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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提线木偶陷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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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停电?浩三这样想著,然后完全跌入黑暗的深渊。
                 少女木无衷情的俯视蹲在脚下的老人一眼,让刀继续插在他的背上,接着迅速掉头往电梯口去。
                 电话线还在轻微摇晃着,听筒传来一把充满弹性的声音:「喂!爸爸?生了!是男孩子。很健康哪!爸爸!您有没有在听?」
                 第七回:新年的演奏电视正在放着「萤光」的合唱。画面上的司仪拿着麦克风,跟一名穿和服的女艺员在大声呼应,似乎在努力制造气氛,表示他们也很感动。
                 「各位观众,最后十秒了。九、八、七……」好像在发射人造卫星。「三、二、一各位,新年快乐!」
                 「萤光」突然变成「恭贺新年好……」的新年歌。
                 美奈子精神恍惚的睡在榻榻米上。热门的音符在耳际掠过。主持新年节目的司仪照例访问一些新人歌手有什么抱负,每个重复一样的答案:「全力以赴」。
                 今年,不,去年是怎样的一年?有生以来遇着一位心仪的异性,跟他度过几个月梦境一般的生活……没有想到,今年还是落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岁。
                 美奈子觉得修一不在以后,房间变得很宽大。也许因为修一个子高的关系。
                 这个新年,美奈子本来打算回乡,跟修一一起回去见见家人。结果临时写了一封信,说有急事不能回了。她有想过,可能修一会及时赶回来,现在看来希望泡汤了。
                 父母还不认识修一。即使从报上读到峰岸家发生的惨剧,知道那个通缉中的嫌疑犯失了◆,也不晓得他就是女儿的情人。
                

 美奈子曾被警方叫去问话,新闲报导只称她为「A子小姐」,朋友们不知是她。只是有家女性杂志,打出斗大的标题:「我的情人不是杀人犯!嫌疑犯的未婚妻「森林洋房凶杀案巴,然后登了一张偷拍的照片,幸亏拍得很模糊,相识的友人好像没有认出是她。美奈子怒气冲冲的到编辑部提出抗议,以后就没有登她的消息。
                 修一去了什么地方?美奈子到处寻找,警方也在拚命搜索,全都落空。
                 大学已放冬假,空暇很多。可是,美奈子只是呆在屋裹,等着修一突然出现在眼前。
                

 不能枯等下去。必须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必须把他找到。美奈子起身关掉电视,开始搜尽枯肠,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警方派出专家也找他不到,自己呢?虽然连自己也不太清楚修一的事,可是一定比警方知道多一点。
                 万一他已经花了……不会的。她不相信修一会杀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杀了人,自己原不原该他?不,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
                

 美奈子想见见那个叫纪子的女人,打电话过去,峰岸家的洋房好像没人住了,不使用电话。想想,自己所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洋房看看。只要细心找一找,一定可以发现蛛丝马迹。可是,进得去吗?不管了,先去再说,一切的症结都在洋房裹。
                 下定决心后,美奈子立刻收拾日常用品,放进小型手提包。
                 对了,必须先拒绝浅仓教授的工作。在没找到有关修一的线索以前,她不打算回来。
                 这时还未睡吧!美奈子到附近的公众电话亭拨电去教授家。
                 「喂。」教授夫人带困意的声音。
                 「我是牧美奈子。」工作上的关系,她有时会去教授家住宿。
                 「呀,好久没见你啦。」
                 「先生睡了吗?」
                 「还在书房裹用功哪!」
                 「大除夕,还在工作?」美奈子忍不住叫起来。
                 「那个人把家当成学校的一部分呀!」夫人笑着说:「你等一等。」
                 过了一会,传来浅仓教援的声音。
                 「牧君吗?正好。有份资料找不到。雷依贝特的论文,是你替我覆印的吧!」
                 「先生,我想是摆在您的黑色公事包裹。对了,先生,我想向您请假一些时候。」
                 「有什么急事吗?」
                 「我想去寻找上田君的下落,暂时不能帮您的忙。」
                 「上田君?唔,最近是没见到他,去了哪儿?」
                 美奈子叹息。浅仓教授好像不太读报只。
                 「没关系。」教授继续说:「暂时没什么事,您休息休息吧!」
                 「对不起。」
                 「见到上田君时,记得替我问问他,我叫他帮我找的那本书找到没有……」
                

