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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珀一把抓过报纸，忙不迭地展示给两位客户。〃请你们注意站在勒罗伊·科内尔身旁的这个人，他是宇航员培训中心的主管，是你们面前这位阿比先生的哥哥。〃
两位客户明显被卡斯珀的话语触动了，转过头来盯着阿比。
〃满意了吧？〃卡斯珀说。〃接下来可以谈谈生意了吧？〃
〃正式谈以前，我们想开诚布公地告诉你们，〃卢卡斯说。〃我和拉希德已经考察了同类公司研制的产品，其中有凯利航天设备和罗顿科技的产品，当然还包括基斯勒公司的K…1系列产品，这些产品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K…1系列的产品无疑在各方面都更胜一筹。但是我们考虑应该让你们这种小公司也参与进来。〃
你们这种小公司。
见鬼去吧，苏利文想。他不愿乞讨度日，不愿屈膝在这帮衣衫笔挺的生意人面前，这注定是一场毫无希望的战斗。他的头疼了起来，肚子也开始饿了，心里不禁埋怨起这两个生意人来。
〃请你们说明一下，我们把赌注押在这飞行器上的理由何在，〃卢卡斯说，〃什么原因让远地点成为我们最佳的选择？〃
〃明白地讲，我并不认为这是你们的最佳选择。〃苏利文坦率地说。然后拔腿就走。
〃哎，你等等，〃卡斯珀追在他的后面。〃苏利！〃他轻声说，〃你他妈的到底在做什么？〃
〃这些家伙对我们的产品不感兴趣，你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了么？他们喜欢K…1系列，他们喜欢大家伙去满足他们的需要。〃
〃不要现在就放弃，跟我回去，我们可以说服他们的。〃
〃我们失去了这个客户，我们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接着苏利文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他们已经对我们的产品没有丝毫兴趣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做到的。你只要告诉他们事实就行了。告诉他们我们所了解的一切，因为我们俩都知道我们拥有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产品。〃
苏利文疲倦地闭上了双眼，阿司匹林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头疼得更厉害了。他不擅长商务谈判，他只是一个工程技术人员，还算得上是一个飞行员吧，他宁愿把时间耗费在机械设备上，双手被机油弄得漆黑会让他感到很自在。但是如果没有新的投资者，没有现金收入的话，这样的时光就不会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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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太空异客（49）
苏利文转身走回客户那边。令他惊奇的是，两人竟然略带尊敬地向他致意，也许是因为他道出了真相的缘故吧！
〃好吧，〃苏利文说。继续商谈下去也不会对己方造成什么损失，即使最终没谈成，他也会像男人一样接受既成的事实。〃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们可以做一次演示，把我们刚才所说的都做给你们看。其他公司能马上发射给你们看吗？答案是他们不能。他们需要准备的时间，〃他嘲笑道。〃他们至少需要好几个月的准备时间，而我们随时随地都能发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放上推进器，然后送上近地轨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再把它送到国际空间站去走一趟。我们在这里可以约定个时间，你们希望什么时候发射，我们就什么时候演示给你们看。〃
卡斯珀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像鬼一样。苏利文走得太远了，这下他们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远地者二号甚至都没有测试过。当他们四处筹集资金时，它已经落寞地在机库里呆了十四个月了。难道，在第一次发射的时候，苏利文就打算把它送上轨道吗？
〃我确信它能成功发射，〃苏利文接着说，〃我想把赌注再增加一点，就由我亲自驾着它上去吧。〃
卡斯珀的胃一下子抽紧了。〃呃……先生们，苏利文刚才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远地者二号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那样的话可能会没有真实感，〃苏利文说。〃就让我来带着它上去吧！对大家来说，这样都会更有趣一点。你们说对吗？〃
你的脑子坏了。卡斯珀的眼神分明在对他这么说。
