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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在吓唬小孩子呢?我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这些我早就知道。”
他很苦恼的看着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这样的表情让我很生气:“我不是比你的捕快要能干吗?我还会武功。你那些寻常的捕快根本打不过我。”
他摇摇头:“没用的。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女子可以做捕快的。焰天国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绕过他的话反问他:“那你告诉我,我怎样可以当上捕快。”
罗进的目光里开始透出一点好玩的神色,然后半真半假的说:“首先,子渝要同意。其次,你的夫家要同意。最重要的——皇帝陛下要同意。如果你真要当焰天国的第一个女捕快,我觉得你应该有一些皇帝陛下赐给你的特权。”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特权?好东西啊。我喜欢。
十五
一路上我都在神魂颠倒的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取得这些大领导的同意。老爹,问题不大,只要我喜欢,而且保证自己不会出危险;夫家?静王府?他们用不着同意,只要我当上了捕快,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爬过来退亲……
最难的就是皇帝那一关。怎么能让他同意呢?
首先要让他知道我有这个意向,至于是找个中间人传话还是自己递上去一份求职简历,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然后呢,应该就是等着他来考核我,或者我主动找个大目标挑战,一战成名,让皇帝陛下双眼一亮,发现我是个在六扇门里当差的好材料?
好象不那么简单。找谁挑战呢?
不知不觉之间,马车已经停下来了。福嫂掀开了车帘,探头往外一看,略带惊讶的说:“好象又是那位清蓉公主的马车。”
我顿时精神一震,清蓉公主?她不就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吗?虽然我一时间还想不出来她能在这件事里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搞好关系应该是错不了的。
我立刻跳下马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我的院子跑了过去。
清蓉果然正在我的卧房里等着我,几年过去了,她也出落得落落大方,言谈举止颇有几分皇家风范。只有那双大眼睛还不时的透露出些须顽皮的味道。
“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一手扶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往身后瞟了两眼:“没有外人在,我就不用跪下行礼了吧?”
清蓉抿着嘴笑了:“大捕快,我知道你这两天忙着呢,怎么样?”
大捕快三个字叫得我心里咯噔一声响,立刻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会是我的用意太明显,让大家都看出来了吧?
我支吾了两声:“还好,还好,你有什么事?”
清蓉带着顽皮的表情在我面前来回踱步,然后冲着我诡异的一笑。这一笑让我从心底里直发毛,我明明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利用她的皇家身份啊,可是她一看我,我立刻就心虚。
清蓉笑嘻嘻的说:“我特意跑来给你带来一个口信,不过,看到你卧室里有个那么奇怪的东西,你先告诉我,那叫什么?”
她伸出小葱一样白嫩嫩的手指指向了我床头矮几上的古筝。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问这个:“筝,也可以叫古筝。是一种乐器。”
“乐器?”清蓉的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你能不能给我演奏演奏?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该不是皇上特批我到刑部上班啦?不能这么快吧?我的求职信都还没有递上去呢。
“好舞潮,就弹一支曲子让我见识一下,好不好?”她八成以为我是想偷懒吧,我赶紧点头答应:“好,好,你乖乖坐在边上,别捣乱。我弹给你听。”
她立刻乖乖的坐到旁边去了。
我象模象样的洗手,然后让迎雪点了一炉香。一边往指头上套假甲,一边盘算着弹什么好呢?这么个青春俏丽的小丫头,就弹《茉莉花》吧。
谱子是我住在山里的时候,按照记忆谱出来的。但是,弹出来的调子听起来,还是和记忆里的略微有些出入。经过了这么些年的磨合,我对这架古筝已经越来越熟悉了,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可以完整的弹奏《春江花月夜》送给听不见的老爸和能听见的记老爹。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如今才知道,原来这旋律优美的曲调里面竟然也带着这么缠绵入骨的思乡之情。难怪当年周总理带着前线歌舞团去印尼演出,听到演唱这曲《茉莉花》时,感慨说:这首歌让我想起了苏北老家……。
我也想家了。而我的家,此生恐怕也再难回去了。
我抬起头,清蓉还在痴痴的凝望着我。
“茉莉花。这曲子名叫茉莉花。”
清蓉的目光还有点痴呆,喃喃自语的说:“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听。”
我谦虚的微笑。清蓉接着感慨了一番。
“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好消息?”我实在按耐不住了。
这个问题让请蓉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她笑嘻嘻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明韶要回来了。”
“谁?”我没听清楚。感觉好象不是什么熟人。
“明韶小王爷……我的堂兄……你的未婚夫君!”这小丫头得意洋洋的自以为抛出来一枚炮弹呢。
我看着她。明韶小王爷?他竟然不在王府?他干什么去了?
