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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到达山顶,引颈远眺找寻已久的“三首塔”。
这里缺少阳光温暖地照射,四周的视线有些昏暗,隐隐透出一股阴暗的气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当我隔着狭小盆地,远眺对面山腰那座以浅灰色树林为背景、高耸矗立的“三首塔”时,内心不由得兴起一阵感慨,只觉得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恍如一场梦境。
天啊!从我们开始出发寻找,一直到抵达这座“三首塔”,到底花了多少时间呢?
这段期间内,有数不清的人流下鲜血,我们就好象游过一片血海,经历无数的磨难,终于来到这里。
但是我很清楚地知道,这里并不是终点!
“三首塔”只不过是个中途站,它的发现只不过是个转折点,因为这桩充满血腥、骇人听闻的事件肯定会继续发展下去!
我望着阴气逼人的塔影许久,突然想起身旁的男人,因此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他。
他一副害怕被人认出来的模样,将头上戴的鸭舌帽紧紧地压到眉毛上方,并将下巴深埋在立着的衣领内,帽沿下,他那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三首塔”看,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整座塔吃掉似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撼动他内心的强烈执着。
我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如此强烈的信念与斗志,整个身子不由得打起一阵寒颤。
我深深惧怕这个男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是个只为达成自己欲望,不择手段的冷血动物!
说不定这一连串发生的血腥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一想到这里,我便更加怕他了。
或许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对他这种只为达成自己欲望的男人而言,利用像我这样单纯的笨女人,应该已是家常便饭了吧!而且我目前知道被他利用过,然后像垃圾般抛弃的女人,大约有两、三个。
唉……在那笔天外飞来的庞大财产还没进入我的口袋以前,我这个笨女人对他来说,应该还有一些利用的价值吧!
一旦让我顺利得到那笔庞大财产之后,他可能会很有技巧地从我身上把财产骗走,接着弃我而去,若是他直接弃我而去倒也还好,说不定,他会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这个教人捉摸不定的男人令我全身毛骨悚然!虽然我是如此地怕他,但我的身体却无法离开他。
我已经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体被这个男人紧紧拥抱时的肌肤触感,以及他那宛如狂风暴雨的亲吻。
此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三首塔”,我轻轻地伸出手去勾住他的手腕。
“我们终于到达三首塔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看着我。
他的眼中明显而露骨地散放出一股强烈的欲望和执着,让我不禁为之一震。
“音祢,你怎么了?身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觉得冷?”
“你……”
“嗯?”
“我们虽然找到三首塔,但是整个事件应该不会就此结束吧!接下来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恐怖事件发生?”
“嗯……在正式决定你是那笔庞大财产的继承人以前,很有可能会继续发生悲剧。”
事实上,我才不在乎什么遗产,只盼望能早日从这一连串可怕的血腥事件中脱身。
脱离这一连串的事件,也意味着我必须离开身旁这个男人。
他之所以紧紧抓住我不放,还不是因为我背后那笔可观的遗产……
自孩提时代起,每个人都夸赞我是个美人胚子,随着年岁渐长,大家对时值豆蔻年华的我更是赞叹不已。
然而,不管现在大家如何称赞我的美丽,只要我变得一文不值,身价马上会急速暴跌,所有人会立刻自我身边消失得不见踪影。
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竟然被眼前这个男人强烈地吸引住;我为了不想离开他……无论这趟旅程有多么辛苦,我都会奋力游过眼前这一片汪洋血海。
突然间,一个激情念头传遍我的全身,我不由得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并且疯狂地唱起歌——
爱人啊!你不可以抛下我。
