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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说话,言如意打了个眼色示意叶易安跟着自己,而后两人离开牛车小队在王公公的引领下到了一处极荒僻的配殿。
配殿宽大,衬的里面唯一点燃的那盏灯烛犹如鬼火,两人进门之后王公公就从外面关上了门户。
宽大阴冷的配殿内只有一个华服青年焦躁的来回踱步,晦暗的灯火下他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阴晴不定。
见两人进来华服青年长出一口气,疾步间几乎是冲到了言如意面前,还没开口先已满眼戒备的盯着叶易安,“这位是……”
“叶易安”,言如意口中说着,手上已接连放出数道禁制,将三人笼罩其中。
“你就是灭了锦绣盟,一统散修界的那个叶易安?”,华服青年虽然疑惑于叶易安太过年轻的容貌,但眉宇间已有喜色层层漾开。
“见过太子殿下”,叶易安拱拱手,口中虽在见礼,动作上却着实算不得恭敬。
眼前这人自然就是安胡儿的次子安庆绪了,其人原名安仁执,与兄长安庆宗同为安禄山原配康夫人所生,自幼武勇,尤擅骑射,很得安胡儿宠爱。当年还不满二十岁便已高居大唐鸿胪卿之职,庆绪之名也是由玄宗钦赐。伪燕立国之后他也水涨船高被封为晋王,随即备位东宫。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快坐!”,这段时间叶易安的风头实在太劲,安庆绪以太子之尊不仅亲自延坐,更亲手奉茶。
略略寒暄了几句,一再告过怠慢之罪后,安庆绪方才转向言如意急切问道:“你与叶盟主带了多少人来?如今安顿在何处?”
“就我们两个”
奉茶完毕刚刚坐下的安庆绪腾的跳起,“你说什么?两个人……你……你疯了!”
叶易安见他如此,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言如意冷冷一笑,“这宫城里的探查及防护法阵密如蛛网,比以前紫极宫为李三郎掌管时犹有过之,你既无法取得法阵中枢的控制权,大队人马如何进来?”
安庆绪怔怔无言,只脸色青白交错不断变幻,良久之后蓦然开口道:“来人,送客!”
殿门纹丝不动,安庆绪一愣之后醒悟过来,在言如意布下的禁制内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时至此刻你就是想打退堂鼓也晚了”,言如意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就你这胆子还想君临天下,一统四海,哼!”
安庆绪看着言如意的眼神异常陌生,他与言如意结为盟友已非一日,心中更不只一次想过异日事成之后怎样废了当今太子妃将她纳入宫中。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以前在他面前温婉恭顺的女人此刻竟是如此疯狂。
“你这不是勇,是送死!我虽不是修行者你也休想欺我无知,宫中用以探查的是改造过的丹元镜阵,它虽然厉害却只针对道门妖孽及散修的丹力波动,叶盟主的人来不了也就罢了,你的人呢,同为圣门子弟,怕什么丹元镜阵?”
“你真就蠢到如此地步?”,言如意的词锋愈发尖刻,“你爹是什么人?他怎么戒备我的你难倒不知?我手下可堪大用之人哪一个没被他盯着,召集他们你是想打草惊蛇不成?”
“你要送死自然随你,别拉着我”,安庆绪又开始了烦躁的踱步,一圈儿之后蓦然冲到叶易安面前,“叶盟主位高身贵,难倒也要跟着她去送死?”
叶易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言如意一眼,而后面无表情道:“兵法有云:‘出奇制胜’,如果连太子都想不到圣女会孤身犯险,你父亲自然也想不到,这就是用兵击奇”
“疯子,都是疯子!”
“时至此刻,除非你能将我两人杀了灭口,否则就是想退也已不可能了”
不等安庆绪开口,言如意先已接续说道:“当日在长安城外终南山中你爹为一举攻破玄都上观,不惜屠杀逾万生灵驱动咒阵,当时虽然痛快,却终究躲不过圣门内凡驱咒阵必遭反噬的定例,如今不仅双眼骤盲,心障亦难控制。一天里只有半天能够理事,其余时间躁怒难控,形如发狂。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怕?”
“你……此言当真?”
不仅是安庆绪,叶易安也被这个消息深深震动。
“你有多久没见你爹了?纵然人没见着,这些天从他宫中抬出来的死尸有多少你总该心中有数吧?”
