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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圣武山庄(1)
黎明,圣武山庄仍然沉浸在寂静之中,只有阵阵的风飘过。
山庄门前蜷伏着一条杂色大狼犬,津津有味地舔着昨夜忘记吃完的一根猪骨头,不知道为什么,它变得躁动不安,猪骨头也不啃了,支撑起令人生畏的庞大身躯,咕噜的声音从喉管里发出,凶光毕露的狗眼珠,却直直注视着前方……一只蜻蜓从眼前滑过,它猛张大嘴巴,就要狂吠,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倒地,尾巴一翘,四腿一蹬,脖子一梗,便呜呼了,一缕冤魂,也随风散去。
狼犬张大的嘴巴里,插着一根长长的飞针,上面蓝幽幽的,分明是剧毒之物。
含着露水的鲜花在晨风中无动于衷微微摇曳。就在这时,从暗处走出一个裹着方巾的庄士,他看着门前的狼犬,看着狼犬凸出的眼珠子,瞳孔早已扩散,但死狗的样子依然那么吓人……他咧嘴笑笑,然后轻轻扣动门环,很有节律,每一次都是扣四下。
过了一阵,山庄的大门缓缓敞开,一张精明过人但十分年轻的脸闪现,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看到死狗的时候,脸上略微变色,当看到裹方巾的庄士时,松了一口气。
庄士问:“陈飞扬是否像往常一样,已经醒来?”
年轻人压低声音,讨好地说:“大先生,是的。”
“他在做什么?”
“不清楚。”
庄士目光严厉:“你为什么没去调查下?”
年轻人恭敬道:“我知道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能做的事情只是开门关门。”
庄士看着这张年轻而精明,正巴结讨好着自己的脸,方才的严厉不见了,淡淡说:“你做得很好。”
“多谢大先生赏识。”
“有第二个人知道吗?”
年轻人立即庄严地发誓说:“绝对没有。”
“你保证?”
“我保证。”
“非常好。”庄士点点头。
年轻人搓搓二只手,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于启齿,低头又看到那条狼狗,狼狗的身体已经开始变黑,他张口正要说什么,却没想到庄士快如闪电,用手扼住他的喉咙,他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嘎嘣脖子断裂。那手,足以将绿豆捏成粉末,更何况他这骨头做的脖子。他的舌头吐出来,嘴巴张得老大,很快,就像那条狼犬一样,软软倒下,死于非命。但是比那条狼狗更惨,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直蜿蜒到台阶下。
“我对人,总是更狠一些的,唉。”庄士叹息一声。
“因为人会伸手向你要钱。”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很小的声音。
“谁?”庄士立即四处逡巡,可是看不到人,四处悄无动静。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那声音更小,却更令人生畏。
“出来露个脸吧,朋友。”庄士冷冷说,已不再逡巡,而是目光看着房檐上。
“露脸你也不认识我。”那声音说。
“阁下竟会千音传密,乃是……”
“我的身份你最好别再说下去。”
“哼。不知阁下天未亮造访本庄,有何贵干?”庄士冷声问。
“路过。”然后,只见一只影子狸猫般一晃,那里再无声息。
“罪过,罪过,南无阿弥陀佛……”庄士的手松弛下来,摇摇头。
死者的鲜血已经染红庄士的长袍,他转过脸来,注视着死者那张扭曲变形的脸,喃喃道:“虽然天不佑我,竟有人看到,不过没有关系,你已经死了,秘密也跟着死了。我倒不是心疼那么一点钱,而是因为,像你这样知道向别人伸手要钱的人,绝对不可能保守秘密。何况,你活着的话,我就是知道真相的第二个人,怎么能说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呢?还是死了好,我放心。你二岁的儿子我会送给一个很有钱的人家,你年轻貌美的娘子我会亲自照顾,至于你瞎了眼睛的老母亲,我会给她买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送几个老实听话的丫环,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你,可以放心去了。不过如我这般狠毒无情过河拆桥的人,恐怕将来,也会不得好死。”