从现在起,不管有任何事发生,你都不能抛弃我!要死就让我们一起死;不管上天堂或是下地狱都在一起。更别忘了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如果被你抛弃,我宁可死在你手中……
“我怎么会抛弃你呢?你放心,绝对不会的。在你正式成为遗产继承人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
(正式成为遗产继承人之前……)
我的心再度被一片阴霾笼罩着,感到惴惴不安。
但是,他突然用力抱住我,将我脸上那副掩人耳目的太阳眼镜摘掉,非常狂乱、激烈地吸吮着我的唇,让我无暇去思考那股不安的感觉究竟所为何来。
就这样,我全身无力地陶醉在他的臂弯里。
他的吻不仅让我忘了被警察通缉的残酷现实,更让我暂时遗忘“三首塔”即将带来的风暴……
8。百亿遗产杀人事件(三首塔) 第1章 遗产风波
伤心的回忆
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
去年——昭和三十年春天,我刚从女子大学毕业,可说是一个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在完成学业以前,我一直住在一个单纯、富裕、有礼教的家庭中,接受所谓的“新娘实习”。
像我这种出身如此平凡的女孩,万万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和男人一起亡命天涯,和警察玩起躲猫猫的游戏。
这三个月来,在我周围所发生的剧烈变化,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真是说来话长。我慢慢回想一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它应该是在庆祝上杉姨丈六十岁大寿那一晚揭幕的。
我的姨丈名叫上杉诚也,是一位专攻西方文学的学者,同时也是某私立大学的文学院院长。
上杉姨丈虽然只是我过世母亲的姊夫,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到大,我和上杉姨丈的感情就像是一家人那般亲密。
我母亲有三个兄弟姊妹,老大是和子阿姨,嫁给上杉姨丈。后来经由上杉姨丈的介绍,母亲——简子嫁给姨丈的一位朋友,他是一名国文学者,名叫官本省三,而后生下我。
我是宫本音祢,在十三岁那年,母亲突然病逝。她是因为战争时期医疗物资缺乏,无法得到妥当的治疗,以致肺炎日久不愈而去世。
由于父亲深爱着母亲,母亲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变得自暴自弃、了无生趣;因此不到半年的时间,父亲也跟着撒手西归。
就这样,我在短短的一年之间连续失去双亲,由于我是独生女,没有其他兄弟姊妹,顿时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当时和子阿姨还健在,刚好她和上杉姨丈没有小孩,所以出于怜悯之心而收留我,甚至还要认我为养女。
他们对我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我在他们的细心呵护之下长大成人。
若是和子阿姨还在人世的话,去年我从大学毕业的同时,也将正式被上杉姨丈收养为养女。
但是就在这之前,和子阿姨因为乳癌去世了,刹那间,我的世界也为之一变……
在讲述这个事件之前,我必须往前回溯,介绍两位和这个事件关系密切的重要人物。
先前我说我的母亲有三个兄弟姊妹,排行最小的弟弟叫做佐竹建彦,在去年这个事件揭幕的时候,他正好四十五岁。
建彦舅舅从某私立大学经济系毕业之后,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他的头脑很聪明,也相当有能力,长久以来都被寄与厚望。
直到战争爆发,他还没结婚就被征召入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建彦舅舅在战争期间吃了不少苦的缘故,他在昭和二十四年战争结束退伍后,整个人都变了。
他在战前工作的那间贸易公司,也在战争期间倒闭,因此当他退伍回来,工作便没着落了。
于是建彦舅舅开始误入歧途,从事地下买卖的非法工作,冒着生命危险贩卖吗啡、走私手表之类等不法勾当,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建彦舅舅被征召入伍的时候,我才十一岁,那时候我的双亲也还健在。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亲之外,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建彦舅舅。
建彦舅舅在学生时代曾是划船选手,他的身体很健壮,个性也非常豁达、开朗,他一天到晚老是喊着我的名字,非常疼我。
当我看到建彦舅舅个性丕变,开始自甘坠落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地憎恨战争,因为是它让建彦舅舅变成这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建彦舅舅的转变,使得和子姨也很怕他,她因为自己的亲弟弟如此不争气,始终觉得无颜面对上杉姨丈。
