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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奶奶死时，狗妈也哭得很伤心，但就在伤心之余，狗妈又冲着狗奶呜咽起来：“阿婆呀，你为什么就那么偏心呀？你还没有把这件事搞清楚，你为什么就这样狠心地撒手西归了呀？你要还我一个清白呀！”狗妈说，她真的不能不介意。狗子问过妈妈，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狗妈说起了往事：我们三子嫂，就我的身体最好，大伯母和四婶都不行。还是一起共着吃饭的时候，参加生产队做工是依靠记工分的，有多少工分将来就能领多少口粮。我是全生产队工分最高的人，长期都是出潢勤，年年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公社组织优秀分子参观时，我时时都是大家学习的榜样，我也不负众望，我做得十分认真，我觉得我就是要争一口气给大家看。那时候虽然穷着了一点，但是没有多少人敢小看我们家，爷爷、奶奶，还有我们家的人去赶集，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你说起是我们家的，人家就会给你一个羡慕的眼神，仿佛你就是他们的偶像。你想想，人家为什么呀？还不是我为家里争的气？可是，到分家时不管是大伯母还是四婶，都说我怀着你哥的时候在生产队的饭堂领了一个鸡蛋吃。这个鸡蛋是怎么领来吃的？那时候我肚子里怀着你哥，生产队里正是农忙，我像大家一样没日没夜地干，结果因为营养跟不上，我多次在地里干着活的时候就突然间晕过去了。你爸要我在生产队里领一个鸡蛋吃，我怕增加家里的负担，一直都不肯领这个鸡蛋吃，因为一个鸡蛋要一角钱，我舍不得呀！最后，还是你奶奶给我领了一个。我吃了，这就是我怀着你哥怀胎十月惟一的一次加营养。可是，一到分家，这个鸡蛋居然被那么认真地提了出来，这就让我难过。不是我舍不得这一角钱，多少的俩我们都背起来了，还差在这一角钱吗？但不是的，狗子哟，你不知道妈的心在滴血，难道，这个世界就连最基本的一点温情都没有了吗？你再想想，我是怎样对待他们的？那时候还共着吃，我自己的孩子如果装稀饭装稠了一些，就算没有人在旁边，我也会马上回去，搅匀了再装，但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啊！难道说，人善就要被人欺？我真的是觉得，这人鸡蛋彻底地伤透了我的心。所以，从那开始，我跟你爸说了，我们就算趴下了，都要有个好看的趴样，我们一定要争气，一定不能衰给别人看！狗妈说到这里，总会不停地抹眼泪，狗子也是潢脸的难受。狗子多少还是有点怀疑，这世界原本来就是那么穷的吗？他不能接受他的家庭竟会贫穷如此。他咬紧了牙关，他发誓一定要成为经济上的巨人。
这绝不容易！
18，副省长买文凭
不要扯远了，还是说说我们可爱的狗子的发迹史吧。
得从狗子的中学时代说起。
你知道，狗子从小就一心钻在钱眼里，他的学习成绩不好是在情理之中的。狗子初中毕业后考得很糟糕，没办法升上普通高中，在家干着急了两个月，然后终于盼来了一张高凉中学的入学通知书。高凉中学可不是什么好学校，它只不过是一所民办学校，而且是一所办得最差的民办学校。你没去过高凉中学，所以你感受不到那种气氛，那简直就不能算作一所学校，如果不是因为它在大门口挂上了学校的牌子，你在校园里会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养殖场，或者是精神病院什么的，反正离学校的概念相去甚远。狗子还小，他羽翼未丰，他还得先寻求避风港。狗子就这样来到了高凉中学。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高凉中学就没有狗子。这两句话不这里绝对扯得上等号。你想啊，高凉中学其实是藏龙卧虎之地，这是绝对性的。虽然，来这里读书的学生都是些成绩不好的，但这不代表他们其它方面都不行。反过来说，在中国现在这种教育体制下，高分与高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高分不一定高能，低分也不一定低能，二者不能同等对待。历史证明，在高凉中学读书的大多数都是高能低分的人，他们都有着某一方面的才华，甚至是杰出的才华，只是没把心机放在学习上。狗子在这里迅速成长。高凉中学名不虚传，果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狗子在这里学会了形形色色的的诈骗术，到他毕业于这所著名学府时，他已经是五毒俱全了。
