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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第一次去停尸房的时候,她即便是站在尸体旁边都能嗅到那血腥味中夹杂的淡淡的皂荚味儿。而第二次她和华筝、澹台潽去的时候,那件屋子里便只剩下浓浓的血腥味儿了。
百里卿是个瞎子,她没有视觉,但是她的嗅觉却是异常的灵敏。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发现,却足以引起她的注意。
“我当时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特意抹去尸体上你的味道。后来我明白了,因为你心虚。”谁知,却是欲盖弥彰。
“你本来可以不必这么做的。”百里卿笑笑,“因为你身为仵作,一直都在与尸体接触,尸体上沾有你的味道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你却可以抹去了你的味道,你这么做,反倒加深了我对你的怀疑。”所以后续她才会下去着重调查文澄这个人。这个看似与本案毫无关系,一直很正派的人。
“原来如此。”文澄失笑,闭上了双眼。
百里卿唇角的笑意敛去,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尔后向门外走去。这里已经不需要她了,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即便这个案子还有很大的漏洞,但说到底,凶手还是抓到了。
将牛南和文澄交给金岳他们以后,澹台潽便转动轮椅,尾随百里卿出去。
那女子出了文殊院,便寻了一处墙角,静静的靠在墙上。
澹台潽远远的看着她,月色落在她的身上,柔和而虚幻。她就像是画像里的人物,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车轮声传来,百里卿微微侧身,面向澹台潽的方向,徐徐道,“澹台潽,你知道吗?”
男子在她身边停下,两手交叠在大腿上,靠着椅背看着她,“又是这样的问句。”他浅浅勾唇,淡淡的道。还记得上次百里卿喝醉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唤他,问他知道吗?
可是知道什么呢?她根本什么都没有问。
百里卿微微一愣,她显然已经不记得上次酒醉的事情了。
眼帘压低,她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是我破案破得最艰难的一次。”也可以说是最失败的一次。
“为什么?你找到了真凶不是吗?”澹台潽扬眉,暖暖的笑。他的脑中还在回味百里卿的话,什么叫做破案破得最艰难的一次?据他所知,这应该是百里卿第一次参与破案才是。
看样子,这个丫头,真的有问题。
“找到了,但是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很多都是凭借她直觉,以及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勾画的罪犯心理画像来定案的。实际上的证据,真的没掌握什么。
这个案子如果放在现代的背景来看,可说是小菜一碟。只要验一下指纹,敲一敲键盘说不定就能完美的破案。可是,这里不是现代。百里卿那套知识在这里运用起来实在很困难。
她能做的,只是运用犯罪心理学的知识,去揣测去分析。与她一贯实事求是,力求证据的作风不太一样。
“其实破案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澹台潽微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百里卿的手腕十分纤巧,她的肌肤冷冰冰的,被他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只觉得有些灼热。
女子的耳背微红,在明朗的月色下,清晰展露在澹台潽的眼底。
他无声的笑笑,温沉的嗓音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回去吧!明日还要进行夫子考核。”他的话落,松开了百里卿的手。
那女子的眼睫轻颤,灼热感顿逝,可她心底却空落落的。
“哦!”应了一声,百里卿转步跟上。
经他这么一提醒,百里卿才惊觉,接下来的夫子考核,又是一场硬仗啊!
——
刚步进浣花院,便听见犬吠声还有萃纱的抱怨声。
“这到底是这么缺德啊!把我家夏多克绑成这样!”
澹台潽寻声看去,只见那角落里的丹桂树下,躺着一条雪白的狼犬。
夏多克仰躺在地上,两条前腿被人用黑色的布条捆着,雪白的肚子上还绕了一条黑色的布条,将它束缚在丹桂树的树干上。它嘴上还勒了一块布条,两只后脚蹲着,被捆着,被绑在树干上挣扎不休。
看见百里卿的那一刻,呜咽着,嗷嗷嗷的,像是在求救,又像是抱怨。
百里卿看不见,只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那方,萃纱已经走过去,在夏多克面前蹲下身去。看见百里卿他们回来,她才舒展了眉头,“小姐,我就是去厨房打了点热水耽搁了,这才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就把我们家夏多克绑在树上了。”
澹台潽想笑,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艺术的绑狗方法,一看就是恶作剧,显然是做给他们看的。
“我想,是黄字班那帮熊孩子吧!”百里卿笑笑,推着澹台潽转步往屋里去,还不忘嘱咐萃纱道,“记得给夏多克多喂点好吃的,今晚好好抚慰它。”
澹台潽浅浅勾唇,临进门时,他伸手握住了车轮,迫使百里卿停下,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嗷,上次他们就来过了,这一次估计又来使坏了。”
“你倒是不恼。”
“恼也没用,这几天太忙了,没工夫收拾他们不是。”她说完,将澹台潽送到了门口,便转身往自己房间摸索去了。
看着那道背影进门,澹台潽才转动轮椅进屋。
夜深了,百里卿坐在床边,萃纱正在为她整理明日要穿的衣服。
那女子柳眉轻蹙,下颌微扬,转向萃纱,道,“我那把琴的琴弦续了吗?”
