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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懂得了,容恬在下令不能回援时,预感到将会永远失去媚姬的那种沉痛。大敌当前,为了保存实力,避免僵局,将对己倾注一生痴情的媚姬弃之不顾,这个决定残忍而无情。
那是王者无可奈何的决绝和悲哀。
王者之痛。
容恬事后云淡风轻,举止如常,甚至对媚姬绝口不提,正是因为无法释怀。
最疼的伤口,往往不敢去碰。
心创之重,无以为甚。
直如醍醐灌顶,容虎一番苦心,凤鸣至此恍然大悟。
“我已经知道,”凤鸣低声喃喃,握紧了垂在腿侧的双拳,“该怎么做了。”
这句话仿佛也给了他自己一股庞大的力量,让他腰杆簌然挺立如旗,迈步步子。
容虎目光灿然,凝视着凤鸣脚步坚定地远去,仿佛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重新将脊背靠回到岩石上去。
“厉害!”烈儿从岩丛中猛然现身出来,挤眉弄眼道,“大哥不愧是大哥,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说服鸣王。只要鸣王知道体谅大王难处,以后大王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容虎看一眼这个活蹦乱跳的弟弟,没好气地开口,“如果让大王知道我们说了这些让鸣王内疚烦恼的话,下场一定比正在东边罚跪的绵涯惨上一百倍。”
“受一点罚怕什么?现在若言苏醒,天下即将大乱,西雷王位又被一个小兔崽子占着,大王如果不快点恢复往日的果断狠绝,那才是最糟糕的。”烈儿不以为然地坐下,伸个懒腰,“不早点对鸣王下功夫,万一将来遇上鸣王由于妇人之仁而出面阻挠大王决策的事,两人产生争执,我们几个就头疼了。对了,话说回来,”他翻身一跳,从岩石上方落到容虎面前的草地上,蹲下对容虎道,“秋蓝那么娇弱的身子,居然可以一人把你从营地送到这里。长夜漫漫,你有没有趁着受伤装可怜摸摸她的小手,或者亲亲她的小嘴?”
容虎脖子骤红,狠瞪他一眼,“要不是我受伤不能动,一定踢肿你的屁股,让你的永逸王子心疼得掉泪。”
烈儿想到什么似的,哈哈笑起来,“他今天可掉了不少眼泪。知道你被烧死的消息,他赶来安慰我,谁知道见了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一个字都没有说,自己首先就哽咽难抑,哭得不成样子,最后还不好意思地跑掉。咦,秋蓝她们几个回来了,大哥你好好享受美人侍候吧,这可是大王和鸣王才有的待遇。我先走了。”脚底抹油,匆匆去了,不用问也知道是去找为他哭肿了眼睛没脸见人的情人永逸。
容虎无可奈何地看这个顽劣小子溜走,目光移到远处,变得充满暖意和喜悦。
秋蓝因为照顾他而似乎消瘦少许的倩影,出现在他视野之内。第十章
凤鸣回到容恬身边时,军事会议已经结束。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容恬转过身来,看见凤鸣,露出微笑,“你回来了?容虎的伤势怎样?这边事情已经处置完毕,等一下就要全军出发,回营地过夜。那里虽然被烧毁了,至少地形适宜驻兵。我们也要好好清查一下若言留下些什么。”
“嗯。”
容恬停下动作,朝凤鸣仔细打量,“出了什么事?你连声音都变调了。”深邃的眼眸射出精光。
凤鸣凝视着容恬,鼓起勇气,深情款款地说,“我决定以后当世上最好的情人,永远陪着你。”
容恬啼笑皆非,皱眉道,“现在才下这个决定,不觉得太晚了点?你早就注定一辈子陪着我了,几年前就没了反悔的余地。”
凤鸣举起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把他扯到鼻子几乎碰上鼻子的距离,异常认真地说,“那么我们说好,如果你遇上忧烦的事情,不要为了考虑我的心情而瞒着我,还勉强自己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容恬骤起警觉,眯起眼睛审视凤鸣,半天,才在凤鸣耳边低叹了一声,“看来是瞒不过你了。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怕你心烦忧愁。”转过身,从临时被当成军事桌的大岩石上取了一个匣子递给凤鸣,道,“摇曳夫人已经带着采锵离开了,先生紧跟其后。临走前,先生遣人送来了这个匣子,里面装着三十三艘大航船的船契和详细的江河航行图。”
“船契和航行图?”
