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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意的大作家情意结已经渐渐磨灭。
作品首次见报时简直自命大军压境:不消千日,定能夺魁。
慢慢发觉这个行业好比一道地下水,露出来的只是小小一个泉眼,可是不知通向哪条江哪个湖,深不可测,乃意有时亦感彷徨。
她们这一代慢慢也明白再也不能赌气说,“大不了结婚嫁人去”这种幼稚语言,入错了行,同男生一样,后果堪虑。
她要是功课好,肯定效法乃忠,按部就班,读饱了书,挑份高贵的职业,一级一级升上去,无惊无险。
同维真谈过,他微笑问:“但,你是喜欢写的吧?”
乃意点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还想怎么样,”维真说,“有几个人可以做一份自己喜爱的职业,清苦些也值得。”
他取出两张帖子来搁桌上。
乃意那艺术家脾气毕露,鄙夷地说:“又是什么无聊的人请客,叫了人去撑场面不算,还得凑份子,完了还是他看得起我们,我们还欠他人情,将来要本利加倍偿还。”
维真看她一眼,“这是甄保育林倚梅两夫妻酬宾摆茶会的帖子。”
啊。
一张给维真及乃意,另一张给岱宇。
乃意踌躇,“你说岱宇该不该去?”
维真一时没有答案。
“不去只怕有人说她小器,不如叫她与韦文志同往。”
第9章
维真的意见来了,十分凶猛,“去什么,有什么好去?还能做朋友,又何必分手。”可见原来他心中一直替岱宇不值,“做什么戏,又给谁看?何用为不相干的人故作大方,告诉甄保育,凌岱宇在珊瑚岛弄潮未返。”
乃意大力鼓掌,啪啪啪。
维真似动了真气,“正在山盟海誓,忽尔见异思迁,对这种人,小器又何妨,记仇又何妨!”
乃意喝彩,“好,好,好。”
“根本不必叫岱宇知道这件事。”
乃意见维真同心合意,便将帖子扔进废纸箱。
维真却拾起其中一张,“喂喂喂,我们还是要去亮相的。”
怎么说法?
维真笑笑,“同甄家尚有生意来往。”
乃意不由得惆怅起来,公私这样分明,她一辈子都做不到,非得像维真这般活络不行。
过几日,乃意已浑忘这件事,岱宇却找上门来
讨帖子。
乃意据实相告,“扔掉了。”
岱宇冷笑,“你有什么权扔掉我的东西?”
又来了,半条小命才拣回来,又不忘冷笑连连,看样子她这个毛病再也改不过来。
“我们不想你去。”
“我并没有说要去。”
“怕你难以压抑好奇心,定要去看看,人家贤伉俪长胖了还是消瘦了。”
“你太低估我。”又是冷笑。
乃意不语。
“说真的,他们胖了还是瘦了?”岱宇终于问。
“不知道,自茶会回来再告诉你。”
岱宇燃着一根烟,“想起来,往事恍如隔世。”
“那才好,要是历历在目,多糟糕。”
岱宇嘴角抹过一丝苦苦的笑,乃意知道她说的,乃属违心之论。
乃意于是问:“你倒底去不去,去就陪你去。”
“我没有那么笨,你替我找个借口,买件礼物,请他们饶恕我缺席。”
“得令,遵命。”
“然后,告诉我他们是否快乐。”
“人家是否快乐,干卿底事?”
岱宇低头,看牢一双手,不语。
“说到底,你究竟是希望人家快乐呢,还是不快乐?”
岱宇看向远处,“你说得对,一切已与我无关,在他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已故世的人物,倘若不识相,鬼影憧憧地跟着人家,多没意思。”
“哎呀,”乃意拍拍胸口,“总算想通了。”
岱宇扭过头来嫣然一笑,“还不是靠您老多多指点。”
忽然又这样懂事,真教乃意吃不消。
岱宇搂着乃意肩膀,“你最近怎么了,说来听听,如何同时应付事业爱情学业,想必辛苦一如玩杂技。愿闻其详。”
乃意傻笑着不作答。
凌岱宇终于觉得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其他的人了,居然关心起朋友的起居饮食来。
以往,在感情上,她只懂得予取予携:凌岱宇永远是可爱纯洁的小公主,专等众人来呵护痛惜,处处迁就她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之举,习惯把一切不如意事转嫁亲友负担,很多时候都叫人吃不消。
在乃意心底下,一直怀疑,甄保育会不会也就是为这个反感。
不知道是幸是不幸,随着环境变迁,岱宇这个毛病好似有改过的趋向。
半晌乃意才咳嗽一声,“呃,我嘛,乏善足陈。”
岱宇看着她,“乃意你这点真真难得,你是少数对自己不大有兴趣的人,一说到自身,支支吾吾,岔开话题,不置可否,多可爱。”
乃意汗颜。
她认识若干爱自己爱得无法开交,爱得死脱的人,一开口,三五七个钟头,就是谈他个人的成败得失,喜怒哀乐,别人若打断话柄,会遭他喝骂,略表反感,那肯定是妒忌。
“乃意,”岱宇又怯怯地说,“我也太自我中心了吧。”
啊,居然检讨起自己来。
乃意感动得眼晴都红了。
“不,”她连忙安慰好友,“你只是想不开,慢慢会好,不是已经进步了吗?”
