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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 孽-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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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抚着她的头发:“不会。”
  
  “别骗我!”她几乎是警告一样,他便笑着点头。
  
  若她有预见,便会晓得这个男人骗过她太多次,真的不可信。可当时的青葱岁月,谁又会想的那么远呢?爱就爱了,不需要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57

57、广延(三) 。。。 
 
 他宠着她,几乎是在方方面面,大约他这样的男人要真心爱一个人便会如此。只不过两人的感情偷偷摸摸,在老宅自是小心又小心。她有问过他,为什么非得这么躲躲藏藏,他笑着回道,因为我们是兄妹。

她怔愣,反应过来就说:“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在法律上,我们是。”

他的这句话将她弄不开心了,于是跟他赌了好几天的气。恰巧,他也忙于老宅的事儿,无形中疏忽了她,倒惹得她更加愤怒。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夹了盐水虾。

谁都知道广延对虾过敏,可她还笑嘻嘻的说:“二哥,多吃点,这个补脑!”

广延夹起那虾,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倒是小卫伦一把抢了过来,丢到门外,喂狗了。三姐气呼呼地瞪着小卫伦,骂他:“知不知道这样很浪费!”

卫伦睨了她一眼,冷哼:“最毒妇人心,三姐你是黑寡妇吗你?”

三姐气得摔了筷子,见广延也不支声,自己便气回了房间。奶奶这时才开口:“老三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头叫她妈好好说说她。”

也不知奶奶这话对谁说的,小辈的都没敢答应,唯有广延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的这次争吵持续了很长时间,广延虽宠她,可却不会哄她,而三姐又是极要强的性子,也不是那个先低头的人。时间就这么流逝,直到她高考,出了西南疆去读大学。奶奶曾劝过她,就留在西南疆上大学吧,可她执意要走。

开学的那天,众人都起早打算去车站送她,可迟迟不见她出屋子,后来才晓得,她昨儿夜里就走了。奶奶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摇头轻叹:“老三就是这个性子,太要强了。”

等人陆续走光了,才见广延靠在走廊上,他掏出烟盒,习惯性地用两指去夹可扑了空。有些恼怒,将那烟盒做出气筒揉成了一团,再无情地丢弃。

~~~~~~~~~~~~~~~~~~~
1982年的新年,三姐没有回来过年,找了很多借口,奶奶也因为忙于老宅的事儿无心顾她,所以她成功的避开了他。广延何尝不知道她的用心,也曾偷偷出省过几次,在她的校门口像个傻子一样守着,却没有一次看见过她。

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安生,警察盯上了这里,起初广延并不理解,后来他才晓得原来老宅是做毒品生意的。犹记得当初从奶奶那儿亲耳听到这话,自己震惊之下是不可置信,但明明是现实,他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又去找过三姐一次,用自己的权势直接找校长,校长将三姐喊到办公室,两人相见,他是激动,她却面无表情。广延拉过她的手,轻声说:“我们私奔吧。”

她看着他,冷笑:“早干嘛去了。”这话如她的性子,都跟带刺儿似的,戳伤了他的心。

广延几乎是落荒而逃,喝了很多酒没有回西南疆,他酒品不好,家里人都防着他喝酒,他自个儿也有自知之明,能不喝就不喝。可真到了愁的时候,他也沾上了酒。

借着醉意,他冲进女生宿舍,寻到三姐的那间,不顾一众女生的尖叫直接将睡在床上的三姐抱走了。三姐捶他,打他,骂他:“你发什么酒疯!”

拳头都是实打实的,但他不觉得痛,只将她紧紧抱着,在校园的林子里,他一个踉跄,带着她一起摔倒了。三姐摔破了膝盖,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广延宝贝地替她吹伤口。三姐猛然就一巴掌扇到他脸上。

她曾说过,若有机会,这巴掌她是要还回去的。这便是她的性子,说到做到,也挺记仇。

广延捂着脸看她,柔柔的声音诉说:“三儿,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她征然。

他像个孩子一样很无助地看着她,只差泪水为他添加这悲情的效果。她心软了,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将他压在身下,然后张嘴咬住他的脖子,出了狠力气都将他脖子咬出血了。

她松口,瞪着他:“你知不知道女人是要哄的?”

他摇头:“没有经验,所以我们慢慢来。”

她忽然就笑了,想着,到底是男人,会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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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好了几年,直到1986年初,老宅的浩劫。警察查破一条毒品支线,顺藤摸瓜的情况下将得知了老宅。他父母以及父母的兄弟姐妹全部落网,那天夜里,警笛在老宅外震天响,他从睡梦中惊醒。

顺着声儿出来,就看见自己的父母被双手铐住,好几个警察拿枪指着他们。他急得欲上前,却被奶奶喝止住了。黑夜中,他问奶奶这是怎么了,奶奶却只是默默流泪。他不懂,冲破帮工的阻拦要去寻自己的父母。

可就在那时,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夺过一名警察的枪,还未反击,那些埋伏起来的警察瞬时举枪对着他们大扫射。顷刻间,老宅的门外躺满了尸体,他所有的感官都消失,只呆立在那儿。
过了好久,他才回神,可那时自己已身在医院。他看着周遭的医生,轻声问:“今天是几号?”

会这样问,是因为他看见了窗外枯黄的树叶。

医生只能如实回答:“1987年,10月3号。”

广延很平静,没有医生所料到的疯狂行为,只是坐在床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恢复的很快,没几日就回到家中。老宅早已变化,没以往热闹了,而他的兄弟姐妹也渐渐成长,不再是孩子。

老九麦柳学会了走路,在走廊里追着蝴蝶,三姐看着她以防她摔倒。大约是走神了,没注意到麦柳跑到了院子里,来到广延的身边。

小小的姑娘抬头看着广延,软乎乎的声音问:“找谁啊?”

三姐听着声儿探出头来,见是广延,愣是惊得瞪眼。然后,她飞奔过来,冲到他怀里,一直很要强的女人却红了眼,说:“我好想你。”

他抬手要摸她的发,视线却看见屋子里的奶奶,于是搁下了手,推开怀里的人儿。三姐后退了几步,迷茫地看着他,见他表情冷漠,以为是他的后遗症,没有在意。