那时候中国的高考制度跟现在有所不一样。现在，你即使已经七十岁，只要你想考大学，你可以完完全全跟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样坐到考场上，你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能与你的孙子一起就读于同一个班，但是，以前不行。阿儿狗毕业那阵子，中国还不能给广大学子提供更多的学位，上大学的名额非常有限，而读书的人太多了，因此，高考不得不实行预考制度。所谓预考，就是高中毕业试考完后，紧接着先进行一轮像高考一样的考试，每所学校按照平时的教学质量分配好了名额，即是从中挑选出一部分成绩好的学生参加正式的高考，说白了就是有点类似世界杯足球外围赛。一般的中学只能分到四五个名额，高凉中学一个名额都没有，因为教育局必须从全局观念出发，要考虑让你通过了预考后到底能不能代表当地的水平，因为在高考中拼刺刀才是最重要的，在高考的成绩上不再分地区。狗子好像也真的没学到什么课本上的学问，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并不感到特别痛苦。一眨眼功夫，狗子就要面临严竣的现实了。
狗子命好。狗子真的命好。狗子的命真正好。就在狗子苦闷彷徨的时候，一纸《大学入学录取通知书》寄到了狗子的手中。读者诸君也许会感到纳闷，大考还未开始呢，哪里来的大学入学通知书？各位，这不是无稽之谈，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原来呀，中国政府为了弥补正规教育的不足，采取了很多有效措施鼓励民间办学，狗子接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份通知书。通知书里还特别指出，这是一所香港人办的大学，如果将来你能做到品学兼优，则有机会得到香港大学的毕业证书，也有机会到香港留学。这类民办大学多半是骗人的，它根本不要求你能在“大学”里学到什么东西，它只是骗你进来交交学费，然后给你一张所谓的毕业证书就完事了。这类大学不用考试，负责招生的人有很高的提成，因此他们的眼光也就专门挑选一些特生来下手。但这在当时还是新生事物，别说农村，就算是城里人知道内中乾坤的也不多。狗子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一拍大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决心如此这般地炮制一番。
狗子考上香港大学的消息不迳而走，很快就传遍了邻近乡里。这是一个非常传奇的故事。山里人多么善良啊，知道狗子考上了大学，都送来一份贺礼。地刚改革开放没多久，恢复高考制度也才只有三五个年头，考大学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狗爸就四处借钱备办了酒席遍请乡亲。乡亲们自然也给面子，有请必到，到必送贺礼。狗爸没想到摆一摆酒还反过来能赚钱，更加心花怒放，不觉就喝多了，酒席一散，就昏沉睡去了。
只有狗子睡不着。这天他是出尽了风头，他狗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敬重过。但是，他也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肥皂泡迟早都是会破灭的，他没有时间等，他也不敢等，他只能放手一搏，他根本没有退路。于是，狗子使出了他在高凉中学学到的一个普通招数，据他本人说这是第七式，叫鸡鸣狗盗。他偷偷地从老爸身上掏出了所有的钱，共有一千三百四十六元七角九分，他很小心地数过了一遍。狗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寻思着要拿走多少才合适，他举棋不定，他望着生他养他的父亲，觉得良心上很对不起他，但是，既然命运已经把他逼进了低谷，你叫他狗子又能如何呢？他现在太需要本钱了，他要搏！狗子最后下了决心，拿走了一千三百四十六元，剩下七角九分他放回了狗爸的裤兜里。他觉得“1346”是一个吉祥数字，“一生死捞”，啧啧，真的好意头！狗子知道，父亲一醒过来，他就无法走了，他必须趁着夜深人静，他得走。但是，狗子又觉得这样一走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儿，他得让他老爸放下心来才走得安心呀，因此，他写了一张条子放在老爸的床头，告诉父母亲，他去上大学了，请两老不要为他担心，他这一去就很难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反正，他如果做不出成绩来就宁愿死在外面，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的老父亲再丢面子，云云。
狗爸对儿子的不辞而别感到特别伤心，唉，这个狗子，没本心！
狗子事实上在外面也没能呆太久。千把元钱在狗子当时看来已经够多了，但走出了家门才知道，世界上最不经用的东西就是钱。他妈的这世界，哪里都能埋下你的钱，你有多少钱都不够埋，甚至眼睛都不用眨一下，你的钱就咕噜一声没了影。狗子搞了一张边防证去了一趟深圳，在外大约流浪了三个月，在别人正忙着去大学报到的时候，狗子自称已学成归来。他不得不回来，他快要没钱了。
狗子在学成归来前的这三个月里去看了汉梅。汉梅一直是他心头的结。