安庆绪停住急踱不停的脚步,他们父子相疑已非一日,但尽管如此两人却从未像最近这样一面不见的。难倒自己近来屡次请见被拒真是因为言如意所说原因?
顺着想下去,安庆绪自然又想到心腹宫人悄悄打探来的消息——近来父皇身边侍候的宫人动辄得咎,许多人甚至是无罪被诛,且都是父皇亲自下的杀手。凝碧池畔每天抬出的尸首至少也有五六具之多,传闻如今就连父皇最信重的贴身宦官李猪儿都战战兢兢,唯恐不测。
难倒……或许……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轧荦山正饱受心障反噬之苦,自控力越来越弱,他本就疑你,不定什么时候一道敕令下来,别说太子之位,恐怕你的性命都将不保。身临不测之渊居然还敢如此迟疑犹豫,安庆绪,你当真是竖子不足与谋!若等他侥幸突破心障……哼!”
言如意的意思清清楚楚,今晚的行动她已是势在必行,且自己难逃干系。想明白这点之后,安庆绪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其他路走,除非真如她所说能将两人悄无声息的灭口,否则就只能跟着赌上去了。
安庆绪素有武勇,且长年随父带兵,当面临无可选择的绝境时一股血气赌性逆冲上来,端起长几上庵茶一饮而尽后将名贵的刑窑白瓷盏摔的粉碎,“好,老子就赌这一铺了!”
这厮不愧是有少年名将之誉,尽管决定前颇不爽利,但一旦下了决定却是雷厉风行。话一说完便风一般出了偏殿,言如意目送他出去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
“他不是修行者”
幽暗阴冷的偏殿内此时只剩叶易安与言如意两人,言如意点点头,“他的确不是,不过若没有他的接应我们连凝碧池都到不了,更别说进水殿了;再则事成之后的收拾残局也少不了他”
“事成之后……”,叶易安瞥了言如意一眼,见她丝毫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遂也不再多问,但悬起的心总算又落下了些。
安庆绪再回来时身后已跟着一位年约四旬,面如刀刻的甲胄将军,见他进来,一直安坐的言如意居然起身福了一礼,“庄将军!”
这位名叫庄严的将军回了一礼,又向叶易安颔首示意,“走吧”
安庆绪将两人送到东宫偏僻的一处侧门才停住脚步,言如意回头交代一句,“该你做的都准备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庄严人如其名,一路上惜字如金,带着两人左穿右绕许久后叶易安眼前霍然闪现出一片潾潾碧水。
这就是凝碧池了,随即就见到了屹立在池畔的水殿。
水殿占地广大,本是仿照长安芙蓉园中水殿所建,视野既阔又得清凉享受,所以不仅是其初建者武则天喜欢,安胡儿同样中意于此。
庄严着令两人在此稍候,叶易安看着眼前宏伟的水殿,自然想起前些天在定坤山时听探子报过的那件事。
安禄山攻破长安后,将大批宫人及没来得及逃脱的唐朝官员挟之而归。踌躇满志之际就在眼前这凝碧池畔大张饮宴,并逼迫从长安掳来的宫中教坊司乐工演舞奏乐助兴,众乐工思念玄宗欷殻拢渲懈幸桓雒欣缀G嗟睦止ぞ棺龀鼍酥伲Хǖ蹦旮呓ダ牖髑毓适乱允种欣制鞣呋靼埠⑾蛐诙荼艿奈魇穹较蚝窟罂蕖
这一击也如当年的高渐离那般未能命中,雷海青随即被盛怒的安胡儿五马分尸于当场。当时同样被掳来拘押于菩提寺中的大诗人王维听闻此事后难忍悲痛提笔为诗: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落叶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你在想什么?”
叶易安闻问,便将此事随口说出,当日探子回报此事时因与修行界无关他并没太在意,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首诗脱口便出。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个?”
站在浓荫密树之后,叶易安依旧看着树枝缝隙外的潾潾水波,“相识以来只要是我俩一起做事那一次不是在冒险?想不习惯都不行”
言如意的目光从他脸上移至凝碧池,一时无言,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始终神情凝重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个浅笑,一闪而逝。
经此事一岔,两人心里虽没有说出口但始终存在的紧张气氛倒是冲淡不少。
“这次之后天下虽大也再难有让你我如此冒险的事了……谢谢!”
