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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白脸狐狸
正聊着,外头推门进来一对青年男女。
后面那男的我一眼就认出是“白脸狐”韩玉印,脸长而白,一双眼睛机警而多疑,身材高瘦,穿一套米黄色西服。
前面那少女,脑后拖一条粗长辫子,面容姣美,她用银铃般的嗓门儿嚷嚷道:“妈,我饿死了,快找些东西来吃!”
原来她就是马卫红,中学时代我常在马家里玩,那时候马卫红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生性活泼天真,最爱跟着我们一起去芦苇荡里掏麻雀窝,在岗日错湖里滑水,打雪仗。她和何西凤又很要好,常喊着:“凤姐,咱们跳皮筋吧。”真是女大十八变,没想到十几年后,她出落得苗苗条条,亭亭玉立,变成大姑娘了。
马占芳叫过她来,说:“这是你小周哥哥,以后要学得斯文些,别风风火火的四处瞎跳。”
马卫红便笑吟吟地向我点头。
马占芳说:“卫红,你明天替我去尕斯乡一趟,找王乡长办件事。”
马卫红撒娇道:“不,阿大,明天是礼拜天,我约了朋友去滑冰的。”
马占芳道:“天寒地冻的滑什么冰。”
我和韩玉印打过招呼,递过我的名片。他只略略点一下头,两只深陷的眼睛里多疑的目光飘忽不定。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偷偷瞟我一眼,从头到脚仔细审视每一处细节,用心揣测着我的身世来由、我的政治背景、我的内心世界,仿佛要穿透我的肉体窥视到我的灵魂。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是马卫国的狗头军师,是我要绞尽脑汁认真对付的“四大金刚”之一。
“在屋里光线这么暗,周老板还要戴墨镜吗?”忽然的韩玉印阴阳怪气地问,两只阴沉的眼睛紧盯着我的脸,观察我的脸色变化。
我迟疑着,用几秒钟的时间镇压住内心的慌乱。然后故作轻松的伸伸腰臂,冲他友善地笑笑,说:“唉,没办法。我眼睛近视,又要风里来,雪里去的做生意,高原上紫外线太强,特别是下雪天。所以配了这副带色的近视眼镜。”
韩玉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用手指弹一下我的名片,问:“达隆商行在兰州七里河敦煌路?那条街我去过几回,好象没看见过这么个达隆商行。”
我冷笑一声,本想说“狗眼看人低“,转念间觉得不妥,便说:“兄弟眼界高,我这不起眼的小买卖没多大门脸儿,一晃眼就错过去了,没看见也很正常。”
马卫红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啃着葱花烙饼,一边问我俩:“你们在说什么呢?”
韩玉印答道:“闲聊。”
回到旅社,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怎样才能击败“白脸狐狸”韩玉印呢?对付他用勇力是不行的,必须要用智。韩玉印和马卫红正在谈恋爱,我先要用意结交他俩,摸摸情况再做打算。
于是第二天吃过早饭,看看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便信步踏雪走向岗日错湖。
平坦的湖面早已结冰,裂着一些曲曲折折的冰口子,上面的积雪被人铲去,显得斑驳。已经有好几伙人三三两两的在那里滑了。我站在湖边那残雪中枯黄的芦苇丛里,静心欣赏着滑雪者的优美姿势。
马卫红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运动服,格外醒目。她挽起长辫子,穿着花样式的冰鞋,正在湖边那头教着韩玉印滑冰。她远远的看见了我,便撇下韩玉印,向我滑来。她笑问:“小周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说:“天气好,出来看看风景。”
“会滑冰吗?”
我说:“还可以吧!”
她说:“来吧,跟我们一起滑。”
我和马卫红走到韩玉印跟前,和他打了招呼。马卫红说:“小韩真笨,又胆小,死教不会。”
韩玉印红了脸,分辨说:“你也不比我强多少。”
马卫红说:“你脱了冰鞋,给小周哥哥试试吧。”
韩玉印叹口气,不情愿地歪着脚走到芦苇边几张铺开的报纸前,坐下来解鞋。
我换了花样冰鞋在湖面上快速滑了一圈,在原处停下来。
马卫红惊喜道:“看不出你滑得这么棒,潇洒自如,是位老手。”
我笑说:“不敢当,也是很久没滑过了。”
“我们一起滑吧。”马卫红说着,启动冰鞋向湖心滑去。我冲韩玉印点点头,也跟着滑去。滑了两圈后,马卫红就牵起我的手改滑双人花样,她的技艺也很好,倒滑、旋转、跳跃,没想到我们配合得很默契,引得好一些滑冰者停下来欣赏我们,响起一片掌声喝彩。滑了十来圈后,马卫红显得有些疲劳,便停下来喘着大气,展着红嘟嘟的脸蛋儿兴奋地笑道:“玩得真开心。”
晚上,我去东风芒硝矿厂部职工住宅区找到曲卧坚朵克的宿舍。他开门见了我,惊诧道:“周老板找我有事吗?”
