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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持续了十几秒钟，慢慢退去。
金桂花竟想抓住小康的笑容。她感受到那精致的停顿，安静的美。不觉间，她自己也在微笑，似乎炉火有了香味，她听见音乐，还有风动的样子，都在她的微笑间变得明亮。
屋里又恢复死寂。
金桂花往前俯了俯身子，问小康：“你笑什么？”
“我想笑就笑了。”小康说，“不为什么。”
金桂花长久地注视小康，瞳孔不断收缩，再扩张，像一只猫。“女人并不值得笑。因为女人，实在是可怕的。”
金桂花说完这句话，迅速站起身。
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沙河星回来了。
………………
沙河星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决定直奔主题，给这男孩两个选择。
“小康，现在你有个机会。”沙河星认真地说。
小康神情专注，等着沙河星往下说。
“我先问你，你恨不恨你干爸？”沙河星盯着小康。
小康没有回应。
“恨不恨？”沙河星提高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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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沉默。
沙河星微微点点头。“我懂，小康，你有话不愿讲出来。”沙河星拍了拍小康的胳膊，沉缓地说，“离开他，过新生活。”沙河星的声音有些发颤，居然把自己都感动了。
离开他，过新生活——
不再有打骂，不再有凌虐，像个真正的人一样，过自己的幸福生活。
住在明亮的房子里，读书，像普通孩子一样，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睡在温暖的床上，甚至听一个临睡小故事。
每天穿着干净的衣服去上学，与别的小孩玩闹。在操场上跑步，大家一起跑，穿着运动鞋，有掌声、笑声、赞美声。
与爸爸妈妈去公园，与爸爸妈妈照相，与爸爸妈妈野餐。
长大。
每天出门前，在标尺上量一下。
长大。
一毫米，一毫米。一厘米，一厘米。
长大。
——离开他，过自己的幸福生活。
“小康，听到我的话了吗？那种生活其实很简单，简单得就像你在学校读1加1等于2。”
“1加1等于2。”小康喃喃低语。
“现在你有两个机会。”沙河星伸出两根手指，“大年三十晚上，你干爸杀了郑拴柱，你看到了，你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小康仰起脸，望着沙河星。小康的眼里有一层雾。沙河星的眼里也有一层雾。
沙河星轻声细语地说：“你只要说一句‘我看见了’，你便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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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爱》“前传”共二卷，为即将发布的“正传”打下坚实基础，帮助书友们了解事件的渊源，体察人物恩恩怨怨的因果关系，梳理更多精彩情节。
跟着“前传”一路走来的书友们，你们不会后悔的，后面的精彩情节将带给大家全新的阅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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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猫头鹰进宅（一）
沙河星注视着小康，等着小康说话。
“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在外面玩儿。那天很冷，他们先是玩摔跤，猛标一个人摔倒了七、八个孩子。然后我去土壕的树丛里尿尿，我朝村口看了一眼——”小康喃喃地说。
“对，你看到一个矮子，用铁钉耙砸倒了一个人。”沙河星压低嗓音。
小康摇了摇头。“不。我尿尿的时候，村口什么都没有。”
沙河星的眼睛眯起来，再缓缓打开。“小康，你没听懂我的话。”
“村口没人。就因为没人，我才在土壕里尿尿，如果有人，我会去别的地方。”
“哦，你真是讲文明的乖娃。”沙河星恨不得掐住小康的脖子。但是，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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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沙河星也想过，如果小康拒绝作伪证，那会怎么办？他对这孩子真是摸不透。
