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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子似乎很慢,但只不过短短三息间就走过了那条长长的山道,站在了萧霜的面前。
他的面容极为年轻俊俏,一张薄唇似笑非笑,眉目间自成风流,光从面相上来说,是萧霜向来不齿的薄情风流人物,但那双眼,却不知怎么的让萧霜心中突然一动,竟有些发怔,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可来人却并没有多向萧霜瞧去一眼,甚至于连萧霜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都不曾多瞧一眼。
他站在中帝峰上广阔的剑坪上,对所有通云门内修士或好奇或试探的目光视若无睹,淡淡道:“不知贵派门主杨度可在?”
萧霜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张口呵斥道:“汝乃何人,竟敢直呼门主之名?!”
那人唇角维扬,勾出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道:“我是何人,与我是否直呼杨度之名有何关系?”
“你——”
“我只问你一件事——‘凡破七绝剑阵者,通云门必应所求’可是真的?”
萧霜一噎,道:“自然是真的!”
谢世瑜脸上笑意越发奇怪,道:“那便是了,你只需知道我是破阵之人,至于我究竟姓甚名谁,是否是无名小辈又与你有何干系?!”
从小到大,无论是因为她是通天峰峰主之徒,还是因为她是通天峰首席弟子萧眠的妹妹,又或是因为她是地级水木双灵根,还是因为她清丽无双的面容,萧霜从未听过这般不客气的言论,以至于她竟被这番话喝在了原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一声暴喝响起。
“小子狂妄!中帝峰前岂容你来撒野?!”
一阵狂风卷起,一个身形有些矮胖的中年人乘风而来,虽说不上风姿卓绝,但也自有一派高人风范。
他落在剑坪之上,眉头拧得死紧,一开口声音便如同雷声般,在中帝峰的云层上翻滚:“还不快快报上名来,你这小辈以为七绝剑阵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战的么?!”
萧霜瞧见这人,低声道了一句“师父”便退至那人身后,不再开口,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向谢世煜投去一眼。
通天峰峰主王已成倒是未曾注意到萧霜的小动作,只是沉着脸看着谢世瑜,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面对这样的阵仗,谢世瑜脸上既无惧怕,也无怒气,反而扬声大笑起来,声震云霄。
倏尔,他止住笑声,腰间长剑镪然出鞘,指向了王已成的身后,厉喝道:“我是何人,想来你最是清楚吧!”
“左风仇!”
左风仇?
王已成神色一滞,蓦然转过头。
·
当中帝峰上风起云涌之时,在幻音谷中的小屋内,躺在简陋木床上的柳婧缓缓睁开了眼。
此时此刻,莫长歌已经离开了,就柳婧对他的了解,想必他正在外头寻觅救治她的药草,一时半会儿应当是无法回来。
换句话也就是说,她离成功又走近了一步。
多么可笑?
上一世她掏心掏肺,也无法换来莫长歌的一个注视,这一世的逢场作戏却让他心神动摇,甚至于在此刻动身离开幻音谷,只为了救回她的性命。
这就是爱?
柳婧冷笑一声。
她知道莫长歌在想什么,但她现在却并不是十分关心他在想什么,她只是伸出手来,凝望着自己的手。
柳婧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
但这却仅限于手背,当她将手翻过来露出手心之时,就能看到掌心那些磨得厚厚的老茧。而柳婧也十分清楚,在她入魔后,她手心里有的,将不仅仅是老茧,还有数不尽的人命和鲜血。
她终于再度踏上了这一步。
但是这一次……她必定不会重蹈覆辙!
