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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并没有明确道歉之意,言语间是那般的勉强。方成只轻声道:“没关系。”席间谁也没有多说一言了,只是各自招呼自己。只听得一片碗筷声和咀嚼声。虽有谭俊试图用言语挑动大家来点笑语声,但却没有应和之人。于是也只好随了大家缄口了。老肖本不善言,只是一幅默然的笑脸看着。老周是客,有话也不好说。方成早知气氛不对,也不管如何,只是匆匆吃罢,先自起身走开去了。
方成走进隔壁老吴房内,却见他直挺挺地在床上,两眼死盯着纹帐顶发着呆,像是很抑郁,明知道有人进来竟也一动不动的。窗边的桌上却是一堆冷锅冷灶——一块斜面的石块上是一个半新的电炉,电炉边又是两块石头。油渍,饭粒,菜屑在这里聚会一般。看样子他还没有吃饭吧!
但方成却突然感到一个人的好处,爱什么时候吃,爱什么时候不吃,怎样吃,吃什么,都由自己做主。与老吴说起刚刚发生的意外之言,他当即骂道:“他妈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真是一帮鸟人!”方成也不说,只由了老吴骂着:“他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完人了,自以为自己长得高大,漂亮,就……”接着老吴分析起来:“我想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分工不明确造成的吧!”但老方却以为并非是这样的,只道:“因为大家上课时间不同,不容易协调的,谁有空谁做的,而他们却连买菜也挑剔得紧。我知道得按他们的标准和要求,只好凡事问过他们吧。谁知道这样也不行啊!”老吴气愤道:“我以为你脾气好些,会捱得长久些的,哪知……”
不久,听得那边有离席的动静了。方成想原该去收拾残局的,但这回不管了,遂一直坐着只不去。
傍晚时分,老许和老肖拉了谭俊去高潜家看电视。老周,老方,老吴三个则去溪边的稻草上坐,尽说着近日的不如意,做人难云云。周正也说起他们两个那脸色不好看等语。方成就想不如自己去买一套炉灶的好,免得看人脸色做事。但周正就劝说道:“暂且忍着吧,下个学期再买吧。否则,回家会没钱的。”原本方成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这回实在不行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寂寥
这天下午,方成,老许和老吴一同去爬山。
那时候夕阳西下,学校西面的山,也就是住处对面的山,总会早早挡了下午的最后一点温暖,向人们预示着傍晚的来临。
先下到公路边,再从桥上过溪去,沿着小村后的小道蜿蜒而上。于是就看到山上有大片大片的木薯地,有的早已收了,有的依然长着。西边天的太阳光,红红的,就要落到另外的远山的那边了。
远望同沥镇上,新的楼房多起来了。最耀眼的是邮电大楼,还有一段新修的水泥路,整整齐齐的,卧在一片开阔地正中。胶厂和牙签厂掩在一片斜坡上的丛竹间,并不很显眼,因为那是旧楼房改造成的。
中学没有什么娱乐,镇上当然也没有。就是逢集去走走,也不是很有意思的。无非是两三个猪肉档,三四个卖成衣的,五六个卖小菜的,还有七八个卖农具的,都集中在那个呈三角形的市场里,走走看看,也不过两三分钟就转过一圈去了。真要买点什么满意的东西时,只有去平连了。
但那也是不能常去的地方,否则捉襟见肘更不堪啊!到这里的这些时日里,几乎没几钱在身上。周正说得更彻底,到时怎么回家呢?然而除却去平连买东西以为乐,间或去有老乡的中学聊聊,要不那双休日反成了年轻人的烦恼日了。平常没课也不是有趣的。过那日子,如果没有了太阳,连时间早晚也分不明白了。那时候,只有睡觉勉强成为最大的乐趣了。但像方成,睡觉不要太多,总要找点什么事做一下。小说看完了,只好去洗衣,写写字,要不就晒太阳吧!
这天下午,他们四个又一起去散步了。大路上满是尘土,只好在半道上拐进了田野里去了。然后是横一个,竖一个,躺倒在稻草上谈起了学校的女生来。老吴的“势力范围,”老许的“黑名单,”老肖的“红信封,”——据老肖说,那是一种浪漫情调,必须用红色信封写的信。一个个在那夕阳下弥漫着的虚幻情调中展露出心底的奸笑。
周末又来了。
下课了,学生的单车异常的响着,对他们来说那是自由的回家的乐曲,但对瓦房底下那四条成虫——当时他们正坐在走廊下,心里一片茫然。——却不啻是寂寥的钟声。
终于在憋了很久之后,老许先开口喊起来:“走,打篮球去啰!”这是他的爱好。其他三个,有两个矮一点的,一瘦一胖。单从身形看,也不像是这项运动的爱好者。另一个虽有空中优势,但向来不太热心这种常让手指受伤害的运动。情形如此,但大家还是得了指令一样的去了。
穿过镇上的街道,来到了中心校的球场。却见人太多,一片空旷的黄土,尘土太大了,这场面看起来让人望之却步,方成只得与老吴先回来了。
这回什么小事也可以当作大事做了。
方成去打电话给全山,找老陈瞎聊了很久方回到住处。晚上,老吴又与老方说起他那些“势力范围”内的,哪个是他心目中的,哪个的身材和脸蛋如何如何,哪个部位再怎么样就更漂亮云云。他甚至猥琐的搓着双手,两眼流露出了邪恶的光芒,嘴上嘻嘻地涏笑着,说他要怎样怎样啦。
看着老吴那幅嘴脸,方成猛然感到一阵恶心,便一声不响地走了。但过不了一会儿,老吴又走来了方成的住处。这回却换了一幅正儿八经的嘴脸,道:“老方,给我写三百六十幅对联。春节的时候我不回去了,在这里卖对联赚钱。”
方成听罢,大笑道:“你这是馊主意,你也不怕没人要这种字啊?”