凤鸣愣住。
他是经过再三考虑,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心态,毅然过来,打算和容恬一起面对媚姬惨死的悲痛的。
关萧纵什么事?
他抱着容恬递给他的匣子,完全搞不清状况,只好暂时把媚姬问题搁置,问容恬道,“船契和航行图有什么好心烦忧虑的?”
容恬苦笑,“先生的东西岂是这么好到手的?虽然船契和航行图送了过来,但是送东西过来的人,同时也带来了先生的一个条件。”
“条件?”想起那个高深莫测,动起手来没有多少“父子情”的老爹,凤鸣就头皮发麻,“什么条件?”
不用说,一定不是什么好搞定的事情。
“先生说既然你有胆子继承家传的船运事业,就必须有继承的能力。”
凤鸣隐隐觉得不详,“怎么才算有继承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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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内,你必须在西雷和单林之间,开拓一条稳定的航线,可以运送单林珍贵的双亮沙回来。”
“单林?”凤鸣再次懊悔当初听课的时候没有专心一致,绞尽脑汁地努力回忆,“是不是就是那个……嗯,除了这片大地上的十一个国家外,另处一地的第十二个国家?那个遥远神秘的岛国?”
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记得当初容虎给他上课时,隐隐约约有过介绍。
在海的另一边,有一个极其美丽的岛国,出产稀有珍贵的双亮沙,糟了,那个沙子是干什么用的?全忘记了。
不过单林和西雷相隔的海的名字倒是记得的,因为很好记,就叫单海。
凤鸣又开始习惯性地挠头,“稳定的航线?还要运双亮沙?一年的时间,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先生会把你当成有辱门楣的无用子孙,亲自了结你的性命。”容恬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先生的人就像他的剑一样,说要杀一个人,是绝不会手软的。如果我们无法达到先生的要求,一年之后,我只能把你安置在最严密的重重保卫中,直到先生死去或者我们两个被杀。”他看着凤鸣,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他要杀你,非要先杀了我不可。”
凤鸣听了赫然一惊,却随即镇定下来,露出雪白漂亮的牙齿,还容恬一个充满勇气的笑容,“别为我担心。这是我西雷鸣王的任务,我会使尽浑身解数,完美解决这个难题。”流露出自信的双眸坚定沉着,漾出慑人光彩,仿佛天下最耀眼的光芒,都被收集在这双动人的瞳仁内。
连容恬也为他从容不迫,屹然不惧的气势惊讶,眸光骤亮,“你对航行很有经验?”