话要说得婉转,不能直接打击她,可是也不得不指出事实,唉,做人家朋友不简单。
岱宇苦笑,“我还有得救?”
乃意不忍心,“小小挫折,何用自卑,岱宇,我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乃意,你真是煲冷醋专家。”
“岱宇,晒完太阳戏毕水,也该有个正经打算了吧?”
“韦律师也那么说,我总是提不起劲,”岱宇摇摇头,“不知是否遗传,一身懒骨头。”
任乃意要是有那样的条件,任乃意可能会做得比她更彻底。
茶会那日,区维真与任乃意因想早走,到得很早。
新居看得出经专家精心炮制,光是道具,已叫人眼花缭乱:威士活的瓷器,拉利克的水晶,蒲昔拉蒂的银具……
乃意暗暗摇头,肯定这些都是林倚梅的妆奁,做坏规矩,世上女子干脆不用出嫁。
任家没有嫁妆,只得人一个,乃意吐吐舌头,要不要拉倒。
幸亏那区维真粗枝大叶,根本没把这些考究的细节看出来。
如果岱宇也来了,也许会觉得安慰,甄保育夫妇不快乐。
不必凭空猜臆,毋须捕风捉影,人家根本毫不掩饰不和状态,甫新婚,已经相敬如冰。
甄保育坐在露台上抬头仰看蓝天白云,一言不发,林倚梅在厨房吩咐仆人作最后打点。
区维真搔着头皮小小声说:“气氛不对。”
乃意只得走到倚梅身边搭讪说:“别忙嘛,坐下来,我们聊聊天。”
倚梅递一杯茶给乃意,“岱宇可打算来?”
“她出了门。”不算谎话,到停车场也是出了家门。
倚梅摊摊手说:“岱宇若果看到这种情形,一定笑死。”
乃意连忙维护朋友,“岱宇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倚梅不禁叹息:“任乃意任乃意,我真佩服你,贯彻始终,朋友眼里出西施,在你心里,凌岱宇居然浑身上下浑无缺点,你比甄保育还要厉害,他头脑是清醒的,只是无法自拔。”
“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说别的,你的手臂无恙吧?”
倚梅将两条手臂尽量伸直平放,乃意很清楚看到,左臂已经短了三五公分,并且,高低不齐。
“这条膀子已废。”倚梅颓然。
乃意安慰她,“不要紧,你有内在美。”
倚梅一听,陡然大笑起来,“任乃意,怪不得你可以成为小说家。”
乃意悻悻地,“你们甄家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好侍候。”
“对不起对不起。”
乃意好奇,“告诉我,甄佐森怎么了?”
“好得不得了,城里花铺所有毋忘我都被奇%^書*(网!&*收集整理人一扫而空,他才不愁寂寞。”
轮到乃意嘻哈大笑,“佐森不是坏人。”
倚梅温和地说:“你有一双善良的眼睛,看不到人家劣迹。”
“那是我的福气。”
外边露台上区维真问候友人:“婚姻生活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甄保育好似没听见这条问题,改问:“最近有否见过岱宇?”
“她很好,请放心。”
保育讪笑,“这上下一定想对我三鞠躬多谢我不娶之恩。”
区维真没给他留面子余地,“你说她不应该吗?”
“当然理直气壮。”
“保育,倚梅付出良多,你应好好珍惜。”
甄保育呵呵地笑,“这么说来,猎物应对猎人感激不尽?”
维真变色。
甄保育像是把要说的话统统已经说尽,伸长了腿,头枕在双臂之上,双目遥视天空,像是要看透大气层的模样,世上之事,或大或小,或悲或喜,再也与他无关。
维真坐在老朋友身边,为之语塞。
那边门铃一响,又来了一位客人,说到曹操,曹操即到,出现的正是甄佐森。
此人手中捧着一大束紫色毋忘我,乃意一见,不禁绝倒,甄佐林一进门,不知做错什么,已惹得笑声连连,一副尴尬相。
趁倚梅去插花,乃意问他:“尊夫人好吗?”