见方成笑得如此洒脱,老吴也不由抽动那嘴角跟着笑了两下,但依然坚持道:“怎么会没人要?你的字这么漂亮啰!”
“你在这里认识几个人?谁来买你的?”
“可以叫那些学生来买啊!”
“学生?有几个?到时你不要把纸墨钱都贴进去哟!”
这老吴略低头想想,只道:“可能也是哟。”于是蔫蔫地起身去了。
昨夜不入眠,只躺在黑暗中,听到外面簌簌的雨声,时大时小。“大概是天快要凉了。”方成想。因为前两天,暖得有些不似冬天了。
早上很迟才起来。外面清清爽爽的。夜雨把树叶冲洗干净了,远近的山都变成了深绿色。空气特别新鲜,没有太阳,但天似乎也是干净的,特别地亮。
下午也是很迟才起来。这时,已经能听到隔壁女生的笑语和脚步声了。天色似乎暗了许多,偶尔落起了很细很细的雨。只见到地面慢慢地湿了,却看不到空中有雨的踪影。接着就能感到丝丝轻飔,似乎是刚从地下渗出来的,在地面上来回游动着,裹住了一切。
真的凉了!那染湿天地的雨啊!就像凉进了心底。因为双眼看到那么暗淡,因为心声深藏在心无处表达,因为凄凄沥沥的寒雨,猛然袭人而来便是孤苦和凄凉——不禁便会打一个寒噤,在这无助中更会觉得茫然。猝然中,才觉得自己并不强大,甚至这么一场小小的冬雨也会凉透自己的心,竟不由默默吟起一句: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
入夜,那雨便纷纷落出声来了。
人,由于年龄的改变,会有角色的转换。也由于年龄的改变,会有阶段性的人生层。人生层里会有不同的人生事,人生思维。
——这一切,仿佛有人在暗中特意安排了似的。人们都在这种安排中轮换着,这样就有了人类发展至今至远了。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倘是能让某人从古看到今这种轮换——看似接力赛一般的轮换,那该会有多么壮观啊!
作为一名成年人,已经成熟了,却不想告别孩童时的天真无邪,也会被人生层的一种思维攫住的,并且频频告诫你:应该进行角色转换了!因为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独自一生的。
老许说得直截了当,这几天好烦,见了女人就发软。据说他还去跑了好几个镇寻觅意中人,但最心仪的跟了别人,只得遗憾认个妹妹,了作结局。
老肖亦给女生抄歌,乐此不疲地给女老师写信,但始终没有回音。一见心爱人就脸红得无言,只有傻笑了。于是于此不如愿时也多。
老吴自称家中有女友,但这里的女生来往也频繁,善于从中*,引诱情窦初开人的情感,并且送给女生精致的贺卡。
老方也难平静下来,看过老吴的劣质街边书。模糊的图片,极具*的文字,看得人面热身燥。低沉时候,虽说可以写几段文字,把心思调开去,却也是抑郁得不得了的时候还是时时有。
日子依旧熬着,只不知以后为何物。
冬至来到了,学生放假回家去。于是又余下这四面依然是群山环绕的沉寂,还有沉寂中微不足道的颗颗浮尘,他们浮动着,却始终飘不出这群山的环绕。
老许坐在高老师的住房前,正与高师母说着想家的话。师母才要问他,老许赶快就说:“不要说了,再说眼泪就要流下来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老吴的脸上却露出了少有的喜色,原来他要去学生家过冬至。他自有一份得意洋洋,并炫耀地对方成说:“你就一个人在这里没人陪啰!”
“我自己陪自己啊!不行吗?”方成答道,并且头也不回地说:“只要有太阳,就会有影子,影子就是另一个我,我孤独何在?”
老吴在他身后乐得嘻嘻直笑。
路过老肖的门口,却见他正在桌前划字,也许他也在想着明天该怎么过吧!
世界依旧太平。
习惯了总要迟些才起来,也许清醒的时候少些,日子自然也就容易过些了,这也许是一个人的好处吧!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碍着谁的。
昨天,老许和老肖都问过方成是否过里山去。方成以为他们要去的,于是便反问道:“你们都去了,我一个在这里干啥?”
不想今日并没去里山的意思。于是三个人一起去市场买菜回来。原来这日正是冬至,在当地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话说“冬至大过年,”是说冬至胜过过年。当地人当然是特讲究的,主要还是在吃的方面,那是必须加菜的。老方的理解,过节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大吃一顿。老许,老肖这方面赶得上当地人的水平,并且自诩说入乡随俗嘛!于是昨日买了鱼,今日再买猪舌,猪耳,再加上前些时候准备的四方炸豆腐,这个冬至日的饭桌上也算得可观的了。可不是这个月比以往的伙食费见涨了。老肖早就通知了这月每人超支五十元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