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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应当如此,不然又如何解释幻境的破碎?
正因为柳婧得到了幻音符的认可,这幻境才会破开,让他们两人不至于死在那幻化出来的红袍僧人手里。
可是——为何会是柳婧?!
为什么会是柳婧?!
幻音符是他拿到魔道至宝“九转噬心魔录”的引路符,也是他不惜冒死穿过天外罡风,降落在方覆界的原因。
他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这幻音符却竟然认了他人做主?!
为什么?!
莫长歌艰难地将目光移到柳婧的脸上,眼中神色阴晴不定。
如果……他在这里杀了她……
如果他杀了她,那么无主的幻音符自然是能够再次被他所用。
所以……只要他杀了她……
莫长歌缓缓抬起手来,却感到自己的手重如千钧。
——只不过是杀人罢了。
莫长歌这样告诉自己。
只不过是杀人罢了……他过往那些年早不知杀了多少人,但他此时为何却……
莫长歌牙关紧咬,眼前不知为何竟浮现出柳婧方才那个如释重负般的笑意。
莫长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手重重落下。
“轰!”
整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一旁洞壁的碎石滚滚而下。
莫长歌拦腰抱起柳婧,大步向山洞外走去。
“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给我好好活着!”
而与此同时,在通云门山门前,看门的两个外门弟子百无聊赖地在午后的日光下一边抱怨着严厉的执事长老,一边时不时地用目光扫过山门前那条长长的路。
“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身为堂堂修士还要来这儿看门!”一个面容粗犷、不像修士反像屠夫的弟子大声抱怨着,“这明明应是那些不入流的杂役做的事,那执事长老却将我们派来看门,简直欺人太甚!”
一旁懒懒卧在山石上的俊俏少年打了个哈欠,道:“是让你看门,我是来监督你的!”
面容粗犷的弟子一张脸气得通红,刚想要开口骂过去,但下一刻,那俊俏少年突然从山石上坐了起来,愕然看着远处,然后不敢置信般地揉了揉眼。
“怎么了?”
面容粗犷的弟子疑惑说着,而下一瞬,他就明白了。
没有丝毫征兆地,一个清癯的身影就这样站在了两人面前,就像是他与一旁的古木一般,早已在这里站了千万年。
他微微偏过头,如同古潭一般的眼睛只有在注视着山门前那“通云门”三个古拙的大字时才泛起了微微的波澜。
——他是人是鬼?
为何竟会这般快?
看门的两位弟子都吓得不轻,而那面容粗犷的弟子率先回过神来,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人的修为,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说道:“道长请止步,前方便是通云门了,不知这位道长是——”
“呵。”
一声轻笑,就像是山间穿行的风,几不可闻,但却偏偏让两个外门弟子感到了刀锋贴近脖颈般的恐惧感。
两位外门弟子噤若寒蝉,紧紧闭上了嘴。
明明那人连一眼都未瞧过他们,可他们此刻却偏偏连头都不敢抬,汗如雨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沉沉的冷,道:“听闻你们通云门曾有门规,凡破七绝剑阵者,通云门必应所求——这可是真的?”
两位弟子结结巴巴道:“自……自然是真的。”
只听那人又是一声笑,道:“去禀报你们门主吧。”
两位弟子犹未反应过来,道:“什……什么?”
那人冷声道:“吾,罗拂之徒谢世瑜,为破阵而来!”
第十章 真与假(四)
微风习习;溪水潺潺。
轻风拂动树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将地面的日光摇曳成斑驳的影子。
四周一片宁静,唯有空中时不时振翅飞过的鸟儿,和脚下潺潺溪流。
柳婧就坐在这溪畔的大石上;蓦然回头。
一旁的莫长歌——不,此时当叫他尘空——敏锐地抬起头来瞧向她,道:“怎么了?”
柳婧此刻心中涌出了奇怪的感觉;而她也没有试图在尘空面前掩饰这一点,微微拧起了眉;低头看着大石下提桶打着水的尘空;道:“你方才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尘空动作微滞,幽深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声音?”
