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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
许桐就将看到的和听到的所有事一五一十跟她说了,尤其是岑芸如何大闹病房,如何指着两个大男人鼻尖骂的场景全都复述了一遍,听得顾初大跌眼镜,心里直打鼓,末了,才喃喃了句,“他挨了打就没解释一下?”
许桐笑着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我觉得啊,他挺好的。”
嗯?
顾初看着她。
“你睡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听救护组的那些护士说,当时在救护车上他就一直抱着你,罗警官手底下的那几个狙击手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等医生确定了你只是皮外伤后他才压了火。”想要知道这些不难,光是听那些*七嘴八舌的就能知道个大概齐了,许桐又说,“一山更比一山高,那么个暴龙面对我妈的蛮横不讲理一点脾气都没有,可能知道你没事心里也踏实了吧。”
这些事顾初都不知道,但醒了之后她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子弹擦伤了她的手臂,然后,她吓得昏过去了。
想着,着实觉得丢人现眼的。
“还麻烦你跑来上海一趟。”顾初叹了口气,头靠在许桐的肩膀上,“换做是你的话,才不会像我这么窝囊呢。”
“女人示弱点好,很显然,相比强势他更喜欢你现在这样。”说到这儿,许桐不经意想起陆北辰在病房里的那番话,他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不知道……”顾初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没有失忆,刘继强的话她都记得,而且更记得在临失去意识前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不知道?”许桐偏头瞅她。
顾初马上反应过来,忙说没什么,又问,“这次盛总也陪着你一块来的,他对你很好啊。”
许桐耸耸肩膀,只是笑没说话。
“他在追求你吗?”
“哪有。”许桐赶忙澄清。
顾初坐直,歪头瞅她。
“他那个人吧,比较热情。”
顾初“哦”了一声。
“只是……”许桐难得支支吾吾。
顾初又看她。
“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些传闻觉得奇怪罢了。”许桐笑了笑。
“他的传闻?”
许桐想了想,“也算是吧,不过具体怎样我没有太关注。”
顾初看出她不大想说了,没再勉强问下去,一抬眼,打远处走过来一人,手里拎着个网兜。许桐也看见了,抿唇笑了笑,“八成啊是在病房外面徘徊好久了,看见我妈就不敢进来。”
“他还是挺打怵姨妈。”顾初蜷起了腿,轻叹一口气。
“当年乔家做的也是过分,不怪我妈看见他就发疯。”
许桐这边说着,那边男人就走上前了,许桐笑道,“乔老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感谢挂念。”乔云霄回答得十分礼节。
许桐笑笑没跟他再多说什么,起身轻拍了下顾初的肩膀,“别聊太久了。”
顾初点头。
等许桐离开后,乔云霄坐在了她身边,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从网兜里掏出块巧克力递给她。顾初接过一看,是她打小就喜欢吃的牌子,再瞧身边的网兜里各种各样的零食都有。轻笑,“还把我当成小孩子呢?”
小时候她住院的时候,乔云霄总会拿些零食过来逗她开心。
“如果长大了成熟了,能做出这么冲动的行为吗?”乔云霄指了指她裹着纱布的胳膊。
顾初没回答,瞅了瞅胳膊,然后低着头扯巧克力的包装。乔云霄重重叹气,拿过来替她打开,又递给了她。她闷头吃,他始终在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嘴巴里甜甜的,味道不曾改变过。
乔云霄别过眼,沉默了会儿又看向她,“他真值得你这么做?”
巧克力在唇齿化开,腻在嗓子里就醉人的甜,顾初吃巧克力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下,看着乔云霄半晌,然后说,“我不是他助理嘛……”
“助理的职责还包括为上司舍命吗?”乔云霄面露严肃。
“哪有舍命?”顾初指了指胳膊,“只是擦伤。”
“顾初,你不要偷换概念。”
顾初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你也看见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如果一旦出了事呢?”
“……那就是命吧。”
乔云霄眉头一皱,“对于陆北辰你讲命?你的意思是,认命了?”
顾初低头不说话。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乔云霄不忍训斥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突然离得我很远。”
想法?
她能怎么说?
