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曾接到成千上万封国内外来信,绝大部分是表达他们对少奇同志的怀念,使我极为感动。我深深懂得,这不只是对少奇同志一个人的怀念,而是对老一代革命家,对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作风的怀念。在我和少奇同志共同生活的漫长岁月里,我感到他最宝贵的品质,就是对人民是那样满腔的热爱,同人民的血肉联系又是那样的深。我耳边经常响起他在“文化大革命”初期的一句话:“我们是跟人民在一起的!”的确,无论在顺境或身处逆境,少奇同志都是与人民同在的。
“人民的利益即是党的利益”
全国解放时,少奇同志就极力主张共产党员公开身份,以加强群众对党员的监督,保证执政党不脱离群众。他认为,过去在根据地、游击区或白区,这个问题解决得比较好,因为不解决就不能生存。现在取得了政权,进了大城市,就容易同群众疏远。这个问题必须引起特别的注意。他曾说:“我们反对国民党,是因为国民党欺压群众。如果我们自己执政,不代表群众的利益,脱离群众,甚至蜕化到欺压群众的话,那我们和国民党有什么区别?”为了保证党不变质,他主张首先要加强群众对党的监督。每个党员,包括他在内,都要受群众、受组织的监督,而且应该欢迎别人监督;作为领导干部,更应该这样。
少奇同志参加制订和执行政策时,都是坚持群众路线的。无论到哪里,他总要向那里的群众请教,做调查研究。即使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也从不轻率做出决定,总是反复推敲,权衡利弊,与群众共同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找到不少他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他在找人谈话时听到的情况和意见,其中有各级干部、工人、农民、军人的反映,也有普通居民和资本家的反映。50年代初,他还特地从湖南老家找了几个农民,担任他的通讯员,要他们每年给他写一两封信,如实反映情况,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许隐瞒,只要是为大家、为集体的事,他一定回信。1961年和以后,在号召群众向党中央反映真实情况时,他几次同干部和群众说过:“如果信寄不到,可以直接到北京来。为了群众的事到北京来,路费归我负担。”
也经常有这样的事。某些方针政策在实践过程中出现了新情况,新问题,引起他整夜的思考,第二天早晨,就找来有关同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请他们提意见。有几次,我听见他对一些负责干部说:“你认为我的意见对,就按照我说的去试试办;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就不要去做。你如果去做,不要说是我的主意,免得下面的同志不便提反对意见。当然,如果实践证明我提出的主意错了,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分担责任。”经过这样反复的摸索、试验,再经过党中央的讨论和批准,一项政策才决定下来,重要的还订为法律。凡是多年来证明仍为正确的政策,都是这样慎重地订出来的。
1957年,有些地方出现“闹事”。春天,少奇同志到各地视察,找省、地、县干部谈,找普通工、农、兵、学和知识分子等各方面的群众谈。我记得在河南新乡,有家国营大工厂,因任务缩减,调了100多工人到五金生产合作社去做钳子。厂领导工作草率,未征得工人同意,采取了压服的办法,引起工人闹事,还定为“反革命事件”。少奇同志听取汇报时一言未发。到新乡后,他找了有关干部、群众和“闹事”者代表仔细问了事情的原委,认真研究了各方面的意见,最后,他认为这不是反革命事件,决定推翻原结论。他找来了当地处理这件事的干部,耐心做说服工作,搞通思想,让他们主动去平反;并告诉他们,能勇于改正错误的干部,只会赢得群众更大的信任,将来可以更好地进行工作。
少奇同志认为,当干部群众发生矛盾时,领导干部应把复杂的情况毫不含糊地对群众讲清楚。属于我们工作上的缺点、错误,一定要向人民群众作认真的自我批评;对群众的错误思想或过高要求,也要耐心说服,循循善诱;至于群众合理的要求,如暂时不能满足,也应把真实情况向群众讲清楚。他说:“群众是自己人,应向群众讲真话,不许骗人。共产党人是讲道理和服从真理的,也应该相信群众是讲道理和服从真理的。”
那一段时候,在处理这类事件时,少奇同志一再强调,确定一桩事件是不是反革命性质,关系至为重大,它涉及一批群众,会牵连很多亲属。他认为,闹事的原因是复杂的,要严格区分两类矛盾。经过两个多月在各省的调查和现场处理问题,少奇同志提出:大量存在的是人民内部矛盾。在人民内部矛盾与敌我矛盾混淆在一起的时候,首先应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这样比较妥当,不会伤害好人。他还说,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最好方式,是批评和自我批评。我们时刻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是团结,不要为手段忘记目的。少奇同志在《论党》中写道:“人民的利益,即是党的利益。”他一生信守这个原则,至死不渝。
最近,陈云同志强调:执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我们党是来自人民的,脱离了人民,我们党也就不存在了。