庄士慢慢放下年轻人的身体,似乎生怕再让这个年轻人的身体受到半点伤害,接着,他闭上眼睛还在年轻人身边忏悔一下。然后掏出一把扇子,“扑”一下打开,轻轻摇着,显得十分儒雅,随即向西面方向看了看,背负一只手,若无其事向南边走去。
十几条黑色的人影,仿佛幽灵一般,从西而来,跨过狼犬和看门人的尸体,无声无息潜入圣武山庄。他们都穿着红色的衣服,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看他们的身手敏捷,踏地无声,都是拔尖高手无疑。在院子里稍作停留,分辨一下四周情况,然后十分默契地彼此点头,他们向书房方向飞快潜去。
书房之中依然亮着油灯,光辉把一个魁梧老者的影子投印在窗户上。
看到那窗户上的魁梧身影,十几个红衣人的目光变得异常亢奋起来。目标果然在这里!为首一人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众人十分默契,其中一半,便飞身上了房顶,另外一半,拔出背上的宝刀,破门而入。
门破之后,风立刻就被带了进来,轻柔的窗帘飘拂荡动,一只惊慌失措的黑色蜘蛛,顺着自己垂下来的一根丝摇摇晃晃加速向房梁上缩去。
虽然并不会惊动别处还在睡梦中的人,然而这样的动静已不算小,可是那老者竟然充耳不闻,手中捧着一本书,一旁留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信,原样坐着,竟然是一动未动。
进入房间里的红衣人,也都愣住了。这实在是太反常,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刹那间笼罩他们心头。要知道这个老者,便是圣武山庄的老庄主,可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盖世高手——“铁砚王”齐天龙。
方今天下有“三侠四王”一说,都是一等一的绝顶好手,齐天龙正是“四王”之中内力最高深的一个。天下十大高手排行榜中,“三侠四王”就占了其中七个位置,若是这七个人再排个位置,齐天龙起码也是前三位的。
这些红衣人虽然是专门刺杀齐天龙而来,事先做足了准备,他们手中所用大环刀,便是“铁砚王”所用兵器的克星。然而齐天龙乃是当今江湖十大高手之一,他们又并非职业杀手,还是没有十成把握一定能够达到狙杀目的。所以,纵然他们经历过大风大浪,经验老到,此时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必须在非常短的时间里,结束齐天龙的老命,然后快速撤离,否则,且不说圣武山庄数以千计的弟子,只要圣武山庄三大高手一旦出现,别说无法完成任务,他们恐怕就得全部命丧此间。
故而眼下齐天龙这种无动于衷的情景,怎能不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齐天龙已经有所准备!这里就是他们今生的葬身之处……他们立刻向书房外面看去。
外面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埋伏,花草树木笼罩在黎明初至的微光中,晶莹的露水犹如忧伤寡妇漆黑的瞳孔里那哀怨的眼泪,在幽幽中水光盈盈。
红衣人面面相觑一番,恐惧虽未消去,心中却多了一点镇定。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必须出手!
“杀!”
一声沉闷的杀字,从为首之人嘴巴传出。
哪怕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他们也要将其砍成几十块才肯真正放心!不论背后潜伏着多少可怕的玄机,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七把大环刀,挂着风,带着响,劈头向齐天龙砍去。
空气中充满杀气。
齐天龙还是一动不动。
晨风骤停,飘拂的窗帘归于死寂。
眼看齐天龙就要命丧刀下,却只听到一阵阵“哐当”的声音,红衣人手中的大环刀纷纷掉落地上,随即,他们的身体也缓缓倒到地上去了,殷红的血,渗透他们的红衣,流了出来。
赫然一道血线,出现在他们的后脑勺上。
一个相貌算不上出类拔萃,却是身形挺拔、气质洒脱的青年,带着无比的焦急,从外面冲进来,他的鞋子上分明还粘着好几片沾着湿土的花瓣,声音十分焦灼:“义父,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这青年甚至还来不及去看齐天龙的情况,大半个房顶就坍塌下来!
