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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像在问一个老朋友。
“邙山出了事,她要回去,来不及告辞。”
回去了?
“那你怎么不走?”不是一向跟进跟出,保护有加的吗?这次面对真正的危险倒掉以轻心了。
“你还在这里,我不能走。”
什么话,我拿东西绑住你了?
“你走哪里是你的事,我不会拦的。”
“我的意思是——”他走近一步,我退开,他再走近,我再退,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终是避无可避。
“我的意思是,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以后,我一步也不会再跟丢了。”
这话入耳,我半晌方回过神来。冷静冷静,他不会是你想的那种意思的,厉胜男,出了那么多次丑,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狠一甩开他的手,我急急的跳开一旁。保持距离等于保持清醒。
本想一走了之,什么也不用想,睡个觉醒来我还是我他还是他。却又在眼光相交处停止。
金世遗,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的之华姑娘。
瞪着他,却没法恨起来。恨得起来,我早不是我,早不在这了。还是归于懦弱。
最后抵不住,终是先开了口。
所以说,从天而降的那时起,我早已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他上前一步,又要伸手。
“站着说就行,太近了我不习惯。”其实,是怕习惯了以后再要拿走。得而复失,我自问没有能力承受。
他起先的神色暗淡下去,继而复明,一波三折,尽化了离忧。
“胜男,曾经我不懂,所以总是让你跑开。现在我懂了。所以,天涯海角,有你,有我。”
我呆在那里。
这些话,换了以前,恐怕早已经奉为至宝,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品味。可惜现在,我苦笑一下。
“金世遗,你总是这样的——记得一个,就不记得另外一个——”深呼吸,“如果,现在谷姑娘在,你是否还说得出这样的话?”
难住了。他静声,复杂的看我。
“之华——我会和她说的——”
何必呢?我其实早已经不想什么了。你何必,再如此为难自己,为难我。
平复平复,眼泪依是涌出。忙借了上仰的当硬生生的逼回去。这样的事情,我早就习以为常了。原来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应该还是这样的。
“金世遗,你总以为你欠我,然后以为这样就是爱我的。或者你是真的,喜欢过厉胜男,但在你心里,你最放不下的,始终不是我。如果我和你走,终究有一日,你还是会回来找,这里,有你放不下的东西——”
“不——”他慌乱的,似乎想辩解什么。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多听一句。
“嘘——”一只手指轻按上唇,他安静下来。我在胸腹闷着咳了几下,骨头好象碎了。
“如果我跟你走,也许能有几年的安宁。但是,当你想得清楚明白,我知道你的,你一定会走。而我,真的,没有从前那样的勇气,再来追你。所以,趁现在大家都在,我们就这样,已经很够。我不想哪一日,我们非要撕破了脸相对。我不想,那么难看,你懂吗?”
“你不相信我?”他沉默良久,憋着气脱口。
不要那么顽固吧,说得还不够清楚?
我气闷,眼前黑了一下。
看见旁边的大石,不管不顾的挨上去。有个支撑,总比摔在地上的强。他没有发现什么,还是一副受气的样子盯着我。
其实,他又有哪次是发先的呢?不关心,所以,不发现也是正常的。
“不是不相信你,你别那么固执。“我说一句,喘三下。
不是好了吗?明显给惩我摆了一道。
不行了,得赶快回去,死撑活撑也不能在他面前晕倒。这块木头,还真老老实实的原地站着,摆出我欠天大人情的嘴脸等下文。
气一上来,我提高声音,“你烦不烦呐?那边还有谷姑娘在等你!”气若游丝了,我扶着石背过去,一步一惊心。
“走吧,回到你想回去的地方。我要的,你原来给不起,现在,我也不想再要了。”
祸从口出。
他一个箭步冲上,使劲抓了我的手扭转了身。
“你……”语停,愕然。
还是,给你看到了……真没用,每次最难看的样子,都给你,看到了。我想对他笑笑,却完全失了力,软软的躺下。
“胜男!胜男你不要吓我!胜男!——”他的声音很是绝望,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脸色煞白。
奇怪了,我吓你干什么?
