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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是最后的手段。
注入抗凝剂会对木卫二冰盖下方脆弱的生态系统，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用那些低温炸药解决掉这个问题。否则，拯救这些人的代价，也未免太过沉重了点……
随着那个被标记为红色的冰层持续上升，井道两侧的炸药接连爆破。
看着屏幕中那不断跳动的温度、水流速度参数，谭明只觉得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
好几次冰层突然卡住，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不过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那块红色的冰层，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触碰了深度两公里的那根绿线。
“目标已到达安全层位！”
指挥室内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
谭明只觉得腿上一软，倒在了椅子上，对着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那匀速上浮的冰层，嘴角总算是咧开了一抹由衷的笑容。
这三年来的辛苦，总归是没有白费。
……
坐在太空车上的宇航员纷纷系上了安全带，展开了车身顶部的记忆金属护罩。
先前被水压冲上空中的冰层碎片，开始接二连三的坠落。这些碎片低的可能就飞出了十几米，高的甚至被抛上了低轨道。虽然木卫二的重力只有地球七分之一，但极其稀薄的大气是的这些被扔向空中的重物，几乎是保持着起飞时的动能砸了回来。
密集砸落的冰块猛烈地撞在了半弧形的记忆金属护罩上，留下了一座座拳头大的弹坑。最倒霉的一辆车几乎被冰块整个埋在了底下，不过好在记忆金属护罩的质量过关，里面的太空车一点事都没有。
终于！
井喷进入了尾声！
封存着斯文托维特号的冰层上浮，将喷涌着冰屑的洞口堵上。一座长方形的冰柱从钢铁结构的中央顶起，伴随着一阵阵撼动大地的隆隆巨响，形成了一座上千米高的长方体巨塔。
此时的斯文托维特号，就如同琥珀中的标本一样，安稳地冻结在“冰塔”的中央。下方的炸药停止了爆破，上涌的海水将裂隙迅速冻上，失去了向上的动能后，这座纵向面积数千平的长方体冰柱，总算是犹犹豫豫地停下了向上的步伐。
从空中坠落的冰雹雨也渐渐停下，只剩下空中翻飞的碎雪冰渣。
一座座碗状的记忆金属护罩向中央收拢，暴。露。出了那一辆辆躲藏在下面的太空车。宇航员们依次从车上走下，从后备箱里取出了设备，走向了那些被埋在雪堆底下的同事们，准备帮他们一把。
这时，两名提着工具箱的宇航员停下了脚步，朝着那冰柱的方向看了过去。
细碎的冰屑，从那座冰柱的表面缓缓飘下，远远地望去就如森然的雾气。远方的木星，射来柔和的光芒，当从那片冰雾中穿过的时候，竟是隐隐约约地折射出一道彩虹。
“那玩意儿是彩虹？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其中一名宇航员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里。
来木卫二上工作了快两年了，这般美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应该是吧……该死，我的相机留在了员工宿舍。”
“有什么关系，行动记录仪上的视频提取出来，回去了随便你截图留念。”
“那不一样！”
……
就在斯文托维特号冲破冰盖两小时后，在未来人大厦全息会议室中，江晨再次见到了戈络文一世。这三年来，地球防卫同盟从斯文托维特号上得到了相当大的帮助，而现在防卫同盟也兑现了它的诺言，将斯文托维特号从冰盖下方解放。
“关于我们今后的居所，我希望和你讨论。”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寒暄，戈络文直入正题地说道。
“地球防卫同盟第51号决议表决，在距离天宫市一百公里外的地方，你们可以在那里建设你们的家园。那里有丰富的地下水、石墨矿以及铝矿矿床。当然，如果对火星的环境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讨论做讨论。”说着，江晨将他口中的那个位置，连同当地的地形图和矿藏储量分布图，一起发给了戈络文。
“不用了，我们非常满意。”用大概两秒钟读取了这几十G的数据，戈络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关于你的计划，有结果了吗？”
“你指的是哪一个？”
“地球联邦。”
