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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性格太过于刚烈了。”我微微一叹,安慰他说:“宁折不弯,受不得人摆布。而且明韶这么做,也确实伤了她的颜面。”我想了想,又补充说:“她生怕自己连累了你们,已经表明了自己只是记家的养女,跟记家没有丝毫瓜葛。”
敏之的眼圈一红,连忙举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敏之,”他的样子让我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你现在是官身,在朝堂上要尽臣子本分。不可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若有事,不但记大人受牵连,恐怕还会影响到宸妃娘娘,”
“我知道。”敏之闷声闷气的说:“来,喝酒。”
敏之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我忽然之间又有些替他庆幸,他没有亲眼看到西夏杀出中京的情形。没有亲眼看到那样惨烈的场面,对他,对记家的人,毫无疑问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叩响。我松了一口气,“进来。”
门扇推开,璎珞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雅室的门口。这个素来机敏过人的女子一进门,那双盈盈妙目就开始偷偷的打量敏之,看来也已经听说了白天里发生的事,这倒也不奇怪。本来这种传奇性的故事在坊间就最容易流传开来。
“你的架子是越发的大了,”我摆摆手,制止了她行礼,:“派人去请你,来得一次比一次晚。”
璎珞淡淡一笑:“七爷又在说笑了。”
我抬眼去看敏之,这家伙平时只要看见璎珞,再有天大的事也都抛到脑后了。但是此时此刻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只是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酒杯。
璎珞走到桌边给我们的酒杯斟满了酒,敏之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璎珞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按住了酒壶。敏之等了等,不见她斟酒,不耐烦的自己去抓酒壶。璎珞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柔声劝道:“三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她走了,你更要保重自己才是……”
我也随声附和:“西夏那样的性格,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未尝不是好事。”
敏之喉头一哽,“她性子虽野,骨子里却恋家。若不是伤透了心,怎么会……”
璎珞叹了口气:“她当真是有苦衷的。她有非走不可的苦衷。”
我心里一跳,她这话里,似乎有什么玄机……
敏之也霍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瞟了她一眼:“你才见过她几次?你又知道些什么?”
璎珞看看我,又看看他,犹犹豫豫的说:“我和三小姐虽不熟,但是有个人跟她是很熟的。”
我看看敏之,他也听得一头雾水。璎珞这人素来爽朗,这样吞吞吐吐,让我也不耐烦起来。
璎珞是极聪敏的人,立刻就看了出来,低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风云堡的风堡主。昨儿夜里,我陪着他去戏园,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三小姐……”
敏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说什么?”
璎珞忍着痛说:“在喜安街上。当时三小姐就坐在街边。风堡主下了车跟三小姐说了会儿话,回来就喝了个酩酊大醉。他说……他说……”说到这里,她颇带歉意的冲着我流露出一个浅笑,然后凑到了敏之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我把心里的不快勉强压了回去。只是一下紧似一下的转着手上的扳指。
耳边“砰”的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一抬头,正看见敏之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他的拳头下面是一个碎裂的酒杯,鲜红的血迹正沿着桌面上的酒渍丝丝蔓延开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五官也拧成了一团。这样狰狞的表情我还从来没有在敏之的脸上看到过,一时间惊得怔了。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旋风一样冲了出去。
我一把揪住了璎珞的领口把她提了过来,厉声喝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璎珞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哆嗦了几下才急促的按住了我的手背:“事关三小姐的名节,实在不便告诉七爷。七爷要是真的关心敏之,就赶紧去拦住他,他……恐怕是找明韶小王爷拼命去了……”
心急火燎的跑到楼下,才知道敏之在酒店门口抢了一匹马,已经跑了。我一边吩咐备马车,一边急得直跺脚。他是有了酒意的人,这样一路横冲直撞过去,不知道还会闯多大的祸。万一被哪个多事的御史奏上一本……
“快!”我冲着马车夫大喊了起来:“去静王府!”
静王府门前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还是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还在街口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大呼小叫。我顾不上理会璎珞,马车还没有停稳就跳了下来,急匆匆的穿过了看热闹的人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揪住了一个侍卫,厉声呵斥:“还不先去驱赶开闲人,这样闹闹哄哄,成何体统?!”