每当建彦舅舅来访,和子姨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而建彦舅舅只要手头一紧,就会来找上杉姨丈要钱,然后打肿脸充胖子,大大地吹嘘一番。
事实上,建彦舅舅并非没有赚到钱,他甚至还赚得不少。
只是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要一有钱,就和那些不三不四、来历不明的女人鬼混;非但如此,他又好赌,而且每次都赌得很大,所以才会一直都“口袋空空”。
虽然建彦舅舅做了这么多令人痛心的事,但是当和子阿姨病得很严重的时候,上杉姨丈对建彦舅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不会的。他一定会清醒的,建彦的头脑很好,他并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坏。”
上杉姨丈老是这样安慰和子阿姨。
每当建彦舅舅来家里拜访,上杉姨丈总是赶快请他进屋里坐,并一脸微笑地听着建彦舅舅天南地北地胡乱吹嘘。
当建彦舅舅死皮赖皮脸地伸手要钱时,上杉姨丈不但一点都不生气,还叫人马上准备钱给他。上杉姨丈就是一个这么宽宏大量的人,长久以来,我一直由衷地感谢他。
接下来,还有一位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人物,那就是上杉姨丈的姊姊——品子。
品子阿姨以前曾经在新桥当过艺妓。上杉家没落之后,她为了要扶养唯一的亲弟弟,竟卖身当艺妓。
上杉姨丈今天会有如此出众的成就,完全是品子阿姨的功劳。对上杉姨丈而言,品子阿姨不仅是姊姊,更是他的再造父母、大恩人。
上杉姨丈对这位姊姊的尊重和照顾自是不在话下,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品子阿姨很疼爱上杉姨丈,他们俩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姊弟。
品子阿姨原本在涩谷有一间房子,并且教人茶道和插花;由于上杉姨丈定期给她生活费,她一个人生活倒也过得还算自在。
但自从去年和子阿姨去世以后,她为了照顾上杉姨丈的生活起居,将涩谷的房子卖掉,搬来位于麻布的上杉家同住。
品子阿姨不愧是新桥昔日的当红艺妓,不仅人长得漂亮,甚至连大家闺秀该有的良好教养,她一样也不缺。
她总是将一头银发盘起来,每次我看到她细细品尝茗茶的模样,就为她雍容华贵的仪态赞叹不已。
品子阿姨实在是个温柔娴淑的好女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纪比上杉姨丈大六岁。
他们从小就那么疼我,如今我却和一名来历不明的男人为了躲避警察而亡命天涯。
(不知道他们会有多伤心……)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便一阵绞痛。
整个事件为什么会弄到这种地步呢?
现在,就让我慢慢地从头细说吧!
金钱使者
去年十月三日是上杉姨丈的六十岁大寿;因此有许多朋友、学生们打从去年的春天就开始商量、筹划,准备要为他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生会。
上杉姨丈是个非常有名气的学者,他写了不少西方文学方面的著作。而且,他并不是那种整天关在书房里钻研学问的人;相反的,他见多识广,交游十分广阔。
上杉姨丈从年轻时候就很喜欢戏剧,曾经写过历史剧剧本、舞台剧的脚本,甚至有好几次亲自披挂上阵演出呢!
也因此,他认识了不少歌舞伎演员,以及舞蹈界的名人。
上杉姨丈平时对提携后进这方面不遗余力,他的交游范围广布各个阶层,因此大家都卯足心力,诚心诚意想为上杉姨丈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生会,每个人都由衷企盼那一天的来临,更在心中想象那将是一场多么盛大的庆生会呢!
但是在十月三日之前半个月,突然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无法想象的大事件。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是去年的九月十七日,我刚结束钢琴课程,一回到家就看见外面停了一辆高级轿车。
由于上杉姨丈的人面极广,因此有贵客上门拜访已经是上杉家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特别留意就直接进屋。
一进门,我看见女佣阿茂迎面而来。
“小姐,你回来啦!”
“嗯。阿茂,有什么事吗?”
“老爷交代只要你一回来,就马上请你去会客室。”
“这样啊……可是,那不是姨丈的客人吗?”
“是啊!可是那位客人有事要找小姐。”
“他是什么人?”
“好象是一位律师,我看见他的名片上写着丸内某律师事务所。”
我一听来者是律师,不禁瞪大双眼。
(律师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他长得怎么样?年纪大不大?”