~~~~~~~~~~~~~~~~~
他因为受了刺激,导致昏迷,睡了一年多才醒来。醒后的他比以往更成熟稳重,唇角依然是温和的笑,可那笑容却像面具,将他的真心隐藏了。他跟三姐之间,变回了兄妹,没有爱情。

三姐生气,难过,可却心疼他。她以为只要自己主动,就能暖化他的心。可她错了,这老宅里的统治者早为她安排了后路。

奶奶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让她嫁给那人。她愤怒,要逃离这儿,却被奶奶下令禁足,而关她的人正是广延。他亲手锁了她的门,她压抑太久的愤怒终于爆发,骂他:“狗腿!你就是一个狗腿!”

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那一刻,她恨透了他。

后来她逃离过,躲过,可几番折腾都被他亲手抓回老宅。她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跟奶奶闹翻了,跟所有人都相处不来。即便如此,她还是嫁给了那人。只因她心死了。

出嫁的那天,外面是热热闹闹的鞭炮,老宅却冷冷清清。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上了轿车。新郎有些诧异,看着这家子人的冷淡,很是好奇。

新婚之夜,新郎占有她的身子,她却像个木桩一样。新郎以为她是初次,以为她是不懂,可后来才明白,她懂得很,只是不爱他而已。

她的新婚夜,广延喝得酩酊大醉,在无人的湖边,他跳入湖里。憋气下沉,很多脑海里隐藏的画面的都一一浮现,她的容貌,她的笑,她的美好。可这一切都被鲜血涂抹,父母的惨死造就了他复仇的心。