两个客户交换着眼神，然后窃窃私语了一会。最后卢卡斯宣布道，〃我们对演示很感兴趣，我们要花些时间召集到所有成员，还要协调好大家的行程。那么……大约一个月吧。你们可以一个月后做这次演示吗？〃
他们等待着，希望得到确切的答复。苏利文笑了笑，〃一个月啊？完全没有问题。〃他瞧了瞧卡斯珀，后者已经闭上了双眼，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情。
〃我们稍后会联系你们的，〃卢卡斯说，然后便朝门口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提一个问题。〃拉希德说。他指着眼前的飞行器问。〃我注意到你们把它叫做远地者二号，那么远地者一号去哪儿了呢？〃
苏利文和卡斯珀对视了一下。
〃呃，那个，〃卡斯珀说。〃那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斯珀沉默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利文想。看来说真话是对待这些家伙唯一有效的方法。那么只好继续把实话说到底了。
〃远地者一号坠地并烧毁了。〃苏利文说，然后便走出了飞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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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太空异客（50）
坠地，烧毁。也只有这两个词才能准确地描绘一年半以前那个寒冷而又空气清新的早晨发生的事故了。那个早晨，他的梦想也随着远地者一号一同坠落和烧毁了。坐在桌面杂乱的办公台边上，苏利文喝着咖啡，以求消解宿醉。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个悲惨早晨的点滴往事了。那天，航天航空局派了许多人到发射现场观看发射。他的哥哥高登也在人群当中，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工作人员和投资者们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下享用着咖啡和甜面包圈，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氛。
倒计时，发射。所有人都注视着远地者一号冲向天空，后来就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但紧接着出现了一道闪光，一切都结束了。
发射失败以后，他的哥哥除了几句安慰的话以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这就是高登的行事方法。在他们俩的成长过程中，每当苏利文弄糟什么事的时候，高登就会像这样无奈而失望地摇起头来。高登是家中的长子。稳重，可靠，这些品质同样也有助于他成为一位出色的航天指挥员。
虽然苏利文是位航天工程师，同时也是位出色的飞行员，但他从来没有进入过宇航员的行列。在他的人生中，事情往往不能心遂所愿。一旦他坐进了驾驶舱，往往会发现电路短路或是电线破损这种小毛病，很少有顺顺当当的时候。他经常会想，如果能把〃不是我的错〃这几个字印在前额就好了，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发生的错误确实不是他引起的。但是高登并不这么看，因为他本人做事从不出错，高登认为把一切差错都归咎于坏运气的做法，完全是人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而找的借口。
〃为什么你不通知他？〃布里吉特问。
此时他才看到布里吉特正站在办公桌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个小学教员一样。〃通知谁？〃苏利文问道。
〃除了你哥哥，还能有谁啊？告诉他我们就要发射第二个飞行器了，你请他过来观看，也许他能带上一些航天航空局的人一起过来呢。〃
〃这次我才不希望他们过来看呢。〃
〃苏利，如果能够打动他们，我们公司也很有可能化险为夷。〃
〃如果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呢？〃
〃那只是次意外，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的错误都修正了。〃
〃如果再次出现意外，那该怎么办呢？〃
〃不要老说晦气话好吗？〃布里吉特在苏利文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电话。〃赶快给你哥打电话。如果我们赌赢了这把，局面就扭转过来了。〃
他呆呆地看着电话，想起了远地者一号，想起了自己的梦想是如何在一瞬间化作泡影的。
〃苏利？〃
〃算了吧，〃苏利文说。〃我哥哥才没有功夫来看这种失败的演出呢，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说着，他把报纸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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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太空异客（51）