郑拴柱那边，沙河星倒不担心。桐桐说了，郑拴柱一旦醒来，他会派人给郑拴柱捎句话，请郑拴柱为自己的老婆孩子保持一份爱心。
郑拴柱是什么货色，沙河星比他自己都清楚，那种人根本不用选择，只要告诉他结果就行了。
结果就是：郑拴柱会在苏醒后，对警察说这样一段话——
大年三十晚上，我喝了酒，路过村口，突然有人袭击我。那里太黑，我没看清楚，只是眼前一晃，觉得那人的个子很矮。然后我就感到肚子上一阵疼痛。
这就够了，郑拴柱肯定乐于这样讲。
现在只需要一个目击证人确定一下。仅此而已。
但是A计划遇到了阻碍。
沙河星只有A计划，从来没有B计划。他低估了小康。
沙河星微微吁了口气。他看得出来，这孩子认准的事儿，是不会改变的。现在只能在郑拴柱那里下工夫了。沙河星突然很想祈祷，求老天爷不要让郑拴柱死，郑拴柱只要活着，桐桐就有办法让郑拴柱说话。
万一郑拴柱死了，人命关天，警察大规模调查起来，桐桐必然来个吐血大甩卖，把沙河星推出去，沙河星前景黑暗。
沙河星收回思绪，问小康：“你真的没看见？”
“没有。”小康镇定自若地回答。
沙河星笑了。“那好，那我就放心了。我也不希望你干爸出事。”
“你刚才说有两个选择，”小康问。“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沙河星怔了一下，他觉得小康这个问题像一个讽刺。沙河星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就是第二个选择。你回家去，继续跟你干爸过日子。”
………………
屋里的谈话还没结束，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有人在院门外面叫嚣。
沙河星一下听出来，那是沙矮子。沙矮子的公鸭嗓子是莽村的一个特产。
“沙河星，狗日的！沙河星，狗日的！”沙矮子的骂街没有技术含量，他不断重复那几个字，就像一篇很有节奏的咒语，目的是把沙河星与狗联系在一起。
屋里被惊动了，几个村干部在门口探头探脑。
沙河星快步走出去。
沙矮子骂声不绝，赤脚，披头散发，如同封神演义中的土行孙。
沙河星站在院门边。“叔，你这是……”
“狗日的沙河星，你敢诬陷我，我让你全家老小不好过！”沙矮子嘶叫着。
沙河星看看周围，被惊动的村民站在道路两旁，影影绰绰，像一群绵羊。今年这个春节，绝对是群众心目中最刺激的一个节日。
“叔，你疯了。”沙河星居然笑了，笑声里充满怜悯。
“你个狗日的，你盼着我发疯。”沙矮子跳着脚喊，“我告诉你沙河星，老子要疯了，第一个杀了你。疯子杀人不犯法！”
“叔，你还懂法律哩。”沙河星大声说。
（）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稀稀落落。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八章 猫头鹰进宅（二）
沙河星话锋一转，阴沉地说：“既然懂法律，我就问问你，公然诽谤污辱国家干部，该当何罪？”
“国家干部”四个字把沙矮子镇住了。沙矮子打个楞怔，随即又叫嚷起来：“干你妈的X，你还是干部？狗卵大的官，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沙河星，谁不知道你是个老骚狗，踢寡妇门、挖绝户坟，你糟蹋了多少女人……”
“沙矮子，你咋满嘴喷粪哩！”一个村干部打断了沙矮子的话，显得义愤填膺。
“日啊，你算个啥怂货？”沙矮子指着那人，破口大骂。
眼看莽村的天空快被污染了，几个见义勇为的混混冲上去，当场将沙矮子放翻，一顿拳打脚踢。沙矮子的尖叫声响彻夜空。村干部也抓住难得的做好事的机会，扑过去，对沙矮子实施了第二轮打击。
就在这时，一道箭一般的影子突然掠过。影子掀倒村干部，又旋风般卷回来，将为首的混混撞翻。
沙河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小康的本事，难怪桐桐千方百计要夺去小康。
沙矮子蜷成一团，如一只西瓜虫，嘴里骂骂咧咧，继续招呼沙河星的祖宗三代。
沙矮子感觉四周静下来，睁眼看了看，小康伫立在身旁。
“看老子出丑，你高兴了吧？你个驴日的杂货！”沙矮子挣扎着爬起来。
他丝毫不感激小康，小康救他，只是出于本能，而并非因为他是小康的干爸。
沙河星走过来，扶着沙矮子的肩膀。“叔，对不住，我没想到他们会打人。”
沙矮子抹了把嘴角的血丝，露出阴鹜的笑容。“没关系，我不疼。”他紧紧攥着沙河星的胳膊，指甲陷进棉袄里，几乎抠到沙河星的肉。
沙河星弯下腰，沙矮子抬起头，两人的身影组合成一个奇怪的姿态。