房顶上的那一半红衣人,已经急坠而下,手中大环刀直指齐天龙。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无限恐惧,但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江湖,本就是一场生死一线间的可怕竞技场……
青年心头一惊,他的左手闪电般连环击发,在极短的时间里,手中铜钱快如流星,逐一化作暗器射出。与此同时,他奋力一踢那张桌子,桌子整个撞在了齐天龙身上。
八个从上杀下的红衣人,惨叫着,重重摔倒地上,扑起一团团尘土,他们手中的大环刀,齐齐插在桌子上,发出可怕的破裂声,那一张由十分坚硬的金刚木制作而成的桌子,立刻支离破碎。
八个红衣人,无一例外,眉心一道深深的红线。
齐天龙依然坐着,手中捧一本书,就好像这个房间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刚才被桌子一撞,位置后移,此时他的后背已经顶着墙壁。而没有了书桌,他这副端坐捧读的样子,跟个装模作样的书斋学童似的,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滑稽。
跨过红衣人的尸体,青年已经冲到齐天龙身边,他的脸色骤然变了。他看得出来,自己的义父没有受伤,但是义父已经死了。
房间里的血腥味飘飘荡荡……
风不息地鼓动着,窗帘呼呼飘拂,房梁上的蜘蛛网微微荡动,黑色的蜘蛛一动不动趴在蛛网正中央,毛茸茸的大腿透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青年呆呆许久。他就是陈飞扬,他的义父便是圣武山庄的庄主齐天龙。
作者题外话:迷雾笼罩的山庄,水很深……
二、圣武山庄(2)
终于,陈飞扬喃喃自语道:“他们确实是来杀义父的,可是之前,义父已经死了,至少已有一个时辰。他们,只不过是给我义父陪葬的牺牲品。我早就发现诸多不对劲,还是仓促下了手。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义父,究竟因何而死?”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那会儿,他正在花丛中寻觅那种可以入药的噬香蚯蚓,黎明时分,最容易找到这种珍稀蚯蚓,却无意中发现这些红衣刺客的行踪。原本,他是相信自己义父的本领,计划只打个下手,所以只是静静蛰伏在花草丛中。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到如今这种状况。
圣武山庄的三大高手此时也如惊鸿一般,飞身而入,看到眼前情景,也个个愣住。
“铜雀门!”
三大高手几乎是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陈飞扬听到三大高手的这句话,不由看看地上死于非命的红衣人。他并不知道这些人是铜雀门的,但是他知道铜雀门。当今天下又有谁人不知道铜雀门?!
铜雀门,威震江湖,门主邵惊云,江湖传言已经修炼到化境,乃是齐天龙的战略伙伴。
当年号称天下四大门派的,分别是铜雀门,圣武山庄,青云教,天虎堂。此中有多少曲折,便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那一年,九天圣教在事先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崛起,以势不可挡之威,迅速席卷天下,大大小小三千多门派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在此危急时刻,四大门派摒弃门户之见,破天荒在天山会盟,成为群雄领袖,并挑起责任,出动大量高手,团结天下各派英雄,共同抵御九天圣教,并最终取得胜利,天下终于再一次恢复宁静……
只是青云教和圣武山庄,为此付出惨痛代价,门派自此东风西渐一蹶不振,此后三十年,从当初号召天下的四大门派,沦落到如今微不足道的三流小门派。而铜雀门和天虎堂,却在那一次浩劫中,实力大增,最终成为天下二大门派,一南一北,遥遥相对,谁与争锋!
圣武山庄早已对铜雀门构不成什么威胁,况且,既然二家之间缔结联盟已长达十年之久,最近也没有关系恶化的迹象,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派杀手前来行刺吧?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无数的疑团刹那间塞满大脑,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
蓦然,青年一抬头,却发现,三大高手的眼睛通红通红的,正愤怒地看着他。
青年心头一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早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去调查齐天龙的真正死因,所以刚才他也没有仔细察看,只是警惕着,等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里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再不会给他时间。而最可怕也最棘手的是,他根本无法辨认,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里头,究竟有没有幕后元凶。
从杀死铜雀门高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连环计,既已误入其中,此后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的踏出去,否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眼看着齐天龙就在眼前,他竟然连表示一下哀悼的机会都没有。他实在想放声大笑,因为他很清楚,齐天龙已死,再也没有肯为他说话的人,他已经是一个圣武山庄的外人。但是,他克制住了狂放性格,他不是一个没有轻重的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圣武山庄(3)
果然不出所料,三大高手厉声说:“陈飞扬,庄主对你恩重如山,想不到你还是死性不改,竟然勾结铜雀门的奸佞小人,刺杀老庄主!”
陈飞扬仰天大笑道:“哈哈,既然如此肯定我就是元凶,那请三位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刺杀自己的义父?失去义父这座靠山,我在门中,岂不是一无所有了?”
