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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话音显得不冷不热：“这样解释累不累啊，你有什么事吧，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听听。”
励地支支吾吾地应付着：“没什么了，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想赖在家里睡觉。”
殷红在电话里追着问：“生什么病？”
励地脱口而出：“胃有些不舒服，头也疼……”
殷红话里藏话地回应道：“到药房里去买药的时候，想想清楚，到底哪里不舒服。好吧，一会儿再打给你，再见。”
励地自感不妙，真地急起来了：“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筒里传来了对方挂机的声音，励地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份无奈和沮丧，真可谓驼背跌跤，两头落空。没宁静一会，家中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励地一把拎起电话听筒先忙不迭地来了个赔礼道歉：“殷红，对不起。可你的电话挂得也太快了，你总得听我把话讲完，就是说声抱歉，也需要时间啊，更何况……”
打来电话的不是殷红，而是励天，一听这没头没脑的话，他的语气更严肃了：“你在搞什么名堂？工人们现在全罢工了，没想到你也罢工了，我现在可算是真正的内外夹攻了。”说着断然地挂断了电话。
励地呆若木鸡似地拿着电话听筒，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了。励天扔了励地的电话后，心里也是七上八落，低着头一口连一口地喝着闷茶。程主任进来汇报道：“励总，工会临时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是推举和集团领导谈判的代表。”
励天抬起头说道：“如果他们推举陆一丁，我坚决不同他谈判。”
程主任提醒道：“那得找个理由。”
励天发怒了：“找什么理由，我不同这种腐败分子谈判，你可以先去转达我这个意思。”
程主任面露难色地解释着：“励总息怒，现在看来推举陆一丁作为谈判代表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会议一旦作出决定，集团方很难干预。”
励天一挥手：“去吧，我这意见不可更改。”
程主任刚想离去，励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此刻他毅然挡住了程主任的去路说道：“慢，程主任说得对，我倒有个建议。”
励天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建议？”
《为荣誉而战》18（5）
励地进了办公室的门：“立即起草一份公告，马上开除陆一丁，陆一丁不是集团的正式员工了，那他自然就不能作为代表和我们谈判了。”
励天一听，稍作思考后对程主任吩附道：“马上把言副总找来。”
集团俱乐部的还在继续召开工会临时会议，场内几十名代表议论纷纷，茶气烟雾蒸腾着，散发到舞厅的每一个角落。有人高叫着：“我们推选陆一丁当谈判代表！”
不少人立即附合着。也有人打着横炮：“我们选黄立中！”
会场上吵成了一团，陆一丁站了起来说道：“大家听我说几句话，问题是我捅出来的，我已经不怕任何人的打击报复，啊，所以我有充分的勇气继续和老板们斗，为全体职工争取合法、合理的利益。选不选我没关系，就是不选我，我也决心坚决地去做维护职工利益的事，大家可以看我的行动。”
一些人鼓起掌来，零零落落地带动了一些人跟着鼓掌。忽然，有人拿着一张用大幅白纸写成的“公告”冲进会场嚷道：“各位代表，这是集团刚刚贴出来的一张公告，我把它撕下来了，我把主要内容念一下：‘鉴于原财务部总监陆一丁多次违反集团规章制度，擅离岗位，谋取私利，且由他主管的集团财务工作，管理混乱，帐目不清，经初步调查，存在重大经济犯罪嫌疑，现已报公安机关备案。据此，集团董事会一致决定，即日起对陆一丁予以除名处理，特此公告，天地药业集团董事会……’”
会场上顿时乱成了一片，陆一丁站起身想争辨什么，但被人群声很快地淹没了。励天和言云格，励地坐在办公室里，正等着工会临时会议的最新情况通报，只见程主任汗流夹背地跑进了办公室说道：“各位老总，陆一丁已被代表们基本否定掉了，本来就有不少人反对陆一丁当谈判代表，‘公告’一出，正好帮了这些人的忙，他们顺水推舟，推倒了陆一丁。”