“经验不多。”凤鸣摇头。
他对航行的经验,仅限于上次被鹿丹俘虏带去东凡,被关在船上走了一段行程。
整个过程都是被关在房子里,和鹿丹唇舌交锋,与其说是航行的经验,还不如说是当俘虏的经验。
话说回来,他当俘虏的经验,倒是累积了不少――此类经验,希望以后可免则免。
容恬空欢喜一场,无可奈何地拉过他,低声责道,“那你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谁说我不在乎?我打出生还没有这样斗志昂扬过。”凤鸣俊脸蒙上一层淡淡的神采,闭上双眸,仿佛在对老天发誓一般,低声喃喃道,“从今天开始,我拒绝再充当那个处处需要别人保护安慰担心的鸣王。和天底下最伟大的君王做情人,人生怎么可能不轰轰烈烈?不管遇上什么难题,我都要像容恬一样,以最佳的豪情壮志,放手一搏。老天爷,你尽管考验吧,凤鸣我豁出去了。”
他睁开双眸,对上容恬惊喜交加的眼神,绽放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十倍的笑脸,主动抱着容恬脖子,对着容恬线条坚毅的唇热吻起来。
容恬还以暴风一般的热情。
天雷勾动了地火,无法抵挡的热力以光速席卷四周山林。
舌头灵动热润,挟带容恬独有的气息,一气攻入凤鸣齿间,横扫每一个甜美的角落。
从贝壳一样洁白细密的牙齿到牙床,包括敏感的舌根,没有一处遗漏。
凤鸣喉间泄出沉醉的低吟,宛如喝了世上最醇香的美酒,主动伸出舌头,和容恬的舌尖共舞。
口腔内的每一处都冲击般强烈的爱抚,只是一个吻,却充满了仿佛已经被容恬彻底进入体内冲撞抽插的快感。
“容恬……”
战栗似的声音从交吻的唇传出来,微不可闻得令人心跳加速。
“我浑身……都在发烫。”凤鸣喘息,指节蜷缩起来,用力抓紧容恬的前襟。
舌尖像两条急切寻求交换的蛇一样交触纠缠,带着黏稠透明的津液发出啧啧的声音,在脑际异乎寻常响亮,淫靡得令人双腿发软。
极度浓郁的深吻。
凤鸣觉得血管快搏动得爆炸了。
“再深一点……”他用迷蒙的眼睛看着容恬,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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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恬被挑唆得无法自控。
舌头探入深处,更用力地抵住凤鸣的舌根,骤重的压力让凤鸣遏制呼吸,胆战心惊地期待更猛烈的下一步到来。
后方纷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继而吃惊似的猛然停止。
容恬心下暗叹,完成这记惊天动地的深吻,搂着仍在微微喘息的凤鸣转过身来。
天底下最不受欢迎的,就是不速之客。
接触到容恬的目光,众将领连忙低头,把视线从鸣王绯红诱人的表情移到脚下的泥地上。
不知谁在后面很没有义气地推了子岩一把。
子岩踉跄了一步,被迫出列,片刻后,只好忍住满面尴尬,硬着头皮禀报,“大王,军队集合完毕。”
当事者容恬的脸色还算恢复得比较快,从容地点点头,“传令,全军出发,天黑前赶回营地。”
遣走一群将领后,含笑看着丢脸到极点的凤鸣,问,“要出发了,你脚软成这样,可以骑马吗?不如我们共乘一骑。”
凤鸣红透耳根的表情可爱到了极点,眨眨眼睛,猛然挺起胸膛,嗤鼻道,“区区一个吻,怎么可能让堂堂西雷鸣王脚软?不信的话,路上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营地。”
容恬长笑一声,问,“下个什么赌注?”
“我要是输了,今晚任你处置。你要是输了呢?”
“当然也是任你处置了。”
“好!”
“一言为定!”
啪!当场举掌对击。
算是赌上了。
大队开拔。
西雷王所属的精锐骑兵在前,其他未受伤的士兵在中间,容虎和其他不宜动弹的伤兵坐在马车上,落在后面。永逸王子因为烈儿陪着容虎在伤兵队列中,自动请缨领着他的一千人马在队伍的最后面护送。
容恬和凤鸣各乘一马,走在大队的最前方,因为有赌约在身,两人纵情策马。
“驾!”
