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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嫣然一笑:“奴家本已将她送与沈公子,若公子要使唤她,只管吩咐就是,何需跟奴家借人?就怕她……见不得场面,会坏了公子大事。”
沈溪正色道:“玉娘只管将人借来便可,至于如何做,我会详细说明。玉娘切记,此事千万不能泄露与訾小姐知晓,就算她问及,也一概要说不知。”
玉娘点头应是,心里却奇怪:“他为何一再提醒我不与訾家妹妹知晓……我又非不知轻重之人,这种事情岂敢轻易露出口风?”
等玉娘离开,沈溪开始为下一次行动做准备,也就是为之后的会面设计服装和对白。
沈溪准备把熙儿装扮成一个来自东瀛的女忍者,再让车马帮堂口一些值得信任的弟兄换上倭寇衣衫,如此一来,宋喜儿想不上当都难。
……
……
淮阳楼里,宋喜儿正跟几名心腹商议。
宋喜儿派人详细调查许久,仍旧没查出到底是哪批倭人要跟她做买卖。本来不明来历的交易她是不会接受的,但这次金额巨大,以每个人丁二十两银子计算,涉及到的金额多达三千余两白银,想要按捺下如此诱惑确实非常困难。
再者,倭寇遍布沿海岛屿,想打听清楚来自何方本就不易,若对方真的是存心来交易的,白白放弃赚大钱的机会,即便是掌握大笔金钱的宋喜儿依然不免会心痛。
最后,这次掳掠来的人比较多,长久关在淮阳楼的地牢里,恐怕会出什么意外,最好还是早早地把人送出去,落袋为安。
一名三十多岁名叫商维齐的粗壮汉子道:“当家的,先前来的那小子我一看就不靠谱,上次我们去拿人,结果却扑了个空,若这次他们还不露面当如何?”
旁边一个穿着件儒衫,操着一口吴越侬音的半百老者道:“非也非也,我跟你讲,倭人本来就生性多疑。我仔细看过那封信,绝对是倭人所写,虽然语法句式有些怪,但确实是倭文无疑。”
商维齐有些恼怒:“你一个假道学,怎认识倭人的文字?”
老儒生不屑地回答:“你不认识,就不允许别人认识?我帮当家的做事之前,可是跟东瀛人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当然知晓东瀛人的文字。先前那小子我看出来了,就算不是东瀛人,最少也经常跟东瀛人打交道,说话都带着东瀛人的毛病。”
“这些东瀛人的习惯我最了解,行事谨慎惯了,通常第一次接洽都不会露面,第二次怎么都会出现,要是买卖顺利,什么都好说,但若是出现什么变故,拿起刀就要捅人。他们的长刀非常锋利,加上身手轻盈敏捷,非常难以应付。”
商维齐见老儒生说得头头是道,不再反驳,反而询问宋喜儿的意见:“当家的,你看我们去还是不去?”
宋喜儿道:“跟倭人做生意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放到眼前的银子不赚?倭人只让我带三十名随从,你就带五十人垫后,把家伙都带上。我就不信,在我们的地盘上,会让倭人翻了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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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发烧烧坏脑袋了,天子写完回头看了一遍,总觉得沈溪的应对似乎有些问题,但又不知道毛病出在哪儿,毕竟这种烧脑设计不是天子的长项。大家先凑合着看吧,有什么不足可以在书评区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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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连环计(中)()
宋喜儿离开后,商维齐也回去准备人手,不过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离开院子后就嘟囔开了:“老穷酸,在我面前显摆!看以后逮着机会,老子怎么收拾你……”
商维齐在福州城一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以前宋喜儿还是破落户时,经常要以美色来取悦于他,一次方贯微服进城在酒楼吃酒,不知为何竟然忘记带钱,又不想表露身份,被店家和小二围殴。