“河星啊，我来你家，就是要接走小康。”沙矮子缓缓地说，“谁想打小康的主意，我就不让谁好过。谁敢惹我，我就惹他的儿女子孙；没有儿女子孙的，我就惹他家的畜生；没有畜生的，我就惹他家的房子。”
沙矮子一边说，一边抹着嘴角的血丝。
沙河星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沙矮子的眼球从眼窝里鼓起来，昏黄的双眸间充满寒意，浸入骨髓，沙河星的面颊抖动起来。
沙矮子松开手，慢慢转过身，带着小康离开了。
这时，沙河星的老婆在身后喊：“河星，电话！”
沙河星哆嗦一下，急忙朝屋里走去。金桂花发现他的神情中有一丝恐惧。
沙河星拿起话筒。
“河星，我是桐桐。”
“哦。”沙河星没想到桐桐打电话，口气木讷。
“郑拴柱刚才醒了一次。”
“怎么？”沙河星无法集中注意力。
“郑拴柱第一次醒来，只有半分钟，什么都没说，又昏迷了。”
“哦，那就好。活着就好。”
“河星，你怎么了？”桐桐听出沙河星的口气不对。沙河星是个聪明的家伙，处事冷静，也懂得装腔作势，可现在，他的语调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不安。
“我没事。”沙河星说。
“是不是刚弄了女人？”桐桐笑了。他自己不好色，也看不起那些不整洁的男人，但是合作关系，总要学会体谅。
“球！”沙河星恢复了平静，“你的人一定要看紧郑拴柱。”
“不用你瞎球操心。”桐桐说，“村里情况怎样？”
第二十八章 猫头鹰进宅（三）
沙河星没有隐瞒。“小康不愿作证。”
“不可能吧？”桐桐提高语调，“根据我了解的情况，矮子对小康很凶残。小康应该恨死了矮子。”
“我比你清楚！”沙河星不耐烦地说，“可我摸不透那个小杂种。”
话筒那边沉默了一下。桐桐忽然笑了。“我看，还是用我的办法吧。”
“你？什么办法？”沙河星有些惶惑。
“河星，我发现你今天晚上不对头，你好像害怕什么。”
沙河星迟疑着，良久，他说道：“小康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扯他妈的淡！”桐桐嚷道，“我要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你怕个球？你怕矮子？”
“不光是矮子。”
“那是什么？”桐桐冷笑一声，“你想把小康收到自己门下？”
“这件事要慎重。我的感觉不太好。”沙河星只能这样说。
“河星，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郑拴柱再醒来的时候，我的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我相信，郑拴柱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就看你那边了。”
“万一郑拴柱翻案，怎么办？”
“他翻不过去！”桐桐的语调变得残酷，“他虽是个赌棍，可我不信，他敢拿一家三口的命去赌！”
“谁知道呢？”沙河星低沉地说。
“河星，你个王八蛋今天怎么了？”桐桐停顿一下，说，“你记住，现在没有退路。而且我要马上得到小康，你尽快把小康带到镇上来！”
沙河星还要再说什么，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
沙河星慢慢放下话筒，坐到椅子里，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
这几天，尽管为非作歹的事业这么忙，沙河星仍能抽出时间，去村民家里联络感情。
沙河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说要到黑老五家喝酒，果然就去了。他甚至自带了好酒，这可是莽村皇帝破天荒的头一次。
黑老五以前没见过瘟神，当沙河星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时，黑老五便知道，传说中的瘟神，已然化作一坨鸟粪降落人间，而且不偏不倚，就落在他的头顶。
那是猫头鹰的粪。
“老五，你看到我，好像不高兴？”沙河星穿过院子，一边朝屋里走，一边亲热地搂着黑老五的肩膀。
“不……不高兴……咋会不高兴？”黑老五感到一阵尿急，“河星哥是村长，轻易不到我家来，我是激动。激激激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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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激个球动，我也是一般人嘛，不要搞个人崇拜。”沙河星亲切地说。
还没到屋里，就嗅到一股香味儿。
清新自然的芬芳，不是香水，也不是花香——这季节不可能有这样的花儿。不过对沙河星来说，那也的确是花，娇嫩的山花。