骏马长嘶,飞起四蹄,破风而去。
数不尽的树影,在两旁匆匆倒退。
深夜奔袭,和阳光下驰骋,感觉完全不同。
人和马都沉浸在树木古朴芬芳的气味中,远方翠峰峻峭挺拔,视线所及处,林木错落有致,绿润的叶片反射着日光,宛如林间洒满耀眼的金片。
汗水,从额头痛快淌落。
“驾!乖马乖马,你帮我赢了这场,我喂你吃大餐!”凤鸣夹紧马肚,一边极力鼓励胯下骏马。
可是用尽这些年学来的各种策马技术,他仍然不得不承认,他的马技和容恬相比,确实差了几个等级。
出发时本来是并肩的,未到中途,只能远远看见容恬小小的黑色背影。他抬头远目,看着容恬的背影终于在眼前消失,用力咬牙,再度挥鞭,继续追赶。
全军在傍晚前赶到了营地。
凤鸣是第二个到达的,他勒住缰绳,静静凝视了满目苍痍,四处焦黑的营地一眼,翻身下马。
容恬早就到达,他的马在前面的空地轻轻踏着蹄子,垂头用鼻子嗅着大火后的灰堆。
凤鸣走过去,抚了抚马匹的鬃毛,把缰绳拉在手里,牵着自己和容恬的坐骑,慢慢走进完全变了模样的营地。
火焰的痕迹像丑恶的伤口,随处可见,营地里惟一保留下来的,只有深埋地下的木桩和充当房舍地基的巨石。
若言要想毁灭一样东西,会做得很彻底。
沉寂的营地仿佛已经死去,大地一片安静,凤鸣却觉得自己在凄厉的鬼魂哭喊间游走。
他若有所觉地,朝印象中媚姬的小院走去。
泥土似乎还带着大火后的热气,火油燃烧后呛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凤鸣放开缰绳,让两匹马儿留在原地,独自走进倒塌大半的院门。
被烧得焦黑的骸骨密密麻麻,在已成灰烬的木屋前的空地上,整齐地铺了一地。容恬站在这片灰烬中,背影凝重得仿佛已经嵌入这被大火肆虐过的天地。他弯腰,从灰烬中捡起又一截焦骨,转身看见,静了片刻。
“到了?”他脸色如常地看着凤鸣。
“刚到。”
容恬走下来,把焦骨放在空地前的骨堆之中。
凤鸣默默走过去,踏进仿佛犹带温热的灰烬,低头寻找。容恬过去,拉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和你一起找。”
“人已经死了,找到有什么用?”容恬淡淡笑着骂一句,“傻瓜。”
凤鸣沉默。
“找到媚姬了吗?”他低声问。
容恬不动如山的身躯微微震了震,一瞬间恢复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枝残缺的玛瑙珠花,“这是她当日离开西雷王宫时,我送给她的。她一直贴身藏着。” 凤鸣双手小心接过,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无声端详了一会,又双手递回给容恬,「你收好。」
容恬果然贴身藏好了,长呼出一口气,彷佛把肺中的郁结都吐了出来,回
复了几分平常的从容若定,回头扫视地上的骸骨一眼,沈声道:「已经无法一一分辨了,让这些无辜受害的人埋在一起吧。」
两人走出残骸满地的小院,後面的人马也陆续到达。
将领们早有野战经验,被烧毁的营地里只剩倒塌大半的颓墙,大部分房子都不能再住人,众人下马後各自安顿自己的士兵,轮流站岗放哨,其馀的人用随身带著的剩馀的小量粮食升火煮饭,抓紧时间休息。
容恬吩咐子岩派一队士兵去後山挖坟;好好安葬惨死的人。
所有骸骨被放入同一个坟中;黄褐色的泥土纷纷洒下;慢慢掩盖上来。奴婢侍从也好;显要权贵也好;无论公主王子或天下第一美人;生前状况迵然有异的人;到了这一天;也终究看不出有什麼两样了。
容恬由始至终不发一言;淡淡注视著。
凤鸣陪在容恬身边;待墓已经埋好;问容恬道:「要不要立个墓碑?」
「墓碑不合她淡泊闲逸的性子。」容恬默然片刻;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
「什麼也不用立。几年之後;这里会长满青草和小花;让那些青草和小花陪著她吧。」
子岩领命;果然什麼也没有立;按照凤鸣吩咐;挪了山谷中一些连根的浅白小花过来;种在四周。
希望来年;可以看见这些温柔的小花兴盛蔓延。