宋喜儿恰好路过,也不知道那天她到底哪根筋不对,竟然生出恻隐之心,不仅主动把钱付了,还带着方贯去医馆疗伤。方贯表露身份后,宋喜儿大喜过望,使出浑身解数曲意奉承,方贯本来就对她有好感,一来二去便勾搭上了。
宋喜儿就此坐上都司衙门的快船,在方贯的栽培下,在福州城强势崛起。
商维齐本是一方大佬,刚开始自然不服气,处处与宋喜儿作对。很快便有官兵上门,直接把他拿到都司衙门一通暴打,宋喜儿这时才假惺惺出面,招揽商维齐当跟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地头,商维齐只好带着人投奔宋喜儿,一时间宋喜儿声威大震。
有商维齐这个老相好相助,宋喜儿在短短六七年时间里,成为福州城道上的掌舵人,威震一方。
如今宋喜儿越来越不将商维齐放在眼里了,就像一条狗般呼来喝去,平日里根本不搭理他,更愿意与那些年轻英俊的后生厮混。
商维齐心中恼恨,但迫于对于宋喜儿的淫威,只能低着头做人,心底里依然自视甚高,自诩为宋喜儿之下的第一人。
商维齐刚回到自家住处,却见门口停着一顶软轿,脸上不由带着几分冷笑,莫非是宋喜儿觉得今日对他态度不善,亲自上门赔罪?等他迎上前,轿子里的人恰好出来,他才知道不是宋喜儿,而是一直被宋喜儿欺压的教坊司老|鸨訾倩。
“商当家,奴家这厢有礼了。”
訾倩特别妆扮过,虽然样貌一般,但打扮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商维齐更多却是留意訾倩身边那名提灯笼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见到商维齐后羞涩地低下头,却忍不住抬头偷看他一眼,眸子里含情脉脉,好像对他充满了崇拜。
“原来是倩姨,怎有工夫到寒舍来?”商维齐脸上挂着几分冷色,若说如今的宋喜儿他高攀不上的话,訾倩他就不放在眼里了。
官所的老|鸨,本是官家人,跟他这种江湖草莽不同路,可如今宋喜儿有方贯罩着,官所也成为淮阳楼的附庸,訾倩巴结宋喜儿不得,只好用一些特别的手段来笼络商维齐。
訾倩笑道:“奴家这些日子身子不适,未来陪商当家,实在是莫大的罪过。今日奴家特地带了珑雪一起来,为商当家赔罪。”
商维齐本来一副高傲的姿态,但在听到訾倩的话后,脸上涌现笑容,伸手便往提着灯笼的珑雪小脸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道:“里面说话。”
到了厅堂里,訾倩把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下,里面盛有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訾倩亲自给商维齐斟上酒,态度谦卑殷勤。
商维齐注意力全都在一颦一笑妩媚动人的珑雪身上,这会儿已经把珑雪抱在怀里,动手动脚,根本无暇理会訾倩。
訾倩毫不见怪,把酒杯送到商维齐唇边,笑道:“商当家,不知近来可有什么好买卖?”
商维齐志得意满:“买卖不少,但能跟倩姨你一起做的就没有了。你身为官家人,打打杀杀的事情想必没什么兴趣。”
訾倩道:“那不一定,其实奴家手底下也有些人手,或者能派上用场。”
商维齐感觉失言了,没再多说,两手继续在珑雪身上肆虐。珑雪很懂得男人的喜好,不断地扭动身子,欲拒还迎,羞羞答答,吊足了商维齐的胃口。
商维齐连进房都等不得了,干脆在厅堂里大发威风,不但珑雪遭殃,连訾倩也未能幸免。
訾倩识趣,为了套到商维齐的话,不但把自己贴进去,还辅以美酒,准备把商维齐灌醉了好套话。
果然,商维齐多喝几杯之后,稍微露出一些口风:“过两天,宋当家要出城做一桩大买卖……哼,还不是得让我在后面保驾护航?”
“那是,商当家英明神武,怎么缺得了您老人家?”
訾倩笑着奉承一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问道:“商当家,不知是何大买卖,奴家可否凑上一份儿?”
商维齐此时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一把将赤果果的訾倩揽进怀里,哈哈大笑:“这买卖你可做不得,难道你舍得把珑雪这样的绝色佳人给卖了?”
仅这一句话,訾倩就明白了!