励天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很好，现在我们就等着新的谈判代表的到来。我没有什么顾虑了。”
集团俱乐部里一片沉默，陆一丁等人被工会代表否定当谈判代表后，新的人选迟迟没有冒出来，大家似乎在集体冥思苦想。突然，一个女代表站起来打破了沉默：“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他就是销售部总监丛林同志。”
人们一下子纷纷在会场上寻找着丛林，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丛林，平静地注视着会场上的动静，没有吱声。女代表继续说道：“丛林同志是集团的高层管理领导，见过世面，因其主管销售业务，正是一名谈判高手，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共产党员，有义务，有责任站出来维护广大职工的利益，我举双手推选丛林同志作为我们这次工会临时会议指定的全权谈判代表。”
会场上沉静片刻后，猛地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既然陆一丁已被工会代表踢出谈判代表的侯选行列，励天心里也就轻松起来，就目前情况来看，魏继海身体状况出了新的问题，不可能再来参与此事，所以除了陆一丁，工会无论选谁做谈判代表，励天认为都可以接受，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与工会为敌的想法，能通过谈判与工会构通情况并非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励天主动率领言云格、励地先来到了集团的小会议室。会议室已由程主任亲自布置好，励天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一边居中入座，言云格和励地分坐两侧，与励天相对的会议桌另一边，空放着一张椅子，等候着工会谈判代表的到来。程主任接完了一个电话走进会议室向励天禀报：“励总，工会的谈判代表马上就到。”
励天轻声地问道：“是谁？”
程主任答道：“电话里没说，肯定不会是陆一丁。”
励天想了想还是关照道：“你还是去打听一下，便于我们打有准备之仗。”
丛林在工会代表的簇拥下，眨眼功夫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还没等会议室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已一步跨了进来，并先对励天打招呼道：“励总。”
《为荣誉而战》18（6）
励天一看是丛林，顺口问道：“丛总监，有事吗？”
丛林只能报以一笑：“励总，不好意思先说明一下，我现在的身份是丛代表。”
励天大大地一楞：“什么意思？”
丛林已在特意留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我将代表工会和公司高层方面谈判。”
励天一下子傻了眼，象打量一个默生人一样地细细凝视着丛林，憋了老半天才说道：“我没有想到工会临时大会最后选你做谈判代表。前些天还一直在谈心，今天竟要面对面地谈判，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言云格很快镇静了下来，不失时机地先给丛林戴了顶高帽子：“能和丛总监谈，我心里很踏实。”
励地见其它的工会代表被程主任挡在了门外，便试探性地也趁机问丛林道：“我们十分理解丛总监现在所处的难处，反正就我们几个人，丛总监想真谈呢，还是走走场面？”
丛林在励天咄咄逼人的气势下，颇为严肃地一字一句说道：“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事情，不允许我有任何假模假样的念头。我首先想说的是，中州市有个地方《劳动合同条例》，是经中州市10届人大33次会议通过的。这条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和有关法律、行政法规，并结合本市情况制定，具有同样的法律效力。”
励天问：“丛总监，哦，丛代表想据此说明什么？”
丛林毫不含糊地答道：“根据这个《劳动合同条例》32条规定，用人单位解除合同未按规定提前三十日通知劳动者的，自通知之日起三十日内，用人单位应当对劳动者承担合同约定的义务。这就是说，集团开除陆一丁是违规的，陆一丁自今天起至三十天内仍享有天地药业集团一个职工的全部权力。”
励天反驳道：“这个条例我也熟悉，其中33条规定，严重失职，营私舞弊，对用人单位利益造成重大损害的，可以立即除名。”
丛林立即予以了针锋相对：“可是开除公告上并没有列举出相应的事实根据，请务必正视可能会产生的严重后遗症。”