我笑道:“你家在帖木里克草原,一定有很多牛羊皮毛,我想和你谈笔生意。”
他正迟疑着,我拽了他说:“走,到我旅社去谈。”
他跟我来到旅社里的酒吧间,要了两杯烫白酒,几碟小菜,边喝边聊。
这酒吧间不大,风屏隔成五、六间小包厢,昏红色的灯光,音响里播着曼柔的轻音乐。包厢里设低茶几、皮沙发,茶几上还摆着插着塑料花的花瓶。
我和曲卧随意谈了谈皮毛的情况,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帖木里克?”
他说:“我准备明天回。”
我说:“我有几样东西托你带回去。”
他疑惑地问:“带去帖木里克?带给谁?”
我笑道:“你跟我到我客房里,自然就知道了。”
曲卧坚朵克跟我上二楼进了我的房间,我反手锁上门,拿出三件东西交给他,说:“这把镶玉藏刀送给你的。”
他疑问:“为什么送我东西?”
我揶揄地笑道:“你在可可西里差点杀掉我,我都没跟你算帐;反而送东西给你,你倒嫌弃了。”我又把另两样递给他:“这些布料是送给阿妈的,这条金项链是送给桑金珠玛的。”
他更是大惑不解,道:“你认识她们?”
我笑说:“我在你家毡房里住过很长时间。你我是打出来的兄弟,我的真实姓名叫周劲夫。”
他恍然大悟,又惊异地问:“你咋变成这模样了?全岗日错的人都传言你已经死了,是在紫金台被打死的。说是你被打伤后逃进了山里,那绝对没有生存的可能,被大雪掩盖了,连尸首都找不到。”
我就轻描淡写地将我去紫金台,去州府的经历告诉他,最后说:“你要为我的身份保密。”
他问:“你信得过我?”
我很肯定的点点头:“信得过。”又问他:“你回岗日错以后,马卫国没有问你追杀我的情况吗?”
曲卧说:“马卫国受枪伤后就送到外地医疗去了,他怎么问我?”
我吃了一惊,疑问道:“那么当初是谁派你来追杀我的?”
他说:“是韩玉印,他说是马卫国命令我一定要找到你,要在没有人烟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死你,决不能留活口。”
我又问:“难道马金川追杀我也是韩玉印的主张?”
他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马金川追杀我时,马卫国已经不在岗日错,而且身负重伤自身都难保。但是韩玉印能做这个主,发号施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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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尕拉阿吾
第二天,马占芳的秘书尕拉阿吾送来办好的土特产品出境证明信,为答谢我留他在梅园旅社吃午饭。在旅社小餐馆里开间包厢,点了虫草炖水鸭、野兔铁板烧、苁蓉羊蹄筋、辣椒炒牛舌等几样菜,要了两瓶互助特曲,俩人边吃菜喝酒边闲聊。
我问他:“听说马镇长的儿子被人打伤去外地治疗去了,伤势很重吗?”
他呷口酒,说:“是挺重的。背部被钢砂击中十几处,他自己爬到卫生院,因流血过多,当场就昏厥了。”
我问:“凶手抓到没有?”
“传说凶手已经死了。”
“凶手是怎么死的?”
“凶手叫周劲夫,逃到可可西里去了,听说在紫金台一场火并中就失踪了。传说是被打死了,但到今天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问:“公安局这么无能?”
他神秘地低声说:“不是公安局无能,他们不能够出面。你是外地人,我可以告诉你,但绝对不能外传。有个小贩子叫扎西,在帖木里克曲卧坚朵克的阿妈家发现了周劲夫,回来报告宋立石局长。宋局长开始打算派刑警去抓,但不知为何又改变了注意,他就派曲卧坚朵克去。结果曲卧负伤回来,又被扎西在他家里碰上周劲夫,扎西回来又告诉宋局长,说是曲卧和周劲夫有私情,就又派了马金川去,结果发生火并后至今都没有消息。”
我问:“这些情况马镇长清楚吗?”
他说:“这我说不准,马镇长从不过问这件事,全由宋立石局长处理。”
我又劝了他喝完酒,吃饭。我笑问:“马卫国为什么和人家结仇呢?”