关于宋喜儿跟倭寇之间有勾连之事,她早前两年就有察觉,因为她借给宋喜儿的人中,就有几个无故失踪,她追查之下才知道被卖给了倭人。失踪人口报上官府,但官府那边听说涉及淮阳楼,并没有派人详查,事情很快不了了之。
訾倩突然得知如此重大的消息,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把衣服胡乱套到身上,笑道:“商当家,奴家身子不适,得回去休息了,就让珑雪留下来陪你吧。”
商维齐本来就对訾倩没什么兴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去吧。”
訾倩顾不上把衣衫整理好,匆忙从商维齐家出来,钻进等候在门外的轿子,赶紧返回教坊司,但到了门前她却没进去,而是让轿夫拐了个方向,进入后巷一家素雅安静的小院,很快叫人把她这两年栽培的心腹召集起来,交待一番……她想弄清楚宋喜儿这笔交易规模有多大,背地里有什么人掺和进去。
訾倩把这当作是铲除宋喜儿的一次绝好的机会。
“当家的,既然知道那女人要跟倭寇做人口买卖,咱去报官如何?”訾倩的忠实跟班万横上来问道。
万横是訾倩特别考察过的,此人也是乐籍,他的妹妹当初到淮阳楼献艺便再也没有回来,生死不知。訾倩告诉他已经被宋喜儿卖给倭人,同时她准备对付宋喜儿后,万横便对訾倩誓死效忠。
訾倩道:“我们现在连交易时间和地点都不知道,告官没什么用处,本来官府也不敢管淮阳楼的事。最好是找人通知都指司衙门,让方指挥使知道,他在前面跟倭寇交战,身后却有人跟倭寇做生意,你说方指挥使回头再想维护他这干女儿,他的部下能答应?”
“可是……当家的,我们跟都司衙门的人没打过交道啊。”
訾倩想了想道:“先找人去跟商当家的弟兄套近乎,酒色都可以用上,把具体的时间、地点打听出来,你再带人去一趟千户所,找刘千户……这些事先不告诉方指挥使,让刘千户带兵去抓现行,只要人赃俱获,方指挥使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万横一听这个主意甚好,握紧拳头,恶狠狠地道:“好,好啊!哼,那个女人也有今天!”
……
……
七月二十四,正好是约定好交易的时间。
提前几日,沈溪便抽出时间,把熙儿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的教坊司头牌,训练成冷艳的日本女忍者。
熙儿的衣服,换上了前世记忆中日本忍者的黑色服装,衣饰、发饰、佩刀和一应行为习惯,事无巨细,沈溪都列了出来,详细教授给熙儿。
熙儿与云柳每天都会到客栈四个时辰,接受训练。
玉娘要将她二人送给沈溪之事,她们都是知情的,本来熙儿并不怎么愿意,但当得知自己白送人却遭沈溪拒绝时,却又羞又恼,本想好好教训沈溪一番,但见到沈溪后,她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沈溪她便有一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记好了,今晚除了让你说的那些话,其他的一句都不能说,一旦暴露你日常习惯的言谈举止,必定会露馅。”
临出发前,沈溪谆谆告诫。
熙儿蹙眉:“你让我背的那些叽里咕噜的话,真的是倭语?那些与我们交易的人能听得懂吗?”
云柳白了熙儿一眼:“若那些人不懂倭人的话,怎跟倭人做买卖?沈公子教给你的那些,必定是倭人的语言……你千万别疏忽大意,到时候自己陷进去不说,还害得所有人跟着你遭殃!”
熙儿啐道:“我才不信他懂倭人的话呢。”嘴上说不信,但心里却老老实实把这几天学过的日常倭语又温习了几遍。
过了晌午,马九召集好人手,前来通知。
沈溪对马九详细交待一番,对于一些细节反复交代,务必要求做到不出一点纰漏。沈溪最后道:“确保兄弟们安全为第一要务,若事情败露,千万不要恋战,赶紧撤退,以后咱们再想办法!”