那侍卫被我骂得怔了,反倒是旁边的一个更机灵些,匆匆跑开去喊人来驱赶闲人。他们一跑开我忽然想起这几个人看着都十分的面熟,似乎是禁军中沈沛的手下。不过,沈沛的手下全副武装的跑到静王府来干什么?
闲人赶开,侍卫们也都垂着手退到了一边,我这才看清楚了场地中央两个纠缠的人影。我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敏之的拳头。而敏之象极了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把甩开了我,重重一拳抡在了明韶的脸上。明韶踉跄了两步,却并没有还手。
我知道明韶是有武功的人,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怕他伤了敏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任由敏之动手,他的前襟和一只袖子已经被撕坏了。
看到敏之又要往上扑,我抢先一步扑了上去抱住了敏之。而敏之就这样拖着我撞了过去,用那只我没有按到的手狠狠的掐住了明韶的脖子。明韶的脸微微一偏,王府门楣上灯笼的红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竟然空洞的没有一丝表情,好象敏之的拳头都落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
敏之的牙咬得格格直响,似乎恨不得就这样把他掐死。
“敏之!你冷静些!”我也急了,他再甩两下我就要抱不住他了:“娶亲的事明韶有苦衷!”
“苦衷?!”敏之竟然大笑了起来,狼嚎一样的笑声激得我浑身一抖,就见他一拳捣在了明韶的下巴上,无比酸涩的哽咽起来:“那么她的苦衷呢?她已经有了这个混蛋的孩子!”
我猝然一惊。在我的对面,明韶那死寂得宛如面具一般的脸上也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我看到他的肩膀微微的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朝着敏之逼近了一步,好象不相信自己的听觉一样反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敏之又挥出一拳,却被我死死的按住。
明韶目光凄厉的凝视着他,身体微微抖动,似乎心里起了极大的波动。
我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敏之向后退了几步。
“都是你……”敏之挣脱不开我的两条胳膊,气得大骂了起来:“都是你这混蛋!迫得她走投无路……”
明韶听了这句话,就好象突然之间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化成了岩石。只有一双眼睛还死死得盯着敏之,目眦欲裂。蓦然间,他的眼睛里漫上来一片奇异的红色,然后,有两道红色的液体象眼泪一样涌出了眼角,顺着面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我又是一惊,下意识的又向后退了两步。敏之似乎也被吓着了,象个小孩子一样任凭我拉着他往后退。
在他的身后,洞开的大门里又涌出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是静王妃。她急匆匆的奔下了台阶,一把抓住了明韶的胳膊。
我听到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随即全无风度的大叫了起来:“太医!快去请太医!”
这叫声撞击着我的耳膜,令我顿时清醒了过来。我把敏之甩给了璎珞,匆匆跑到了明韶的面前,我从怀里摸出校场上捡到的那一缕头发塞进了明韶的手里。
我知道我的举动很不合时宜,但是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我说:“这是我白天在刑部的校场上捡到的。西夏的,是在比武的时候被孙新用剑削断的。”
听到西夏的名字,明韶微微动了动。他低下头,目光茫然的向下望,象要看清楚自己的手一样。他一低头,就有几滴红色的东西滴落下来,落在他浅色的袖子上,在黑暗中溅开了几团小小的深色的印痕。
静王妃惊恐的抓紧了明韶的手臂,明韶似乎终于感觉到了有人在抓着他,于是茫然的侧头去看,我也无意识的随着他的视线去看,静王妃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明韶,脸上的惊恐慢慢的变成了凄凉。
我后退了几步。
红色的灯笼在街道上投下了暖色的光,可是这母子两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看上去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冷清。
静王妃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搀扶着明韶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我又后退了几步,直到他们的身影都进了那两扇大门,直到全副武装的禁军又重新在门外列队。我才任由车夫把我拉上了马车。幽暗的车厢里,敏之一动不动的靠着璎珞的肩膀,不知道是在想心事,还是已经睡着了。
我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把头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突然之间感觉万分疲惫。
suojing1266 2007…08…06 19:15
第三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六十八
我躺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静静的仰望着枝叶缝隙间露出的深蓝色夜空。晴朗的夜空宛如最深邃迷人的蓝宝石,闪闪烁烁的星星近得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得到。
自从离开中京,我就开始害怕过夜晚。因为到了夜晚,我总是难以入眠。不知道是不是在出逃的最初几天神经过于紧张,留下了后遗症。总之,白天还好,一到了夜晚,我的脑子里就乱纷纷的,什么都想,就是睡不着。
我小心翼翼的在树枝上转了一下身。
这么多天过去了,老爹和小娘亲一定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还有敏之,他也许会怪罪到明韶头上去吧?
