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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造一面将致姚云翁的一函,加个马封,送往驿站;一面将刘仁甫的一函,送人枕头箱内。厨房也开了饭来。二人一同吃过,又复清谈片时,只见家人来报:〃二老爷同师爷们都到了,住在西边店里呢。洗完脸,就过来的。〃
停了一会,只见门外来了一个不到四十岁模样的人,尚未留须,穿了件旧宁绸二蓝的大毛皮袍子,玄色长袖皮马褂,蹬了一双绒靴,已经被雪泥浸了帮子了,慌忙走进堂屋,先替乃兄作了个揖。东造就说:〃这就是舍弟,号子平。〃回过脸来说:〃这是铁补残先生。〃甲子平走近一步,作了个揖,说声:〃久仰的很!〃东造便问:〃吃过饭了没有?〃子平说:〃才到,洗了脸就过来的,吃饭不忙呢。〃东造说:〃分付厨房里做二老爷的饭,〃子平道:〃可以不必。停一刻,还是同他们老夫子一块吃罢。〃家人上来回说:〃厨房里已经分付,叫他们送一桌饭去,让二老爷同师爷们吃呢。〃那时又有一个家人揭了门帘,拿了好几个大红全帖进来,老残知道是师爷们来见东家的,就趁势走了。
到了晚饭之后,申东造又将老残请到上房里,将那如何往桃花山访刘仁甫的话对着子平详细问了一遍。子平又问:〃从那里去最近?〃老残道:〃从此地去怎样走法,我却不知道。昔年是从省城顺黄河到平阴县,出平阴县向西南三十里地,就到了山脚下了。进山就不能坐车,最好带个小驴子:到那平坦的地方,就骑驴;稍微危险些,就下来走两步。进山去有两条大路。西峪里走进有十几里的光景,有座关帝庙。那庙里的道士与刘仁甫常相往来的。你到庙里打听,就知道详细了。那山里夫帝庙有两处:集东一个,集西一个。这是集西的一个关帝庙。〃申子平问得明白,遂各自归房安歇去了。
次日早起,老残出去雇了一辆骡车,将行李装好,候申东造上衙门去禀辞,他就将前晚送来的那件狐裘,加了一封信,交给店家,说:〃等申大老爷回店的时候,送上去。此刻不必送去,恐有舛错。〃店里掌柜的慌忙开了柜房里的木头箱子,装了进去,然后送老残动身上车,径往东昌府去了。
无非是风餐露宿,两三日工夫已到了东昌城内,找了一家干净车店住下。当晚安置停妥,次日早饭后便往街上寻觅书店。寻了许久,始觅着一家小小书店,三间门面,半边卖纸张笔墨,半边卖书。遂走到卖书这边柜台外坐下,问问此地行销是些什么书籍。
那掌柜的道:〃我们这东昌府,文风最著名的。所管十县地方,俗名叫做'十美图',无一县不是家家富足,户户弦歌。所有这十县用的书,皆是向小号来贩。小号店在这里,后边还有栈房,还有作坊。许多书都是本店里自雕板,不用到外路去贩买的。你老贵姓,来此有何贵干?〃老残道:〃我姓铁,来此访个朋友的。你这里可有旧书吗?〃掌柜的道:〃有,有,有。你老要什么罢?我们这儿多着呢!〃一面回过头来指着书架子上白纸条儿数道:〃你老瞧!这里《崇辨堂墨选》、《目耕斋初二三集》。再古的还有那《八铭塾钞》呢。这都是讲正经学问的。要是讲杂学的,还有《古唐诗合解》、《唐诗三百首》。再要高古点,还有《古文释义》。还有一部宝贝书呢,叫做《性理精义》,这书看得懂的,可就了不得了!〃