清蓉对我的反应十分的失望,“你……好象并不在意?”
我奇怪的看着她,注定不会和我的生命有交集的人,我为什么要在意?
清蓉叹了口气:“明韶六岁的时候就被她的舅舅,也就是当今的兵马统帅楚德带到歧洲去了,每年只能回来一次。我今天听到父皇他们在商议,说楚德要回京述职。楚德回来,明韶肯定也回来……”
我打了个哈欠。转眼看到清蓉一脸的温怒,赶紧又用手把嘴巴捂上。
我干笑了两声,看样子我不得不装出配合的姿态了——为了我的远大前程着想,这姑奶奶可是不能得罪的:“这个……小王爷什么样啊?”
清蓉果然又乐了:“他啊,他长得比我几个兄弟都要好。父皇曾经夸奖他文武双全——除了一点不好,就是不爱说话,沉闷的象个老头子。”
接下来再说点什么好呢?我实在不想再围绕着小王爷的话题转悠了。我煞费苦心的找话题,一抬头,清蓉心照不宣的正在打量我。
“好了,好了,不逼着你了。”清蓉撇了撇嘴:“等你见到了明韶就会喜欢他啦。”
我赶紧点头。
“那我就回宫去了。”清蓉故作大方的放了我一马:“明天我再来找你。”
“明天啊,”我有点为难了:“明天我要去刑部听审。”
“那就后天吧。”她的小脸又要垮下来了。我赶紧点头。
不过第二天的听审我到底还是没能参加。因为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容琴师傅派人送来的口信,让我第二天回清水庵。
后来我才知道,云府出事的那天夜里,当喜画从云谨的书房里跑出去以后,书房里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就是云辽的正妻李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那天偷偷跟在丈夫的身后来到了云谨的书房外面,当然也就目睹了自己丈夫行凶的整个过程。这个女人帮助云辽把尸体搬到了云谨自己的卧房,然后擦拭血迹,把凶器扔进了佛堂前面的海子里。
最后一个招供的也是李氏,这倒叫我不得不有点佩服起她来。
还要补充的一个小插曲是:云辽的小妾胡氏当晚在厨房炖好补汤的时候,曾经派了一个丫鬟去请李氏和云辽的另外一个小妾孙氏,丫鬟去了李氏的住处但是没有看到屋里有人。因为事关人命,胡氏一直没敢说出来。
按照焰天国的律法,云辽判绞刑。帮凶李氏判千里流徙,遇赦不赦。
我也没有再见过喜画。听罗大人说,喜画本来是要回自己老家的,但是被云老太太死活给留下了。云谨未婚,云辽只有小妾孙氏生有两个女儿。所以,喜画后来生下的儿子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云家的继承人。
我倒是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喜画能告诉他父亲名叫——云谨。不过这毕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别人的生活我又怎么能左右呢。
只要活着的人都好。
上山的路上,我一直在猜测容琴师傅派人叫我回来的原因。跟着她四年多了,她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但没有多余的话,也从不过问我的事。有时候我在家多耽误了一两天回来,她也从不多问。
这一次……
还没有到清水庵呢,远远就看见山门外规规矩矩的立着七八个劲装的大汉,一个个眼神机敏。一看就是江湖人。
这情景让我顿时精神一振,该不是师傅的仇家寻来了?不象不象,要是仇家早杀进去了。不过,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好奇怪——我有漂亮到被人当街围观的程度吗?
从他们当中穿过去的时候,我提了一口气,暗暗戒备。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走到我和师傅住的小跨院外面,又看到了同样的情形。不过这几个人都低垂着头,没有谁斜眼看我,莫非是有什么事要求师傅?
