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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派功夫,先练轻功,再练拳法,再次内功,最后是剑法。
韩玉此时已练至剑法之境。段柔比他早学艺几年,也在一年前踏入剑法之境。
怀悦因他二人秉质不同,分别传授了二人二种剑法。
韩玉性子刚正,外圆内方。平日待人虽甚平和,骨子里却爱憎强烈,善恶分明。怀悦传了他一路天龙剑法。这路剑法招招以龙为名,甚是霸道刚烈。辅以九华内功相助,端的威力惊人。剑法虽好,却极难修炼,便是怀远、怀安,再如当年的怀难也未练成。九华派创立两百多年,练成此剑法的却是寥寥数人,这几人都只凭着这一路天龙剑法,便在江湖中傲视群雄,闯下了天大的名头。
韩玉性子坚韧,悟性过人,又肯吃苦。怀悦带他回山后,见他日夜用功,勤修不辍,心中欢喜,便将剑法口诀拿了出来,心中实盼他能不负期望,练得此法。
韩玉本就天赋非凡,见这剑法招招精深奥妙,心中大喜,更是加倍用心。练得三年,竟在四十七式剑法中悟出了三十九式,一时名动九华,为后辈中最得看好之人。便是怀远得知消息,也是赞叹不已,怀悦瞧得更是欢喜异常。
段柔便有不同。
她自小进山,甚得怀悦宠爱,性子难免骄惯。平日间又只和韩玉多在一起,两人早已熟悉,常自谈谈说说。若是对了旁人,则不爱说话,难以平易近人,甚难相处。
怀悦知她性子颇冷,便挑了一路天冰剑法传她。
这路剑法不循常理,多走偏锋,略有狠辣之味。招失多刁钻诡异,异想天开,经常自常人意想不到处出剑。动起手来,对手常常摸不清她剑理,匆忙之中便着了道。
怀悦知她内功尚浅,修为不够。心中宠她,又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便挑了这路剑法传她。也有弥补她内功不足之意。
段柔练得一年多,与同辈弟子动起手,已是稳占上风,却惟独打不过韩玉。韩玉每次被她磨不过,动起手来,总是暗暗相让。
段柔每次面上取胜,心中却知自己不及他。若是换了旁人,早便去寻怀悦撒娇耍赖。
换了韩玉,她自知自己悟性虽不比韩玉低,却不如他用功勤奋,又不爱吃苦。屡屡败在韩玉剑下,心中虽不服气,却又为他高兴。再加韩玉每次都相让于她,逗她高兴,她心中明白,也暗暗欢喜。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径自回山。
但闻空山寂寂,鸟语啾啾,幽密之中又有和谐之意。
段柔忽地长吸口气,道:“今春一过,转眼天气又要热了起来。你闻闻看,有没有觉得很香?”
韩玉闻了一阵,皱眉道:“我怎么没闻到。老天爷要热便热,要冷便冷,我只管练我的功夫,哪管他这许多。”
段柔捶他一拳,嗔道:“你每日就知道练功夫,别的什么都不顾,迟早便成个木头人!”
韩玉叫冤道:“我哪里什么都不顾。师姐,你讲话可要凭良心。每次你来寻我,我都不练剑法,陪你四处游玩。若非这样,我早把剩下的八式剑法练成了。”
段柔怒道:“练,练,你就知道练剑!那你以后再练剑法,我绝不来打扰你!”
韩玉见她生气,赶忙赔笑道:“好啦。说得几句,你又生气。段女侠,若是你心中不快,再给我使招‘冰玉其中’,我岂不是又要抱头鼠撺?”
段柔扑哧一笑,白他一眼道:“你便是嘴皮子好使。”她语气一转,问道:“玉儿,你说老实话,你不愿陪我到处玩,真得只想练功夫么?”
韩玉摇头笑道:“不是。练剑练得久了,我也烦得紧,和你到处走走,我也愿意。”
段柔笑了笑,柔声道:“是啊,别的师姐们我也不爱和她们玩,便和你在一块,才觉得舒服。”
她忽地笑道:“不过这几年后山也都玩遍了,什么时候我去求师傅,让我们下山去玩,定会有趣得紧。你说好不好?”
韩玉道:“师傅不会答应的。再说下山也没什么好玩,不过也是些山山水水,咱们山上都有,我不想去。”
段柔见他不愿陪自己下山,心中不快,正要发作。
她一抬眼,正好瞧见日光直射韩玉侧脸。刚毅分明,粗犷有力,一股男子气息沛然欲发。
她心中忽涌起一股柔情,柔声道:“好。你愿意下山,我便陪你闯荡江湖;你愿意留在山上,我便陪你练剑游山。反正我,我,我是赖上你了……”
她话一说完,面上一红,已羞得低下头去,心中如有一头小鹿般咚咚乱跳,不敢抬眼再看韩玉。心中又急又羞,暗道“我怎么说出这些话来”。一时忐忑不安,生怕韩玉说出什么。
过了良久,两人始终只顾走路,却未说话。
段柔抬眼偷偷瞧去,只见韩玉面色如常。
她低声问道:“玉,玉儿,我说的话你听到么?”
韩玉点点头,道:“听到啦。”
段柔心中忐忑,声音竟微微颤抖,又问道:“那你还不回我的话。”
韩玉面上一片奇怪神色,道:“回什么话?这是再自然不过,我不用说,你也知道的啊。”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便如往常说话一般。段柔听在耳中,却觉轰轰做响,心中欢喜异常,如要炸开一般。
她低下头去,微微一笑,道:“对啊,这是再自然不过了。”
右手悄悄拉住韩玉,微微一紧。
………【第三章】………
十多日后,江苏镇江城门。
天将傍晚,进出的行人少了许多。
空中乌云密布,料得顷刻便会下起雨来。
两个守城卫兵懒洋洋地靠在门洞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一人道:“老李,你脸色又这么难看,昨晚上你婆娘没把你伺候舒服吧。”
另一人怒道:“你放什么屁!那悍妇已几个月没让老子碰过!”说完忽地叹息一声,道:“娘的,这日子没法混!每个月只这么五钱银子,连酒都喝不痛快,晚上回家还要看那黄脸婆的脸色!”