老残笑道:〃这些书我都不要。〃那掌柜的道:〃还有,还有。那边是《阳宅三要》、《鬼撮脚》、《渊悔子平》,诸子百家,我们小号都是全的。济南省城,那是大地方,不用说,若要说黄河以北,就要算我们小号是第一家大书店了。别的城池里都没有专门的书店,大半在杂货铺里带卖书。所有方圆二三百里,学堂里用的《三》、《百》、《千》、《千》、都是在小号里贩得去的,一年要销上万本呢。〃老残道:〃贵处行销这'三百千千',我到没有见过。是部什么书?怎样销得这们多呢?〃掌柜的道:〃暖!别哄我罢!我看你老很文雅,不能连这个也不知道。这不是一部书,'三'是《三字经》,'百'是《百家姓》,'千'是《千字文》;那一个'千'字呢,是《千家诗》。这《千家诗》还算一半是冷货,一年不过销百把部;其余《三》、《百》、《千》,就销的广了。〃
老残说:〃难道《四书》《五经》都没有人买吗?〃他说:〃怎么没有人买呢,《四书》小号就有。《诗》、《书》、《易》三经也有。若是要《礼记》、《左传》呢,我们也可以写信到省城里捎去。你老来访朋友,是那一家呢?〃
老残道:〃是个柳小惠家。当年他老大爷做过我们的漕台,听说他家收藏的书极多。他刻了一部书,名叫《纳书楹》,都是宋、元板书。我想开一开眼界,不知道有法可以看得见吗?〃掌柜的道:〃柳家是俺们这儿第一个大人家,怎么不知道呢!只是这柳小惠柳大人早已去世,他们少爷叫柳凤仪,是个两榜,那一部的主事。听说他家书多的很,都是用大板箱装着,只怕有好几百箱子呢,堆在个大楼上,永远没有人去问他。有近房柳三爷,是个秀才,常到我们这里来坐坐。我问过他:'你们家里那些书是些甚么宝贝?可叫我们听听罢咧。'他说:'我也没有看见过是甚么样子。'我说:'难道就那么收着不怕蛀虫吗?'〃
掌柜的说到此处,只见外面走进一个人来,拉了拉老残,说:〃赶紧回去罢,曹州府里来的差人,急等着你老说话呢,快点走罢。〃老残听了,说道:〃你告诉他等着罢,我略停一刻就回去了。〃那人道:〃我在街上找了好半天了。俺掌柜的着急的了不得,你老就早点回店罢。〃老残道:〃不要紧的。你既找着了我,你就没有错儿了,你去罢。〃
店小二去后,书店掌柜的看了看他去的远了,慌忙低声向老残说道:〃你老店里行李值多少钱?此地有靠得住的朋友吗?〃老残道:〃我店里行李也不值多钱,我此地亦无靠得住的朋友。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掌柜的道:〃曹州府现是个玉大人。这人很惹不起的:无论你有理没理,只要他心里觉得不错,就上了站笼了。现在既是曹州府里来的差人,恐怕不知是谁扳上你老了,我看是凶多吉少,不如趁此逃去罢。行李既不值多钱,就舍去了的好,还是性命要紧!〃老残道:〃不怕的。他能拿我当强盗吗?这事我很放心。〃说着,点点头,出了店门。
街上迎面来了一辆小车,半边装行李,半边坐人。老残眼快,看见喊道:〃那车上不是金二哥吗?〃即忙走上前去。那车上人也就跳下车来,定了定神,说道:〃嗳呀!这不是铁二哥吗?你怎样到此地,来做什么的?〃老残告诉了原委,就说:〃你应该打尖了,就到我住的店里去坐坐谈谈罢。你从那里来?往那里去?〃那人道:〃这是甚么时候,我已打过尖了,今天还要赶路程呢。我是从直隶回南,因家下有点事情,急于回家,不能耽搁了。〃老残道:〃既是这样说,也不留你。只是请你略坐一坐,我要寄封信给刘大哥,托你带去罢。〃说过,就向书店柜台对面,那卖纸张笔墨的柜台上,买了一枝笔,几张纸,一个信封,借了店里的砚台,草草的写了一封,交给金二。大家作了个揖,说:〃恕不远送了。山里朋友见着都替我问好。〃那金二接了信,便上了车。老残也就回店去了。不知那曹州府未的差人究竟是否捉拿老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桃花山月下遇虎 柏树峪雪中访贤