他从湖里冒出头来,正好瞧见头顶的圆月,凄清孤冷。听说月亮上住着嫦娥,因为想升仙抛弃了凡间的生活,而导致在广寒宫里孤零。

他就是那个嫦娥,都是自作自受。

~~~~~~~~~~~~~~~~~~~
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广延陷入黑暗之中,耳边传来的声音都似蚊子在叫。他知道这是报应,也知道自己将死,可心情却平静无比,甚至有解脱的感觉。心中放不下的人,看来会过得很好。

他知道,他的三儿很坚强,所以这些年来,她过得他比好。如此,便够了。广延轻轻闭上眼,唇角微微扬起,笑容漫溢,柔和了面庞。

抢救人员终于将车门打开,医护人员便将广延放到担架上,送上救护车。护士准备为他插上氧气管,可却停住了手,可惜地说:“死了。”

车上的人都静下来,朝他看去,那个男人似乎是带着笑容离去,真好。
  




58

58、终章 。。。 
 
 
  林木因为一次失足,从楼梯跌了下来,全身瘫痪,没几日就过世了。安妮伤心地将父亲的骨灰带回西南疆,与母亲合葬在一起。这是老宅的家族墓园,安葬着奶奶,二哥,还有他们的父母。
  
  家里人来为林木送葬,久不见面的三姐也来了。她已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了前夫,她则搬到了僻静的农场里,这农场她早年买的,打算用来养老,没想到提前用了。
  
  当初广延走的时候,人们都以为三姐会伤心欲绝,可她却很平静。亲自料理他的后事,一如当初的广延,总是在众人软弱的时候做最坚强的那个。她出色地撑起了整场葬礼,连四姐都自叹不如。
  
  葬礼结束后,麦柳去找她,可她却不见了。这一次消失,就是好几年,直到现在才出现在林木的葬礼上。卫伦抱住三姐,紧紧拥着,惹得三姐笑骂:“都这么大了,还不懂规矩?”
  
  他哑然笑笑,说不出好听的话,倒是麦柳率先哭了出来。她这一哭,惹得几个兄弟姐妹都哭哭啼啼。三姐点点麦柳的头,很是宠爱地说:“傻丫头。”
  
  素来看不惯三姐的五姐也是红着眼,她走到三姐跟前,张口要说话,三姐倒摆摆手:“你就别开口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五姐偏过头去,悄悄抹掉泪水。四姐扶着安妮过来,安妮挺个大肚子,三姐瞅着她圆圆的肚子,睨了卫伦一眼:“行啊你!”
  
  一句话将安妮弄羞了,只是转而又想起父亲的意外死亡,泪水溢出来。卫伦见她有些撑不住,忙过去安慰,三姐看他那么宠她,微微笑了。
  
  想起以前广延说过,卫伦这种人不能有执念,否则那执念对卫伦来说就是毁灭。而今再看这句话,也许在现实不允许的情况下,会如此。可若两人真心相爱,又无阻碍,就算有了执念又怎样?
  
  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
  
  ~~~~~~~~~~~
  众人送了林木最后一程,然后一起回到老宅。还未进门,就见老七在院子里抱着自己的女儿,手无足措的模样让吕真吓了一跳。护妻心切的他急忙奔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老七指着堂屋里,然后看向卫伦:“六哥,卫冬他…”
  
  安妮倒是率先反应过来了,她怒气冲冲地进屋里,卫伦跟在后头。于是两人一眼就瞧见卫冬凶狠地将南南压在身底下,还拿个绳子正在绑南南的手。
  
  安妮气得大喊:“卫冬!”
  
  六岁的卫冬朝门看来,见到自己的母亲,腾地一下跳起来,要逃,可却被南南拽住了腿。卫冬气急败坏地踢他:“你他妈敢拽我,小心我收拾你啊!”
  
  话刚落音,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安妮拧住卫冬的耳朵,皮笑肉不笑地问:“脏话说得挺溜啊,你这像谁呢你!”
  
  卫冬无辜地看向父亲,用手一指:“他。”
  
  卫伦瞪了他一眼,卫冬倒大无畏地说:“爸,您甭装了,就我这模样走出去,人都得说我是你的种,是吧?我像您了,还真叫什么人养什么东西。”
  
  他这张小嘴就跟卫伦一个样儿,忒能扯。卫伦没好气地骂他:“臭小子,就这么跟你爸说话啊!小心回头我收拾你!”
  
  安妮瞪了卫伦一眼,还不待开口,在地上的南南就叫唤了:“我说你们一家子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卫伦替南南松绑,得了自由的南南一下子扑进卫伦怀里,委屈连连:“六舅舅,卫冬就跟霸王似的,您得治他啊!”
  
  四姐走了进来,说:“你都多大个人了,还打不过卫冬,丢不丢人呐你!”
  
  卫冬瞧见了四姐,像个鱼儿一样钻离安妮的控制,他跑到四姐跟前,甜甜一声唤:“四姑姑~”
  
  “乖啊。”
  
  南南见状,又是很委屈:“这还是亲妈吗?”
  
  安妮只好安抚南南,于是卫冬生气了,他为什么老跟南南过不去啊?一,这小子欠扁,二,这小子老缠着他妈妈,就这第二点他最看不惯了,凭什么霸占他妈啊,凭什么啊!
  