三大高手冷然道:“图谋不轨,便是理由!”
“简直是莫须有,我早说过不是我。”
“莫须有?杀了老庄主,讨好铜雀门,靠山不是更硬了!”
“你当我是傻子,我杀义父讨好铜雀门,大逆不道,名声坏了不说,铜雀门的那些个老狐狸,又怎么可能放心我留在那里!”
“或者你计划好了连铜雀门一起干掉,二大门派都归你所有!野心勃勃之人,做事自然没有那么简单。哼,杀老庄主是你必须完成的第一步。难怪你会如此灭绝人性。”
“拜托,想诬陷我也给我一个更合理的理由吧,这个样子硬塞,我怎么接受得了。”
“好一个油腔滑调,要更合理的理由是吗?有!你来这么早,而且还来这么巧。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就不会是旁的第二个人!因为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也只有你才有这个必要,所以你也不得不这么早,这么巧。你居然还说不是你,这样的话说出来,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天性起早,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天下巧事多得很,你们想都想不来,相比之下,刮风正赶上下雨,你们觉得我这算巧吗?”
“孽障!”
“明明是你们没话说了。”
“无话可说?哼,真是死不悔改,刚才本是给你一个反省的机会,你却不要。那我只好告诉你,妙郎君杀了贤娘子,却跟一个娇*私奔,这样的事情,你想得通吗?可是我已经见得多了。我觉得这个道理,正好也适合用到你这种人的头上。”
“既然我已经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我为什么不跑,还要在这里等着你们来?”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再佐以欲擒故纵浑水摸鱼的把戏,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关。”
“……”
“狡辩不了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任你巧舌如簧,事实岂容狡辩。”
“真的不是我。”
“杀了人,谁都不肯承认。但是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承认没用。”
“我发誓。”
“铁证如山,你发誓也没用。”
以陈飞扬这种人如其名的张扬性格,此刻本要好好讥讽眼前这三大高手一番。可是,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身侧安详中死去的齐天龙,一颗心便沉了下来。他知道,眼下的情形,他不能像平常一样无所谓,更不能放纵自己的性子。
他的心也冷了许多,冷冰冰道:“如果我说,我断然不会伤害我义父,我知道你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你们好像一直以来都看我不顺眼。所以,我什么也不说。不过三位前辈,你们最好也分析一下,我义父身上可有伤口吗?”
三大高手的目光投向已死多时的齐天龙,脸色更加阴沉,说:“这个奸计可是玩得漂亮,你暗中勾结铜雀门的刺客,制造更多的混乱,却早在背地里抢先将老庄主杀害。真是太歹毒了!老庄主对你没有戒心,也只有你才能够杀害功力高强的老庄主,并让老庄主死得如此安静!老庄主若不是中毒,便是受了内伤。而你,正好内功高深,也十分精通毒术,你还能狡辩得了不成!所有的便利,几乎都集中你一人身上。”
“集中这么多便利到我一人头上,似乎也不正常吧。”
“哼,花言巧语想抵赖,看来你还是不肯悔改。既然如此,那你听好,我会让你无话可说的。你来看,老庄主这般死法,如此,等刺客一来,你便可以见机行事。这可真是进可功,退可守的绝好计划啊。等你把刺客都杀死了,就算我们怀疑你什么,也是死无对证。老庄主和刺客都死了。而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即便我们能够把真相给调查出来,你却早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逍遥法外,届时,还有谁能够跟你抗衡!”
陈飞扬不由鼓掌赞道:“妙,妙,太绝妙,倒好像这个计划是你们三位设计出来的,竟然连细节都表述得如此清楚,丝丝入扣,无懈可击啊,由不得我不赞叹了。”
三大高手都被此言论刺激得义愤填膺,三三纵身向前,怒喝一声:“我圣武山庄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可也不是你这等阴险小人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今天,我们便要清理门户!”
陈飞扬只有后退,后背已经顶到墙壁凸凹不平的岩石上。
他的手中,已经扣着铜钱。可是他,开始颤抖。一旦自己的双手,真的要染上同门的鲜血,甚至要了他们的性命,那么,就算他最终揭开一切的谜团,揪出所有的凶手,他又能够良心安宁吗?想到这里,他不由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