听到了这个名字，江晨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轻轻咳了声，说道，“拜你那些虚空中的老朋友所赐，现在地球上的情况远比你印象中的要复杂的多。一开始我就说过，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
因为那些虚空中的遗民，这个世界的历史从二战开始便乱了套。虽然站在江晨的立场上，这个世界的历史才应该是所谓历史的本来面貌。但如果没有外在因素干涉的话，现在全球格局应该是泛亚、北约、苏联三足鼎立才对，而不会是现如今一个都不剩下……
“更正一下，我们与他们并非朋友，”看着江晨，戈络文继续说道，“我们仅仅是答应那群可怜人，为地球文明留存最后的火种，作为他们对我们提供帮助的回报。”
“说起来，我一直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们不也是从地球上出来的吗？”江晨问道，“如果一定要为地球文明留存火种，你们自己不就是吗？”
出乎了江晨的意料，他本以为戈络文会像回答其它问题那样，不假思索地给出他答案。然而这次，他却是思考了很久，以至于江晨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量子通讯出现了故障。
“我能理解你的困惑，但没办反回答你，”戈络文缓缓开口说着，那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瞳孔，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可能在那些可怜人的眼中，我们已经变成了别的东西。”
“还真是讽刺，明明自己连躯体都被毁灭了……”说到这里，戈络文摇了摇头，和以前一样，不打一声招呼便告辞了。
第1577章 应许之地（）
将斯文托维特号从冰塔中解放，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其护甲之坚固让人惊叹，若是换成海鸥级或者特使级，被冻上这么一个月，就算里面的人可以躺进休眠舱中活下来，整艘星舰也得报废了。也正是因此，当斯文托维特号破冰之后，各国专家才会如此的激动。
如果能将这样的装甲用在特使级，或者正在设计中的宪法级上，对于地球舰队战斗力的提升，无疑是巨大的。
从冰层中解放的斯文托维特号也相当的慷慨，欣然答应了地球防卫同盟的请求。以五亿世元的价格将相关技术打包卖给了未来人重工，偿还了一小部分欠下未来人银行的贷款。
没错，正是贷款。
处在戈络文心智系统下的戈络文人不需要货币这种麻烦的东西，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更高效的价值衡量办法，并且系统之内的所有个体广泛认同这一标准。然而戈络文与地球文明之间的贸易，却不能没有一个价值衡量的标准。
戈络文一世选择的是世元，而要求是在世联储中的一个席位，行使除提议权之外的表决权和监督权。
这也是大多数世联储加盟国的做法，毕竟乱发行货币的话，受损的是整个经济体的利益。不过戈络文在意的倒不是什么经济上的问题，他们只是为了确保世联储超发的货币，不会损害戈络文的利益。
破冰计划总开支1131亿世元，虽然是由世界多国联合出资，但斯文托维特号同样承担了百分之四十的债务。
三年的时间中，这些债务大多由技术偿还。其中曲速引擎，更是拍卖出了五百亿世元的高价，最终被财大气粗的未来人重工得标买走。如果不是其他国家考虑到技术代差太大难以消化，可能成交的价格还得翻上一倍不止。
可能有人会问，既然曲速引擎卖了这么大一笔钱，为何斯文托维特号还有债务需要偿还。
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债务与破冰计划无关，而是在其它地方欠下的。
根据防卫同盟关于戈络文文明难民收容问题做出的相关决议，三票否决了关于俄国在西伯利亚建立后，最终决定在火星划出一片土地，作为对戈络文文明难民的休憩之地。
什么准备也不做，在光秃秃的火星上生存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戈络文也不可能。
因此，在与江晨讨论过这个问题后，戈络文决定用地球文明解决问题的方法，向未来人银行贷款，然后为斯文托维特号上数千名船员，修建一座可供正常生活的城市。
在火星上建城市，材料基本上就只有两样，一个是钢铁，再一个便是石墨烯。
因为不用考虑材料的氧化，所以完全用复合钢焊一栋房子都没问题，就是丑了点。如果觉得建筑不够美观，便在外面加上一层石墨烯或者纳米陶瓷隔层，既提升了建筑的强度，又增加了美观。
现在天宫市最大的地产开发商便是三年前从未来人重工中拆分出来的未来人发展，再然后便是波士顿财团背后控股的波士顿钢铁集团。石墨烯和纳米陶瓷依旧是未来人重工的基本盘，虽然天宫市对外开放了投资，但这些利润庞大的产业，依旧被未来人集团把持在手中。
两亿吨钢铁，三千万吨石墨烯复合材，几乎让天宫市的钢铁厂和石墨厂将产能运转至极限。工程历时三年，超过一千亿的投资砸在那片沙漠上，硬是在那荒无人烟的沙漠上砸出了一座未来化的城市。
破冰计划完成又两个月后，从冰层中脱离的斯文托维特号，修复了受损部位，重新发动了背后的曲速引擎，在木卫二殖民者的目送下，向着火星同步轨道的方向前进。