正在这时庄严走了回来,招呼两人随他前往水殿。也不知他是如何布置,水殿外密布的侍卫大多已被调走,留下的明显都是他的心腹亲信。
走到距离水殿正门还有十多步距离时,庄严停下,“半盏茶后我会开启水殿专属的防护法阵,只是这法阵固然能隔绝内外一个时辰,但也彻底阻断了你们的逃退之路。一入此门,你们与轧荦山就是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言如意喃喃自语中径直迈步踏上了通往水殿的台阶,其间绝无半分迟疑犹豫。
叶易安深吸一口气,便步跟上。
身后,庄严再次低声提醒,“一个时辰,你们只有一个时辰……”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更朝天?秋槐落叶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你在想什么?”
叶易安闻问,便将此事随口说出,当日探子回报此事时因与修行界无关他并没太在意,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首诗脱口便出。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个?”
站在浓荫密树之后,叶易安依旧看着树枝缝隙外的潾潾水波,“相识以来只要是我俩一起做事那一次不是在冒险?想不习惯都不行”
言如意的目光从他脸上移至凝碧池,一时无言,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始终神情凝重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个浅笑,一闪而逝。
经此事一岔,两人心里虽没有说出口但始终存在的紧张气氛倒是冲淡不少。
“这次之后天下虽大也再难有让你我如此冒险的事了……谢谢!”
正在这时庄严走了回来,招呼两人随他前往水殿。也不知他是如何布置,水殿外密布的侍卫大多已被调走,留下的明显都是他的心腹亲信。
走到距离水殿正门还有十多步距离时,庄严停下,“半盏茶后我会开启水殿专属的防护法阵,只是这法阵固然能隔绝内外一个时辰,但也彻底阻断了你们的逃退之路。一入此门,你们与轧荦山就是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言如意喃喃自语中径直迈步踏上了通往水殿的台阶,其间绝无半分迟疑犹豫。
叶易安深吸一口气,便步跟上。
身后,庄严再次低声提醒,“一个时辰,你们只有一个时辰……”
第213章 刺王杀驾(二)
形制宏大的水殿是由两部分构成,位于凝碧池畔的主体建筑可容百官参拜,武则天当年也曾在此赐宴新科进士。除此之外,水殿临水一侧又长长的伸出一架廊桥直至池中深处,并在廊桥尽头建有一组悬于水面的小型建筑。
言如意踏上水殿后就直接向廊桥走去,值守的禁卫想必已被庄严调走,空无一人的长廊在下方凝碧池宽阔水面的映衬下显得曲折狭长。
明月照长桥,流光正徘徊。长桥明月,碧水清风,行走在绝美风景中的言如意却无半分安闲意态,反倒是似乎每走一步脸色便凝重一分。
见她如此,衣袂被夜风微微吹起的叶易安心中一软后稍稍加快了步伐。
看到身侧变为与自己并肩同行的叶易安,言如意脸上有浅笑绽出,紧绷的身体也在瞬间松软了不少。
随即,叶易安就觉得手中有温软感觉传来,言如意笑容绽放的同时已握住了他的手,温软中带着潮乎乎的水润,那分明是汗意浸润。
能让修行境界已到真丹期的言如意手心浸汗,可见她紧张到了何等地步。叶易安还以微笑的同时心中再添了三分凛惕。
言如意就这样握着叶易安的手,直至廊桥尽头的那处正殿前方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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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稍停,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后走了进去。
殿内各处高悬的帷幄都已放下,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前方深垂及地的帷幄被人拉开,四个小太监抬着副长形木板走出来,木板上盖着凌乱的布帛,清晰可见点点鲜血正沥沥拉拉从木板边缘滴下来。
小太监们脸色青灰,活脱脱就是受惊吓过度的小兽噤若寒蝉般的神情,当先那人抬头看到叶易安及言如意两人身上的禁卫服色,一愣后尖利着嗓子道:“禁卫不得入殿门一步,你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言如意手指弹动间已放出禁制,四个小太监齐刷刷萎顿在地,叶易安则凌空托举着木板缓缓落地,两人配合默契,没发出一点声响。
从木板边经过时叶易安伸脚挑了挑,布帛下是一具小太监的尸体,双眼圆瞪,面容狰狞,身体稀烂,尤其是手脚的一些关节已完全变形,分明是刚刚被人虐杀致死。
安胡儿?!