话说老残听见店小二来告,说曹州府有差人来寻,心中甚为诧异:〃难道玉贤竟拿我当强盗待吗?〃及至步回店里,见有一个差人,赶上前来请了一个安,手中提了一个包袱,提着放在旁边椅子上,向怀内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口中说道:〃申大老爷请铁老爷安!〃老残接过信来一看,原来是申东造回寓,店家将狐裘送上,东造甚为难过,继思狐裘所以不肯受,必因与行色不符,因在估衣铺内选了一身羊皮袍子马褂,专差送来,并写明如再不收,便是绝人太甚了。
老残看罢,笑了一笑,就向那差人说:〃你是府里的差吗?〃差人回说:〃是曹州府城武县里的壮班。〃老残遂明白,方才店小二是漏吊下三字了。当时写了一封谢信,赏了来差二两银子盘费,打发去后,又住了两天。方知这柳家书,确系关锁在大箱子内,不但外人见不着,就是他族中人,亦不能得见。闷闷不乐,提起笔来,在墙上题一绝道:
沧苇遵王士礼居,艺芸精舍四家书。一齐归入东昌府,深锁嫏媛饱蠢鱼!题罢,唏嘘了几声,也就睡了。暂且放下。
却说那日东造到府署禀辞,与玉公见面,无非勉励些〃治乱世用重刑〃的话头。他姑且敷衍几句,也就罢了。玉公端茶送出。东造回到店里,掌柜的恭恭敬敬将袍子一件、老残信一封,双手奉上。东造接来看过,心中慢慢不乐。适申子平在旁边,问道:〃大哥何事不乐?〃东造便将看老残身上着的仍是棉衣,故赠以狐裘,并彼此辩论的话述了一追,道:〃你看,他临走到底将这袍子留下,未免太矫情了!〃子平道:〃这事大哥也有点失于检点。我看他不肯,有两层意思:一则嫌这裘价值略重,未便遂受;二则他受了,也实无用处,断无穿狐皮袍子,配上棉马褂的道理。大哥既想略尽情谊,宜叫人去觅一套羊皮袍子、马褂,或布面子,或茧绸面子均可,差人送去,他一定肯收。我看此人并非矫饰作伪的人。不知大哥以为何如?〃东造说:〃很是,很是。你就叫人照样办去。〃
子平一面办妥,差了个人送去,一面看着乃兄动身赴任。他就向县里要了车,轻车简从的向平阴进发。到了平阴,换了两部小车,推着行李,在县里要了一匹马骑着,不过一早晨,已经到了桃花山脚下。再要进去,恐怕马也不便。幸喜山口有个村庄,只有打地铺的小店,没法,暂且歇下。向村户人家雇了一条小驴,将马也打发回去了。打过尖,吃过饭,向山里进发。才出村庄,见面前一条沙河,有一里多宽,却都是沙,惟有中间一线河身,土人架了一个板桥,不过丈数长的光景。桥下河里虽结满了冰,还有水声,从那冰下潺潺的流,听着像似环佩摇曳的意思,知道是水流带着小冰,与那大冰相撞击的声音了。过了沙河,即是东峪。原来这山从南面迤逦北来,中间龙脉起伏,一时虽看不到,只是这左右两条大峪,就是两批长岭,冈峦重沓,到此相交。除中峰不计外,左边一条大溪河,叫东峪;右边一条大溪河,叫西峪。两峪里的水,在前面相会,并成一溪,左环右转,湾了三湾,才出溪口。出口后,就是刚才所过的那条沙河了。