  南南根本就没注意到卫冬愤怒的注视,恰好帮工宣布开饭了,于是众人落座。林木的丧事才过,气氛有些凝重,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整桌子就卫冬最闹腾。先是要喂老七的女儿吃饭,老七吓得连连摇手。
  
  卫冬执意要如此,还说:“就喂一下嘛,七姑姑,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老七给他整的没法子,倒是麦柳一眼瞪过去,说了句:“混小子!”
  
  卫冬最不怕这个九姑姑,他冷然说着:“都这么大个人了啊,九姑姑,你是不是考虑下嫁人?给老宅减轻点负担啊?”
  
  麦柳愤然:“你!”
  
  三姐却扑哧一笑,夹了块排骨给卫冬:“说的好,赏!”
  
  卫冬立马狗腿地说:“谢皇太后赏!”
  
  于是一桌子人都笑开了,唯有麦柳又气又羞,这都拿她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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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麦柳发觉她兄弟姐妹都变了,变得八卦。谁见着她,都要问一句话:“嗳,小九,你平日里都忙些什么呢?男朋友怎么没见到啊。”
  
  她压根就没男朋友,怎么回答。三姐回农场之前,倒是找过她一次,那时三姐站在走廊上,看着院子里的花儿,漫不经心地说:“还喜欢老六吗?”
  
  她吓得一纵,赶紧摇头。三姐微微一笑,拍着她的肩膀说:“他们现在很好,你就是喜欢也是无用。我知道叫你不喜欢他很难,但人要给自己一次机会,特别是你还这么年轻。”
  
  有句话她没说出来——别像三姐这样,蹉跎了自己的青春。之所以没说,只是她预感麦柳不会走她的老路,也是一种希冀,希望麦柳会幸福。
  
  麦柳从思绪里回神,发觉如果再在老宅里待下去是迟早有天会被逼疯。于是,她连夜收拾包袱逃了。她乘车去了三姐的农场,这儿偏,还得坐农用车才能到达。路上有抱怨,可等看到三姐的农场时,所有的抱怨都被惊羡代替了。
  
  广片广片的果园,果花绽放,将那一片林子点缀的美丽,她不由得走过去,就在这时听见‘嗒嗒’的一阵声儿,寻声看去,却见一个男子骑着高马而来,马停在她面前,男子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一瞬,她想到了王子。
  
  后来,她晓得这个男人叫左灵,有一头长发,被束成马尾,若不是那挺拔的身姿总该有人认为这是个女人,但左灵不女气,虽然长得漂亮,可脾气有点坏。他暂住在三姐的农场里,跟麦柳朝夕相处,可两人根本处不好。
  
  都老大不小的俩人,有事没事吵两句,除了动手,两人能想到的都做过了。三姐挺烦这俩人的,能避开就避开,可同一个屋檐下如何避开。她起初是嫌烦,可久了才发现,其实这俩人是有苗头的。
  
  她明白过来后,倒是喜悦了,而事实也如她想象的那样发展。有一回两人吵着吵着就亲在一块儿了,据说是左灵受不了麦柳的那张嘴,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然后变成了亲吻。事实如何,也没人无聊地会去问。
  
  三姐倒是写了封信,寄到老宅,读信的安妮,她读完之后,卫冬率先发表:“这老女人终于能嫁出去了。”
  
  大约家里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总是望她好,替她高兴。
  
  ~~~~~~~~~~~~~~~~~~~~~
  过完夏天,安妮生下一名女婴,卫伦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惹得卫冬红了眼。南南见他如此便是幸灾乐祸,卫冬干脆将这种郁闷全都撒在南南身上。可后来,他瞧见妹妹可爱的模样,又变了脸,也跟他爸一样宝贝得很。
  
  孩子满月酒的那天,老宅又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相聚在一起,吃完满月酒不知谁提议照张全家福,于是就见这么一大家子人站在老宅的楼前,摄影师费了一番工夫才照出来。照片洗出来很快,一家一张,都被悬挂在客厅里。
  
  而老宅的全家福则挂在堂屋的墙壁上,旁边就是奶奶跟爷爷的照片。卫伦看着奶奶的照片,微微一笑,说:“奶奶,这个家像家了。”
  
  照片上的老妇人白发苍苍,本不苟言笑的人却有笑容,模样恬静美好,在阳光下更显安宁。这份安宁也蔓延在老宅里,而此刻西南疆的天,清澈透蓝,飞鸟的翅掠过天际,留下淡淡的痕迹,转而,就散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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