柳婧只当什么都不曾发觉,只是从大石上站起来,侧耳倾听,半晌后才一脸沮丧模样地摇头;道:“或许是错觉吧。”
错觉?
不,柳婧当然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但事实上;柳婧也不知道她方才究竟听到的是什么。
那声音似乎并非从耳畔传来;而是来自神魂深处。柳婧记得十分清楚,她此生神魂也只与谢世瑜一人有过短暂的联系……难道这声音来自谢世瑜?
但她分明已将那琉璃金光塔收了回来,就算曾经神魂相连此刻也但应已将断了才是……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柳婧来不及深想,而一旁的尘空也只当是柳婧的错觉,将水桶提起后,便向着柳婧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的突然出现在这里?”
尘空此时只做一派天真的模样,倒是十分符合他此时外表上显露出来的年纪。
柳婧听到这个问题,神色霎时沉下,扭头不语,只做黯然的模样,心中却在默默思索。
——从她被“抓住”直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年了。
虽然身处幻境,让柳婧并不十分明白外界究竟过了多久,但想来时间也不会太短,也不知青云峰此时究竟如何,那承恶又有没有弄出别的乱子……但尽管如此,耗费在这儿的时间却是值得的,毕竟这本就是她用幻音符构筑出来的幻境,在这儿,除了那些虚假的幻影,只有她和莫长歌。
一年前,她以一个魔修的身份被这些佛修抓住,在尘空的面前走了一趟,算是告诉他她的存在。但令柳婧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将要被那些佛修处决的那一天,他却动了一分手脚,竟断去了她身上的捆仙索,让她得以逃出生天,最后躲在灵心寺后这一处小溪畔。
虽然就算没有他,柳婧也不会令自己死在自己做出的幻境里,但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令她惊喜万分——无论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还是因为他心中总算是留下了她的一分影子,莫长歌这一次的主动出手,都代表着他的动摇。
只要有一分的动摇,她就会将这分动摇无限扩大。
爱?利用?
哈,怎么样都好,因为她需要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莫长歌的信任。
只有当莫长歌绝对地信任她——不管是相信“柳婧”这个人,还是相信他能够绝对地掌控“柳婧”——她才能在他站在最高的那一刻,在他以为世上的所有都在他掌控之中的那一刻,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让他从最高的云端直坠深渊!
死亡?那算什么?
她想要让莫长歌感受到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一如当年被钉在天穹柱上的她!
柳婧闭上眼,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待到她再度睁开眼时,便又成了那娇蛮无知的天之骄子。
十天前,尘空问她“你究竟是何人?”,那时的她没有回答,因为她觉得时机未到。
今天,是尘空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而且比起上一次来说,多了一句话,也多了一份迫切,想来他在这儿呆了一年有余,大概终于是忍不住了吧。
时机已经到了。
但她却依然只是凝视着脚下的这一处小溪,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尘空以为她还是不打算说什么,提起水桶就准备回转时,柳婧突然开口道:“那你呢?你问我是何人,那你又是谁?你真的是和尚么?”
她转过头来,盯着尘空的眼睛,道:“若你真是和尚,那你为何没有告诉那些臭和尚我这魔门妖女就在这里?”
柳婧的话一句快过一句,神色咄咄逼人。尘空似是被吓住了,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因、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柳婧的神色软和下来,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尽数收敛起来,又坐回了大石上。
“算你识相!”柳婧的声音顿了顿,而后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此时究竟算是何人。我曾经以为我是道门中人,但……”
“道门?”尘空惊呼一声,打断了柳婧的话,然后得到柳婧凶巴巴的一瞪,讪讪闭上嘴。
“没错!就是道门!我看起来难道不像吗?!”柳婧盯着尘空一个劲儿地瞧,好像尘空只要敢点头,她就会扑上去把他胖揍一顿。
尘空吓得脖子一缩,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少年的面容吓得惨白,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地,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柳婧瞬间被逗笑了。
柳婧本就貌美,这样笑起来更是如同曜日让尘空的心神有瞬间恍惚。
但他立即回过神来,又向前走了两步,“那你这是……”尘空小心地瞧了瞧柳婧眼角的魔纹,道,“你是入魔了么?”