头一人笑道:“有个差事做着便不错,你还这么不知足。谁让你娶妻生子,如今还要养一家子,你瞧我,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饥,比你快活多了。”
后一人不屑道:“放屁!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镇江城里谁不知道你孙五德人穷志短,模样又不济,哪家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那姓孙的城守闻言大怒,道:“你才放屁!不是老子我夸口,成天价一大群姑娘跟在老子屁股后头,围着老子团团转!老子现在不娶亲,只不过想多过几年逍遥日子。什么时候老子动了这念头,哼哼,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姓李的嗤笑一声,道:“得了吧,你不过嘴里说的大些。快四十岁的人,怕是连婆娘什么滋味都没尝过!”
那姓孙的闻言,登时面红耳赤,大怒道:“放屁!放屁!”
那姓李的又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你有本事便真娶个娘们给我瞧瞧,别净在这里说嘴!”
那姓孙的怒道:“娶就娶,老子我明日就找个娘们成亲!”
那姓李的右手遥遥一指,道:“不用等明日,现成的就有一个。”
那姓孙的闻言望去,天色将黑,昏暗中瞧不明白,隐隐见到官道上远远行来两骑,似是一男一女。
片刻间两人行得近了,他仔细瞧去,见那两人均是二十来岁年纪,男的英俊,女的美貌,确是一对碧人。端的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他向那姓李的打个眼色,走上前去,道:“站住了。下马,让军爷我查一查。”
那男女二人对望一眼,跳下马来。
那青年上前一步,淡淡道:“查什么?”
孙五德道:“查什么?自然查你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在这镇江城里是路过还是有事要办。”
那青年仍只淡淡道:“从安徽来,有事要办。”说罢便要上马。
孙五德伸手一拉,抓住他衣袖,瞪眼道:“反了你了,给军爷站一边去。待老子查过你行李,再走不迟。”
那青年也不动怒,甩开他手,径自走在一边,只冷冷看着他。
孙五德转过头来,换了一副笑脸,慢慢踱到那女子身边,啧啧赞道:“美得紧,美得紧。姑娘,你这是打哪去?”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也不理他。
他也不动怒,又走几步,转到那女子跟前,笑道:“姑娘,这镇江城里可不太平,坏人多得紧那!天也晚了,你随哥哥回家去过一宿。明日起来,你要去哪哥哥送你去。”说罢嘿嘿直笑。
那女子双目直视他的丑脸,冷声道:“滚一边去,别惹你姑奶奶生气。”
孙五德闻言一楞,转过头去对那姓李的守官笑道:“你瞧,脾气还真大得紧那!就是不知道身上紧不紧,不如让军爷摸上一摸。”说罢转过头来,伸手向他女子探去。
他指尖眼看便摸到那女子身上,心中暗喜,口中笑道:“若是……”
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道白光急闪,手上一凉,随即巨痛传来。他低头瞧去,见食、中两指已被斩断,断处血流如柱。登时放声大叫。
只见那女子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脸上如罩寒霜,冷冷道:“不知死活。”
他疼得厉害,大叫道:“娘的!没有王法了,你,你……”
话未说完,只疼得冷汗直冒,他弯下腰去,左手死死捏住右手手腕,缓住血流。
他猛地回头叫道:“老李,你……你他娘的还……楞着做啥!快过……来给我包扎!”
那姓李的守卫早吓呆了。
原本守卫作弄来往之人,刁难刁难,索要些贿赂,再也平常不过。偶尔见了有些姿色的女子,也上前去调笑两句,占些小便宜。
这些守卫终日站在城门边,甚是无聊。做这些蠢事不过逗些乐子,陡增些茶余饭后的笑料。这等小事几乎每日都有,早已稀松平常。
初时他只觉瞧得有趣,却未想到情势急变,那女子那剑快如闪电,便是他站在跟前,凭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来不及阻挡,何况他只远远站在一边。
他听得孙五德大叫,急忙奔过去替他包扎了起来。
那女子冷哼一声,转过对那青年道:“还不过来上马,天已黑了。”
那青年微微一笑,走了过来,二人上马缓缓前行。
那姓李的守卫见状,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做出这事,明日衙门便发文捉拿你们,还敢进城去,太猖狂了。”
那少女回过头来,双目一瞪。
他心中一凛,不敢再说,急忙低下头去。
耳中闻得那女子远远道:“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若有什么事,去张员外家找我们便是。”
他见同伴疼得厉害,碍与面子,只得道:“我找人先送你回去,我去禀告老爷,明日便派人去抓他们,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放屁!你没听得他说什么!张员外,便是……便是老爷……也得让……让他三分!哎哟……可疼死老子了。”
………【第四章】………
那青年男女进城策马,缓缓而行。
那青年脸色恬淡依然,浑不似经过方才变故。
行得一阵,那女子抬头嗔他一眼,板起脸道:“你真气人!”
那青年闻言一楞,问道:“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那女子道:“你眼见那人那般无礼,也不做声,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还整日说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你这般么?”
那青年轻轻一笑,道:“他哪里能碰到你,我知你定会动手,何必多此一举。”
那女子怒道:“你就是这般死相,从不知别人心里想什么!”
那青年摇摇头,苦笑一阵,也不说话。
他行得一阵,未见那女子跟上,策马止步,回头望去。见那女子俏脸含怒,站在原地瞪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