师傅在院子当中静静的走来走去,四个同样装束的男女恭恭敬敬的跪在院子当中。虽然夏天快要过去了,但是这时候快到中午了,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看到我,师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很欣慰的表情,看得我心里一愣。她很少有这样感情外露的时刻,这是怎么了?
“过来,”她挥手让我走到她的身边,然后冲那几个跪着的人说:“这个就是我的徒弟记舞潮。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三岁了。年纪虽然小了点,但是这孩子天资聪敏,至少已经学到了我六七成的功夫。只要日后勤加练习,武功造诣绝不在我之下。”
四个人抬起头打量我,我也好奇的打量他们。还没看清,他们又低下头,齐声说:“见过小师妹。”
小师妹?我愣愣的看看他们,再扭头看师傅。
容琴垂下眼睑,淡淡的说:“你不是很好奇我们这门派叫什么名字吗?现在我告诉你,我们叫做冥宗。掌门人是我的师姐,为了当上掌门,二十年前设计陷害我,将我赶出冥宗。现在她快要死了,死前想求个良心平安。所以派人来求我回去做掌门。”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被人冤枉了二十年,难怪她总是那么不高兴了。换谁能高兴啊?
师傅远远的眺望着后山翠绿的山头,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良久,才喃喃说:“这情景我整整盼了二十年,几乎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了。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却丝毫也打不起精神来。舞潮,你来说说看,我这是怎么了?”
我冲着她微微一笑:“这是因为师傅已经把往日的恩怨,还有江湖上的名利之争都放下了。”
容琴师傅看了看我,唇边浮起轻浅的笑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看地上跪着的人,再看看师傅,她的眼睛里有一点点狡黠的神色,好象抛个难题给我,逗着我玩似的。我忽然觉得让她苦恼了二十年的事,今天应该算是个了结了吧。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心情舒畅。
“就让他们回去告诉那个掌门,就说师傅你已经把冥宗忘记了。她爱选谁当掌门都跟咱们没有关系。”我说,然后附上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也大了,可以陪着你去周游世界了。”
容琴师傅仰天大笑。
她其实不老,长的也不丑,这么一笑,还真是很好看。
但是听到她的笑声,地上跪着的四个人却把头伏得更低了,其中一个姑娘哽咽着说:“师叔不肯回去,我们……我们……”
容琴师傅象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依然无限神往的眺望着远处。她的眼睛里那若有若无的阴霾已经消失了,就好象乌云散开,露出了晴朗的天空一样,让我的心里也无端的轻快起来。
“我怎么直到今天才发现其实那些事情是不值得计较的呢?”她喃喃自语:“我怎么直到今天才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在意被别人冤枉呢?”她转头看着我:“我好象浪费了很多时间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我撇了撇嘴:“谁让你从来也不肯说自己的事,要不我早就把你开导好了。”
容琴师傅又笑了。她看看地上跪着的人,淡淡的说:“你们回去吧。”
四个人没有一个肯动。
容琴师傅有点为难的看看他们,再看看我,“要不,你去给他们当掌门吧?”
我一口气没上来。
“你是我徒弟,武功又好,人又聪明。”她歪着头看我:“冥宗在江湖上是个名声不错的大门派,当他们的掌门不丢人。”
“那怎么行?”我摇摇头,这师傅,别是从自己的心结里解脱出来,有点得意忘形了吧?
“有什么不行?”她很认真的看着我,这回不象是在说笑话了:“你不是要除暴安良吗?当上冥宗的掌门,你的理想不就可以实现了?”
除暴安良,说起来是没错,可是,打着除暴安良的名义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吗?
我摇摇头:“我要除暴安良,但是我不能违反律法。我的理想是要当捕快。”
这句话的效果大概可以媲美手榴弹了,因为所有的人都昏头昏脑,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好象我是从天而降的怪物史莱克。
容琴师傅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结结巴巴的说:“你……不当掌门……要当……捕快?”