汉梅已经进入三文田小学当民办教师，狗子是她约的。狗子来的这一天是她的生日。她的生日她只想和狗子单独过。狗子到达三文田小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了，刚好是星期六，汉梅一个人留在学校里，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可以放肆地抱着狗子哭。都怪狗子太不懂女人了，如果那晚上狗子有进一步的要求，汉梅会毫不犹豫的给他的。狗子太君子了，所以他吃不到新鲜滚热辣的汉梅。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狗子认识了秀秀。秀秀被狗子深深地打动了，她对狗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甚至于对狗子一见钟情。再后来，狗子去了北京。在那里呆了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是秀秀支持他去的北京。秀秀说，狗子，如果你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回来高城吧，我没有什么大的能力，但我可以帮你洗刷衣服鞋袜。一话就让狗子感动得热泪盈眶，狗子当时就想，他今生今世非秀秀不娶了。
狗子重新出现在高城市的时候，身上明显多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装备，那就是：西装、皮鞋、领带、手表和望远镜。狗子有两副望远镜，以这样一副装扮出现在当时的高城，实在有点前卫。狗子还多了一样秘密武器，就是这时的他已经有了一张香港大学的毕业文凭，而且是硕士文凭。狗子已经研究生毕业了。狗子有一次酒后吐真言，说这是他花钱在深圳买来的，他也许是整个富油地区最早买文凭的人，从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的脑筋跟别人的有多么的不同。他妈的，这世界谁管你的真假！你看看那些当官的，有几个不买文凭？报纸上不是登了吗？那个胡长清，当了副省长的，他不是同样买文凭？唉，再这样下去中国没救了；这个官场不好好整治一番，中国就真的会遇上麻烦了！
狗子回来了高城，但是狗子绝对不敢回家。他躲了起来。
19，敢偷，敢抢，敢玩，敢打
狗子身上还有一百多元钱时，住进了淦滨旅社。这里住宿每天一元五角。
狗子绝对是一个大方的人，他即使只是住在淦滨旅社，也有不少朋友。只能是酒肉朋友。
秀秀几乎是每隔一天就给狗子送一次钱。但是，秀秀也是一个没有多大收入的人，她很快就没法子了。没法子的秀秀只懂得干着急。狗子是条从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位秀妹妹，他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他狗子是有神灵保佑的，他绝对会成功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狗子都会化险为夷，顺利过关。他还说，他一定要娶她。
秀秀说，你说话一定要算数，将来一定要娶我。狗子说，这是一定的。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娶你都可以。秀秀说，好，那么，我们登记结婚。狗子说，好。
就这样，狗子和秀秀火线结婚了。因为太穷了，他们谁也没告诉。当天，秀秀就怀上了。
这是后话。
这些酒肉朋友都喜欢投靠狗子，不为别的，就冲狗子大方。狗子每天都带他们到楼下九叔的白切鸡大排档去吃饭，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狗子一概接待。其实狗子心里头也慌得很，他根本不知道他身上这一百多元用完了他还能干什么，但狗子毕竟就是狗子，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超前思维，他知道他不会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也知道，以后他得用很多人为他办事，这个时候是没有这个必要省钱的，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九叔刚开始时也很喜欢这个小伙子，狗子实在太大方了，每顿饭他都能吃上十多元钱。就这样一来二往的吃了七八次，毛病就出来了。这一天，狗子同样是跟这帮人吃完饭，到实在需要付账时，就开始磨磨蹭蹭了。九叔人好，他知道这是狗子没带着钱，就说，狗子呀，你别急，我们都那么熟了，你一时三刻忘记了带钱，这也是正常的，你别把它放在心上。如果你狗子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你也可以先来吃饭，记在帐上就行，等你有了钱再给我也不迟。狗子这时感动得仿佛九叔就是他的再生父母。狗子也是十分讲义气的人，等到哥们都走了，他回到旅店把他的文凭拿了来给九叔看。九叔一看，嗬，不得了，原来是一位留学生呀，真是给足面子我九叔了，抬举！抬举呀！
就这样，狗子开始了挂帐。
时间一长，问题又来了。狗子老是来记帐，总不见兑现。九叔觉得这好像不是个办法，他有必要中止狗子的记帐，他是生意人，他首先考虑的是赚钱，他才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来做好事呢。于是，九叔开始抽狗子催饭钱了。
狗子有的是办法。他首先扮可怜。狗子说起自己的身世来真是头头是道，直把九叔说得动了心。九叔又心软了，让狗子继续赊下去。