穿过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之后，两艘装备有引力子护盾和重型质量加速器的海鸥级靠了过去，与斯文托维特号接触后，承担了护航的任务。
虽说是护航，其实也难免有些戒备的意味儿在里面。毕竟斯文托维特号并非毫无威胁的民用舰，舰身侧舷那排质量加速器，看着还是有些吓人的。
不过戈络文倒是没有展现出什么侵略性的行为，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旁边跟着的两只小蚂蚁放在心上。在火星同步轨道的太空港口停靠之后，戈络文一世通过了特别为他们设计的舷梯，进入了太空港，并在这里见到了天宫市市长洪泽伟。
“看到那个地方了吗？那里就是你们未来的家园，”站在太空港的落地窗边，洪泽伟笑着指了指窗外那片火红色的大地，上面那个银白色的一小片斑点，“我们在地图上保留了相关地名，你们可以为这座城市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名字吗？那就叫斯文托维特市好了，”戈络文一世微微点头，“感谢你们为我们做的一切。按照约定，我们会运用我们的技术，在同步轨道建立一座造船厂。”
对于戈络文来说，名字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不过身为戈络文的统治者，他也不是不明白，那些旧人类喜欢给自己没见过的东西起名字的习惯。
“这个不急，你们先安顿好再说这件事也不迟。”洪泽伟笑了笑，友好地说道，“斯文托维特市是吗？我会帮你们登记在殖民地地图上。另外，根据殖民地法律，所有进入火星的人都必须登记身份信息。你们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可以不做登记，但我们必须得冒昧的问下，你们船上具体有多少人？”
“五千人。”
“五千人是吗……我们会为你们准备五千人一个月生活所需的给养，包括水、液氧、燃气、以及营养合剂。天宫市的市场随时向你们开放，还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洪泽伟微微笑了笑，友好地说道。
“这些援助物资我们会按照市场价格购买，你们对我们提供的帮助已经够多了，这会让我们不安。”向洪泽伟点头表示友好，戈络文一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替我向你们的领袖问好，戈络文欣赏信守承诺的人。看来在末日来临之前，我们会相处的不错。”
微微愣了下，洪泽伟随即笑了笑，点头道。
“我会替您转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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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8章 斯文托维特市（）
斯文托维特号停靠火星同步轨道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球每一处角落，并且在网络上掀起了广泛的热议。
距离最初与戈络文接触，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在这三年中，关于戈络文的种种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那个神秘的戈络文心智系统，还是关于那艘浸泡在木卫二冰盖下方的斯文托维特号星舰。
当然，理解归理解，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在激烈的争论背后，舆论明显呈现了两极分化。
一部分人认为戈络文是个威胁，甚至超过远在20。5光年外的格利泽581上的和谐文明。
在这部分人的观点中，人类文明所崇尚的一切，在戈络文心智系统面前都是被否定的存在。比如人。权，比如自由，甚至于人格本身。柏林大学社科系教授甚至断言，戈络文所展现出来的文明特性，简直就和主流科幻小说中所描绘的反乌托邦一样。
“虽然戈络文暂时没有表现出侵略性，但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就像最开始我们都以为那些难民是弱势群体一样，直到他们最后骑在了我们的头上。克隆人、专制……我们的文明所抗争的一切，在他们的眼中都被视作理所当然。如果我们的价值观无法感化他们，那么最终一定是他们反过来腐蚀我们的文明。我希望我们的同盟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至少保持最低限度的警惕……”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地球文明应该接纳这些难民。相比起反对者的意见，他们的观点更为激进，甚至有些人提出应该在地球上设置难民营，安置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而不是将他们赶到荒芜的火星上去。