“大家都是侍候人的”
也是在1957年,北京地质学院第一批学生毕业,写信反映了一些思想问题,要求少奇同志给他们讲讲话。少奇同志欣然邀请他们和共青团的一些干部到中南海,谈了3个多小时。他针对学生不愿到野外勘探队去工作的思想问题,说:许多学生羡慕老革命,想早生几十年,在枪林弹雨里当英雄,说现在只能爬荒山,找石头,太平淡了。其实,建设也是战斗,地质勘探队就是社会主义建设的侦察兵和游击队,与解放前山上的游击队一样,生活都很苦,但干好了都能当英雄。找到一个矿就是打了个大胜仗,立下个大功。生活中越有奋斗,就越有意义。中国有几亿人,毛主席、朱总司令这些同志带头打游击,吃了几十年苦,打出了个新中国,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在今天的建设中,别人不想满山“打游击”,你们去,几十年以后,你们肯定能打出个发达得多的新中国。你们吃一点苦,使6亿人享福,高兴不高兴?这次谈话使地质工作人员和学生受到很大鼓舞。
少奇同志不只是鼓励青年人立大志,创伟业,不要贪图安逸舒适的生活,他自己更是风尘仆仆、席不暇暖地到社会主义建设现场去解决问题。1961年,他由广州到湖南调查了44天后,又奔赴东北,视察大庆油田。因为那时对油田建设是上马还是下马,正举棋不定。少奇同志深入油田第一线,摸清了情况,决定不惜力量保大庆。职工们感谢他,他说:“应该谢谢你们,是你们的干劲鼓舞了我!”
夏季的兴安岭,森林茂密苍翠,阴霾的天气,即使不下雨,也是云过一身湿;而晴日林间,蒿草荆棘饱含露水,又像个蒸笼。这里是鸟兽蚊虫的世界。少奇同志与大家一样,穿着雨衣雨靴,健步行进在泥泞崎岖的山间小路上。他拿一根树枝,既当拐杖,又用来驱赶嗡嗡缠人的蚊虫。白天,他深入林场,看采伐、集材、归楞等生产操作,观察林场的更新情况,访问工人居民生活区;晚间,在火车上召开工人、干部座谈会,听取汇报并与大家谈心。一天,他突然问这里是否买得到酒。当时国家困难,缺粮少酒,林区交通又不方便,供应极少。少奇同志说:林区工人的工作、生活条件都很艰苦,常年处于阴寒潮湿的环境中,必须要保证让工人有足够的酒喝。他指示有关部门,一定要保证供应,作为急需生活物资优先运到林区。
少奇同志不仅关心和积极解决群众眼前问题和困难,更顾到他们的长远利益。过去他常讲起,历史上西安、北京等地区都是林区,建了都城,树就全砍光了。现在,有人的地方林都没有了;原始森林能保存下来,就因为没人烟,来了人就剃光头,这样不行。在视察中,他发现森林资源浪费很大,采育比例失调。有一天,在一片松林里,他抬头望着那参天的松树,语重心长地对陪同的林区领导同志说:“百年之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红松林啊!我们这一代人采光了 ,下一代人怎么办?后继有人,也要将来有林。”接着他又说:“我国森林资源很少,我们这一代人不要把森林搞光了,搞光了不仅以后没得用,还要影响气候,我们死后都要受审判的!”“不要享祖宗的福,给子孙造孽!”那次,少奇同志对我国林业的采伐与更新,木材的综合利用,工人生活区的建设,都提出了许多根本性的建议。以后,党中央又制订了相应的政策和措施。
在历时一个多月的视察中,少奇同志踏遍大小兴安岭和牡丹江的几个林区。他虽已60多岁,却精神饱满,不顾种种困难,有时一天要跋涉几十里山路,对那穿透衣服的蚊叮虫咬也都不在乎。他换下的被汗水、雨露湿透的衣衫,上面还常常有斑斑血点。每次,我什么也不说,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这是人民交给他的工作。为了工作流汗出血,他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少奇同志相信群众,不仅仅是事事向干部和群众请教,对群众中先进的东西加以提倡、推广,从他们那里吸取营养,也表现在对干部和群众的错误思想直率地提出批评,讲明道理。在一次谈话中,一些售货员、保育员、护士反映说,有许多同志不安心这些行业的工作。少奇同志讲:现在大家都愿意当工人,不愿干你们这些行,认为是侍候人,低人一等。我看不出有什么道理。照这个说法,矿工就是侍候石头,钳工是侍候铁块,车工是侍候机器,农民又是侍候土地庄稼,科学家成了侍候星星、老鼠、试管或书本,这不算低人一等,为什么单单侍候人就低人一等呢?我看还是侍候人比侍候物更不简单,而且更有前途。因为将来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侍候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机器代替,唯独侍候人不能完全用机器代替。带孩子,照顾病人,教育学生,永远需要人。而且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事这些职业。这方面的学问也会越来越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发明,创造出最了不起的成就。他又说: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侍候人的,只不过可能侍候得更多一些。其实,我们大家都是侍候人的,每个人又都受别人侍候,这不就是为人民服务吗?我看不出能有什么比培养人才,或使别人感到幸福愉快更高尚的事。这一席话,说得大家会心地笑了。既然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唯一的宗旨,有什么理由去挑肥拣瘦呢?