沙河星竟感到双腿发软。
黑老五咬着牙关，脸上强作欢笑，与沙河星走进屋子。屋里很暗，很安静。
沙河星坐到凳子上，四处打量。“哎？你媳妇呢？”沙河星直接问道。他是目的性很强的男人，不会跟无聊的人多费半句口舌。
“燕儿……她……嗯……出门去了……”
“出门？”沙河星站起身，“那太可惜了，我还想让你媳妇炒几个菜，咱哥俩喝几杯。”边说，边朝内室走去。
“河星哥，你……”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贼娃子，我参观一下你的新房嘛。”沙河星径直闯了进去。
第二十九章 春情替身（一）
燕儿正坐在床边，缝着一件棉袄。床头有盏小灯，绸缎被子闪着光泽，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新婚的气味。
燕儿穿着一件红毛衣。她睡不惯土炕，黑老五就把屋子弄得很暖和，床上有电褥子，脚下铺着厚实的羊绒毡。
燕儿的面颊被灯光镀了一层粉色，长长的睫毛忽扇着，神情专注，嘴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燕儿忽然听到门外的吵闹声。她侧过脸，有些诧异。她听到黑老五在阻挡什么人，但那个人很执著。接着，屋门猛地推开了。
沙河星呆立在门口，嘴巴半张着，仿佛一条垂死的鱼突然看到清亮亮的水，却不知如何是好。
燕儿站起身。
黑老五大步向前，挡在沙河星面前。
沙河星正在欣赏美丽清纯的脸庞，突然一张粗糙的黑脸横在眼前，他感到很郁闷，一把推开黑老五。
“老五，你不老实啊。”沙河星捏着黑老五的胳膊肘，暗暗用力，老五只觉得半截身子一酸，差点尿了裤子。沙河星说，“你没对组织上交心。”
“河星哥，我……我没……”
“你媳妇不是在这吗？你说她出门了，什么意思？你对组织上有意见啊。”沙河星转过脸，望着燕儿笑起来，“真是深山出俊鸟。”
燕儿放下手中的活计，羞怯地问：“老五，这是……”
黑老五正要说话，沙河星用力把他豁开，主动介绍起来：“我是村长沙河星。你们结婚那天，我也光临了，嘿嘿，莽村从来没有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燕儿的脸红了，微微低头，睫毛遮起一片灰色眼影。
“多大了？”沙河星上下打量燕儿。燕儿腰身娇俏，双腿修长，沙河星感到一阵窒息。
“18岁。”燕儿老老实实地回答。
“噢，还不到结婚年龄嘛。”沙河星转过脸，看了看黑老五。黑老五一缩脖子，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沙河星继续观察燕儿，目光在燕儿的胸脯上游移着。所谓“灯下看美人儿”，灯光反射到红毛衣上，衬托那张洁白圆润的面庞，看着看着，沙河星那颗肮脏的心竟然有了春天般的温暖感觉。
接着他想到，这么一个可人儿，天天晚上被黑老五糟践，不由得忿忿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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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星哥，咱们外面说，外面说。”黑老五扯着沙河星的胳膊，一边回头对燕儿说，“快去给河星哥炒几个菜！”
燕儿答应一声，沙河星却站着没动。他目送燕儿出了房间，视线随着燕儿的背影走远了。燕儿的腰肢很软，一头秀发披垂在脑后，随风摇曳。
沙河星咽了咽口水。他的手上几乎已经感觉到，他托着燕儿的腰，滑润清爽的肌肤掠过手指。燕儿的头发披散在胸前，随着身体起伏着……
沙河星起了反应，下面很难受。
………………
沙河星带的酒，只有半瓶。半瓶五粮液。
但黑老五一滴酒都没沾。他不放心沙河星的酒。
沙河星一直以为黑老五是个呆子，现在看来判断有一点失误。其实换了谁都一样，他要保护自己的珍宝，眼里便会充满锐利，会变得警觉。
“老五啊，咱村的干群关系需要好好改善，”沙河星推心置腹地说。“干部是鱼，群众是水，水能养鱼，也能煮鱼，对不对？”
黑老五狗屁听不懂，只是忙着点头。“对，对对，河星哥说得对。”
“对个球哩，”沙河星凝重地叹口气。“当前莽村最重要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农民的素质必须提高，莽村经济必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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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春情替身（二）
“对，对对。”黑老五看着沙河星，“河星哥，你咋不喝酒？”
沙河星自己带的酒