柳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无尽的魔气便被她如同长鲸吸水般吞入体内,竟有那么一瞬间在小屋的上空形成一个扭曲的空洞。
像是血一般腥恶又像是火一般灼热的魔气被她卷入体内,散入四肢百骸,将她体内每一分每一寸曾充斥着的灵力尽数推挤出去,洗涤着她的血肉,改造着她的经脉。
原本只不过是半成品的魔纹也在她脸上蔓延开来,迅速完善,最终凝成了一个古怪的纹路,如同蝎子细长的毒尾,一直从眼角蔓延至白皙的脖颈,这才沉默了下去。
这样的过程很短很短,只不过短短五息,柳婧便完成了他人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的魔化。
她睁开眼,就像是一片羽毛般从那简陋的木床上飘了下来,一边大步向外头走去,一边松开了手中紧握的幻音符。
幻音符坠落地面,就像是落入水中,在地面漾开一圈若无若无的波纹后消失不见,而在柳婧身后的木床上,却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双眼紧闭,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的“柳婧”。
“交给你了。”
留下这句话,柳婧飘出了幻音谷,向着小凌峰疾驰而去。
小凌峰与幻音谷的距离并不算太远,没有花费太长时间,柳婧就来到小凌峰上,推开炼丹房的门,而在炼丹房内,一个与柳婧模样无二的人正双目紧闭,面前的炼丹炉升起袅袅雾气,显然正在炼丹。
柳婧没有向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投去一眼,只是冷声唤道:“承恶!”
炼丹房内的景色顿时如雾气散去,一柄五尺长一指宽、剑身更是弯成了新月般奇怪模样的剑悬浮在空中,与此同时,一个像是男童般稚嫩的声音在柳婧脑中响起,抱怨道:“你可算是来了,我早说过这小凌峰又偏僻人又少,怎么会有人来,可你偏是不信,把我留在这儿一留就是——”
不待承恶说完,柳婧便开口打断了承恶,道:“你说你可骗过金丹修士,这可是真的?”
承恶一怔:“当然!!”
柳婧又道:“可有时限?”
承恶想了想,不确定道:“一个时辰内?”
“足够了。”
柳婧伸手握住剑柄,回身入鞘,来到小凌峰后的悬崖,一跃而下,落地后也没有丝毫迟疑,一边向着北方奔去,一边道:“将我变作别人的模样。”
承恶略感奇怪,道:“变做谁?”
柳婧淡淡道:“随你。”
承恶更奇怪了:“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模样……对了,你这是去哪儿?”
“中帝峰!”
柳婧话未落音,便见一道惊雷自空中闪过,刺破天空,就连高悬的日光都在这道惊雷面前黯淡了下来。
柳婧愕然止步。
雷?
不,不是雷。
——是剑气!
第十一章 真与假(五)
是时候收网了。
两人都这样想着;但他们却没有想到,时机竟来得这样快。
这一天;尘空一如既往地来到溪畔打水,但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到坐在溪畔大石上的柳婧。
她为何不在?
她去了何处?
尘空微微发怔;而就在此时;破空声响起;尘空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危险感从背后袭来;让他背脊发麻头皮发炸。
尘空再也来不及想更多,狼狈地滑入了溪中,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因人小力薄、抓不稳水桶而被沉重得水桶带入了溪中。
“啧;可真是好运气啊!”
一个冷淡而带着调笑的声音响起;尘空蓦然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红底黑纹的僧袍的人含着笑;缓缓走来。阳光下,他面容上火色的眉毛又透着异样的紫;这样的紫色甚至沉入了他的瞳孔深处;显出了既危险迫人又诱人堕落的美。
红底黑纹的僧袍;眉目间妖异的紫——这样的特征、这样的人;在尘空的记忆中只会出自一个地方……
“闇雷塔。”
尘空喃喃着,心慢慢沉了下去。
不同于势力犬牙交错的焚空界或是由火界,在整个旋光界这偌大的土地上,唯有三方势力。一方为他脚下的灵光寺,一方为玄音观,而最后一方则为闇雷塔。
但事实上,闇雷塔最开始并不是一方势力,而是一所监牢——用来看管那些入了魔的佛修。
若说“道”修心、“魔”修欲,那么“佛”修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来世,和所谓的大慈悲。
以一人之苦,承万人之难——这便是佛修那可笑的“大慈悲”。
可既然道修有入魔之人,佛修又怎会没有?