“决不能辜负人民的信任”
少奇同志很欣赏范仲淹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他认为古人能做,难道共产党人还办不到吗?
1959年4月,少奇同志当选为国家主席。选举的当天,他回到家里,工作人员和家人都跑出来迎接他,同他握手,表示祝贺。但他只是向大家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脸上没有一点儿笑容。按理,担任了一个伟大国家的元首,高兴一下,笑一笑总是应该的。他担任了国家主席,我为他高兴,因为这是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但我看见他那种严肃的表情,我没向他祝贺,我理解他的心情。他平时说:“人民信任你,你就决不能辜负人民的信任。”“人民给你多大的权力,你就要负多大的责任。”当时,农村情况不好,国民经济比例严重失调,人民生活已开始发生困难,国际上反华喧嚣日益加剧,他是受命于危难之中。他正在担起多么重的担子呀!又怎么能开怀地笑呢?
三年困难时期,党中央的领导同志们,都为国为民担忧,四处奔走,体察民情。为了了解真实情况,弄清问题的症结所在,1961年春天,他到湖南长沙、湘潭、宁乡3县搞调查。他已经快40年没有回过他的老家了。古人说,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可他这次穿的是一套蓝布制服,戴一顶蓝布帽,着一双青布鞋,到了宁乡县委的大院里,大白天同县委负责同志走了个照面都未被认出,擦肩而过。有位同志发现了我,才又转回来说:“刘主席呢?”我指着旁边的少奇同志说:“这不是!”
到了家乡,少奇同志不住宾馆,不住招待所,而是住在原来用作养猪场的饲料房或生产队的房子里,大家都睡木板和草地铺。他在各村随便走访,找干部、社员谈话,鼓励他们讲真话。他说:“讲错了也不要紧。好就说是好,坏就说是坏,实事求是。”
少奇同志从炭子冲老家步行10多里到他姐姐住的赵家冲,遍访了那个屋场所有社员的家庭,看到农民家里油盐罐里,只有盐没有油。他在小山坡上特意用脚搓开路旁一摊已经风干的人粪,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发现多是粗纤维,是粮食吃得少、野菜吃得多的结果。他查问旱情,询问他年青时熟悉的一些水塘头年水位的高低,和过去对比,知道旱情并不严重。他听说有许多社员因为办食堂、盖养猪场而多次搬家,最多的竟搬了7次,很感慨地说:“中国有句老话,‘人搬三次穷’。群众连个安定住处也没有,这怎行呢?我们是共产党啊!”