尕拉阿吾说:“他这个人,花花公子,又霸道。天高皇帝远的,这偏僻小镇里还不由他兴风作浪?”
我问:“你跟他合得来?”
他说:“我是马镇长的秘书,在这个位置上处理这些关系是很微妙的,心不合也要面子上合嘛。我今天的话你听了可要烂在肚子里。”
我笑道:“我不干涉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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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横刀夺爱
次日我来到土特产品收购站找张站长,进仓库只提了几箱名贵药材,验了货,填了清单,租车装货,第二天一早就押车去了海西州府。不几日出了货,收了款,便走进州府中级人民法院。见了一位叫林洪的法官,我说:“岗日错出了一些冤案,希望通过法律解决。”
他说:“你要写好起诉材料报上来,要通过公安部门立案侦查,交检察院提起诉讼。”
我说:“我想请一位律师替我处理。”
他说:“我可以介绍几位律师给你认识。”
我说:“等我整理一些材料后,下一趟来吧。”
回到岗日错,先去马占芳家答谢,送了几样礼品。马占芳自然欢喜,上了茶坐着聊天。聊了半个小时,突然宋立石神色紧张地走进来。
马占芳问:“有什么事?”
宋立石见我在座,欲言又止。马占芳说:“周老板不是外人,直说吧。”
宋立石说:“扎西从紫金台回来,带回一些消息。”
马占芳就让我坐着喝茶,唤宋立石进书房关门密谈。我猜测是马金川被沙娃们砍断右手后由马长芳护送去治疗之事。
正猜疑着,马卫红和韩玉印回来,她见了我就笑道:“正巧,我正准备找你商量明天去滑冰的事呢?”
我问:“明天你不上班?”
她说:“明天是元旦节呀,放假一天。”
我查看了日历,果然是新年元旦了,我就答应去。
她说:“明早你在旅社等我,我去叫你。”
韩玉印斟了两杯茶,端过来递给我一杯,漫不经心地问:“周老板,近来生意怎么样?”
我说:“多亏你关照,还行吧。”
他打量我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说:“见到你,让我感到很亲切,总让我想起我的一位朋友。”
我警觉地问:“哦?我和你的那位朋友很相象?”
他紧盯着我的脸,说:“对,我的朋友名字叫——周劲夫。”他把“周劲夫”三个字念得缓慢而清晰。
我心里猛的一惊,莫非他看出了我有什么破绽?我定定神,心想不管你是否确认了我的真实身份,我都要把这出戏演下去。
我微微一笑,说:“哦?我和那个周劲夫模样长得很象吗?”
他从我泰然自若的神色中一无所获,但他决不会轻易放弃对我继续试探。他挤挤细眯的狐狸眼,说:“不,你的言语、音色都很象他。可惜呀,我的这位朋友已经死了。”
我故作惊讶地说:“死啦?真是太不幸了。”
马卫红走过来,说:“行了,别闲扯了。周哥明早还要起早床呢,早点休息吧。”
于是我告辞出来。
第二天我起床正在刷牙,马卫红跑来了,说:“快点儿吧,小韩还在楼下等着呐。”我匆匆洗漱完毕,跟他们去了。
到了湖边,马卫红先让我陪她滑,我便陪她滑了二十来圈。看着韩玉印被冷落在一旁,终是过意不去,就脱鞋交给他。
马卫红一边教着他,一边又不停地数叨着他。闹得韩玉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又不好发作。最终韩玉印还是按奈不住羞恼,猛地摔开马卫红的手,便转身上岸。不想因用力过猛,把马卫红拉得趔趄了几步,脚腕子一歪,跌倒在冰地上爬不起来。
我赶忙上前去搀扶她,只见她痛苦地抢着左脚说:“我崴了脚脖子,站不起来了。”我帮她解开冰鞋,见脚髁已经肿起,便轻缓地替她揉搓。
韩玉印尴尬地换了鞋也过来扶她。马卫红拧着细柳眉没好气地冲着他嚷道:“还不快去叫我阿大的车来?”韩玉印垂头丧气地走了。
我劝道:“你不该对他那么凶。”
她说:“他这个人,歪主意倒是满肚子,可学起东西来笨得要死。”
我说:“他挺喜欢你,总是让着你。”
她气愤说:“我可不喜欢他。不是看在我大舅的情面上,我才懒得理他。”
一时间,马占芳的蓝鸟小轿车开进芦苇丛,在我们身边停下,我和韩玉印扶马卫红上了车,一起去了卫生院。医生见是镇长的千金小姐,热情地招呼,一定要她住院治疗。马卫红自知不是什么重症,但盛情难却,又是医嘱不好违抗,只好答应了。安排了单人病房,又叫韩玉印回去告诉家人,带些所需物品来。
晚饭后,我去卫生院看望马卫红。见她正独自半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书,问候之后,问她看什么书?她笑着合了书递过来,是一本小仲马的《茶花女》。
我问:“你喜欢看小说?”