我用力的点点头。
一旦确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我望着面前这些被我震晕了头,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几张面孔,宛如宣誓入党一般,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捍卫法律的尊严,我要通过正当的法律程序来除暴安良,保护国家安全、保护每一位公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因为……”我严肃的说:“因为没有律法观念的社会,是没有希望和前途的社会。”
我看看他们,他们还在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我怀疑他们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
我再看看容琴师傅,她也愣愣的。
这感觉真让我抓狂。我的话很难懂吗?
为了表达我的决心,我振臂高呼:“我坚决不当——黑帮老大!”
十六
“冥宗是名门正派,不是黑帮!”这个忍无可忍的声音发自庭院当中那个怒目圆睁的姑娘。
我凑到她的面前,郑重其事的说:“所谓名门正派的说法好象是你们自己封的哦。冥宗成立的最初,你们跟国家有关部门申请过了吗?得到国家的批准了吗?有正式的执照吗?定期上税吗?”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我只好遗憾的摇头:“都没有?那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都属于非法组织,跟黑帮的性质是一样的……”
容琴师傅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的普法教育。
她倒没有责备我称冥宗是黑帮,估计在她心里跟他们早就没有什么感情了。她只是很冷静的说:“回去告诉你们掌门,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也许去看望几个朋友,还要去一趟关外。要回来至少是两年之后了。她如果能活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去看看她。”
“关外?”这两个字让我的眼前一亮,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我赶紧拉拉师傅的袖子问她:“是不是临西草原?”
容琴师傅瞟了我一眼,“你又打什么主意?”
我笑嘻嘻的说:“倒是没打什么主意,就是觉得师傅你一个人上路多寂寞,多没意思啊?要是路上有个人陪你说话,陪你逛街,还给你弹琴解闷,还给你端茶倒水,你说那不是更有趣吗?而且,我还会……做饭!会做炒鸡蛋,还有……”
容琴师傅好象没有被我的广告所迷惑,她只是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说:“我最先要去见的人是毒仙子风秀秀,这人可是当世使毒解毒的老祖宗。你如果真要当捕快,这个人倒是不可不见。”
我立刻跳了起来:“那么说,你是同意啦?”
看到她笑微微的点了点头,我转身就往外跑。师傅在我背后叮嘱我:“不准带珠宝首饰,不准带丫鬟,不准惹是生非……”
我当然是——统统答应啦。
我兴高采烈的跑回家的时候,记老爹刚好下朝回来。我赶紧告诉他我想跟师傅出门的事,没想到老爹听了只是低着头往院子里走,一句话也不说。
我心里微微有些忐忑。虽然已经想好了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趁着黑夜偷偷溜走。以我现在的身手,福嫂已经抓不住我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同意,只有他们同意了,我上路的时候心里才不会有负担。
光顾着想心事了,一抬头已经到了后院张夫人的住处。我停住脚,不知道还该不该跟着进去。
老爹头也不回的说:“进来。”
我们走进张夫人房间的时候,没想到我的小娘亲也在,满屋子的人全都围着舞秀忙活。舞秀梳着正式的盘发,发髻上戴了好些首饰,打扮得好象一个漂亮的大洋娃娃,平举着双臂,一动不敢动的站在屋子的中央,除了两个娘,还有特意请来的两个绣娘在检查裙子那里需要改动。
看到我们进来,张夫人连忙说:“舞秀你别动!”然后才回过脸跟老爹解释:“丞相府上的大小姐跟舞秀是手帕交,下个月要过生日。人家已经送来了请柬,舞秀是一定要去的。我们正给她试衣服呢。”说着转脸看看我:“你也得去,一会儿让绣娘给你量量身,不知道你现在都在忙些什么,总也不在家。要是再不做,到时候就赶不及穿了……”
我看着舞秀一动不动的姿势,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惶恐。我还没有嫁入豪门,这样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么?
一抬头,正触到了老爹深沉的目光,他只是扫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向了舞秀。一时间他的表情也有些茫然。我看到他的两只手在背后握了起来,变成了两个拳头。
一个绣娘朝我们走过来,先给老爹行了个礼,然后掏出软尺要给我量身。虽然她只是个没有武功的寻常妇人,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向后躲了一步。
小娘亲走过来拉住了我,微微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