“入魔……吗?”柳婧脸上浮现出茫然和难过之色,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入魔。”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眼角,摸到那凹凸不平、似乎还隐隐带着烧灼感的纹路,道,“但是……大概……是入了魔吧。”
说到这里,柳婧苦笑一声,沮丧道:“我此时……定是十分难看了吧。”
尘空的目光移到柳婧的眼角,不由得再一次晃了晃神。
做了那么久的魔门之人,他自然十分魔纹是什么。
不同于道门之人在体内构筑大小周天时所吸收的灵气的正中平和,魔门之人所吸收的魔气事实上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不可控的。若说灵气属于天地之间,可任人取走,那么这魔气就像是来自深渊之中谁也不知道的恶鬼,他们魔门之人要做的就是将那魔气从那只恶鬼身畔掠夺过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气虽然比之灵气要强大许多,但也比灵气增添了更多的变数,而最能够象征魔气的不可控的,就是魔修脸上爬满的魔纹。
魔纹既象征着修士的身份,也能反映出修士的实力,更是悬在魔修头上的利剑。当有一天那血色的魔纹从眼角蔓延至全身,那么那血色的魔纹就会化作恶鬼,将那修士的修为、身体甚至灵魂都吞噬殆尽!
在遍布着魔修的焚空界,莫长歌早已见过了那么多的魔修,也见过了无数的魔纹,但像柳婧脸上此时这般入魔不久将成未成的魔纹,却也是第一次见。
不同于柳婧想的那般,在莫长歌看来,柳婧此时脸上的魔纹事实上并没有显得有多么可怖,反而像是绘在眼角的一种奇特的花纹,森冷中竟透着古怪的诱惑,为柳婧那张本就耀眼的面容再添色几分。
尘空有瞬间的恍神,神色微动,道:“不……”
柳婧转过头来。
尘空顿了顿,笑道:“一点都不难看……你很美。”
柳婧脸色一红,嗔怪地瞪了尘空一眼,似乎是在怪他口出妄言,而后又扭过头去。
尘空微微笑了起来,心中有一丝古怪的情愫暗自滋生。
是的,柳婧很美,这并非谎话。
无论是在焚空界,还是旋光界,都是极为少见的美到极致的人。
——果然不愧于她的血脉。
想到这里,原本感到几分闲适之意的尘空心中一凛,方才涌上的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尽数扫空。
他眼中清明起来,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完全不通俗事的小和尚一样,没有被柳婧的态度影响分毫,只是一派纯善的模样,道:“你说你是道门?那你又怎会来到这儿,又怎的入魔?”
说到这里,尘空心中其实也有几分把握。
在这一年的相处中,不但他已经将柳婧的性子了解了个透彻,想来柳婧也已经将“尘空”这个人也看透了七八分。而且这一年来,他天天来到这儿打水,想来在柳婧心中,她跟“尘空”虽然还没有深交,但却也并不是一分交情也没有。
而这一天,她既然已经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了,那么就算这一时她不肯同他说其它,但总有一天,她会将那些他不知道的尽数告知于他。
就像尘空想的那样,听到这个问题,柳婧也没有转眼翻脸,而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这才转过脸去。
——快了。
尘空心中微微一笑,脸上只做失落之色,眼巴巴地瞧了柳婧好一会儿,这才遗憾地提着水离开了。
——是时候该收网了。
尘空这样想着。
——只等待最后那个时机了。
他提着水,脚步略微蹒跚地离开了,而在他身后,柳婧凝望着尘空的背影,也是微微一笑。
是时候收网了。
第九章 真与假(三)
谢世瑜怔怔地瞧着刘义,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竟不知道他是要大笑还是该大哭。
他低下头来;看着酒杯里那琥珀色的酒,嗅着这诱人的酒香,这才明白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一个连稍稍好一些的屋子都住不起的人,又怎么能够拿出这样好的酒来?