 酒井肇坐在席位上,翻开颠目表。已经看过几十遍了,还是觉得有人胳肢忍不住发痒似的想一看再看。见惯了的浅蓝色B5型小册子,四页。第一页记载著「第六十五届东京都管弦乐团定期演奏会」以及杂谈。第二页是今晚的演奏曲名目。第三第四页是曲名和演奏者的介绍。
                

 酒井带点痛苦的表情盯着第二页的曲名。怎么还是「新世界」?前半是杜尔杜克的序 曲「狂欢节」和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中间休憩。后半是酒井肇作曲的「无止境」。最后是杜尔札克的交响曲「新世界」。预定安哥的曲子是约翰史特劳斯的华尔滋「蓝色多瑙河」。
                 有如大杂烩似的节目,曲名没有统一性。节目表,其实是指挥者的音乐良心和循众要求之下妥协的产物。
                

 年底演奏「第九交响曲」,新年演奏「新世界」,成为陈年老套了。酒井个人希望演奏华尔特或是珊贝尔克的曲子,不然就史特拉文斯基的也可以。不过,他自己心知肚明,这次的演奏会采用他这个几乎寂寂无名的现代作曲家的新作品,已是万分荣幸的事。
                

 四十七岁的酒井,是个小胖子,肤色黝黑,距离一般作曲家的风貌形象颇远。深度近视眼镜和蓄长发,多少予人艺术家的味道,只是脸孔太大,显得眼和鼻太小,加上秃头,给人滑稽的印象。
                 酒井环顾一下东京文化会馆的大演奏厅。距离演奏时间只剩二十分钟,客席只坐满一半。今天是正月十五日,选择大日子听音乐的闲人当然不会太多。
                

 究竟日本称不称得上是文化国家?除了N交响乐团的定期演奏会满座之外,其他都是空空荡荡的十分冷落。跟欧洲的奥地利的情况不同,他们的乐团有国家补助,日本的乐团等于孤立无助。
                

 日本政治家认为只有艺妓的三弦琴才算音乐,大企业只肯出钱培养职业棒球队。交响乐团经常人力不足,开演奏会时不足的部分,多数是向别的乐团或是业余团员「借」来凑数的。
                 在这种情势之下,乐团不得不选择大家熟悉的曲子来演奏,否则更加没人来听了。
                

 这次挑选酒井的作品,绝对不是因着他的知名度,而是透过音乐学院时代的老友指挥帮忙推荐,方才实现多年来的愿望。酒井本身是高中音乐教师,对着一班只懂摇滚乐或民族音乐的学生,他只能重复教一些沈闷的音乐历史话题。名堂上是作曲家,他的作品能够印刷成一章和被人演奏,仅是几年一度的或然率。当然不是酒井一个,除了一部分成名了的作曲家外,大多数都是寂寂无名,所谓的作品全都堆在抽屉裹发霉而已。
                 客席终于坐满了人,酒井肇不觉松了一口气。他已事先通知了朋友,也不晓得会来多少个。悄悄巡视周围听众的睑孔,他的心境就如做父亲的来看儿子的钢琴发表会。
                

 管弦乐团的成员陆陆续续的出现在舞台上,开始适当地敲打自己的乐器。酒井最喜欢这个时候。弦、管、打各种声音任意混合,大家各自温习觉得困难的演奏部分,声音交错地响起,他认为那是最了不起的音乐。
                 客席八成满,对于定期演奏会而言算是稀有现象。他自然晓得不是为自己的作品而来,但一想到在座有评论家和大学教授听到自己的作品,当然喜不自禁。
                 乐团指挥出来了,全体静穆。然后,双簧管的A调一出,所有乐器跟着配合。
                

 当指挥台前的团员不再出声时,客席上开始咳嗽声大合唱。酒井常常怀疑,日本人究竟带着 什么态度来听古典音乐演奏会?大部分的听众不是来听音乐,而像是来坐禅似的蜷起身体,不然就打瞌睡,似乎是来松懈神经而已。
                 酒井不禁苦笑。「这涸指挥的表现不错。」
                 「莫札特的曲子好像太重啦*。」
                 「演奏技巧还好……」
                 「最近的钢琴只有技术……」
                