而越是心怀“大慈悲”之人,入魔后就越为偏执、越无法控制。
于是“为了世上苍生”,可以离开旋光界的空间阵被牢牢看守起来,而那些入了魔的佛修也在围追堵截之下被一一抓住,投入闇雷塔中。
可闇雷塔究竟是什么时候从监牢变作那些人的驻地,而那些入魔的佛修们与灵光寺玄音观最后又达成了哪些未曾言之于口的“默契”,在旋光界只呆了短短十余载的莫长歌自是不会知道的。
他只知道眼前这人来自于闇雷塔。
闇雷塔中人,则视所有的佛修为生死大敌。
而他此时,正是佛修中的一员!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为何他分明身处灵光寺的地界,却偏偏遇上了闇雷塔中人?
这幻音符的这次试炼究竟想要做什么?!它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尘空清楚地知道,若非方才他闪躲得快,那么就方才那一下,可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可就算躲过了方才的那一下,接下来他又该怎么躲开?
眼前这闇雷塔之人分明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而他此时的修为不说筑基,怕是连炼气一层都不到……
莫非,他真的要身死此处吗?
尘空背后冷汗滚滚而下,眼中尽是不甘。
他怎可能死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死在区区一个幻境之中?!
尘空——不,莫长歌从溪中挣扎起来,疯狂地在这充斥着浩荡佛气的灵心寺地界中寻找着那一缕渺渺的魔气,试图唤醒被那幻音符掩盖住的修为。
那穿着红底黑纹僧袍的僧人似有所感,挑眉瞧向莫长歌,道,“可是你在引动魔气?”狞笑一声,那僧人瞳孔中沉沉的紫蓦然从眼角扩散至整张面庞,厉喝道,“凭你也配?!”
话未落音,那僧人五指一曲,又是破空声响起,一道褐光瞬间来到莫长歌面前,莫长歌这才瞧清方才袭向他背后的,竟是一柄匕首模样的法宝。
莫长歌心中一紧,竭力想要闪躲开来,但也只是堪堪将自己的心脏偏移了两分。
泛着褐光的匕首穿胸而过,而后又回到那红袍僧人掌中,滴溜溜地转着。
鲜血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这条小溪。莫长歌颓然坐倒在小溪之中,死死地盯着这红袍僧人,甚至无暇顾及自己胸口的大洞,只是脑中急速地转动着。
——该怎么做?!
他要怎么做,才能救下自己的命?!
但却不等莫长歌来得及想出更多有用的东西,那红袍僧人便步步逼近,狞笑着抬起了手。
“锵!”
一道褐光闪过,却在半路就被一道血光击落,爆出了刺眼的光芒,而后莫长歌才听到一声金铁交击声在耳畔响起。
四散开来的魔气将他震出一口鲜血,但莫长歌却只是愕然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柳婧。
她……原来就在此处么?
莫长歌想不明白。
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柳婧此时会出手助他。
事实上,当这红袍僧人出现在此处时,莫长歌心中就想过柳婧,但却又马上否决了,因为柳婧此人不能用。
这“不能用”,并不是说凭他们此时浅薄的交情无法让柳婧为他所用,而是柳婧此时的修为根本就打不过这红袍僧人。
莫长歌尚且记得,在他们踏入山洞之时,柳婧还不过是区区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就算入魔后她的修为有所提高,但对上筑基期大圆满的魔僧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于是危机之时,莫长歌也懒得去借助柳婧的力量了,更何况莫长歌并不相信柳婧会在面对筑基期大圆满的魔僧时,依然会全力助他。
因为他们若易地而处,莫长歌也定是不会来救柳婧的。
但柳婧却依然来了。
——为何?
