“婷婷，对不起，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算好奇吧，毕竟咱俩是同学嘛。”孙凯深吸一口气，“而且，我真的希望能帮到你。”
“谢谢，不需要。”许婷说，“我老公的事，他自己能解决。”
“我听说你老公不会再去餐厅上班了。”孙凯说。
许婷皱着眉头，忽然一阵反胃，踉跄着走到树旁，蹲下来吐着苦水。刚才的啤酒喝得有些多了，肚子里翻江倒海。
孙凯想帮忙，伸出手，又不敢碰，就那么怜惜地看着许婷。许婷难受了好一会儿，扶着树站起身。孙凯早已准备好手绢，递给许婷。许婷没接，自己从包里拿出纸巾，擦着嘴角。
她艰难地说：“孙凯，我老公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有道理，我全部支持。”
“可这件事，郑东明完全是被误解的。”孙凯说，“那个姓陈的，根本就是餐厅的恶霸，干了坏事，竟然成了好汉，反倒是郑东明谣言缠身，而且还要被迫离开餐厅，天底下还有公平吗？”孙凯有些激动。
许婷看着孙凯，那么一瞬，她忽然有些感动。但她不知道孙凯的义愤来自哪里。
孙凯似乎看出了许婷的疑虑，笑了笑说：“婷婷，我只是想帮帮你们，就像郑东明去帮那个女服务员一样。”
心里“咯噔”一声，许婷很清楚郑东明打陈胖子的真正原因，东明恨那些流氓，他的仇恨，终于从陈胖子身上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而不是因为小莲。许婷想：如果东明是有原因的，那么，孙凯凭什么白白帮助我？
“为什么要帮我？”许婷问。
“因为我们是同学，”孙凯直视着许婷，“还有，因为我对那个姓陈的，瞧不顺眼。”
“你能拿他怎么样？”不知不觉间，许婷已经开始配合孙凯了，“你们公司在城南做建材，陈胖子在明德大厦餐厅上班，八杆子都打不着，难道你要……”
“不不，我不会找人打架，那是弱智干的事。”孙凯话一出口，马上露出愧色，“对不起，我没有贬损你老公的意思。”
“嗯，你直接说吧。”许婷看着孙凯。
孙凯笑了。“社会就是一张网，可以说它很复杂，也可以说它很简单。只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