她笑道:“我自小就喜欢文学,况且读师专又是学中文的。”
我说:“看来你对文学挺有研究的。”
她笑道:“谈不上研究,喜欢而已。你不爱看小说吗?”
我说:“‘四人帮’倒台后的两三年里倒看过一些小说,后来忙生意就很少看了。看也是挑挑拣拣的看”。
她问:“都看过什么书?”
我说:“《牛虻》、《老人与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约翰·克利斯朵夫》,还有《红与黑》,这几部我比较喜欢,给人一种刚阳之气。其它的也读过几部,总觉得不够味道。”
她笑问:“你喜欢惊险的吗?”
我说:“当然喜欢。我自身的经历就够惊险的了,或许从这些书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笑道:“我家里有现成的一套《基度山伯爵》,还有一本《热爱生命》,挺刺激的。改天我翻出来给你看。”我们又闲话半天,直到一个护士小姐来下了逐客令,我才回旅社休息。
第二天我找何西宁商议策略,他认为先从收集马卫国的罪证入手。先去密访几位受害人,做通思想工作,打消顾虑,取得口供材料和证人材料。提起诉讼后看事态如何发展再作打算。
是日傍晚,我在旅社门口看见一位很面熟的少妇,身材苗条,丰姿卓约。再细想,就忆起这不是阵丰的妻子白玉兰吗?我杀马卫国那晚,就是这位风骚的女人和马卫国在旅社里做爱。现在看情形,似乎神态恍惚,步履彷徨,愁眉轻锁,面容枯槁。
我紧几步赶上她,问:“请问,您是不是陈丰的爱人白玉兰?”她惊愕地望着我,说:“我不认识你。”
我温和有礼地说:“当然,你不认识我。但我和陈丰是朋友,我见到过你的照片。陈丰还好吗?”
白玉兰茫然若失地望着我,忧伤地轻声说:“还好吧。”
我察觉到她内心定有苦衷,便邀她去旅社酒吧里坐坐。在灯火迷蒙、乐曲舒曼的酒吧里找一包厢坐下,给她要一杯热牛奶,我点一杯热白兰地,我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们夫妻不和,是因为马卫国引起的。现在你和马卫国怎样啦?”
白玉兰忽然捂着脸哭起来,好一阵她止住哭声缀泣道:“马卫国这条色狼,害得我好苦。起初他甜言蜜语,哄我跟陈丰离婚,他就跟王中岚离婚,然后他就娶我。他有权有势,我一时糊涂就听了他的。那次他被人开枪打伤,住院还没完全恢复身体就又强奸了一个叫林娜的女护士。现在他带了老婆、孩子去外地养伤,再不肯理我。陈丰现在不让我回家住,闹离婚。我现在走投无路,寄人篱下跟一个老同学挤着住。”说着又呜咽起来。
我气愤地将手中的高脚杯捏断,说:“为什么不去法院告他?”
白玉兰无奈地说:“我孤单单一个女人家,哪有本事告倒他?”
我恍然想起,可不是吗?当初何西凤被马卫国蹂躏至死,我不也曾告到法院吗?结果是泥牛入海无消息。现在我劝白玉兰,岂不是幼稚吗?我取出三百元钱塞给她,说:“你写一份上告的材料交给我。我能为你出这口气。”
马卫红出院上班的第一天,我特意去她办公室问候。走进镇机关大院,又走进四合院式的楼门,上了三楼沿狭长的走廊通道一路看门牌数过去。数过了十几扇门,到了机要档案科。敲开门,马卫红笑吟吟地说:“是你?快请进来。”
我故意笑道:“机要重地,闲人免进。”
她笑说:“你是不相干的局外人,经商不问政,怕什么?屋里没别人。”
我这才走进去四处观看,室内是大小两套间,外小间是办公室,两张办公桌,几张沙发椅,以及书橱、文件盒等物,内大间是档案资料库,十来个文件铁柜排列有序地靠墙立着。
马卫红棒着一杯热茶递给我,问:“请坐吧。今天咋有空出来蹓跶?”
我说:“看看你脚伤好没有。这办公室就你一人?”
她说:“还有一个老头儿李科长,常犯病。这两天又招了风寒,感冒发烧在家歇着呐。”
“工作忙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