莫长歌不明白。
他凝望着柳婧,而柳婧也望着他,面色苍白,唇齿微启,似乎在说什么,但他却听不清。
她在说什么?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莫长歌,让他挣扎着想要从溪流中站起来,也就在这时,莫长歌才发现他身上的僧袍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变回了他入洞之时的青色道袍,而就连他一直维持了一年的少年身姿,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莫长歌清楚地知道,若一个人在幻境中变回了他本身的模样,那么要么是他快要死了,要么是他破了阵。
但很显然,此时此刻的他,快要死了。
莫长歌感到了头晕目眩,体内的魔气一遍一遍地流转,但也压制不住他胸口鲜血汹涌的大洞。
他——竟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莫长歌艰难地呼吸着,眼前的景色一点点模糊起来。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他去完成,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他伸出手来,朦胧之中,一只似乎带着火焰般灼热温度的手抓住了他。
“你不会死的。”
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着。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下一刻,与那只手一般带着火焰的温度的唇印在他的唇角。
莫长歌怔住了。
而紧接着,围绕在他身畔的魔气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波动起来,似乎正在被一点点从他体内抽离,与此同时,一滴滴如同甘霖的灵力如同滋润大地的春雨,落在他的身上,渗入他的血肉,一点点愈合着他的伤口,但与此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痛也随着这些灵气散入四肢百骸,让他痛得几乎要惨叫起来。
可莫长歌却并没有惨叫,他只是咬着牙,竭力配合着将自己体内的魔气尽可能地散去,让那灵力得以更彻底地灌入他的体内。
痛?
自然是痛,从未有过的痛,甚至从未想象过的痛。
可是若是为了活下来,这点痛又算是什么?
于是莫长歌反扣住了柳婧的头,探开了她的唇齿,更加贪婪地从她口中汲取着灵力。
莫长歌似乎听到柳婧发出了一声略微痛苦的闷哼,但下一刻,她却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让她更为紧贴着他。
灵力以柳婧为桥梁,如同长河般灌入莫长歌的体内。
莫长歌脸上的魔纹随着他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被他一寸寸逼回了眼角,直到他眼角的魔纹退无可退之时,莫长歌才彻底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这是一个漆黑的山洞。
前方黑洞洞的,看不到前路;脚下则是数不尽的尸骸和干涸了的血渍;而在莫长歌的身后,则是他熟悉的幻音谷的景色。
他回来了?
莫长歌一怔恍惚。
他就这么回来了?
莫长歌微微放松下来,这才感到他怀中的柳婧竟已经是气息奄奄。
莫长歌心中一惊,忙将柳婧从自己怀中拉开,强硬地切断了灵力。
她方才……竟是在以自己为媒介,引动了那些灵力来为他疗伤么?
但她……分明已经入了魔了啊!
他方才不过是被动承受那些灵力的洗礼就已是那般痛苦,而柳婧她却还要主动以已经入魔的魔体来引来那些灵力……这要她有怎样的毅力和坚持才能做到?!
莫长歌怔怔地望着柳婧。
此时此刻,柳婧原本红润的面容早已化作一片苍白,唇角发紫,而眼角的魔纹更是已经顺着脖子蔓延至衣襟之下。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柳婧睁开眼来,怔怔地瞧着莫长歌。
莫长歌心中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心,竟让他有些无法忍受柳婧的注视,想要偏过头去,不敢再直视柳婧的目光。
但他没有转过头,只是强迫着自己注视着柳婧的眼睛。
他揽着柳婧的手忍不住地颤抖着,他喉头发紧,紧紧地咬着牙,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为何救我?”
为何会救他?
为什么甘愿忍受那般痛楚也要救他?
为什么将自己变作了此时奄奄一息的模样也要救他?
是为了爱么?
可是爱又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人对他说过爱,可是又有哪一个人能做到这般地步?
莫长歌心中狂乱,血色染上了他的眼睛。
他紧紧地抓住柳婧的手:“为什么救我?!”
但柳婧却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面容印在心中,然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地笑容,缓缓闭上眼。
莫长歌一怔,一个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快要无法站立。
而与此同时,莫长歌也终于注意到柳婧手中多出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一块十分普通的玉佩——普通的色泽,普通的纹路,普通的质地。
但只是一眼,莫长歌就能够认出,那就是他苦苦寻觅的幻音符。
——可是它为何会在柳婧手中?!
莫长歌脸上忽青忽白。
——难道是……它竟认了柳婧为主么?
是了……应当如此,不然又如何解释幻境的破碎?
正因为柳婧得到了幻音符的认可,这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