意识飘散,有一点害怕。用最后一点力气努力看他。
如果死是这样,死在你怀里,其实,也是不错的。世遗哥哥……
没有预兆的停下了,是惩我的声音。
“你走了,干嘛还要找来?你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没有回答。我感觉自己忘记力量呼吸。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很想问的,只是不敢而已。
金世遗像被点了穴,良久没有一句话。
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卑微的跳动。
“我的魂丢了,”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现在,我只想把它找回来。”声线颤抖着,我疑惑。
魂,丢了?不要想不要想……告戒自己,还是止不住的想。是丢在,我这里了吗?对他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想得多果然对身子是不好的。这一使劲,倒出了声——好一顿咳嗽。
很快的有人进来,一把抓了我的手,一边一只,分配均匀。
“胜男!”
“厉姑娘!”
同声同气,这两人,若不是敌人,倒很可以做对朋友。
努力。终于是见了一丝光,然后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
金世遗,我看着他,你这是第一次,主动的抓着我呢。
“让开。”惩我脸上似乎晃过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再看时,一切了无痕迹。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你干什么?”金世遗瞪他,他懒洋洋的一笑。
“把脉。怎么,难道你也会吗?”语中嘲讽。
金世遗犹豫了下,把我的手交给他,他微握住。
“怎么样?”
“很好。”其实,是不好的。对不对?他瞒不过我,每次想骗人,他都是这个样子。
干咳一下,喉咙里燃了把火。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和落雁公子说。”对着世遗开口,他皱眉。
“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吗?”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缠了?
“没有没有。”苦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
“可是……”他沉着脸,我固执的盯着他。“那好吧。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一直在外面。”
这话又换来惩我一个不屑的鼻哼。
等他彻底离开,我勉强的挪出个空子。惩我紧贴着我坐下。
“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深深的看我,“我们以为你活不了了,他差点找我拼命。真是野蛮人。“他笑,像三月的风,吹得人心暖。
拼命?有这么严重吗?我叹气,不自觉的鼻酸。
原来这次,我真的,没有想多,没有看错了。
静了会儿,发觉他的眼神游离。偏过头去,正正的对上。
“你看什么?“
他像惊醒了般,撤回了神色,低声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笑过。还以为,你是不会笑的呢。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笑起来的样子竟是最好看的。”
“我从来没有笑过吗?”
“至少,没有对我笑过。”
长抒。回过头去看镜子,镜里的人唇白如雪。要死的人,怎么会好看呢?定定神。
“说吧。”
“说什么?”
“说说我多久死。”
“每个人都会死,姑娘不用那么着急。”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不用再瞒我了。”
他很轻的看了我一眼,扶我坐起,细心的垫好枕头。
“随时。”
“是……随时吗?”这风刮得有些冷了。手在被里抓紧,还是抵不住一阵轻颤。
“你动了气,本来可以好的,全因为他……”他的眼低下,我看不见里面的表情。
“不怪他的,这只是我的命。”命里注定的,我改变不了。
“他知道吗?”
“不知道。”
“那就好。请你不要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要。除非我死。”
他像看穿了我的冷意,脱下衫裹了我。凑近一点,直到我看得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知道吗?”
我一愣。仔细看过,他竟是相当的认真。
“谢谢你,惩我。”我笑。
他跟着笑,笑里尽是我不懂的味道。
“其实,我从来不希望,你这么感谢我的。”
昏天黑地的睡着,朦胧兼顾清醒,就是张不开眼,说不了话。
隐约的是有很多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隐约的是手给人牢牢抓着。
然后隐约的是他们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
“如果不是你,她的病根本不会复发!‘
“你滚开,不要碰她!“
“你不要碰她!“
然后又说了些什么的,听不清楚。
只知道是打起来了,从屋里打到屋外,打的时候还有心情吵架。
努力的挣扎一下,没有结果。动不了就是动不了,多大的能耐都是无可奈何的,只好竖着耳朵。
就是想听听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可吵的。
没有预兆的停下了,是惩我的声音。
“你走了,干嘛还要找来?你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没有回答。我感觉自己忘记力量呼吸。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很想问的,只是不敢而已。
金世遗像被点了穴,良久没有一句话。
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卑微的跳动。
“我的魂丢了,”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现在,我只想把它找回来。”声线颤抖着,我疑惑。
魂,丢了?不要想不要想……告戒自己,还是止不住的想。是丢在,我这里了吗?对他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想得多果然对身子是不好的。这一使劲,倒出了声——好一顿咳嗽。
很快的有人进来,一把抓了我的手,一边一只,分配均匀。
“胜男!”