永逸这个「地头蛇」帮了大忙。他虽然不再是永殷的太子;毕竟还是王子身份;在永殷有自己的门道;料想人马过夜需要东西;立即派了几个心腹到最近的城镇;紧急抽调一小批粮食和上好的营帐。
二更时分;粮食和营帐都秘密送到;容恬立即分发下去;竖帐过夜。
容恬和凤鸣合用一顶最结实的牛皮军帐;他们的帐篷;就扎在当初到逹营地第一天时;两人曾经荒淫无度过的温泉旁边。
劳累了一天;两人都是筋疲力尽。烈儿在隔壁的帐篷里照顾容虎;秋蓝等三个进来伺候容恬和凤鸣一番後;吹熄烛火;无声退下。
凤鸣和容恬并肩睡下;半夜醒来;身边空空如也。凤鸣并不觉得诧异;点漆般的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中炯然一闪;抓过放软席边上的外衣披在肩上;钻出营帐。
他穿过几个哨岗;摆手要他们不要跟随;信步向东边一条幽静的弯曲小路走去。
那条路;通往今天刚刚垒起的新坟。
深黑的夜幕上星罗棋布。月牙儿高高悬挂;毫无唯我独尊的嚣张跋扈;收敛著亮度;与众星谦和相处。
月色如细霜;出奇地微弱而温柔。
柔和的光芒洒在小路两旁点点朵朵开了小半的白花上;轻轻的;像是唯恐惊醒了长眠在尽头的人们。
山谷特有的浓郁的青草味;飘荡入鼻尖。周围份外安静;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已经自成一方天地;凤鸣一路缓缓行来;靴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快到小路尽头时;凤鸣停下脚步。
容恬就站在坟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已静默多年的雕像;月光描绘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
凛冽如风的背影;宛如出鞘的宝剑一样锋利直挺;却又透出山峦般的凝重深沈。
刹那间;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如洪流一样冲击入凤鸣的肺腑。
他不知道容恬一个看似从容的抉择;必须背负这麼多的折磨和内疚。
从不知道。
灼热的雾气氤氲双眸;视野中的容恬变得模糊而遥远。在这样模糊而遥远的距离;凤鸣却深深感受到了容恬的痛苦。
媚姬救过他们;却因为他们的无情而死。
恩将仇报;是一种噬咬心灵的痛苦。
这本该是他的痛苦;现在却由容恬为他背负。
不给若言可趁之机;宁愿放弃众人;也不伤害凤鸣。在凤鸣尚未有所知觉之前;容恬代凤鸣下了决定。
他以任何人都不可违逆的跋扈;斩钉截铁地发下这一道背叛媚姬;置媚姬於死地的王令。
不是因为容恬乐於独断;而是因为容恬知道;做出抉择的代价有多大。他把抉择的机会从凤鸣手上抢走;挺身而出抵挡了若言这一支暗箭。
毒液入心人肺;痛不可言。
深邃无边的夜幕下;面对容恬彷佛凝固住的背影;凤鸣泪盈於睫;激动不可自持。
他不知道该怎样爱眼前这个雄伟深沈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真心地宁愿容恬不要爱他这麼深;为他背负这麼多。
媚姬芳魂未远;凤鸣站在寂静无声的旷野;却在为容恬流泪。
他无法压抑洪流一样涌入心窝的悲伤和感激;这些悲伤感激和他的爱沸腾著融化;宛如严冬里最纷扬的大雪一样涤荡他的心灵;让他在冷热交击的漩涡中浑身颤抖。
「凤鸣;你怎麼在这?」耳边传来熟悉温柔的低语;「睡不著吗?」
他抬起头;不知何时;容恬已经站在他面前。
他彷佛永远都在他身边。
只要目光所及;心之所思;就会出现;微笑著给予凤鸣力量。
凤鸣凝视著眼前俊伟的男人;茫然点了点头。
容恬道:「我也睡不著。」他举起衣袖;帮凤鸣拭去泪水;「不要紧;我陪你慢慢走回去;说说话;很快就会有睡意。」
握住凤鸣的手腕;转身;并肩向来路缓缓步行。
「为什麼哭?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容恬看著前方营帐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