子平进了山口,抬头看时,只见不远前面就是一片高山,像架屏风似的,迎面竖起,土石相间,树木丛杂。却当大雪之后,石是青的,雪是白的,树上枝条是黄的,又有许多松柏是绿的,一丛一丛,如画上点的苔一样。骑着驴,玩着山景,实在快乐得极,思想做两句诗,描摹这个景象。正在凝神,只听〃壳铎〃一声,觉得腿档里一软,身子一摇,竟滚下山涧去了。幸喜这路,本在涧旁走的,虽滚下去,尚不甚深。况且涧里两边的雪本来甚厚,只为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做了个雪的包皮。子平一路滚着,那薄冰一路破着,好像从有弹鐄的褥子上滚下来似的。滚了几步,就有一块大石将他拦住,所以一点没有碰伤。连忙扶着石头,立起身来,那知把雪倒戳了两个一尺多深的窟窿。看那驴子在上面,两只前蹄已经立起,两只后蹄还陷在路旁雪里,不得动弹。连忙喊跟随的人,前后一看,并那推行李的车子,影响俱无。
你道是甚么缘故呢?原来这山路,行走的人本来不多,故那路上积的雪,比旁边稍为浅些,究竟还有五六寸深,驴子走来,一步步的不甚吃力。子平又贪看山上雪景,未曾照顾后面的车子,可知那小车轮子,是要压倒地上往前推的,所以积雪的阻力显得很大,一人推着,一人挽着,尚走得不快,本来去驴子已落后有半里多路了。申子平陷在雪中,不能举步,只好忍着性子,等小车子到。约有半顿饭工夫,车子到了,大家歇下来想法子。下头人固上不去,上头的人也下不来。想了半天,说:〃只好把捆行李的绳子解下两恨,接续起来,将一头放了下去。〃申子平自己系在腰里,那一头,上边四五个人齐力收绳,方才把他吊了上来。跟随人替他把身上雪扑了又扑,然后把驴子牵来,重复骑上,慢慢的行。
这路虽非羊肠小道,然忽而上高,忽而下低,石头路径,冰雪一凉,异常的滑,自饭后一点钟起身,走到四点钟,还没有十·里地。心里想道:〃听村庄上人说,到山集不过十五里地,然走了三个钟头,才走了一半。〃冬天日头本容易落,况又是个山里,两边都有岭子遮着,愈黑得快。一面走着,一面的算,不知不觉,那天已黑下来了。勒住了驴缰,同推车子商议道:〃看青天已黑下来了,大约还有六七里地呢,路又难走,车子又走不快,怎么好呢?〃车夫道:〃那也没有法子,好在今儿是个十三日,月亮出得早,不管怎么,总要赶到集上去。大约这荒僻山径,不会有强盗,虽走晚些,到也不怕他。〃子平道:〃强盗虽没有,倘或有了,我也无多行李,很不怕他,拿就拿去,也不要紧;实在可怕的是豺狼虎豹。天晚了,倘若出来个把,我们就坏了。〃车夫说:〃这山里虎到不多,有神虎管着,从不伤人,只是狼多些。听见他来,我们都拿根棍子在手里,也就不怕他了。〃
说着,走到一条横涧跟前,原是本山的一支小瀑布,流归溪河的。瀑布冬天虽然干了,那沖的一条山沟,尚有两丈多深,约有二丈多宽,当面隔住,一边是陡山,一边是深峪,更无别处好绕。子平看见如此景象,心里不禁作起慌来,立刻勒住驴头,等那车子走到,说:〃可了不得!我们走差了路,走到死路上了!〃那车夫把车子歇下,喘了两口气,说:〃不能,不能!这条路影一顺来的,并无第二条路,不会差的。等我前去看看,该怎么走。〃朝前走了几十步,回来说:〃路倒是有,只是不好走,你老下驴罢。〃
子平下来,牵了驴,依着走到前面看时,原来转过大石,靠里有人架了一条石桥。只是此桥仅有两条石柱,每条不过一尺一二寸宽,两柱又不紧相粘靠,当中还罅着几寸宽一个空当儿,石上又有一层冰,滑溜滑溜的。子平道:〃可吓煞我了!这桥怎么过法?一滑脚就是死,我真没有这个胆子走!〃车夫大家看了说:〃不要紧,我有法子。好在我们穿的都是蒲草毛窝,脚下很把滑的,不怕他。〃一个人道:〃等我先走一趟试试。〃遂跳窜跳窜的走过去了,嘴里还喊着:〃好走,好走!〃立刻又走回来说:〃车子却没法推,我们四个人抬一辆,作两趟抬过去罢。