一眼瞥过后叶易安便继续往前,两人就顺着地上那道血迹向殿后深处寻去,一路上碰到的宫人尽都被言如意的禁制放倒。
曲曲折折约半盏茶功夫后空气中躁郁暴虐气息陡然加重,与之相伴的是更为清晰可感的血腥气,气息来源处正是前方尽头处那间轩室。
轩室的门半开着,迎门处是一幅泥金嵌宝极尽华美的八扇屏,两人悄无声息的进入。叶易安透过屏间的缝隙望去,就见轩室三面皆开有高可及人的联扇大窗,窗上悬挂着轻薄如纱的亳州轻容。
此时所有的窗户俱都大开着,清寒的月光透过窗上轻纱在屋内洒下片片点点斑驳的月影,并随着轻纱被夜风的吹动飘荡摇曳,整间轩室内并无一盏灯火,却因为月光而并不显的幽暗,只是份外的凄清。
轩室内面积很大却异常空阔,唯一有的只是一方木制澡池,池子四周依据星位的不同布有二十一盏青铜香炉,炉中香烟袅袅,叶易安甚至无须细辨就已认出这正是最能凝神定思的极品安息香。
窗户大开,湖风习习,但这二十一盏兽足香炉中燃起的香烟却并不随风飘散,若有牵引般全都集中到了木制澡池上空,恍若纱帐般将整个澡池罩的严严实实,不仅炉中香烟没有散逸,甚至就连香气渗出的也绝少。
浓重的血腥气的源头正是木制澡池,原来……那里面盛着的竟然全是未曾凝固的新鲜血液。宽阔的澡池里仅仅躺着一个人,但就是这一个人却几乎将整个澡池占满。
这是叶易安从未见过的大胖子,若非此刻亲眼所见他甚至想都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人会胖到如此程度。胖子全身****,身上唯一还留存着的便是一顶华美的冠冕。
此冕外黑里朱,后高前低,前后两端皆缀有十二根圆玉珠串,恰似一道帘幕可隐约遮蔽容颜。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那前后各十二根的圆玉珠串正是旒,而装饰着它的则是四海九洲唯我独尊的天子冠冕。
如今在北地能戴,敢戴此物的唯有一人。这个躺在血池中闭目养神时犹自不肯脱下天子冠冕的大胖子居然就是安禄山!
“李猪儿,你鬼鬼祟祟的躺在屏风后做什么?”,安禄山开口说话时的强自抑制清晰可感,同样,强自抑制仍旧有些控制不住的躁郁也清晰可感。或许这就是他将言如意及叶易安听成一个人的原因。
身为高阶修行者,此刻却连两个人还是一个人都分辨不清了,至此,叶易安对言如意所说安禄山遭咒阵反噬之事再无疑虑。
问话时安禄山泡在血池中的身体动也没动,甚至眼睛都没睁开。
安禄山满含躁郁的问话还没飘散,凄寒的轩室中乍闪出千万道五彩霞光,言如意的出手疾如闪电,山河锦脱手而出迎风暴涨罩向血池的同时,四面水晶镜已同时向空祭出。
言如意甫一出手,叶易安的身形已开始虚化,两人间的默契真可谓珠联璧合。
迎风暴涨的山河锦在言如意的驱驭下还来不及完全展开,先已向血池内不断放出各类杀招,缩小版的飞来峰一马当先,锦上所绣的两个对弈老人显化出来紧随其后……
这种过于急促的驱驭方式无论对法器还是修行者都极为不利,言如意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经顾忌不上,她现在要拼的就是一个快字,只要能杀敌一千,自损三百也在所不惜。
无论时间流逝多久,言如意临事时的果决与狠辣却一如与叶易安的初见,始终不变。
飞来峰分量太重,速度太快,下落之时竟将空气挤压出闷响如雷的音爆,如此威势之下一旦压实,别说木制血池,整座轩室也将不复存在。
身形虚化的叶易安顿住身形,暂停向血池靠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