甄佐森自斟自饮,“她当然好得不得了。”
“你别黑白讲。”
“小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女人真是弱者?甄氏建筑的亏空,统统由我而起,刮下来的脂膏,却不入我口袋,你明白没有?”
真是一笔烂账。
“夫家的刮在囊里不算,娘家人亦不放过,”甄佐森用嘴向倚梅呶一呶,“直想把所有人抽筋剥皮,方才心满意足。”
乃意没想到会听到这许多是非。
“嘴巴还不饶人,一天到晚嚷嚷:‘把我娘家的门缝子扫一扫,够你们甄家过一辈子的。’”
倚梅出来听到,“大哥在说谁?”
甄倚森不语,干尽杯中酒。
“人已经走了,什么事也该一笔勾销了。”
甄佐森放下杯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倚梅并无留他。
甄佐森走到门口,回头对乃意说:“你看到保育没有,简直为魂离肉身现身说法。”
然后拂袖而去。
客人渐渐聚集,乃意暗示维真告辞。
倚梅却挽留他俩,“少了你们,简直不成气候,尝尝点心再走,厨子手艺不错。”
乃意偷偷问维真:“怎么回事,甄保育的想法忽然变了。”
没想到维真丢了一个书包:“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什么意思。”乃意白他一眼。
“那意思是说,人心不足,娶了这一个嘛,又觉得那一个知心投机,娶了那一位,又觉得这一位贤良娴淑,无论选了谁,都一定后悔,必然是错。”
乃意眨眨眼。
“你呢,”维真忽然问女友,“会不会有同样烦恼?”
“我?”乃意答,“我从来没有选择余地,多好,不必花脑筋。”
维真爱惜地看着乃意,“真的,人还是笨笨的好。”
乃意不知怎么回答他好。
维真说得不错,要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到了家,不知恁地,总觉得他异常得小,异常得傻,时时刻刻需要照顾呵护。
相反,看法则完全不同,像甄保育适才说林倚梅:“你同她放心,人家不晓得多能干多精明,有的是办法,永远屹立不倒,一柱擎天。”
这样,就大告而不妙,表示毫不关心了。
当下乃意握住维真的手,“我们该走了。”
维真站起来,仍然比她矮好几个公分,乃意对该项差距已经完全视若无睹。
世事一向奇怪:当事人若全不在乎,旁人也就不会特别注意,事主如耿耿于怀,好事之徒马上大感兴趣。
倚梅见他俩坚持要走,只得无奈送客。
才走到大门,乃意不经意抬头,看到半掩着门的书房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乃意立刻被慑住。
她轻轻对男伴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去把车子开过来,等我五分钟。”往书房走去。
维真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
乃意走近书房,轻轻推开门,房里光线柔和舒适。
有人对她说:“乃意,请进来。”
乃意如被催眠,双腿不听使唤,轻轻转到沙发另一边去看个究竟。
没有错,她没有猜错,坐在长沙发上的两个人,正是美与慧。
只见穿着高雅黑衣的两位女士微微笑看住乃意,“请坐,老朋友了,何必拘礼。”
乃意受不了这一击,低声嚷:“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梦中人,”她停一停,“抑或,我此刻就在做梦?天啊,千万别两者分不开来就好。”
只见她俩笑不可抑拍拍沙发椅子,叫乃意坐到她们身边,方便讲话。
在真实的光线看去,美与慧的年纪,仿佛不会比乃意更大,“真有办法,”乃意赞叹,十岁八岁时见她们,也是这个样子,总也不老。
发式服装含蓄地依附潮流——慢着,看出破绽来了,“在梦中,你们穿白色衣服。”
“好眼力。”美赞道,“瞒不过你。”
“你们到底是谁?”乃意低喊。
慧诧异,“不是一早已经告诉你了吗?”
“不,除却担任痴情司,在真实世界里,你俩扮演什么角色?”
“呵,我们只是过客,没有身份。”美微微笑。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慧笑一笑,“近来风流冤孽,绵缠于此,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然。”
乃意似懂非懂,不过她已习惯美与慧的言语方式。
美握住乃意的手,“谢谢你帮了岱宇,我们感激不尽。”
“我并没有出什么力,”乃意腼腆,“是她自己帮了自己。”
慧莞尔,“那么,至少你也帮她自助。”
充其量不过如此,“我还没有开始呢,”乃意起劲地说,“正想拉拢她同韦文志律师,还有——”
美忍不住笑着打断她,“够了够了,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你不是造物主,切莫越界。”
慧提点乃意,“一切顺其自然吧。”
乃意怔怔地,一旦放下这个担子,她倒有丝舍不得的失落。
过半晌她问慧:“到底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
慧笑着说:“噫,大作家,读者们还等你慢慢写出来看呢。”
乃意骇笑,“我?”指着胸口。
“为什么不是你。”
“我就算写得出,也都是假的。”
美吟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乃意尴尬地笑,“又来了,你俩真是哑谜专家。”
这时美与慧已不肯多讲,一人一边搭住乃意的肩膀,“岱宇因你超越迷津,重新做人,实在感激不尽。”
乃意见她俩有总结此事的意思,顿悟,“我们可是要道别了?”