“回小姐,续好了。”
“那你看看,是不是又断了?”
萃纱微愣,转眸看了那墙上的七弦琴一眼,摇头,“没有啊,好好的。”
百里卿听了,眉头微蹙,“是吗?”好好的?难道那帮熊孩子,这次没干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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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明日是文考,小卿卿啊!你这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可咋办啊!
百里(修指甲ing):随便考考呗,平常心,平常心
澹台:娘纸啊!你不会弹琴吗?早说嘛!为夫教你啊!
华筝:我也可以教你啊!
百里:别逗了,我这人五音不全,完全没有乐感,你们就算教了我,我也只会弹出夺命曲。当然了,你们要是想听我的夺命曲,我也不介意给你们展示一下。
阿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当心点,那帮熊孩子可不是白来院子里跑一趟的
百里:我知道,把我家夏多克给绑了,也不算白跑了
阿奴(扶额):算了,不跟你说了。今儿六一,妞儿们节日快乐哟!
第六十四话:琴弦绷断,文考弃权()
乌蒙蒙的天开始下雨,许是春末的最后一场雨,豆粒般大,来势汹汹。
卯时八刻,百里卿用了早膳出门。
今日是书院夫子考核文考的日子,地点位于蹴鞠场东面的未央楼。那里是整个皇月书院的至高点,站在楼台上能看见整个皇月书院的光景。
百里卿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梅潇,那小子没伞便倚着百里卿一起走。
两个人刚刚出门,之音便推着澹台潽出来,远远便看见那方远去的两道背影。澹台潽的脸色刹那变了,阴沉沉的,像是那下雨的天。
“爷,咱们走吧!”之音一手撑着青面油纸伞,一手推着澹台潽,尾随着百里卿两人往未央楼的方向步去。
文考的考题主要是琴、棋、书、画以及四书五经,主要是考核夫子的自身修养。
“今年的文考,你们说会是谁拔得头筹?”
百里卿和梅潇才刚迈上楼台,便听见张赫的声音。
梅潇适时开口,“自然是华夫子亦或者澹台夫子了!”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而且十分笃定。
百里卿扬眉,“往年都是他们俩?”
“对啊!昨年是澹台夫子,前年是华夫子,总之就他们两人来来回回的。”李贤接话,目光瞥见随后而至的澹台潽,当即闭了嘴。
华筝随后也到了,到场的夫子一共三十几位,薄熙来院士是最后到场的。似是为了体现出他这个压轴人物的特殊性。
辰时三刻,外面的雨逐渐小了。
薄熙来在主位的蒲团坐下,一把折扇轻轻划开,浑浊的目光扫过堂下依次在矮茶几前落座的夫子们,开口,“这几日因为杨凤来的案子,咱们书院夫子的考核也耽搁了。今儿就是咱们夫子考核的第一阶段,文考。”
百里卿安静听着,她左边的梅潇时不时的探头跟她说话,无非是学着薄熙来的口吻,装腔作势,逗她发笑。
右面的华筝则是一手搭在琴弦上,轻轻敲着指尖,目光玩味儿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时而又移到她身后的澹台潽身上。
澹台潽自始至终都黑着俊脸,目光不温不火的落在百里卿的身上,那女子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那么,就先让咱们书院新人,百里夫子来为大家弹弄一曲吧!”薄熙来说着,站起身去。
除了百里卿以外,大家都将琴放在了一旁,铺开一张宣纸,准备好笔墨,似是等着为百里卿评价。夫子考核的模式就是如此,任何一位夫子的考核结果都是由其余的夫子决定的。这样,才相对公平。
百里卿被当众点名,有些坐立不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似是等着她一展身手。从没有听说过百里卿会弹琴,今日倒是要好好的见识一下。
百里卿抱着自己的琴慢慢的起身,循着甬道往方才薄熙来坐过的主位步去。
她今日着了一袭天青色的长裙,青发披肩,玉颊天成。如明珠生晕,光辉灼灼。