经过这段时间沈溪耳提面命,马九学到了很多东西,身上已经有了一种江湖大佬的气势,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小掌柜。”
随后匆忙离开。
到日落时,马九已经出发差不多一个时辰了,沈溪跟熙儿和云柳在城中码头上了船,出了水关后沿河流而下,来到距离晋安河与闽江交汇处不远的一处河段泊靠。这里恰好有一大片芦苇荡,可以方便隐匿船只以及人员。
马九提前带人等候在岸边,这些人统一换上沈溪之前找人缝制的倭寇衣物,只有马九身着平常衣衫,因为一会儿他要以熙儿这个倭寇女首领的“翻译”面目出现。
沈溪道:“我跟云柳在船上等你们,行动时在时间上一定要拿捏准确,不能有丝毫耽搁。等事一成,马上撤退,先沿江南下到清水渡登岸,把衣物都烧了,明早回城。”
马九应道:“小掌柜放心,全按照您吩咐的做,您留在清水渡等好消息就是。”
沈溪点头,但心里依然有些忐忑不安。因为他不能亲自露面,很多事只能尽量提前规划好,务求做到不出什么疏漏,但一些临场变化,要全看马九和熙儿发挥,有时候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夜幕浓重,沈溪让船夫把船划到芦苇荡深处。他并不急着前往清水渡,而是找了个干燥的地方上了岸,眺望远处的山峦。虽然此地距离交易地点太远,中间又隔了座山头,根本就看不清那边的情况,但依然情不自禁这么做。
云柳上得岸来,给沈溪披上衣服:“公子,河风太凉,还是到船上等候吧。”
沈溪摇摇头:“我还是在这里,吹吹风让头脑清醒,这样想起事情来思路更加清晰。”
眼下所有计划都已经安排妥当,沈溪觉得,最大的变数可能来自于訾倩那边,但无论訾倩是否会按照他的计划来,只要能把宋喜儿掳劫到手,那计划就算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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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〇章 连环计(下)()
沈溪和马九带人走的是水路,宋喜儿则带人走陆地,她依照约定只带三十人,不过却暗中使了个心眼儿,三十多辆赶马车的车夫全部是好手所拌。每辆马车里塞进五六名全身五花大绑,嘴里被塞进破布准备被贩卖出海的丁口。
按照之前约定的价格,每个人二十两,这笔生意的总价在三千两银子左右。
至于宋喜儿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些人,沈溪不是很清楚,但料想不过是两种途径,一者是靠城里的牙婆买来签了卖身契的女子,而其他的男男女女,则很有可能是宋喜儿找人掳劫去的。
这年头青壮年男子是社会最重要的资源,除了掳掠或者诱骗别无他途。以宋喜儿在福州的势力,连杀人放火她都敢做,掳劫人口自不在话下。反正城里每天都有人失踪,就算官府怀疑到她头上,只要没抓现行,拿她根本就没辙。
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城外十几里外一处山头,以前山头上有一个村庄,但由于几年前倭寇犯境将村里人杀了个精光,庄子就此荒废,如今只剩下残垣断瓦,不过面对福州城的西北半山腰处有座土地庙,有人偶尔会供奉香火。
沧海桑田,几百年后这片地区都是福州市区范围,但现在却是荒芜之地。
沈溪让马九考察过地形,对周边地势有较为细致的了解,知道东南方山坡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中间掩藏着一处谷地,可以抄捷径从谷地出山。这条小道平日很少有人走,从谷地出来往南不到五里就到了闽江边。
夜深人静,马九带人从东坡上山,然后绕到西北方向约好的会面地点。这个方向的山路相对难走,不过却是为了防止宋喜儿的人过来阻截,若真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溜下谷地,从容撤退。
来到西坡半山腰一片灌木林,联络人发出信号……天空中窜起三朵红色的烟花,证实宋喜儿的确履约带了人来,马九看过后将嘴里叼着的稻草吐到地上,对熙儿点头哈腰道:“大小姐,我们可以上山了。”
熙儿不怎么喜欢马九这样轻佻的作风,轻哼一声,抱着沈溪给她的佩刀往山上走,还没到土地庙,就见有火光。
马九小声道:“小掌柜说,宋喜儿肯定会找人在山头附近埋伏,我们抓到人后马上下山。”
熙儿没好气道:“不用你提醒,而且从现在开始,必须说倭语,要是出了差错,别推到我身上!”
随后,熙儿冲着他大声喝斥了一句:“八格牙路!”
马九有些悻悻然,他觉得熙儿非常难伺候,但他又知道这是沈溪特别找来的“高手”,不能得罪。
今天这场戏中,熙儿才是主角,他不过是一个负责跑腿传话的跟班。
另一边,宋喜儿带着人先到了约定地点,发觉“倭人”没到时,宋喜儿的人都有些愤怒。
老儒生在那儿侃侃而谈:“跟你们讲,这些个东瀛人,都是漂洋过海到咱中土来做杀头买卖的,人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所以事事小心,你看这次,我敢说他们来的人一定不会少,因为人家怕咱黑吃黑……”
宋喜儿瞥了他一眼:“能不能少说两句?”
老儒生缩了缩头:“当家的提醒的是,我站在旁边装哑巴便是。”
宋喜儿带来的人都举着火把,方便照明,他们身上都带着兵刃,防止一会儿交易不成两边动手吃亏。
宋喜儿颇为自负,有方贯的庇护,她在福州城作威作福,跟倭寇的人**易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觉得这些倭寇没那本事敢跟她来硬的。
这次的生意,据那些倭寇说是长期的买卖,只要第一笔生意做成,后面交易会接连不断,几乎每个月都有一两次,对她而言这可是大好事,因为最近这一年多,左副都御史刘大夏盯得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