从调查中,他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一面打电报向党中央、毛主席报告,一面采取各种办法,帮助群众解决困难。他重申了社员的房屋所有权,房前屋后的林权,要求当地干部:“在不引起新损失的情况下,要让社员回到土改时确定的住房去。公共食堂能办好就办;不能办好,群众愿意就可以散。一定要保证群众都能吃上饭。”因为群众住房紧张,少奇同志还告诉干部不要保留他的旧居,让群众搬进去住。可是,没有一户社员肯搬进去。少奇同志就亲自动员原住户和解放前他家的长工搬回去,说:“你们放心住着,到将来有更好的房子住时,你们再搬走。”
最使我难忘的是,在浮肿病院里,那里不但有老人,还有许多青壮年。少奇同志看了,心情十分沉重,几乎要掉下泪来。他公开向干部和社员们讲:“40年没回家了,看到乡亲们生活很苦,工作没做好,我心里很难受。”“我对不起大家!”他一方面依靠群众积极寻找解决办法,以纠正错误,严厉批评了一些干部:“不是一切从实际出发,而是从上面的意图出发,这是很不好的风气。”同时又专门找了因坚持反“五风”而被撤职的大队干部,表扬了他们敢于坚持正确意见,动员他们出来工作。由于当地矛盾复杂,曾整过那些干部的大队书记听说了这件事,就站在大路口上当众大声叫骂:“刘胡子,你竟敢用右倾分子!”公安干部报告了这件事,少奇同志只微微一笑,转身又谈别的正事了。几天后,少奇同志见到那个大队书记,严肃又和蔼地对她说了一句:“我们共产党员是为大家办事的,不能只想到自己的名利,是不是?”那个干部的脸立刻红起来。少奇同志还找犯过“五风”错误的干部,指出不能因为受批评就心灰意懒,躺倒不干;要顾大局,团结一致,共同克服困难。另一方面,少奇同志又代表中央向群众承认错误,并主动替各级干部承担责任。他检讨说:“教训深刻,刻上碑,以免再犯!各级干部都有责任,主要责任在中央,中央责任在我!”
由于过度劳累,少奇同志不久就病倒了。即使在休息期间,他仍念念不忘群众疾苦,捡橡子、吃木薯,尝代用粮。有一次还差点儿中了毒,搞得大家好紧张。医生严厉地批评了厨师郝苗同志,郝苗又自责又委屈,说是首长硬让他做的。这时期,少奇同志极力提倡恢复自留地,适当开放农贸市场,弥补国营和集体经济的不足,想方设法使人民度过困难。
因为少奇同志亲自做了调查研究,摸清了真实情况,他才在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总结经验教训,并主动承担了责任。一种对祖国、对人民的责任感,使他和一些领导同志下定决心:一定要纠正错误,扭转局面,号召全党全民紧紧团结,克服困难。当时,国际上,苏联已中断了一切经援,撕毁合同,又趁我困难强逼还债;美国加紧对我国的封锁;印度挑起边境争端,强占我领土。台湾的蒋介石也疯狂地喊叫反攻大陆。内忧外患,危浪险涛。我看到少奇同志心情沉重,吃饭很少,深夜躺在床上经常久久不能入睡。他作为党的副主席、国家主席,怎能不心焦呢?然而,他总是充满信心和决心,日日夜夜,与全党、全国人民一样紧张地工作。
1963年,我国度过了困难时期,经济开始复苏,市场也日渐繁荣。人民开始高兴的时候,少奇同志也高兴了!春节期间,北京和平门外琉璃厂一年一度的集市——厂甸,又活跃起来了。上午,孩子们去逛了回来,吃中饭时谈得可高兴了,什么风车、大糖葫芦呀,棉花糖、面人呀,各种土特产呀,说个没完。少奇同志听得很有兴趣,兴奋地说:“我们也去看看!”
下午,少奇同志和我带上孩子们坐车去了,一过和平门,车子就停下来,步行一段路,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少奇同志也牵着孩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看这,摸摸那,像小孩子过年似的。我们一起生活了多年,却很少看见他这样开心。他此时的心情,是每一个曾为人民做过一点儿好事的人,都能体会到的。看到群众欢乐的表情,少奇同志笑了,出自内心地笑了。
“做人民的好儿女!”
少奇同志出身于一个富农家庭,在兄弟姐妹中是最小的一个。9岁时,父亲病故。全家都很疼爱他,尤其是母亲,对他格外疼爱,而他也一直很敬爱母亲。
1920年,22岁的少奇同志离家到上海学俄文,准备赴莫斯科学习革命经验。母亲舍不得他,怕以后见不着了,不让他走。少奇同志安慰母亲说:“我离开祖国远行,离开母亲,是为了祖国,也是为了母亲啊!”1925年,他被军阀赵恒惕逮捕释放后,母亲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了,跪下来哀求他:“再别干这种事了,太危险了!”在当时封建礼教还占统治地位的情况下,一个孝顺的儿子要抗住母亲的下跪,需要多大的革命坚定性啊!少奇同志温厚而坚定地对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