见她沉默,乔云霄起身,叉着腰在原地来回来地走了几步,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决定了,既然你已经来上海了,那么就为我工作吧。”
顾初一愣,抬头看他,“我签了合同……”
“别跟我提什么狗屁合同,你心里是明镜的顾初,你签了合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那张脸?那张像极了陆北深的脸?”乔云霄有点急了,“别执迷不悟了,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她知道危险,现在的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轻声说。
乔云霄彻底被她打败,有点丧气,半晌后才道,“好,我们就先撇开他的身份不提,单说这份工作的危险系数,你才刚工作就负了伤,以后呢?你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做点办公室的工作不行吗?非得要跟死人打交道?”
“这跟我的专业很近。”
“你的专业?你是学医的,没学过法学,也没接受过法医课程培训,什么叫跟你的专业很近?”乔云霄怒了,“你要是真想从医,我这边完全可以帮忙,有活人不医医死人?”
顾初刚要说话,远远就听见了一道严苛的嗓音。
“所有的生命形式都值得去尊重。”
抬眼看去,是陆北辰。
树荫落在了他的脸,半明半暗间,他的眼神极为不悦。
乔云霄转头见是他,拳头就攥紧了,顾初见状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声说,“云霄,你该放手让我决定一些事情了。”
她的态度干脆,眼神恳切,乔云霄转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良久才将拳头松开。
陆北辰走上前,离她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嗓音低沉,“该回去了。”
顾初看向乔云霄,再次扯了扯他。
乔云霄妥协了,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到了陆北辰面前,压低了嗓音说,“你最好被让我抓到你什么把柄!”
陆北辰没说话,眼神淡凉。乔云霄转头看向顾初,叮嘱了句,“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顾初点点头。
他离开了。
背影被阳光拖长,略有孤独。顾初看着乔云霄的背影,心里多少酸楚,她知道,她又惹得他不高兴了。
眼前就被一堵胸膛截住了风景。
抬眼,陆北辰亦在低头看着她。
“感觉怎么样?还疼吗?”他的态度相比刚刚柔和了很多,抬手想碰她的胳膊,又没敢下手,末了,只能轻扣她的肩膀。
152他们都有一副好嗓子()
他的嗓音很好听,低低的,沉厚的,蛊惑人心,会让她有一瞬的迷失,然后,又很快会想起,萧雪曾经是不是也会被这样的嗓音迷了失去了心神?不管他是陆北辰还是陆北深,他们都长了一副好嗓子,与他们是幸事,与她们却是灾难。
轻轻摇头,她落了眼。
许是阳光太烈,那些光芒尽数入了他的眼,她觉得,他的眼睛不敢让人直视。陆北辰见她低着头,长发随风轻扬,有斑驳的树影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令她看上去柔弱无助,他的嘴角不禁舒缓,抬手捻起她的下巴,轻叹,“小傻瓜。”
她眼波微颤,心脏乱扑腾。
轻捏她下巴的大手游移,绕到了她的后颈,感觉到头顶上的男人压脸下来,她慌乱抵住了他的胸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陆北辰的一张俊脸压得她很近,周遭有微风,松针沙沙作响,有清雅的松香微微漾开。
他低笑,“你的问题总是很多。”
“但大多数你都没给过我答案。”顾初勇敢迎上他的笑眼,“例如,萧雪的事。”
陆北辰唇角的笑容渐渐敛藏,看了她良久后,说,“等案子结束,我会告诉你。”
“真的?”