狗子知道，这种把戏很快就要穿帮的，他能哄得住九叔多长时间呢？就算短时间内哄住了九叔，那又能如何？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狗子觉得他有必要寻求突破了。
狗子这个时候想的就是如何可以从九叔的身上找到突破口。他反复地研究了九叔，觉得九叔就是一个可以下手的人，在他身上找钱恐怕是最容易的事情。狗子想，这只需要花一点小心机。
狗子于是找来了一起吃吃喝喝的这一大帮人，集齐在淦滨旅社研究这个棘手的问题。
大家都在沉默。
除了狗子，谁都在狠命地抽着烟。一包红塔山端端正正地摆在桌面上，没人去碰它。这是狗子的策略，他说，人为食死，鸟为食亡，只要是人，谁都想食好的，但这里有个时机是否成熟的问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菜时候我们明知好吃的东西还不能一下子吃到自己肚子里去，也许好东西得留给别人，只要人家抬举你，你就可能有前途。在很多时候，好东西不是为自己准备的。狗子说到了这包烟。红塔山是当时国内最好的烟，一包就得超出别人的两包价钱，狗子说这烟很贵，我们抽不起的。这红塔山就是为了面子，装装样子而已。狗子说的这句话谁都听得明白，只有当别的他们所不熟悉的客人来了，需要敬烟给客人时才有可能动用这包烟，好让客人一致于瞧他们不起。狗子说完了这包烟，双看着大伙。大伙依然沉默。
其实大伙是不想沉默的。狗子是这么有义气的一个人，谁不想亲近他？问题是，谁都没钱，这可真的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谁都想不出办法来。狗子在心里头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妈的，叫你吃的时候跑得比我还快，哪怕是叫你们吃屎也跑得飞快，但真的要拿钱出来办点什么事的时候，一个个溜得比猴子还快，真是他妈的光吃饭，不做实事！狗子平时不埋怨他们的，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拚肉搏的时候，狗子还能顾及什么？他必须让他们想出办法来。
狗子给他们来了个战时总动员，语重心长地给他们讲明了他所面临的情况，以及他们将有可能遇到的好处。狗子是极富表演天才的，他终于打动了一个叫阿文的年轻人。
阿文说：“我也没钱，但我可以去偷。你给我两个小时。”阿文说完，一扭身就要出去。
“等等，阿文，”狗子把桌上的红塔山抛给阿文，“好兄弟，不管事情成败如何，我狗子今生今世都认准了你阿文！你对我那么讲义气，我倘若有所成就，一定不会忘记得了阿文！”
阿文接过烟，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阿文是个有义气的汉子，虽然他个子不高，但是，他啥事都敢做，敢偷，敢抢，敢玩，敢打，敢承担责任。狗子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狗子相信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其实，一包红塔山算得了什么呢？但是现在，它最起码就收服了阿文的心。狗子很为自己的这一手暗喜。
阿文出去后，十多号人马突然间全都安静下来了，没有几个人敢抬头看狗子，大家都觉得欠了狗子的，好像没有人比得上阿文，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仿佛一下子就矮了半截。过了一会儿，狗子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狗子拿起了啤酒瓶，招呼大家喝酒。大家仍旧无言。狗子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猛喝了一口酒，擦擦嘴，说：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我也相信大家都肯帮我，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狗子绝对相信大家！朋友之间，能力有大小，这不奇怪。我一直在想，如果你们帮得了我，一定早就帮了，何必为这样的一小点事情就耿耿于怀呢？而且，也许你们中间的哪一位明天就能帮我呢？也许今晚就能帮呢？也许要到十年八年才能帮得上，也许这一辈子都帮不上，但是，这双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我狗子看中的是你们的一份心事，帮不帮得了是另一回事。或者，就算帮得了我又不想帮，我狗子也不会责怪大家，因为你们并没有欠着我狗子什么。不过，如果各位真的相信我狗子可以成就大事业的话，就请大家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帮我。说穿了，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未必是什么上等货色，没准还得凭借我狗子才能把大家带到一条正路上去，因此，大家帮我也就是帮你们自己！”
狗子的话感染了大家。其实，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