励天和言云格、励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但谁也没有接上话，也许他们在咀嚼丛林话语中的真正含义。丛林见大家都保持沉默，便自言自语地又补了一句：“在特殊情况下的将错就错，倒把我推了出来，所以我是受命于错误之中。”
励天一听丛林说了这样的话，当即接上了话：“希望赶快结束一切错误，一个大型企业经不起太多的折腾。丛代表，我们尽快谈一些实质性的问题吧。”
丛林微微皱了下眉头：“请三位老总原谅，在切入正题之前，我还得把一个边缘问题先澄清一下，一些工会代表对励总裁、言副总裁有些尖锐的议论，对励总裁的议论固然缺乏证据，所以不在我现在要说的范围，对言副总裁每年的巨额开销问题，职工们的情绪比较大，他们希望公布言副总裁今年开销的细帐。关于这一点，我的想法是，今天的民营企业已不是旧时代的私营企业，职工和老板之间的关系已注入了新的内涵，所以职工们对老板的监督虽然缺乏法律条文上的具体支持，但也不能被视作无理。据此，我认为，集团的最高领导可以拒绝工会代表的这一要求，但也必须考虑拒绝这一要求后对工人情绪的负面影响，以及对整个谈判的消极作用，请各位总裁三思而行。”
言云格坐着没动，双目却直逼励天，很明显，内心已不平静了。励天沉思片刻后问道：“他们想看今年的细帐？”
丛林答道：“今年言副总裁的开销大大超过以往几年，代表们想不通，职工连续三年不加工资，老板的日常开销却成倍增长，这在情理上说不过去。”
励天立即表态道：“既然代表们对这感兴趣，我可以通知财务部公布细帐。”说着欲拿起电话拔号。
言云格陡然变色：“慢！工人罢工这是全世界司空见惯的事，但工人查老板的正常开销却滑天下之大稽，这是胡闹！我断然不能接受！”
《为荣誉而战》18（7）
励天拿电话听筒的手僵住了。丛林看了眼励天，硬着头皮说道：“言副总到中国来做生意已经好几年了，其实对中国的国情很了解了，我意，让工会代表查看一下你的开销细帐，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言云格依然愈发激动：“这决不是简单的查帐问题，这是在向正常的企业管理制度挑战，也是在向合法的企业管理权威挑战！”
丛林无奈地摇了摇头：“言先生言重了，不过我说过，你作为‘天地药业’的老板之一，你有权拒绝工会代表的这一要求，可是我还是真诚地提醒一句，这件事处理不当，言先生因此可能会和全体职工在心理上造成对立，这非常不利于建立正常的劳资关系，最终会影响企业的发展。孰是孰非，励总裁，你给句话吧。”
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励天的身上，只见励天的手里还握着电话听筒举棋不定，言云格有些按耐不住地站了起来，励天慢慢地将电话听筒放到了电话机上，言云格这才重新坐了下来。不料，励天转向言云格还是说道：“言先生，为了大局的利益，我看还是让工会代表去查看一下吧，了解一下我们老板的开销情况，天地药业集团的天塌不下来。”
言云格怔了怔，再次起身愤愤地转身退出了会议室，励地一看忙追了出去。言云格闻声一个停步，转身面对追上来的励地说道：“你转告你父亲，请他想一想，他那次罢会事件我是怎么处理的？那次会议，我要不是临阵溜掉，我可以大大讨好钱市长，我可以因为救场而扬名全省，可是我放弃了。为什么？因为我遵守游戏规则，因为我尊重你父亲！没想到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我选错了我的合作同伴，我情愿退股！”
励地劝道：“言副总，在我的眼里，你一向很开明的。我的意思是，在谈判的重头戏还没唱开时，你不妨先忍一忍，纵观全局后你再后发制人也完全来得及。”
《为荣誉而战》19（1）
言云格没有让步的意思：“不，我不能容忍一个低极错误来损害我的权威性！”
励地走近一步说道：“机器都停了，产品没有了，企业主的权威性还有什么意义？”
言云格没有回答励地的话，独自重新转身离去了。谈判的动静很快传到了集团职工俱乐部里，一个工会代表好象刚从“前线”回来，正眉飞色舞地对围在他身边的工会代表们通报着谈判的战况：“最新消息，谈判的第一回合已决出胜负，外方老板言云格和励天当场反目成仇，愤然退席，励地欲从中斡旋，最终无功而返。丛总监果然是谈判高手，看准时机，巧施离间计，瓦解了对方阵营，首战告捷……”
陆一丁独坐一个角落，暗暗得意地抽着烟。集团小会议室里的谈判仍在进行，励天的脾气一向很倔，说出口了的事，一定会付诸实施。此刻，桌上已摊满各种票据帐单。励天对丛林说道：“都看清了吧，这整整二十五万的开销全是言副总用于去瑞士邀请世贸官员的费用，礼品费、餐旅费、招待费，各种公关费、笔笔清楚。这二十五万元为我们赢得了上海展销会的胜利，不仅为我们企业争得了荣誉，更是挽救了我们企业。我们可以请全体职工算一笔帐，这二十五万元为我们集团一下子挽回了三千万元的订单，二十五万比三千万，这是一个怎样的效益概念？我相信，这是一个小学生也能算得明白的帐。”