“厉姑娘!”
同声同气,这两人,若不是敌人,倒很可以做对朋友。
努力。终于是见了一丝光,然后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
金世遗,我看着他,你这是第一次,主动的抓着我呢。
“让开。”惩我脸上似乎晃过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再看时,一切了无痕迹。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你干什么?”金世遗瞪他,他懒洋洋的一笑。
“把脉。怎么,难道你也会吗?”语中嘲讽。
金世遗犹豫了下,把我的手交给他,他微握住。
“怎么样?”
“很好。”其实,是不好的。对不对?他瞒不过我,每次想骗人,他都是这个样子。
干咳一下,喉咙里燃了把火。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和落雁公子说。”对着世遗开口,他皱眉。
“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吗?”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缠了?
“没有没有。”苦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
“可是……”他沉着脸,我固执的盯着他。“那好吧。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一直在外面。”
这话又换来惩我一个不屑的鼻哼。
等他彻底离开,我勉强的挪出个空子。惩我紧贴着我坐下。
“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深深的看我,“我们以为你活不了了,他差点找我拼命。真是野蛮人。“他笑,像三月的风,吹得人心暖。
拼命?有这么严重吗?我叹气,不自觉的鼻酸。
原来这次,我真的,没有想多,没有看错了。
静了会儿,发觉他的眼神游离。偏过头去,正正的对上。
“你看什么?“
他像惊醒了般,撤回了神色,低声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笑过。还以为,你是不会笑的呢。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笑起来的样子竟是最好看的。”
“我从来没有笑过吗?”
“至少,没有对我笑过。”
长抒。回过头去看镜子,镜里的人唇白如雪。要死的人,怎么会好看呢?定定神。
“说吧。”
“说什么?”
“说说我多久死。”
“每个人都会死,姑娘不用那么着急。”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不用再瞒我了。”
他很轻的看了我一眼,扶我坐起,细心的垫好枕头。
“随时。”
“是……随时吗?”这风刮得有些冷了。手在被里抓紧,还是抵不住一阵轻颤。
“你动了气,本来可以好的,全因为他……”他的眼低下,我看不见里面的表情。
“不怪他的,这只是我的命。”命里注定的,我改变不了。
“他知道吗?”
“不知道。”
“那就好。请你不要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要。除非我死。”
他像看穿了我的冷意,脱下衫裹了我。凑近一点,直到我看得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知道吗?”
我一愣。仔细看过,他竟是相当的认真。
“谢谢你,惩我。”我笑。
他跟着笑,笑里尽是我不懂的味道。
“其实,我从来不希望,你这么感谢我的。”
小三不够意思;板凳坐的PP好疼的;特别是冬天~~
顶了再看
不去深究他的话了。
“我想见见他。”
惩我点头,出门。
很快的,金世遗跑进来。我可以想象他们擦肩而过时的表情。
“胜男,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或者,这被子太薄,我给你加点——恩,你们,刚才说些什么?”
他自顾自的说着,我只歪了头听,然后觉得自己笑得很傻。
“那个,我还是把门关上,你要不要躺下来,我——”
不行了,再不阻止他会就这么说到天亮。
“世遗哥哥……”还是这么叫了,心里叫了无数次开不了口的名字,现在,终于没有顾虑的叫出来了。
“我什么也不要,你坐下来。”
他居然就听了,坐在我床边。我看见他小指微动了下,止在身侧。笑。然后覆手上去握住,他明显的一震。
“世遗哥哥,我其实醒了很久了。只是累,所以多睡了会。你的话,胜男听见了,胜男——很感激你。”
思索,还是用感激罢。不能说开心的,我开心,以后他会更不开心,这恰恰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你,听了多少?”