我摇摇头,眼前又闪现出舞秀出嫁时的情景,她穿着宫里送来的大红色喜服,喜服上绣着七彩祥云和花好月圆的图案。她的头冠上缀着一串串的珍珠,她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抱怨:“我怕是等不到进宫,脖子就要被压断了。”可是那抱怨里分明流露着抑制不住的幸福。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所要追求的幸福,但是直到此时此刻,直到我的心已经被惆怅填满了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曾经出现在舞秀脸上的那种充满了憧憬的笑容,才是每一个女人心底里最期待的幸福。
他……会渐渐的忘了我吗?我这样一个任性的、从来也不够温柔的女人,终究会在他平静的生活里,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模糊吧?
我把脸埋进臂弯里深深的叹气。
原以为远远的逃开会让我心重新变得平静,可是这逃无可逃的痛楚竟然已经在心底里结成了一个难以忽视的伤疤。
微一触碰,就痛彻心肺。
水很清,也很凉。喝到嘴里,有一种淡淡的清甜。
洗过脸,我在湖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头发。
清晨的山谷里弥漫着淡淡的晨雾,湿润的空气里充满了树木清新的香味。林子里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远处,一道飞瀑顺着山坡飞流而下,在岩石上溅起了一片迷离的水雾,映着初升的太阳,幻化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彩虹。
爱你一万年在悠然自得的在湖边散步,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它矫健的身影,它不时的东张西望,似乎也和我一样对这个优美如伊甸园般的神秘山谷充满了赞美。
我脱掉了鞋袜,把双脚伸进了湖水里。沁凉舒服的感觉顿时漫到了全身,这个山谷没有人,我是不是可以……
我飞快的扫视四周,除了眼前的瀑布湖水,就只有郁郁葱葱的密林和头顶蓝得发亮的天空。我伸手解开了领口,忽然间又有些犹豫。水会不会太凉?这样凉的水也许会让宝宝不舒服吧?可是自从离开中京,我们一直捡人烟稀少的路,甚至没有舒服的洗过澡……
正在心里斗争,爱你一万年突然警觉的抬起了头,不安的打了个响鼻,然后飞快的朝我跑了过来。
鸟儿们停止了鸣叫,山谷的空气里掠过了一丝轻微的战栗。
我抓住了长刀,来回扫视着安静得近乎诡异的山谷。
一声凄厉的长叫猝然响起。
我跃上了大黑马,朝着发出声音的地点飞奔过去。这时,凄厉的喊叫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的,同时这喊叫里又混杂了野兽低低的吼声。
知道不是追兵,我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个季节,游荡在铁龙族大沙漠上的仓猫都陆续的越过了边界,穿过了戈壁荒原来到了食物丰富的林地觅食。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两只仓猫,体型都超过了成年的豹子,棕黄色的毛皮上金黄色的斑点闪闪发亮。看到它们的毛色就知道它们并不缺少食物,怎会会攻击人呢?
那个被围困在树下的老人,一条手臂已经受伤。另外一只手中握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满头满脸都是汗。脚边一只药篓打翻在地,各种各样的草药洒了一地。看见我,那老人充满了绝望的双眼中顿时浮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两只大仓猫懒洋洋的回头朝我张望,其中一只慢慢的朝我们踱了过来。
爱你一万年跺了跺脚,发出一声警告性的长嘶。这两只野兽倒是不难对付,就是怕血腥味引来更多的仓猫,这种野兽对血腥味十分的敏感……
仓猫谨慎的靠近了两步,看到我们没有躲避的意思,碧油油的眼睛里微微起了一点疑惑。我从怀里摸出了一粒药丸,瞄准了仓猫身边的大树弹了出去。棕色的药丸弹在树干上,“啪”的一声炸裂开来,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两只仓猫不安的耸了耸鼻子,一前一后跑进了密林里。
老人家甩掉了手里的木棍,虚脱了似的一跤跌倒在地。
我跳下马背,将他扶了起来。这老人靠在树上不住的喘气,看他的年龄应该是在五十到六十之间,相貌清瘦,鬓角处有一道浅浅的刮伤。身材瘦瘦高高的,一双小眼睛顾盼之间精光闪动。
看他胳膊上的伤,倒不象是被野兽嘶咬,倒象是……
“老夫自己不小心,为了采一株白玉菌,从树上摔了下来,”老人家睁开眼,虚弱的笑了笑:“胳膊受伤,血腥味引来了仓猫……”说着咳嗽了两声,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自己的药篓:“那里有几味药可以治伤。”
我没有理会他,取出了自己的伤药给他敷上。
老人家“咦”了一声,一把抢过了药盒左看右看,又凑到自己鼻子下面嗅了两嗅,十分惊讶的抬头看着我:“毒仙子的伤药,你怎么会有?”
