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荷蕊半吐,叶上雨声清脆。
他在心底捕捉着远处轻涛起落的旋律。
独自坐了很久,风有些冷,他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他听见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接着,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圈过来。她的下巴抵着他的颈项,伸手替他拉好了毯子,然后轻轻地问道:“下雨了,回屋去罢。”
他没有动,慢慢地克制着自己的咳嗽,却克制不住嗓音的沙哑:“荷衣,你在笑我么?
“没有。为什么要笑你?”
“我是个疯子,一个可笑之人。”
她微笑,什么也没说。心里却仍在发抖。
“你当然不是疯子。我才是疯子。”过了一会儿,她道。
他的手冰冷,带着一丝阴冷的潮意。她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将它们放在怀里温暖。
“刚才……你生气了?”他又道。
“没有。”
“你找到那箱子?”
“没有。”
他咳得很厉害。
“我今天遇到了陈大夫。”她轻轻地道:“他说,你以前治过几个失忆的病人。象我这样的情况,你有七八成的把握。只需在头上扎几针就行了。”
“我……咳咳……没有把握。”
“你不愿意让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是么?”她黯然一笑。
他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缓缓地道:“你不知道那些事,会活得轻松。——我是为了你好。”
“若是为了我好,至少也得让我知道,是不是?”她跪下身来,抬起头,看着他:“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荷衣,我们都曾疯狂过,现在平静下来,好不好?”他的目光里充满着悲伤。
“不,我要知道……”她的泪水模糊了眼睛:“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我!”
他苦笑着摇头:“你又开始犯傻了。”
“你不是也很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在哪里出生,今年多大么?只要你给我扎几针,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不,我不想知道这些。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都不如此时此刻你站在我面前重要。”他急切地道。
“无风!”
他默默地看着她。
“答应我!”
他迟疑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那毕竟是她的记忆,不能不还给她。不是么?
“今晚?”
“明天。”
那一夜很长很长。躺在他身边,她既感到一阵内疚,又觉得自己的心中不能有太多的谜。他睡不好,在她的身旁翻来翻去,后来,怕打扰她,他只好一动不动。她知道他在黑暗中一直睁着双眼。凌晨醒来时,她替他推拿,他的脸是青的,眼圈很黑,显然一夜不寐。
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情绪。双手刚能自由活动,他便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拿出一个浸着药水的棉团在三枚银针上轻轻地擦拭。
“会很痛么?”她忽然问,手不知为什么,发起抖来。
“不会。”
屋内静静地燃着息香。她瞟了一眼陌生的家俱和前面这位其实还很“陌生”的人。她知道三针以后,眼前的一切会在顷刻之间变得熟悉。
他的手很稳定,慢条斯理地做着准备工作。
“会很快么?”
“会很快。”
“三针之后,我会立即想起过去?”
“多半是。”
他的样子与其说是沉着,不如说是象一个死刑犯人那样对自己的命运无可奈何。而她却很紧张。
“无风,你说,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哪一个会让我的感觉更好?”思量片刻,她忍不住又问。
“从没有过去的我。”他无声地笑了:“不过,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再做傻事。”
“我做过傻事?”
“等你恢复了记忆,就会知道。”
“我答应你。”
“那我开始了。”
“好。”
他扬起手,正要将银针刺下去,她忽然尖叫了一声:“不!不要!”
“怎么了?”他停住手,问道。
“我放弃!我不想知道过去啦!”她大声道,声音几乎冲破房顶。
“为什么?”他一愣。
“我信你。”她甜甜地一笑,将三枚银针从他手中夺走,扔回针盒之内:“你说你是为了我好,你的话,我信!”
“荷衣,我正在犯糊涂……”
“那就让我们继续糊涂下去吧!”
“你……能不能不要象一只壁虎?”
“我就是壁虎……”
他转过头去,发现朝阳刚刚升起,草露未晞,槐花洒满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