七月二十六日
亚特兰蒂斯号航天飞机〃嗨，沃特森，〃万斯向中舱喊着话。〃上来吧，看看你的新家。〃
埃玛顺着扶梯浮了上去，出现在飞行控制舱里。她来到万斯的座位旁边。当看到舷窗外的景象时，埃玛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距离空间站如此之近。两年半以前她第一次执行太空任务时，航天飞机并没有和空间站对接，只能从远处眺望着空间站的大致轮廓。
〃看上去非常华丽，对吧？〃万斯问。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美丽的事物，〃埃玛轻声回答。
空间站确实象埃玛形容的那般美丽。在太阳能光束的映射下，空间站就像一艘巨型货轮遨游在宇宙之中。国际空间站是由十六个国家合作建造的，它的部件分十五次发射升空，工程技术人员用了五年多的时间，在轨道中一片一片把它安装起来。空间站不仅是工程技术领域的奇迹，更是人类放弃内部争斗，共同把目光投向外层空间后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的标志。
〃现在空间站已经非常完美了，〃万斯说，〃我把它叫做太空观光公寓。〃
〃航天飞机正使用平移交会的方式完成与空间站的对接，〃航天飞机领航员德维特汇报说。〃一切都非常顺利。〃
航天飞机越来越接近国际空间站的对接舱了，万斯离开指挥席，把自己固定在飞行控制舱的顶窗下面，观察航天飞机向着空间站方向的推进过程。这时正处于复杂的对接过程中一个最微妙的阶段，亚特兰蒂斯号处于比国际空间站低一级的轨道上，过去的两天里它一直跟在空间站身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终于要从空间站的下方靠上去了。领航员开始利用跨火气层飞行器反推力控制系统校正对接位置，埃玛的耳边响起推进器的点火声，接着她就感受到了机身的震荡。
〃快来看这里，〃德维特说。〃这就是上个月损坏的那块太阳能贴面。〃他用手指着一块已经破损的太阳能面板。在太空中，陨石和人类的废弃物对于空间站来说是不可防范的危险因素，当他们以每小时几千公里的速度飞行时，即使是极小的碎块也会化身为极具破坏性的武器。
他们靠得离太空站更近了，从窗户向外看去，视线已经完全被太空站占据了。埃玛的心中涌动起敬畏和骄傲的情愫，泪水顿时迸出眼眶。家，她想。我终于到家了。
密封舱的舱门被摇开了一个缝隙，在连接亚特兰蒂斯号和国际空间站的通道那头出现了一张面带微笑的棕色大脸。〃他们带来了橘子。〃卢瑟·艾姆斯招呼着空间站的同伴们。〃我已经闻到橘子味了。〃
〃航天航空局内部快送服务，〃万斯故意摆出了一张公事公办的面孔。〃你们需要的货物到了。〃万斯背着一袋新鲜水果，通过亚特兰蒂斯号的空气闸门，率先向空间站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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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太空异客（52）
这次对接是在航天飞机和空间站同时以每小时一万七千五百公里的速度在地球上空运行的条件下完成的，效果非常理想。万斯在以每秒两英尺的速度通过亚特兰蒂斯号的停靠舱和国际空间站的对接舱之间的连接点时，已经铆牢了闸门。
舱门完全打开了，亚特兰蒂斯号的机组人员一个接着一个进入了国际空间站，在空间站里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新面孔的宇航员们面带着微笑，纷纷以握手或拥抱的礼节来迎接他们。对接舱对十三个身着宇航服的宇航员来说未免太拥挤了些，大伙儿马上就转移到了空间站连接航天飞机的舱位中。
埃玛是第五个进入空间站的。当弹出中间通道进入空间站时，她闻到了一股陈腐的气息，这种略带酸味的人体气息是宇航员长期生活在密闭的环境下生成的。埃玛在宇航员训练中认识的老朋友，卢瑟·艾姆斯，第一个迎了上来。
〃终于把你盼来了，沃特森医生。〃艾姆斯伸出双臂，抓住埃玛就是一个熊抱。〃欢迎来到空间站。俗话说得好，女人越多越热闹。〃
〃嗨，你知道我可不是那种热闹的女人。〃
艾姆斯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可以把这当作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卢瑟喜欢夸张地开着玩笑，总能调动起一屋人的情绪。所有的人都喜欢卢瑟，那是因为他也爱着每个人。有他在空间站里，埃玛感到非常开心。
当埃玛看到空间站的其他成员时，更是觉得有卢瑟在这里真是太幸运了。她先是和空间站的指挥官米切尔·格里格斯握了手，发现这个人虽然礼数周全，但完全是在做秀。由欧洲航天局派来的英国女人黛安娜·伊斯特斯，待人更是冷冰冰的，她虽然面带笑容，但瞳孔里却散发出冰冷的蓝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接着埃玛转向了在空间站上呆得时间最长的苏联人尼古拉·鲁登科，他已经在这生活了快五个月了。空间站的灯光好像已经把他脸上所有的颜色都洗刷掉了。胡须也没有刮干净，下巴上残留的杂乱无章的斑斑胡茬。当他们握手的时候，碰巧对视了一下。这个男人，她想。需要马上回家去。他已经精疲力竭，快要垮了。