陆北辰凝着她,眼神专注而幽深,他没跟她确定真的还是假的,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风过时,松针簌簌落。
她的掌心感受着他胸口的力量,一下又一下的,如同她的心跳。
*
岑芸这次下了决心,顾初不走她也就不走了,除非她辞去了陆北辰助理一职跟她回琼州,哪怕留在上海也可以,但前提是不能继续替陆北辰工作。她这次表现出来的强悍令许桐都为难,没办法也只好一同陪着在上海,幸好盛天伟在上海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如此一来,许桐也不至于太过意不去。
对于盛天伟和陆北辰的关系,许桐始终处于怀疑的态度。
从严格意义来说,盛天伟和陆北辰有个中间人,那就是年柏彦。盛天伟与年柏彦交好,陆北辰是这两年才与年柏彦走得很近,但关系也相当不错,后来一次酒席,年柏彦介绍了陆北辰与盛天伟认识,两人这才有了往来。
对于这个陆北辰许桐向来有耳闻,高冷孤傲,翻起脸来比年柏彦还不近人情,这都是许桐领教过的。而这次,她无意撞见了陆北辰与盛天伟在医院聊天的场景,虽远远的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两人的面色都很严肃,尤其是陆北辰,目光近乎苛刻。
如是相交甚好,不应该是这种表现才对。
但顾不上太多,光是一个岑芸就耗尽了许桐的注意力。对此,顾初简直嘴皮子都要磨薄了,最后承诺给岑芸说萧雪的案子一完她就回琼州。岑芸半信半疑地问她不是骗人吧,她想了想摇头,心中想的是,也许,萧雪的案子是开始也是终结,有时候有些关系,也许早该明了了。
岑芸这才同意离开上海,并跟她说,如果反悔她再飞来上海。
送机那天,岑芸没给陆北辰好脸,当然,她对高高大大的盛天伟也心存迟疑,许是这个上司身份让她留下心理阴影,对盛天伟不冷不热的。陆北辰始终未恼,订了头等舱给岑芸,又特意交代了一份适合岑芸使用的机上餐食。
等回市区的时候,许桐与盛天伟一辆车,他们要去见分销商,顾初、顾思和陆北辰一辆车,陆北辰做了司机,顾初和顾思坐在后面。这两天顾思的话很少,大多数都在沉默想事情,顾初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只是摇头。
顾初想了想,问陆北辰,“思思能跟我暂时住在一起吗?”
是他的地盘,她总要征求他同意才好。
经历了这件事后,顾初最怕的就是顾思心里留下阴影,乔云霄每天都在忙肯定没时间照顾她,她这个做姐姐的此时此刻就要看住她了,现在放了暑假,就算让顾思跟着姨妈回琼州也不见得是好事。
陆北辰点了下头。
顾思没有说话,靠在了顾初的怀里。
翌日,开始了对刘继强的审讯工作。
顾思不是系统里的人,无法参与这个环节,顾初参加了,仍旧以陆北辰助理的身份。
这一次,审讯对象除了刘继强外还有常军,看了资料后顾初才知道,常军虽在这个案子里没参与任何角色,但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萧雪内心秘密的人,原因很简单,他是萧雪的心理咨询师,换句话说,常军是萧雪的灵魂伴侣。
罗池见了顾初第一面后就连连道歉,反而弄得顾初不好意思了,陆北辰在旁没多说什么,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她刚想提醒他自己是上了胳膊不是腿时,罗池又鞍前马后地端了咖啡给她,笑脸相迎,“不如陆教授家的咖啡,但也还算凑合入口。”
顾初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老佛爷。
今天先是审了常军。
对于之前的线索隐瞒,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悔过来,面对罗池的盘问,他说,“因为我爱萧雪,所以有些秘密就要为她隐瞒。”
原来,萧雪一直以来的郁结原因常军都是知道的。
常军是做心理的,当然能看得懂萧雪笔下的那些画都能反射出哪些心理阴郁,直到有一次,萧雪在诊所画了一幅画,画纸上有女人在遛狗,走在彼岸花丛中,常军问她那是什么花,她说是地狱之花,又说,她知道自己有一天一定会下地狱,到时候就可以见到这种花了。常军闻言后极为震惊。后来,萧雪的心理状况越来越差,她抑郁、焦躁、疑神疑鬼,对所有人都心存提防,常军意识到她的情况后给她做了一次深度催眠,方知藏在她内心的魔鬼。
杀了人的人,会永生摆不掉心灵上的谴责。
常军是做心理的,当然能看得懂萧雪笔下的那些画都能反射出哪些心理阴郁,直到有一次,萧雪在诊所画了一幅画,画纸上有女人在遛狗,走在彼岸花丛中,常军问她那是什么花,她说是地狱之花,又说,她知道自己有一天一定会下地狱,到时候就可以见到这种花了。常军闻言后极为震惊。后来,萧雪的心理状况越来越差,她抑郁、焦躁、疑神疑鬼,对所有人都心存提防,常军意识到她的情况后给她做了一次深度催眠,方知藏在她内心的魔鬼。
杀了人的人,会永生摆不掉心灵上的谴责。
常军知道萧雪肯定跟一条人命有关,但不知道她具体是杀了谁,怎么杀的,后来萧雪的死亡被曝光后,他总是隐隐感觉萧雪的死也会连累她的声望,就偷偷潜入她的住所,想要找出她杀人的证据销毁。
只可惜,常军进入的不是萧雪的别墅,而他,自然而然没有找到那幅画。
观察室里,顾初听见常军说到这儿后眼神懊恼,心中不由泛凉。假设一下,如果当时常军进到的是别墅,拿走了那幅画,那么就算她和陆北辰找到了那里也发现不出倪端来,没有可怀疑的线索供陆北辰参考,必然会拉长警方办案时间,如此一来,顾思还要在刘继强身边待更长时间。
顾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审讯室里的常军却说,“只要能维护萧雪的声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句话足以震撼了她。
常军神情悲痛,看得出是对萧雪动了真心,唏嘘,萧雪是否知道常军的这份心思呢?