“他比老爷还要年轻一点。”
“这样啊……”
当我准备转身进去的时候,阿茂又加了一句话:
“池袋老爷也在。”
阿茂口中说“池袋老爷”就是建彦舅舅。
“这么说,那位律师是建彦舅舅带来的喽?”
“不是,池袋老爷来的时候,那位律师就已经在屋里了。他先和老爷谈了一会儿,才请老太太和池袋老爷进去。老爷同时还吩咐说,如果小姐回来了,请你也过去一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自主地羞红着脸。
(难道是来提亲的吗?)
“嗯……我马上就过去。”
我先回到房间,换上一套端庄的服装,随即来到会客室门外。
接着,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谁?是音祢吗?”
问这句话的人是上杉姨丈。
“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回来。”
“音祢,别抱歉了,快到这边来。”
这回出声说话的是品子阿姨,也就是阿茂口中的“老太太”,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有些颤抖。
我压抑住心中那份雀跃与不安之后,正要转动门把之际,建彦舅舅从里面替我打开门。
“音祢,进来吧!那位先生带来了一项和你有关的重要讯息,你听了之后,可别太惊讶哦!哈哈哈……”
建彦舅舅的说话声中有一种冷嘲热讽的意味。
我心中一惊,抬起头来看他。
刹那间,我发现建彦舅舅眼中充满怜惜的情感,但在下一秒钟,又突然消失无踪了。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上杉姨丈出声替我解危。
“音祢,快过来这里。”
我趁此机会溜到上杉姨丈旁边。
此刻,我注意到圆桌那一头,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都士金毛料(注:《doeskin》都士金毛料是一种质地像母鹿毛的毛织品。)的上衣和深蓝色裤子,样式简单却又不失礼。
这位五十岁左右的绅士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我看。
我微微羞红着脸,上杉姨丈这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就是我们刚刚提到的佐竹善吉的曾孙——宫本音祢。音祢,这位是黑川律师,他在丸内有一间律师事务所,今天特地为了你的事情来到这里。”
“喔!”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跟黑川律师打招呼,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应了一声。
“你就是音祢小姐!请这边坐。”
在上杉姨丈请黑川律师入坐以后,我和上杉姨丈也分别就坐。
品子阿姨用一种怜恤的眼光看着我,室内充满一股紧张的气氛,使我全身感到紧绷、僵硬。
“黑川先生,这件事由你来说?还是要我开口呢?”
“那就请你说明事情的大概情形吧!”
上杉姨丈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你有没有听过佐竹善吉这个名字?他是你的外曾祖父。”
“有,不过只听过名字而已。”
(为什么刚才姨文介绍我的时候,要特别提到外曾祖父的名字呢?外曾祖父早就不在人世,为什么今天会提到他的名讳?)
“你有没有听说佐竹善吉有个弟弟,名字叫佐竹玄藏呢?”
我一脸吃惊地看着上杉姨丈。
从我懂事开始,我的母亲与和子阿姨就很忌讳提起住竹玄藏这个名字,每次她们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故意降低声量,偷偷地谈论着。
“你有听过他的名字吗?”
上杉姨丈见我没有回答,又问了一次。
“有,听过两、三次……但,我不太清楚地他是个怎样的人,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人世。”
“事实上,他还活在世上,而且将近一百岁了。如今他在美国奋斗有成,是个非常富有的人,他说要将财产留给你。”
“如果把他的财产换算成日币的话,大概将近百亿元哦!哈哈哈……”
靠在长沙发上的建彦舅舅突然冒出这句话,并且捧着越来越肥满的肚子大笑。
我则呆愣在一旁,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天方夜谈
“我想这件事肯定会让你十分震惊,不过我们并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日前有一家在美国享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通知我们这个消息,而且近期内,他们将会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事后我才知道,黑川律师事务所专门和外国律师事务所交涉,处理有关专利等方面的事务,是一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
此时的我还弄不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感正逐步笼罩我的全身。
(百亿元的遗产继承人……是我吗?
我到现在才明了刚才建彦舅舅那种阴险的笑声代表什么意思。)
“因为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如果往竹玄藏还活着的话,为什么至今连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