我微微一怔,“她是我师傅,我有她的伤药有什么奇怪?”
老人家一愣,上下打量我。
我把他扶上马背,淡淡的说:“我迷路了。你来引路。”
“翻过前面这座山,向前四十里地就是棋盘镇了。”老人家说。
我拉着缰绳,按照他指点的方向缓缓前进。
杳无人烟的山谷里出现这么一位老人家,让我对他的来历产生了怀疑。因为我们在山谷里已经转悠了整整三天,并没有看到山里有居民。他一个老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采药?
不过,怀疑也只是怀疑,毕竟我现在不是官身,没有权利去怀疑别人的身份。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天空中布满了红灿灿的晚霞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这一片山谷。
我冲他拱了拱手,淡淡的说:“有劳老人家了。”
老人家捋了捋颌下的短须,笑眯眯的说:“姑娘救了老夫一条命。不如这样,我送姑娘一卦,算做道谢,如何?”
我诧异的看着这个古怪的老人家,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稀奇古怪的铜板,说:“来,掷一卦。”
我摇摇头:“我从来不信这些。”
老人家固执地举着铜板递到了我的面前:“既然不信,一掷何妨?”
我暗自揣测他也许是一个游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谢我的救命之恩。想到这里,我伸手接过了铜板,漫不经心的向空中掷去。
铜板淅沥哗啦的掉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图案。
老人家弯着腰,煞有介事的俯视着一堆凌乱的铜板,嘴里嘀嘀咕咕的,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惊异。
我抬头看了看西天的天空,夕阳正沉甸甸的向着山峰背后一点点坠落,红彤彤的天幕上,划过了几只归巢的倦鸟剪影般的黑色身影。
“谢谢老人家带路,”我伸手拉住了大黑马的缰绳:“我们就此……”
“慢着!”他头也不抬的一声断喝,打断了我的话。
他制止我离开,却又不说什么,仍旧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看地上的那几块铜板。眼看天色已晚,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禁不住有些心烦意乱起来。正在寻思要不要丢下这个古怪的老人家自己先走,就听他发出了一声长叹:“想不到姑娘的命运竟然如此……”
如此什么,他却又不说了。接下来又是一番摇头叹息。
这样的举动让人看了真是有些又好气又好笑。我摇了摇头,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了:“天色已晚,山中恐怕会有野兽出没,老人家要不要与我同行?”
他摆了摆手,自顾自的说:“命该绝而未绝……”
我心里微微一动。
“姑娘的一生可谓奇妙,每到绝境之中,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老人家抚着短须,字斟句酌的说:“从卦上看,姑娘命运的转机当在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我喃喃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可是我并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
老人家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姑娘心中当真没有要去的地方吗?”
我猛然抬头,老人家却笑微微的移开了目光,微眯起双眼眺望着我们身后渐渐沉入了暮色的重重山谷,若有所思的说:“既然心中已经有了想去的地方,又何必再犹豫呢?”他转头望着我:“姑娘贵姓?”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姓夏。”
老人家又问:“姑娘的名字可否见告?”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我心头掠过了一丝茫然。十六年前,西夏落崖而死,记舞潮也饿死在了丛林里。
我到底是谁?
我应该是谁?
我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老人家对我的回答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伸手翻动了几个铜板,微一沉思,抬头看着我说:“既然如此,我送姑娘两个字:无心。如何?”
无心?夏无心?这叫什么名字?听起来象是个出家人的法号。
我瞪着眼睛看他,他却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我,语气轻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