 休憩时,批评家们全都云集在走廊上。酒井找到空席坐下,从口袋莱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火。他晓得抽完那支烟,就能消除紧张感。休憩之后轮到他的作品。他希望听众不要听完前半场就走掉。钢琴师还可以。指挥很年轻,参加欧洲指挥家比赛入圈,曾在欧美的交响乐团指挥过好几次,酒井于前年遨游欧洲时听过一次。今天的演奏上,他想从乐团引出自己的声音来,可借乐团的技术跟不上,有点急不及待之感。不过,酒井觉得他已算是好指挥,像自己的新作品,当然盼望由年轻人指挥。
                 「是不是酒井先生?」
                

 突然传来女性的声音,使酒井吓得差点跳将起来。一名穿浅蓝色洋装的少女站在眼前。二十四五岁左右,挂珍珠项练,手裹拿着白皮包。轮廓特出的脸型、细长的眼眸,正以魅丽的笑容看着他。一张陌生的睑孔。
                 「我是酒井……很失礼,你是哪一位?」
                 「真是冒昧。我是第一次见到先生,不过,从前曾经听过您的作品。」
                 「我的作品?你是否记错了?」酒井不是自嘲,◆是出自真心。「我几乎没有……」
                 「那是真的。让我想一下……」少女盯着寺空。「对了,在一次女高音独唱会上。先生作的曲名叫「女高音独唱的轮舞曲」。」
                 酒井禁不住摇头:「哎,你听了那首曲子?真是意外。那首曲从那时起就没有再演奏了哪!」
                 「是吗?那真可阴,这么好的一首曲子。」
                 酒井请她坐在旁边。遇到知音人已是罕有的体验,凼且是个年轻貌美的女性,更加使他飘飘然了。
                 「请问,你在哪间音乐学院上课?」
                 「不,我是外行人,什么乐器都不会。」
                 「可是,你好像常常出席现代歌乐会的嘛。」
                 「说实在话,我不懂音乐。」她微笑着,「是一些喜欢现代音乐的朋友拉我去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次的音乐会听众不到一半。」
                 「那时我们坐在后面的席位。朋友告诉我,「那位就是作曲家酒井肇」。」
                 「听了我的作品有何感想?」
                

 「唔……怎么说呢?我是门外汉,不懂批评,只是觉得十分感动。其他的作品听起来,似乎是为迎合某种人的口味而作,可是先生的作品不一样,乃是为作曲而作曲的感觉……」
                 酒井颔首:「听你这么说,真是令我高兴。我是相信作品决定手法,不是手法决定作品。」变成上课的语气。
                 「我也这样想的。」
                 这位姑娘确实理解我的音乐;酒井打从心底觉得喜悦。
                 「今天的作品是什么风格?」
                

 「唔,该怎么说呢?从手法来说,是以高弦和管乐为主,低弦的持续音为副……」酒井开始热心的说明曲子的结构、主题和动机。这位少女就像在听喜欢的电影明星说话一样,热心地侧耳倾听酒井发表伟论。
                 开演前的铃声响起,走廊上的人潮开始熙熙攘攘的回到演奏厅内。
                 「开始啦!」
                 「是啊!」酒井觉得谈话时间结束得太快,有点遗憾。
                 「我们进去吧!」
                 俩人踏步走进演奏厅。酒井很想约她散会后再聊一聊,可是想到自己的年龄、外貌,以及家有妻室的事,不敢自讨没趣。
                 「如果方便的话,」少女在入口处停住脚步:「散会后,我们继续聊聊好不好?」
                 「好啊!」
                 「那么,我在外边等您!」
                 「在出口处?」
                 「不,」少女想了一下:「在外面的公园裹。出口的地方人太多,很难找。」
                 「没问题。」
                 酒井带着做梦的心情回到座位上,觉得血液往睑上涌,心跳加速。连他也不明白,到底因为自己的曲子将被演奏,还是那位少女的缘故。
                