“全部。你说,你的魂丢了,什么意思?”其实是知道,但还是想听你说一次,亲口跟我说一次。
“我是说——”他停下来,叹口气,突然抱住了我,把我的头枕在他肩上。“胜男,如果你再离开我,我真的会疯,你明白吗?”
我点头,我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我不会让你看见我离开。
回抱着他,只觉得不够紧,没有力气可以抓得更牢。
还是第一次可以这么安静的贴近他,没有谷之华,没有主公,只有我们两个。
“我想睡一下,你,不要走开,好不好?”抬起头看他,眼里有很浓重的倦意。
是担心了很久吗?还是强撑着不睡,你能这样,我已经满足。
他看着我,小心的让我躺下,然后跨进里侧。拦腰一抱,把我放在他的心口上。
“睡吧,我看你睡,我不走。”
我浅浅的笑了下。
夜深。听见他厚重的呼吸从头顶传来,是睡得极沉了吧。
稍微移开了些,借着月色看他。眉眼,还是初见的那般明朗,只是经历了些风霜,所以更加历练。
他也是相当好看的男人。
他的好看和惩我是不一样的。
好比同一块石头,惩我用的是细刀,精雕细琢,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来。他,却是用的粗毫,大刀阔斧的浑然天成。都是好看进骨髓里的人。
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每次都以为还有一步就能碰触到的人,却每次都被更狠的推开。原来的厉胜男被推开,还懂得回来。而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再回来了。这次,不是你,不是我,是天。人,始终是不能跟天斗的,不是吗?
总是我爱你,你躲开;又或者,你爱我,我躲开。兜兜转转,兜兜转转。
今天,我们终于相与在一起了
其实是上天对我们的怜悯。
至少,它曾让我们相爱过一个晚上。
'
或许以后,一个人到了那陌生的地方,轻微的思念起来,还是足够笑的。
本就是睡不沉的人,窗被风扯开时发出轻微的响动,我醒来。
天还未光。
向上看,他睡得正酣。是太累了吧?那就多睡一下好了;而我,再舍不得,一样要走的。
还是会难过呵,我用指腹刷过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微微动了下。
如果一直这么睡着,睡到天荒地老,多好,多好。
小心的从他臂里脱身,抓了件衫披上。他轻皱了皱眉,我叹气。
推门出去,赤足踩在温润的地上,顺着那一星半点的光亮而走。
梅花正芳,傲然展开。
惩我端坐在树下,似乎看着什么。
“喂。”我叫他,他回头,神情有些异常。很快归于平静。收了手里的东西,想是不愿我看见。
慢步走到我身边,自然的扶住。
“不睡了?”
“知道你寂寞,所以陪陪你。”
他笑了,眼睛弯作好看的月牙。
“怎么不叫醒他?”
“不想叫。”
他了然的点点头,命人端来酒肴。添上。
“姑娘多久离开?”
他不喝,只看着我,突然用小指卷起我散下的头发细细把玩。
“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如何?”
他停下动作,微低低眼,复而继续。
“太长了。”他说。
又是这句话。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说了三次。
我抬头对他一笑,反手抽了他腰上的剑挥下。不是嫌太长吗?我割了便是,省得你唠叨。
他一愣,起身抓了我的手腕,移步过来抢下。还是晚了一点,有缕发丝飘下,他伸掌握于手中。
这一身的武功倒真给我荒废了,现在是连剑柄都没法抓牢的废人。讽刺的冷笑一下。
他挽上我的发,以梅作钗,斜斜的插上。
“姑娘何必糟蹋这头发。”
“不是嫌太长了碍眼吗?”
“我只说太长,可没说碍眼。”
回到正面,蹲下看我,眸内顾盼。
“我才说了三次你就发火,他说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得回头呢?”
果然是有目的的。干笑一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他止住我的话,“做人,何必那么辛苦?有时候也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黑了脸,起身要走,被他拉住。
“干什么,你说这话无非是怕我赖死在你这落雁山庄。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他换上笑脸。清淡的,别有一种吸引。就是让人迈不开步。
心里暗想,你若是女儿身,恐怕真会惹得天下男子破头流红。
“我只怕姑娘不习惯我这小地方小人物。”
我执意不转头看他,看了恐怕是要笑的。
突然手中一凉,自然的接过,竟是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