〃申子平道:〃车子抬得过去,我却走不过去;那驴子又怎样呢?〃车夫道:〃不怕的,且等我们先把你老扶过去;别的你就不用管了。〃子平道〃就是有人扶着,我也是不敢走。告诉你说罢,我两条腿已经软了,那里还能走路呢!〃车夫说;〃那们也有办法:你老大总睡下来,我们两个人抬头,两个人抬脚,把你老抬过去,何如?〃子平说:〃不妥,不妥!〃又一个车夫说:〃还是这样罢:解根绳子,你老拴在腰里,我们伙计,一个在前头,挽着一个绳头,一个伙计在后头,挽着一个绳头,这个样走,你老胆子一壮,腿就不软了。〃子平说:〃只好这样。〃于是先把子平照样扶掖过去,随后又把两辆车子抬了过去。倒是一个驴死不肯走,费了许多事,仍是把他眼睛蒙上,一个人牵,一个人打,才混了过去。等到忙定归了。〃那满地已经都是树影子,月光已经很亮的了。
大家好容易将危桥走过,歇了一歇,吃了袋烟,再望前进。走了不过三四十步,听得远远〃呜呜〃的两声。车夫道:〃虎叫!虎叫!〃一头走着,一头留神听着。又走了数十步,车夫将车子歇下,说:〃老爷,你别骑驴了,下来罢。听那虎叫,从西边来,越叫越近了,恐怕是要到这路上来,我们避一避罢,倘到了跟前,就避不及了。〃说着,子平下了驴。车夫说:〃咱们舍吊这个驴子喂他罢。〃路旁有个小松,他把驴子缰绳拴在小松树上,车子就放在驴子旁边,人却倒回走了数十步,把子平藏在一处石壁缝里。车夫有躲在大石脚下,用些雪把身子遮了的,有两个车夫,盘在山坡高树枝上的,都把眼睛朝西面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西边岭上月光之下,窜上一个物件来,到了岭上,又是〃呜〃的一声。只见把身子往下一探,已经到了西涧边了,又是〃鸣〃的一声。这里的人,又是冷,又是怕,止不住格格价乱抖,还用眼睛看着那虎。那虎既到西涧,却立住了脚,眼睛映着月光,灼亮的亮,并不朝着驴子看,却对着这几个人,又〃呜〃的一声,将身子一缩,对着这边扑过来了。这时候,山里本来无风,却听得树梢上呼呼地响,树上残叶漱漱地落,人面上冷气棱棱地割。这几个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
大家等了许久,却不见虎的动静。还是那树上的车夫胆大,下来喊众人道:〃出来罢!虎去远了。〃车夫等人次第出来,方才从石壁缝里把子平拉出,已经吓得呆了。过了半天,方能开口说话,问道:〃我们是死的是活的哪?〃车夫道:〃虎过去了。〃子平道:〃虎怎样过去的?一个人没有伤么?〃那在树上的车夫道:〃我看他从涧西沿过来的时候,只是一穿,仿佛像鸟儿似的,已经到了这边了。他落脚的地方,比我们这树梢还高着七八丈呢。落下来之后,又是一纵,已经到了这东岭上边,'呜'的一声向东去了。〃
申子平听了,方才放下心来,说:〃我这两只脚还是稀软稀软,立不起来,怎样是好?〃众人道:〃你老不是立在这里呢吗?〃子平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坐着,也笑了,说道:〃我这身子真不听我调度了。〃于是众人搀着,勉强移步,走了约数十步,方才活动,可以自主。叹了一口气道:〃命虽不送在虎口里,这夜里若再遇见刚才那样的桥,断不能过!肚里又饥,身上又冷、活冻也冻死了。〃说着,走到小树旁边,看那驴子,也是伏在地下,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