盘腿坐下,玉指搭上琴弦,百里卿的姿势十分到位。修长的手指滑过琴弦,轻轻一捻,铮的一声脆响,音色绝妙。
她的神情从容,丝毫没有紧张感。
澹台潽看着她,面色逐渐柔和了。就在众人举目以待的时候,百里卿再次挑弄琴弦。她循着身体的记忆,轻捻慢拢,即便知道琴技拙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
音符律动,方才绝妙的音色徒转,变得黯哑浑浊。
在场的诸位夫子皆是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就连澹台潽都诧异了,梅潇更为夸张,支着下巴的手一抖,微张的嘴磕上,清脆一声响,疼得他直抽气。
铮——
清脆的一声琴音落定,艳红的血顺着女子白皙的指尖滴落,落在琴上,慢慢晕开。销魂的琴声戛然而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澹台潽,长眉一抖,蹙紧,便转动轮椅往百里卿行去。
“受伤了?”温沉暖柔的男音在她前方响起,百里卿微微抬眸,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没事儿。”她笑笑,受伤的是左手的无名指,过了半晌她才察觉到疼意。
百里卿现在明白了,原来昨晚那帮熊孩子并没有白跑,只是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只是将琴弦磨细,好让她当场弦断出丑。
她的话才刚落,手腕被人捉住,指尖被轻柔的丝绸手帕包裹,动作一气呵成。
“之音!”澹台潽的嗓音很沉,透着一股严肃的味道。
一旁候着的之音急忙上前,只听澹台潽接着道,“带百里夫子下去包扎一下。”虽然只是小伤,但是那殷红的血实在扎眼,他看得心刺痛。
之音领命,便带着百里卿往楼台下去。
睨了一眼崩断的琴弦以及琴弦上沾染的血迹,澹台潽的眸光微微暗沉,周围的气压骤降,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许久,沉默几乎蔓延到整个天际。
那轮椅上的男子才微微扬首,温沉的嗓音道,“大家继续。”话落,便将案上的七弦琴捞起,转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傍晚时分,文考结束。
回到浣花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百里卿就坐在房檐下,夏多克就趴在她的脚边。
那场景恬美得似是一幅画,只可惜被梅潇打扰了。
“百里夫子!”那小子永远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华筝与澹台潽并肩,瞥了一眼那脸色怪异的男子,他笑,“澹台夫子得积极一点,瞧瞧梅夫子,多积极。”他的话里有话,澹台潽听出来了。
那人只是淡漠的扫他一眼,转动轮椅往屋里去。百里卿的琴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前几天听萃纱说断了一次,这才刚刚续上琴弦,又断了。饶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肯定是有人作祟。
“你没事吧!伤口深不深?”梅潇说着便俯下身去捉百里卿的手。
谁知半途却被人截住了。
“男女授受不亲,梅夫子还是稍微注意一点。”澹台潽说着,眸光深邃的看了梅潇一眼,神情严肃。
那眼神震慑人心,梅潇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生硬的抽回手。手腕生疼,可见澹台潽方才的劲道不小。
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方才在未央楼,他自己不也是捉着百里夫子的手,半晌没松开吗?还有上次在饭堂里,百里卿还坐在他怀里来着。
真是——
梅潇讪讪地退到了一边,只见澹台潽的目光扫过百里卿缠了纱布的手,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倒是百里卿一脸的尴尬之色,她还在想着方才那销魂的琴音,也不知道澹台潽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么难听的琴声,会不会鄙视她?