然后，日本航天局派来的松山健一郎走上前来表达问候。在埃玛看来，至少这个人的笑容是真诚的，握手也沉稳有力。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通问候语，然后马上离开了。
连接舱终于清静下来，大多数人都分散去了空间站的其他部分，埃玛发现只有比尔·哈宁还和她在一起。
三天前，黛比·哈宁不幸去世。尽管亚特兰蒂斯号将把比尔带回家，但他再也见不到妻子，这次回去只能参加妻子的葬礼。埃玛来到他的身边。〃很遗憾，〃她轻轻地说，〃真的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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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太空异客（53）
比尔敷衍着点了点头，把目光从埃玛身上移开。〃太奇怪了，〃他说。〃我们家里的人经常会这样想：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那一定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家里的风风雨雨一向由我来承担，我是一家之主，从来没有人想到她会……〃比尔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埃玛知道此刻并不适合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哪怕是一记轻轻地触碰，也有可能让面前的这个人瞬间崩溃。
〃那么，沃特森大夫，〃最后比尔说道，〃你是来接替我的，我想现在就带你参观一下我在这里的小天地吧。〃
埃玛赞同地点着头：〃比尔，慢慢来吧，什么时候都行。〃
〃现在就开始吧，要交代给你的事情很多。没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虽然埃玛对空间站的内部环境非常了解，但第一次身临其境，她还是为内部的构造感到震撼不已。失重的太空环境使得这里没有上下之分，没有地板，也没有天花板。所有的空间都可以用作工作场所。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转向太快，刹那间，她会失去所有的方向感。加之运动时头部会由于晕眩而出现刺痛的感觉，因此她只能慢慢地行动，每当改变方向时，总会马上找到一个物体作为移动的参照物。
埃玛知道国际空间站的可用空间相当于两架波音747的容积，但是空间站是由十几个公车大小的太空舱，像搭积木一样拼装而成的，之间的连接部分就被称为节点舱。航天飞机连接在二号节点舱上，连接在这个节点舱的还有欧洲航天局的实验室，日本和美国的实验室，这些实验室连接着空间站的各处。
比尔领着埃玛从美国的实验室进入了节点一号舱，他们在这里停留了片刻，从观察孔向外看去，地球在他们脚下缓慢地旋转着，牛乳状的云层飘浮在海天之上。
〃闲暇时间我都泡在这里，〃比尔说。〃只是朝着窗户外面张望着。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产生一种神圣感，我把这种情感称作对地球母亲的顶礼膜拜。〃他收回了视线，指着另一条连接节点舱的通道。〃那一头是舱外活动区，现在被锁上了，〃他接着说道。〃下方的那条通道是通往居住区的，你睡觉的地方就在那里。返回舱就放在居住区的另一侧，紧急撤离时你会用上它。〃
〃只有三个人睡在这里吗？〃
比尔点了点头，〃另外三人睡在苏联的生活舱里。过了通道就到了，现在我们就过去看一下吧。〃
他们离开了节点一号舱，像鱼一样在迷宫般的管道内遨游着，来到了空间站中苏联的那一侧。
这是国际空间站比较古老的部分，这部分在天空轨道上的时间是最长的。当他们通过〃扎亚〃功能货物舱，苏联空间站的一部分。……空间站提供动力和推进力的部分……时，她看见墙上满是污痕，有的地方涂满了宇航员们平日里的写写画画，有些地方则塌陷了下去。有一些曾经在埃玛脑海中出现过的图画现在活生生地摆在了她的眼前。空间站并不是简单的太空实验室群，它同样也是人类生活的家园，破损和毁坏的痕迹在这里处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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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太空异客（54）
他们终于进入了苏联的生活舱，埃玛迎面看到了一幅怪异的景象，格里格斯和万斯两人倒悬在半空中。或许我才是倒立的人，埃玛被这颠倒的无重力世界逗乐了。这里和美方的居住区一样，也配置了供三个宇航员使用的厨卫设施以及睡眠区域。在生活舱的尽头，埃玛看到了另一条通道。
〃这是通向原苏联联盟号太空船的通道吗？〃埃玛问。
比尔点点头。〃现在我们把垃圾都扔在那儿，那个地方也就那么一点利用价值了。〃原来用作救生的联盟号太空舱，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