 演奏会在安哥声中,结束于「蓝色多瑙河」。酒井随着人潮走出演奏听,感觉一种从未尝过的幸福感包围着自己。刚才的演奏充分的呈现出他的作品意图,听众的反应不俗。虽然途中有人无聊的咳嗽,大部分的听众却在津津有味的洗耳恭听。
                

 酒井认为,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夜。假如他的「无止境」能够引起评论家注意的话,他的作品就有更多被演奏的机会了。不过,目前已有足够的时间充实这一晚了。那位姑娘在哪裹?酒井在人潮中寻找她。他想早点知道她对自己作品的看法。这一瞬间,他觉得那位女性的感想比任何评论家更重要。
                 人潮往前面的上野车站方面分散。酒井出到外边后,回头望望会馆的建筑物,这才踏步走向很少人走的碎石道。她说要在公园会面。
                 她还没来。冷风从衣襟吹进身体裹。已经九点前后。天气实在寒冷,但酒井一点也不在意。双脚踩在沙砾碎石道上,他的心却是兴高采烈。
                 背后传来踩碎石的翌音。回头一看,那少女穿着黑色大衣站着,比穿蓝色洋装的姿势显得更有女人味。
                 「嗨!」酒井笑着说:「正在等你哪!」
                 「让您久等啦!」少女稍微环视四周。「我们找个可以谈话的地方吧!」
                 「好,先到车站再说。」
                 正要举步时,少女说声「等一下」。
                 「怎么啦?」
                 「对不起,袜子松了……我想调整一下,请您转过头去一会好吗?」
                 「喔,好的。」
                

 酒井掉头背着少女,用鞋尖无目标的在碎石上踢着。……突然感觉背部很痛,赶快回头。发生什么事?少女的表情突然变硬,掉头就走。酒井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为什么?为什么一声不响离开了?
                 背部愈来愈痛。酒井反手一摸,晓得有东西刺在那裹。那是什么?突然膝盖脱力,他跪倒在碎石上,视野模糊起来。顿时醒悟,那少女刺了自己一刀。
                 为何?为什么会那样?在酒井找到答案以前,他的生命已经停止活动。
                 第八回: 潜入峰岸家「什么事?这么晚了。」
                 「命案!请你来一趟好吗?」
                 「什么地方?」
                 「上野。文化会馆旁边。」
                 「这回有什么问题?」
                 「刀子!」
                 远藤重新握好听筒,突然睡意全消。卷川刑警的声音又响起:「跟圣诞节的K酒店命案同样的刀子!」
                 「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后,远藤走进盥洗室洗睑。头还很重,眼睛却明亮了。回到卧室时,发现灯亮了,妻子洋子坐在床上。
                 「你要出去?」
                 「唔。」远藤脱掉睡衣,开始在衣柜裹找衣服。
                 「都半夜了……」洋子不服气的说:「干嘛一定要你去?还有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在呀!你也不年轻了!」
                 远藤沈默着穿长裤、长袖衣和袜子。再找衬衫。他忘了是放在第二还是第三个抽屉。洋子叹一口气站起来。
                 「穿这么薄的袜子不是太冷了吗?换双厚的吧!」
                 远藤看着妻子把自己的袜子、衬衫、领带和手帕一件一件摆在面前,动作快得像玩戏法。这是几十年夫妻培养出来的习惯造成的。
                 穿上西装时,洋子一边替他绕围巾,一边从后面替他套上大衣:「手套在你的口袋裹,出去外面记得穿上。」
                 「唔。」远藤点点头:「我走了!」
                

 五十二岁的远藤彻夫,东京警察厅的老前辈。已经做了十年警长。凭功绩和实力才爬到这个地位,只是不善社交和处世,大慨会以警长身分退休。但他本身绝对不会不服气。与其坐在办公室里承担棘手的任务,他宁可东奔西跑,到现场调查和四处查案。
                

 出到冬夜的寒风裹,妻子的话在耳边回响。确实已经不再年轻了。几十年前初出道时,可以三日三夜不吃不喝的在雨中埋伏,那个时候有的是年轻和热情做本钱。现在光有热情,却无法医治满身的风湿和神经痛。
                 但是,这次不能不去。膝盖关节很痛,还可以忍受得住。他叫了一部的士。
                 上车后对司机说:「上野的文化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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