“好好休息吧!武考在后天,等到蹴鞠场地面干了再进行。”他说完,便转动轮椅往自己屋里行去。
梅潇目送那道背影远去,这才倾身,凑到百里卿面前,大手微扬,正想揉揉百里卿的额头。
却听见重重一声咳嗽,他的手顿住了,微微扭头,只见那临进门的男子正眯着眼瞪他。
那种如覆针芒的感觉,梅潇受不住。
缩回手,他讪讪的笑,“那什么!百里夫子你好好休息啊!考核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他说完,便随着华筝上楼去了。
余下百里卿一人,唇角带笑,心情朗润不少。
她这几日懈怠了黄字班的那帮小崽子,明儿上课,估计又有得受了。正好,她也想跟他们算算琴弦的账。
------题外话------
阿奴:小潽潽的性子还是不如梅潇同志开朗,有待治愈
澹台(扶额):这不怪我啊!其实我也想开朗一点的,都怪奴哥,非要把人家写得这么滴阴暗腹黑
阿奴:皇室血脉,从小受了熏陶,这性子很合理好咩!
百里(点头):其实我也不喜欢太小白的男人,没有安全感。
澹台(星星眼):娘纸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有安全感吗?
百里:……等你站起来了再说!
澹台:奴哥听见没有,赶紧让本殿站起来!
阿奴(无视):妞儿们,关于杨凤来一案,最贴近答案的妞儿素——清紉【100币】记得来领么么扎!
第六十五话:学子作怪,夫子立威()
翌日清晨,天才刚亮,百里卿便在院子里打起了太极。
澹台潽卷了一册书坐在窗前,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那院子里的女子身上。瞥见她手上的白纱布,澹台潽的眉头拧起,“之音。”
正打水进屋的之音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木盆放下,便向他步去,“爷?”
“事情查得怎样?”
“查出来的,是黄字班的李珍、李清和和李清末做的。”他如实回道,只觉今早爷的心情不太好。
狭长的凤目半眯,澹台潽将手里的书搁在书案上,“上次也是他们?”
“是。”
“回头我写封信,你找人送到李尚书府上去。”他淡淡说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之音垂首应下,转身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澹台潽的意思很明了,送信去尚书府,李珍回去以后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
书院的钟声敲响,百里卿敲着竹杖走在逐渐寂静的长廊上,耳边渐渐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当她走到黄字班门外的时候,读书声变成了嬉戏打闹的声音。
竹杖驻地,百里卿一手抱着书籍,抬脚踢门。
乓——
教舍的房门洞开,里面突然安静了。一本书飞落在百里卿的脚边,位于窗侧的少年支着脑袋侧目看向她,眸光微闪。
“不是说她受伤了吗?”许拂身子前倾,凑到李珍耳边低问了一声。
李珍一愣,目光扫向李清末两兄弟,那两人皆是耸肩。昨儿却是有传闻,说是百里卿受伤了,文考都弃权了。
“夫子不是受伤了吗?既然受伤了,干嘛不好好养着。”李珍两手抱臂,分贝拔高,从细碎的嘈杂声中脱颖而出。
百里卿已经步到了书案前,怀里的书扔在书案上,她笑笑,“看来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丝毫起伏。
“夫子的销魂一曲,将书院里其他夫子都比了下去。人人都说百里夫子一曲,人间难闻。”李清末忍俊不禁,低低的笑出声来。
顿时堂下一阵哄笑,昨日百里卿的那销魂一曲,已经在书院里传遍了。都说从来没有听过那么难听的曲子,简直杀人于无形。
百里卿的脸色微变,她也是个正常的人,有自尊心的。
“我怎么觉着你们话里有话。”她也不掩饰,沉下脸,平静的与他们对峙。
“我们已经向院士申请了,我们黄字班要调换夫子。”李珍扬首,一脸得意。
李清和随后附和,“对!你身为夫子,连夫子的基本修养都不合格,有什么资格来教导我们?”
“就是,弹个琴都不会,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
一连串的抱怨声,诋毁声,一一传到百里卿的耳里。她笔直的立在书案前,两手撑在书案上,平视前方。那双眸子毫不闪烁,暗淡无光,甚至连焦距都没有。
澹台涅打量着她,见她神情漠然,毫无反应。也没有还击,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那孤零零站在台上的模样,倒是让人挺心疼的。
支着脑袋的手滑落,他正打算站起身,那书案前的女子却动了。
唇角动了动,一抹深邃晦涩的笑浮起,百里卿扬首。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们的夫子?”清冷的女音从唇齿间泻出,如高山雪水,泛着让人寒颤的冷意。
教舍里再次安静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