午后,外面是燥热,是审讯室里阴凉,可能,是因为刘继强的缘故。
不同于看常军的感觉,对于常军,顾初觉得可怜,但刘继强,顾初是觉得可恨。那晚,被送进医院的除了顾初外还有刘继强,听说当时两声枪响分别是来自窗外的狙击手和陆北辰。
狙击手一枪打穿了刘继强的掌心,打掉了他手里的枪,可陆北辰一枪打中的近乎是刘继强心脏的位置,看得出他当时恨不得要刘继强去死。
罗池还要感谢陆北辰的那一枪打偏,否则一来他有可能见不到刘继强了,二来一旦处于昏迷,又给警方拖延了时间。这一枪打得分寸刚好,让他元气大伤,但又无法逃得过恢恢法网。
刘继强被抬上进审讯室时,身上和手上都裹着纱布,前额也磕破了盖着白纱布,以防万一,身后还跟着医生。罗池在观察室里翘着二郎腿,见这一幕后啧啧了两声,看向陆北辰,“你怎么就能把他打得这么恰到好处呢?连枪都拿不稳的人。”
“人有条件反射,罗警官不是不知道吧。”陆北辰没解释,随便搪塞了句。
可是那晚,只有他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为了案子,那一枪他应该直穿刘继强的心脏,送他一命呜呼!
153心里那根扭曲的弦()
罗池是个实诚的人,还真信了陆北辰的话,十分认真地说,“如果你每次的条件反射都这么精准的话,那么我就可以省心不少。”
陆北辰没有多余的反应,也没回应罗池的话,顾初坐在他身边,不经意扫了一下他的脸,面无表情下不知深藏着怎样的锋利。对于那晚的记忆虽然有短暂的空白,但现在慢慢回忆的话多少还存有一些画面感。她扑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极速地举起了枪,手臂不曾有过颤抖,这种反应和开枪时的感觉绝对不像是个从来没开过枪的人该有的,再加上他之前从刘继强手里夺枪时的利落动作,跟“手无缚鸡之力”一点都搭不上边。
在大学时她没见北深打过架,所以不清楚如果北深在面对那晚的情况时会如何做,但眼前这个男人,她深深知道,也许骨子里藏着的东西并非是罗池想得这么简单。
刘继强的态度不是很友善,也许是外表过于狼狈,又也许是大势已去,他完全褪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在面对做笔录的警员时,脸上泛起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审讯刘继强罗池没有亲自上阵,他一直在密切观察,见刘继强在顾左右而言他时罗池急了,按下耳麦命令,“别让他那么多的废话,上证据,让他老实交代事情始末。”
对于刘继强来说,画上的那根由小提琴弦做成的狗牵引绳是致命点,警员又出示了姜丁牙齿样本的资料,在面对严苛审讯下,刘继强也知道自己再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就只好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刘继强的供词,再结合白东、常军的口供,那么这个被媒体称为“温暖的弦”一案,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连环的案中案。有罪的人总有原因,无辜的人也未必没罪,这就是这个案子错综复杂的原因。
案件源于萧雪成名后的变化。
没成名前的萧雪还是个很专注音乐的姑娘,家境不错,长得又漂亮,围绕她身边的男人不少,但她心有所属,所以对上门的倾慕者不加理睬,直到,她的恋情夭折。萧父为了能让萧雪出人头地可谓是费劲了心思,花了巨资铺路,失了恋的萧雪也算争气,再加上本身的确有天赋,骨子里又继承了父亲的那种左右逢源的血液,很快地她就有了登台的机会。
平台很重要,而她第一次登台就是为国外的某知名小提琴师做配乐,这样一来,为自己争了不少的宣传份额。
萧父再接再厉,又继续砸钱造势,初见成效。
在萧雪实现独立登台的目标时,她认识了白东。这个年轻健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