丛林点了下头：“把帐单复印一份给我，我建议工会临时会议让财务专家陆一丁帮大家算一算这笔帐。”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了一声紧似一声的汽车喇叭声，渐渐地，喇叭声响成了一片。励天敏感地问道：“哪来那么多汽车喇叭声？”
丛林答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是来成品仓库提货的汽车，工人们都罢工了，他们当然一下子提不到货了。”
励地起身欲去关窗。励天叫住了励地：“别关窗。”
励地犹豫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励天接着说道：“丛总监，快进入正题吧，时间不等人。”
丛林顿时正襟危坐：“正题的内容很简单，全体职工要求加工资。”
励天问：“凭什么？”
丛林答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企业会计制度第五十七条：外商投资企业应当依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从所得税后利润中提取职工奖励福利基金。另，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企业法实施细则第五十八条：外资企业依照税法规定，交纳所得税后利润，应当提取职工奖励及福利基金，提取比例由外资企业自行确定。根据以上规定，职工有权要求资方以职工奖励的方式加工资。”
励天不客气地纠正道：“请丛总监认真地去查一查，我们哪一年不在年末给予职工分发红包，至于发放奖金的总数，法律条文说得很清楚，提取比例由外资企业自行确定。”
丛林再次回敬道：“这个比例，你们董事会章程上有明确规定，每年税后利润的20％用于职工的奖励或加工资，而事实上，现在远远没有达到这个数字。”
励地忍不住地插上话：“请问丛总监，你不是董事会的成员，你怎么知道董事会章程的细节？”
从林没有一丝犹豫，看来准备得很充分：“励副总裁，那年你还在美国念书，是你爸爸亲自在一次中层干部会议上宣布的。企业现在处于危难时刻，我们更要正视现实，正视事实。”
窗外的汽车喇叭声又一次轰响起来，励天焦躁地起身在会议室里踱着步，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难熬起来。励天踱到丛林身边突然说道：“丛总监，我实话相告，这几年我和言副总没有将属于自己的一分钱利润转移出去，而是全部用在了企业的再生产和发展上，为建造亚州最大的中药材加工基地，我们已投下三千万的资金，为研究治疗艾滋病的中药，我们也花去了二千一百万的资金，还有好几个新的项目都在等着投钱，加上这次税案的冲击，我们正背负着巨大的困难。在这关键时刻，工会怎么不说说工人也是工厂的主人呢？”
《为荣誉而战》19（2）
丛林想了想答道：“励总裁，我们现在不随意地转换话题，也不简单地讨论新的问题，总而言之，不能否认职工要求加工资的合理性吧。”
励天进一步说道：“我已算过，如果全体职工都加三年的工资，那就是600万左右，企业现在怎么一下子拿得出那么多的闲置款？这不是要逼我卖厂房吗？”
程主任急匆匆进来对励天耳语着：“励总，法院来电话，通知你明天下午务必到法庭接受调查，说是事关重大，他们希望你好好的准备一下。”
励天微微一颤，两眼紧闭，面对丛林和励地竟长时间地默坐起来，一场谈判就此搁浅了，很难说谁胜谁负，双方都摊了牌，虽然没有真正的结果，但彼此都摊明了整个情况，所谓知根知底了。重要的是，作为工会的谈判代表，丛林足以向工会代表们汇报谈判的情况了。丛林已离去，一阵手机铃声异常清晰地在小会议室里响了起来，那声音在励天听来，简直就象机枪一样，带着清晰的回声，直让他撕心裂肺。他自我平静了一下，掏出手机接听着：“喂____我就是……李律师，明天下午你替我出庭吧……”
李慈玲律师正在办公室里一边翻着案卷，一边给励天打着电话：“励总裁，你是原告，你不能轻易放弃这个有利于陈述事实的机会。再说，你要是不到庭，这在舆论上对你也不利……”
励天一时无言以对，手里拿着的手机似有千斤重，好象随时会将他压成齑粉。对天地药业集团来说，又在漫长中度过了一个艰难之夜，晨曦刚退去，言云格就来到了地处郊外的一个供休闲娱乐的马场。骑马者寥寥无几，几名工作人员在硕大的马场上溜着马，言云格一看就是个常客，一切都熟门熟路，他挑了一匹有着棕色长毛的雄马，却没有扬鞭策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