是啊;真相早就摆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却没有发觉。
因为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不愿相信他世上仅剩的亲近之人;竟然会……这样做。
为何?
为何如此?
谢世瑜恍惚了一下,喉咙一痒;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
他用力地咳着;直到跪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直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间涌出,染红了地面,也无法停下。
一个容貌俏丽的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刘义的身边;低头瞧了瞧形貌凄惨的谢世瑜,而后用一派天真的语调道:“爹爹;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拿到化魔圣典了么?”
“阿蓝;为父是怎的教你的?”刘义只是摇头,用慈爱的目光瞧着阿蓝,温声细语道:“杀戮可以解决世上大部分的事,但却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更何况,你一个女孩子怎能老师如此喊打喊杀?”
那阿蓝撅着嘴,道:“爹爹你又说教了,而且两年前你不是还派人埋伏了这人么,若不是这小子不知怎的得到高人相助,怕是他早就被爹爹你给杀掉啦!”
神智有些模糊的谢世瑜听到这里,心中又惊又痛,蓦地抬起头来,道:“两年前的那场埋伏……竟也是——”
“没错,就是我!”那刘义毫不在意地接道,“只可惜你小子命大,让我耗费了那般人力竟都没有将你拿下,不过也亏得如此,才让我知道你们谢家竟还藏着化魔圣典!”
原来两年前在小树林外埋伏他的人……竟然是……竟然是他视为至亲的刘世伯么?!
“为什么……”
谢世瑜喃喃着,心中像是烧灼着一团火,又像是怀揣着一块冰,让他痛苦万分。他直勾勾地瞧着刘义,就算到了此刻他依然盼望着这只不过是一场玩笑一场梦。
但那刘义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大笑着,道:“为什么?没想到你竟也会问这般愚蠢的问题!”
“你可知,这么多年来我有多么恨你们谢家?!”
“从小,我便与你父亲一同长大。在学堂,他是第一,我是第二;进童生,他是第一,我是第二;小三元,他还是第一,我是第二;直到最后他被点为状元,我却是榜眼……就连我看中的女人,看中的人也是他!”
“他风头无二,从小到大处处压我一头,最后就连辞官归乡后,大部分人想到易阳城,第一个还是想到他谢彦诚!”
“我如何甘心?!我怎会甘心?!”
谢世瑜咬牙:“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刘义厉喝道,“世人向来如此,只记得王者为谁,会有谁记得他们脚下的尸骨姓甚名谁?!若我要被世人所记下,若我不想成为他们脚下的尸骸,那么我就要向上爬,直到站到那个至高至尊的位置!”
刘义狞笑着:“你们谢家是第一个,然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是挡在我刘义面前的障碍,我都会统统扫清!”
不想再同谢世瑜再说下去,刘义喝道:“莫再多话!不管你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为了别的,我刘义大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喝下的酒掺了三日断魂散,这三日断魂散可是我刘义倾尽家财才换来的至宝,就算是修士也休想在这上头讨得了好!若你还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谢家将化魔圣典究竟藏在何处,否则,你就看着你日日衰竭下去,吐血而亡吧!”
谢世瑜看着刘义,惨然笑道:“若我说,我不知什么化魔圣典,想必你定是不会信的,那么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谢世瑜死死地盯着刘义,一字一顿道:“害死我父母的那魔修,与你究竟是何干系?!”
刘义只以为谢世瑜想要试探他的深浅,大笑道:“你也莫再心怀侥幸,就算我与那大仙是天差地别又有何妨?你谢世瑜还不是照样落在我的手中!这一次没有谢世煜也没有别人来搅局,我看你谢世瑜还能如何翻出我的手心!”
“原来如此。”谢世瑜突然低声笑了出来,但只不过一声,他就敛起了笑声。
“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刘义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不好,慌乱之下伸手一拉,将自己身旁的阿蓝一把拉过来,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