美与慧但笑不答。
乃意慌起来,“舍不得舍不得,不要离开我,岱宇一事已经证明我是好助手,下次再用我如何?”
美摇摇头,“你这个痴人。”
慧劝道:“憨紫鹃,这里没你的事!还不凉快去。”
乃意如遭雷殛。无比震荡,“谁,我是谁,你们叫我什么?”
偏偏区维真在这个时候推开书房门进来,“乃意,你对着满架子的书说什么?等了二十分钟都不见你,原来在此演讲。”
乃意再回头,已经不见了美与慧。
落地长窗的白纱帘拂动,也许她俩已经过露台兜往大厅,但是更有可能,她俩己回到幽微灵秀地去了。
维真见乃意怔怔地,宛如不知身在何处,不禁摇头说:“越发钝了。”
他拉着女朋友离开甄宅。
乃意非常惆怅,这是最后一次见美与慧了吧。
但愿她俩精神时常与任乃意同在,否则的话,一个女子,既不美,又不慧,前途堪悲。
半晌,乃意才回到现实世界来,问维真:“我们到哪里去?”
“约了岱宇呢,忘了吗?”
凌岱宇穿着最时髦的五十年代复古红底白圆点密实泳衣,身子浸在水内,双臂搭在池边,正与一个英俊小生说话。
那人,看仔细点,正是韦文志律师。
游泳季节尚未开始,天气清凉,泳池里没有几个人,岱宇兴致这样高,可见心情不错。
韦文志递一杯酒给岱宇,岱宇就他的手喝一口,仰起脸,笑起来,把长发拨往脑后。
区维真把此情此景看在眼内,十分困惑,轻轻问乃意:“一个人,可以这样靡烂地过一辈子吗?”
乃意“嗤”一声笑出来,“为什么不可以,城内若干名媛,就是这样过生活。”
维真便不再言语。
过一会儿,乃意说:“我觉得韦君真适合岱宇。”
“那自然,他可以补充她的不足。”维真早已与女友一个鼻孔出气。
“你看他俩多享受多陶醉。”
过一刻,乃意看向维真,不知恁地,他俩从未试过沉醉在对方的怀抱里,从开始到现在,乃意与维真始终维持文明友好的关系,互相关怀,却不纵容对方,清醒、理智、愉快,但绝对没有着迷。
可惜。
维真似看穿女友的思维,他温柔地说:“爱可燃烧,或可耐久,但两者不可共存。”
乃意大大惊呀,“什么,”她赞叹,“谁说的?”这话闪烁着智慧。
维真笑笑,“一位作家。”
作家?为什么任乃意没有构思这样好的句子?
维真又说:“我同你,都不是易燃物体。”
“但是你会照顾我支持我,会不会?”乃意充满盼望。
谁知维真无奈地答:“乃意,我人微力薄,能力有限,即使尽力而为,也不会变成超人,假如空口说白话,只怕令你失望,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全心全意站你背后。”
听了这话,乃意愣住。
忽觉无限凄凉,原来想真了,他们不过是平凡的一男一女,生关死劫,都得靠自身挨过,天如果在明天塌下来,他顶不住,她也顶不住,不过,乃意想到维真一定会在该刹那把她搂在怀中,已经泪盈于睫,哽咽起来了。
她还要装作不在乎,把头转到另一边,故作讶异状说:“岱宇过来了。”
凌岱宇已披上毛巾外套,一见乃意,便轻轻问:“怎么样?”
乃意当然知道她的心意,立刻答:“人家生活得很和洽,十分愉快。”善意谎话,乃属必需。
难怪维真嘉奖地微笑。
岱宇发一阵子呆,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讲真的,林椅梅忍耐力强,适应能力高,确是个贤妻良母人才。”死心塌地地服了输。
乃意问:“你呢,你打算玩一辈子?”
“不知道,没有打算,管它哩,懒得理。”她喝一口香槟,咯咯咯笑起来。
年轻有为的韦文志就是为这个着迷吧?
都会中人人朝气勃勃,孜孜不倦,为什么?为些微利益,为子虚乌有的名气,为一时锋头,渐渐演变成蝼蚁争血,再厌恶,亦不能免俗,沉沦日深,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