“……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他们是克隆人，便将他们拒之门外。我承认，克隆人类确实是道德和法律都不能容忍的，也绝对不能妥协的问题，但我们反对的应该是克隆人这项技术，而不是已经不幸的成为克隆人的可怜人。任何生命都没有选择自己出生的权力，如果仅仅因为他们的出生而排斥他们，那我们和那些讨厌的种族歧视者又有什么区别？”面对记者的采访，某欧洲人权组织的代表，如是回答道。
当然，除了立场坚定，旗帜鲜明的左右两派，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则是持相对中立的立场，对戈络文定居火星的新闻表示漠不关心。别说是去火星上安家了，就是跑去太阳上去盖房子也无所谓，只要别跑来和自己做对门就没问题。
毕竟和克隆人生活在一起，想想还是挺惊悚的。
……
就在斯文托维特号停靠火星同步轨道后的第三天，一千名戈络文人乘坐太空电梯登陆了火星。一同从同步轨道送往地面的，除了这一千名船员之外，还有各种型号的太空车和一些戈络文自己设计的工具、生产器械。
这些工具和生产器械，大多是通过斯文托维特号上的矿物加工技术和3D打印技术，在过去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生产的。
至于生产这些器械的资源来源，根据戈络文一世自己的说法是，在经过火星与木星之间小行星带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颗颗直径大概在一百米左右的富钛矿小行星。
先是用质量加速器发射质量弹将小行星击碎，然后派出了采矿僚机收集矿渣，将已经枯竭的资源库存补满。虽然这一切戈络文一世在说的时候语气相当轻松，但听在江晨的耳中还是相当震撼的。
他自认为未来人矿业的外层空间资源开发效率还是相当强悍的，但现在看来，这只是因为一直以来作为比较的对手太弱了而已。
别的不说。
一发质量弹轰碎直径一百米的小行星。
这种杀伤力，恐怕只有特使级星舰的主炮才能做到了。
“一百艘星舰……”看着面前的文件，戈络文一世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的视线从会议桌上挪开，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江晨，“冒昧的问一句，你们有这么多时间吗？”
和谐文明的殖民舰距离太阳系已经不远了。
一百艘星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毕竟地球舰队到现在为止不过只有四艘星舰而已，就算以一年一艘的匀速生产，满打满算半个世纪过去，地球舰队的规模也仅仅是五十艘特使级而已。
“如果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直到六年前为止，我们连太空电梯都没有。而六年后的今天，我们甚至将殖民地修到了木卫二和木卫六上。”坐在戈络文的对面，江晨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希望把引擎这块交给你们来负责。我承认，在曲速引擎技术上，你们走的比我们远。”
“四十多年的时间里生产一百座曲速引擎吗？”沉吟了片刻后，戈络文一世缓缓开口道，“如果你们能提供给我们需要的资源，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想说的是，就算你们能跑的比那群虫子更快，你们也不一定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对于战争这个词的理解，比你我都要深刻太多。”
斯文托维特号并不以其武器见长，毕竟从穿越虫洞之后，他们一直都只是在和生存作斗争，科技树自然也是点在了对星舰本身性能的提升上。至于武器，虽然强大是毋庸置疑的，但舰身两侧清一色的质量加速器，其实和他们当初从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出发时一样，几乎没有做太大的改变。
“无论是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都没有束手就擒的理由，更何况我不认为一百艘星舰会输给一艘。另外，关于你们需要的资源……我这边正好有一个提议。”
戈络文用眼神示意江晨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以注册一个公司，以公司的身份完成防卫同盟的订单，而我们会支付给你们报酬。这些报酬你们可以用来购买更多的资源，包括食品、淡水、以及液氧所有你们生产不了的东西……你可能会觉得我的提议有些多此一举，但毕竟我们没有戈络文心智系统，而这是我能想出来的，最适合我们彼此的合作方式。”
沉默大概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